第一百一十四章、放血

  域外發生變故之時，西遊也進入到了新的環節。在孫悟空、豬八戒、沙悟淨集體摸魚的情況下，取經團隊順理成章的被白骨精忽悠到了幻境之中。

  在幻境之中，唐僧師徒同樣是在西行取經。妖魔鬼怪還是少不了的，觀音、如來、三界眾神也都隔三差五的亮相，幻化出來的畫面真的不能再真。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真做假時假亦真，孰真孰假，又有幾人能夠分得清。

  就連火眼金睛的孫悟空，也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陷入幻境之中，還是在取經路上。

  肉體凡胎的唐三藏就更不用說了，自始至終他都在稀里糊塗的趕路，全然不知道深陷幻境之中。

  唐僧師徒入了坑，隨行守護的五方揭諦、六丁六甲護法神將，自然也沒有能夠例外。

  李牧苦心打造出來的環境，可不是他們這些小修士能夠看穿的。縱使准聖大能若不精通幻之法則，都有不小的可能在其中迷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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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外界不過幾個時辰，幻境之中已然渡過了一載光陰，原本還心懷警惕的孫悟空也漸漸放下心來。

  不知不覺間，取經團隊又進入到一個新的國度，城樓門子的牌匾吸引了唐僧師徒四人的注意。

  「大乾鬼國！」

  一馬當先的孫悟空，在讀完這四個字後，立即跳到唐三藏身前說道：「師父，這世界之大，還真是無奇不有，居然還有叫鬼國的。

  不過，據俺老孫所知，鬼國乃是始皇帝昔日壽元耗盡，又不甘心入輪迴，在地府之中開闢的陰世龍庭。

  自此之後，歷代人間帝王都爭先效仿。不過只有少數氣運鼎盛的王朝，所誕生的雄主才能夠成就此偉業。

  一人間王朝號鬼國，也不怕犯了忌諱，給自己招災引禍！看樣子勞子大乾的國君多半是老糊塗了，想開闢陰世王朝都想瘋了。」

  聽了孫悟空的調侃，唐僧師徒紛紛發笑。不同於氣運鼎盛的東土，西邊的人間王朝大都是彈丸之地，一個個偏偏還不自知，時常幹些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

  一路走來他們也是見多識廣，不過見過作死的，像眼前這種直接以鬼國為名的作死行為，他們師徒還是第一次遇到。

  或許是覺得幾個徒弟的表現太過誇張，不符合自己的高僧形象，唐三藏笑呵呵的呵斥道：「悟空，休得胡言！

  一方水土養育一方人，各地的風土人情、文化風俗皆不相同，不可一概而論之。或許這大乾以鬼國自居，乃是當地的傳統風俗。

  昔日，為師在大唐經史閣中就看到過類似記載。據說在兩漢之際，西域就有一小國喚作鬼洞國。

  現在想來這大千鬼國怕是和消失的鬼洞國有異曲同工之妙，皆是源於當地的風土人情，才會給自己取上這個名字。

  雖然有些不合禮數，但在這蠻荒之地，也是可以理解的。想來地府鬼神、陰世龍庭，也不會和他們進行計較。」

  時間最能夠改變一個人，經歷了一系列的挫折磨難，唐三藏也慢慢發生了變化。

  在以往的時候，最多訓斥一番孫悟空，絕對不會做出這麼多解釋。

  隱約之間，從唐三藏的語氣之中，還帶著身為大唐子民的傲氣，這是以往的時候不可想像的。

  不過想想這一年經歷的奇葩事，遇到的各種奇葩國度，產生傲氣也是很自然的。畢竟，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本以為大唐皇室就夠亂的了，可和西土眾小國相比，那就成了純潔的白蓮花。

  「師父，甭管這大乾鬼國是什麼玩意兒，我們還是先入城吧！趁早換了通關文碟，沒準今天晚上還能夠撈上一頓上好的齋飯。

  憑藉，你這大唐高僧的名頭，這勞子大乾鬼國的皇帝，還不得親自出來招待一番？」

  豬八戒笑呵呵的說道。

  只是那一副肥頭大耳的豬頭形象，硬生生的將他那正兒八經的話變成了鬧劇，怎麼看都怎麼喜慶。

  好在這一幕，在一路上唐三藏已經見得多了，早早的擁有了免疫力，才能夠強忍住不笑出聲來。

  踏入大乾鬼國，孫悟空的汗毛一下子立了起來，靈明石猴的天賦神通告訴他這裡大有問題。

  可是走在車水馬龍的街道上，周圍的環境一切都是那麼的正常，全然挑不出半分毛病。

  沒有任何意外，憑藉東土大唐的招牌，唐僧師徒再次獲得了熱情招待。

  吃飽喝足之後，見陪同的老驛丞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習慣了扶危救困的唐三藏隨即開口詢問道：「長者神色恍惚，莫非有什麼難言之隱？」

