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安分過了頭的猴

  出了五行山監獄，老實巴交的孫悟空就向唐三藏賣起了慘，那場面是聞著傷心，聽著落淚。

  初出茅廬的唐三藏何時見過這種場面，腦子一熱當即表示：到了靈山之後定會稟明佛祖，還他一個公道。

  短暫的交流過後，師徒二人的感情那是直線升溫。摸清了唐三藏的性子，孫悟空也是學乖了。

  過了兩界山，見一身高兩米的猛虎竄出，孫悟空立即施法將其定住，轉頭向唐三藏問道：「師父，莫怕！此業畜已被我制服。」

  說話間，孫悟空還伸手摸了摸巨虎額頭上的王字，如同在擼貓一般，場面甚是溫馨。

  半晌功夫之後，嚇得半死的唐三藏，才緩過神來。看著孫悟空在那裡擼虎，一時間也不知道說啥。

  「師父，此去西天路途遙遠，凡馬恐支撐不了這麼長的角力，不如就此放歸，改乘此虎西行？」

  

  聽了孫悟空的話，驚魂未定的唐三藏連連搖頭。猛虎如此兇惡，看一眼都將嚇個半死。若是騎著猛虎上路，恐怕到不了西天他就先被嚇死了。

  或許是為了維護自家顏面，唐三藏沖猴頭訓斥道：「悟空，休得胡言！只聽說過騎馬、騎驢的，何曾有騎虎的？」

  「師父，這話你可就問對人了。據俺老孫所知，三界之中騎虎的還真不少。

  道門張天師、天庭財神趙公明、還有師父你熟悉的伏虎羅漢，他們的坐騎都是猛虎。

  眼前的這頭畜牲雖然品相差了一點兒，但若是有師父你親自調教，未來也能夠獲得一個正果。」

  聽了孫悟空的解釋，唐三藏心中那絲不爽，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人都喜歡被恭維，唐三藏也不能例外。孫悟空拿出來對比的，全都是家喻戶曉的仙佛，能夠和他們同列那是唐三藏畢生的夢想。

  心中雖然欣喜，但讓猛虎當坐騎還是算了。當下笑罵道：「你這潑猴，就會調笑為師。我一肉體凡胎的和尚，豈能和上界仙佛相提並論。」

  唐三藏堅持不要猛虎坐騎，孫悟空也無可賴何。看了一眼趴在地上顫抖的巨虎，沖唐三藏問道：「師父，既然你不要這孽畜當坐騎，那麼接下來該怎麼處置呢？」

  顯然，這又是一個難題。孫悟空已經用實際行動表示，他是一隻出了家的猴，現在不殺生。作為和尚的唐三藏，更是忌諱殺生的主。

  放了猛虎，日後免不了要繼續做惡。老實巴交的唐三藏同樣接受不了「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殺不能殺，放不能放，一時間唐三藏陷入了兩難境地。還好一旁的劉太保出面解了圍，一箭送走了猛虎。

  雖然對猛虎之死有幾分不忍，但不是自己殺的，也不是自家徒弟動的手，唐三藏還是很滿意的。

  猛虎都不肯殺，別的生靈孫悟空自然也不會殺了。就算是路上遇到螻蟻，那也是小心避讓，妥妥的得道高僧模樣，令唐三藏甚是滿意。

  一路西行，渴了就飲山泉，餓了就吃野果。原本就皮包骨的唐三藏，變得越發消瘦了起來。

  可是沒有辦法，地處荒山野嶺，方圓數十里都不見人家，想化齋也沒地方。

  孫悟空也不賣弄本領，全程都靠兩條腿趕路，不知其神通的唐三藏，自然不好意思讓他出去化齋。

  一人一猴一馬繼續上路，幸好佛門大能對西行之路施展了「縮地成寸」神通，否則以他們的行進速度，走到天荒地老也到不了靈山。

  生活雖然苦了一點兒，但是孫悟空會拍馬屁，時不時的給唐三藏打一打雞血，師徒二人倒也是相得益彰。

  時來運轉的唐三藏，終於迎來了一戶人家，化得了一餐飽飯，睡了一個好覺。

  次日清早，孫悟空早早起來，請師父走路。三藏著衣，教行者收拾鋪蓋行李。

  正欲告辭離去，只見那老兒，早具臉湯，又具齋飯。齋罷，謝過老者，方才起身離去。

  三藏上馬，行者引路，不覺飢餐渴飲，夜宿曉行，又值初冬時候，但見那：霜凋紅葉千林瘦，嶺上幾株松柏秀。

  未開梅蕊散香幽，暖短晝，小春候，菊殘荷盡山茶茂。人怎受？

  師徒們正走多時，忽見路旁唿哨一聲，闖出六個人來，各執長槍短劍，利刃強弓，為首滿臉橫肉的高頭大漢呵斥道：

  「兀那和尚，往那裡走？趕早留下馬匹，放下行李，饒你性命過去！」

  雷鳴般的呵斥聲，再配上那一臉的兇相，唬得那三藏魂飛魄散，直接跌下馬來，不能言語。

  一旁的孫悟空急忙用手扶起唐三藏說道：「師父且放心，區區幾個強盜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待俺老孫同他們辯論一番，教教他們做人的道理之後，再做打算！」

  見孫悟空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唐三藏懸著的心漸漸落了下來，口中還不忘囑咐道：「悟空你要小心，切莫被這些凶人傷到。」

  十幾米的距離，再怎麼壓低聲音，也逃不過對方的耳朵。聽了師徒二人的對話，強盜六人組再次哄堂大笑。

  為首的中年男子手提大刀，鬼使神差的上前兩步說道：「還以為和尚是個人物，沒有想到居然是一個耍猴賣藝的！

  不過這隻潑猴調教的真心不錯，都學會了說人話，拉到集市上應該能夠賣上一個好價錢。」

  說話間，中年男子已經向悟空走去，好像是要將他抓走販賣。

  如此的一幕，要是遇上暴脾氣的猴子，早就死得渣都不剩。

  可是孫悟空不一樣，遭受了一系列的悲慘待遇之後，讓他越發的沉穩了起來。

  見到眼前這一幕，首先做出的反應不是憤怒，而是感覺有陰謀。

  稍微有點兒嘗試的都知道，能夠口吐人言的猴子，必定是修煉成了精的，正常人遇到這種情況第一時間就是跑路，拿有湊上來找死的？

  揮手打掉了強盜頭領的大刀，孫悟空沒好氣的說道：「去、去、去！兀那強盜，你小子也不去打聽打聽，就敢打劫到俺老孫頭上！

  廢話也不說，想要活命的話就趕緊滾蛋，否則俺老孫今天定要你們好看！」

  說話間，孫悟空已然霸氣外露，仿佛是要嚇退眼前的六名強盜