  老邁的驛丞臉色一紅，當即就跪了下來，嚇得唐三藏趕緊伸手攙扶，嘴中還不斷勸說道：「長者快快請起，使不得啊！」

  一人要扶，一人要跪，場面一下子僵持了起來。一旁的孫悟空、豬八戒、沙悟淨自顧在一旁看熱鬧，絲毫沒有插手的意思。

  這些都是師徒四人取經路上形成的默契，遇到妖魔鬼怪徒弟們上，遇到凡人裝逼的時候，就輪到了師父表演。

  從大唐開始西行，走了這麼遠的路，哪怕是肉體凡胎的唐三藏，也知道這次取經不同尋常。

  既然西天的佛祖們有意弘揚佛法，他這個做弟子的自然也要貢獻一份力量。故每過一個凡人國度，基本上都要講經說法。

  效果怎麼樣姑且不論，反正很多權貴都糊弄的一愣一愣，稀里糊塗的就成為了佛門信徒。

  現在又遇到有人求助，唐三藏自然要上心了。畢竟，這種助人為樂，享受眾人頂禮膜拜的感覺，實在是太爽了。

  作為一名有理想，有報復的高僧，唐三藏也想有朝一日能夠在靈山聖地，有個屬於自己的位置。

  儘管他掩飾的很好，甚至唐三藏本人都不一定知道，可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種種跡象，還是瞞過三個徒弟。

  「聖僧，當得起此拜，且聽老朽把話說完！」

  老驛丞顫顫巍巍的說道。仿佛隨時都有可能斷氣一般，眉宇間充滿了緊張的神色，唯恐遭到唐三藏拒絕。

  「師父，這老官兒有話說，那你就先聽他說憋！要是事情能辦，那就幫他給辦了；真要是辦不了，那也可以幫忙拿拿主意，左右也不算白受這一禮。」

  豬八戒大大咧咧的說道。

  將金牌配角的角色，演義的淋漓盡致。經過這麼一打岔，原本陷入僵局的場面，瞬間發生了變化。

  「這位長考說得是，聖僧且聽老朽慢慢道來！」

  說話間，老驛丞還感激的看了一眼豬八戒。

  「老朽今年六十有七，在這裡做驛丞接待四十餘年，南來北往也見識到了不少大人物……」

  不待老者把話說完，一旁的孫悟空就打岔道：「你這老官兒，也忒囉嗦了。直接說重點便是，扯這些沒用的幹什麼！」

  「是！」

  「這位長老說得對。人這一上了年紀就容易囉嗦，我這就長話短說。

  從一小吏熬到這驛丞的位置，見慣了塵世的繁華，我這一生也不算白過，可天有不測風雲，小老兒我命苦啊！

  到了這把該入土的年紀，卻是接二連三的白髮人送上黑髮人，眼看就要落得一個斷子絕孫的下場。

  十年前，我的長子一家外出赴任，慘遭山賊殺害。可憐我那小孫子，還未滿周歲。

  五年前，我的次子又英年早逝，僅留下一個孩提之年的小孫子和我相依為命。

  小老兒在這驛丞任上矜矜業業、克忠職守，也算積累了一份身家，扶養小孫子長大成人也問題不大。

  可就在一年前，我那可憐的小孫子突染怪病，看遍了城中名醫，皆束手無策。

  後逢菩薩垂青，意外遇到一白眉老僧，開了一份藥方才勉強穩定了病情，但是想要徹底治癒，卻差了一份特殊的藥引！」

  話到了嘴邊，老驛丞突然戛然而止，眉宇間的表情上寫滿了尷尬。

  只見孫悟空一躍而起，蹭到老者身後，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說道：「你這老官兒，還在這裡賣什麼關子，有話就趕緊說。

  要是再這麼囉嗦，我們可就不管了！」

  「對，不管了！」

  豬八戒當即附和道。

  說話間，還伸手拉了拉唐三藏的衣袖，仿佛要拽著他離開，不管這份閒事。

  見到這一幕，老驛丞一咬牙說道：「那份特殊藥引，乃是擁有至誠、至愛、大德之人的一滴血。

  可這樣的大人物，又豈是小老兒能夠尋到的。就算是真的遇上了，憑白無故的又讓小老兒如何能夠開得了口？

  就在小老兒準備放棄，欲和我可憐的小孫子共赴黃泉之際，終於讓我等來了聖僧。

  ……」

  突然間，老者的眼淚已經嘩啦啦的掉了下來。儘管沒有直接說讓唐三藏放血，但那副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見到這一幕，唐僧當即後退兩步，招手示意孫悟空到一旁問道：「悟空，你可曾聽說過，有用人血做藥引子的？」

  遲疑了一下之後，孫悟空肯定的點了點頭：「俺老孫確實聽說過拿人血饅頭做藥引子的，不過那都是無知村婦所為，當不得真的。

  不過，那只是針對普通凡人。如果是傳說中的聖賢之人的血，沒準還有點兒作用。

  不過那也不是凡人能夠承受的，裡面蘊含的能量，怕是能夠撐死一百頭大象，何況還是一不足十歲的小兒？

  這裡肯定大有問題。要不然俺老孫過去幫忙看看？真要是有用，師父你也可以效仿佛祖割肉餵鷹，積累一大功德！」

  割肉餵鷹是不可能的，肉體凡胎的唐三藏可承受不起那份痛苦，但僅僅只是一滴鮮血，其實問題也不算太大。

  一路從東土大唐走來，磕磕碰碰流得血，都不在少數，也不在乎那一滴兩滴。

  聽了孫悟空的話，唐僧默默的點了點頭。見到這一幕，人老成精的驛丞當即順杆子爬道：「長老會瞧病，那可太好不過了！

  只要能夠救得我那可憐的小孫子，就算是要了小老兒的身家性命，那也在所不惜！」

  說話間，老者再次沖唐僧師徒下拜道，絲毫不給幾人拒絕的餘地。

  「哼！」

  冷喝一聲，孫悟空沒好氣的說道：「你這老官兒，一點兒也不老實。你那老命還是自己留著吧，我們師徒都是出家人，最是見不得這些！」

  見老者尷尬一笑，又要再次下拜，一旁的豬八戒一揮衣袖道：「聽猴哥的，莫要再搞這些繁文縟節。

  你這老小子，一點兒都不機靈。俺猴哥都答應了，那肯定是藥到病除，還不趕緊在前方帶路，萬一耽擱了治療時辰，哼哼！」

  看似在狐假虎威，實際上豬八戒已然替孫悟空和唐三藏挖了一個坑。對修行之人來說，要救一普通凡人的性命，實在是再簡單不過。

  可那是採用修行界的手段，若是用世俗之法治病救人，那就沒這麼簡單了。

  用修行手段治病救人，無疑是在違逆天數，遭到天數反噬也是必然的。本質上就是在欺孫悟空無知，不知天高地厚。

  作為氣運之子，些許反噬對孫悟空而言，完全不值得一提，只不過一身的氣數免不了要受影響。

  若是消耗的氣運過多，一旦屬於孫悟空的時代過去，氣運瞬間就會跌到谷底，這位佛門護法也就基本上廢了。

  不過那是原來的孫悟空，同時遭遇各大勢力的算計，本該成為一方大神通者的猴子，在氣運流逝之後，最後直接泯然眾人矣！

  眼下的孫悟空可不是鐵憨憨，自然不會擅自幫人逆天改命，沒好氣的瞪了豬八戒一眼，仿佛在說：俺老孫記住了，你且等著！

  不過對不怕開水燙的豬八戒而言，這點兒壓力根本就不算什麼。隨口一句玩笑話，成敗都無所謂。

  一行人在驛丞的引領下，步入後宅之中，只見一面黃肌瘦的孩童邁著小碎步跑過來，口中還不斷的喊著「爺爺」。

  或許是小孫子的話起到了作用，原本老邁的驛丞瞬間精神抖擻了起來。一把抱起小孫子，走到唐僧師徒面前。

  「聖僧，你看我這孫子的病，究竟是怎麼回事？」

  順手接過孩童的唐三藏，一臉尷尬的看著孫悟空，仿佛在說：牛皮是你吹出來的，那就自己負責善後。

  畢竟，對唐三藏而言，瞧病實在是太為難人了，他的專業是念經，治病救人那是大夫的事。

  「師父，莫慌！且讓俺老孫看看，這是怎麼回事。」

  說完，孫悟空自顧研究起了眼前的幼童。可他越看越是心驚，半晌功夫之後還說道：「和怨靈伴生而出，能夠活到現在還真是一個奇蹟！

  難怪要用大德之人的血做藥引，分明就是要藉助大德之人的功德氣數壓制怨靈，避免此物出世為禍世間！

  看來當年開出藥方的白眉老僧，也不是一般人啊！老官兒，俺老孫也不知道該說你老小子是運氣好，還是運氣不好！

  按照正常情況，怨靈降生必將為禍一方。你的家人接二連三的遭遇不幸，應該就是從怨靈孕育開始的。

  不過好在有高人出手，及時化解了這場災難，才沒有釀成大鍋。現在怨靈和你的孫子融為一體，若是能夠化解其怨念，未來必定成就不凡。」

  說完，孫悟空又轉頭看向唐三藏：「師父，看來今天你必須要效仿佛祖割肉餵鷹了。

  這小子根本就沒有病，表現出來的體弱多病，那都是怨靈散發出的怨氣所致。

  既然兩者都已經融合，只要鎮壓了這股子怨氣，再好好養上幾個月，就會恢復正常。」

  聽到這個答案，一旁的老驛丞大喜。什麼怨靈不怨靈的他都不懂，唯一知道的是自己的孫子有救了。

  見老者又要下跪，唐三藏急忙上前攙扶道：「長者且起來，此事貧僧應下了。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若貧僧的一滴血，能救一條人命，縱使血流干又能如何！」

  正氣凜然的話，一下子讓唐三藏的形象高大了很多。只不過這一幕，讓暗中跟隨的五方揭諦差點兒吐血。

  在洪荒世界，話可不是能夠亂說的。普通凡人信口開河，天道根本就不會理會，但換作是取經人就不一樣了。

  幸好唐三藏還有分寸，僅僅只是自顧自說，沒有傻乎乎的去發宏願，要不然真就樂子大了。

  取針放血，一氣呵成。唐三藏難得表現出了果決的一面，看得老驛丞是感激零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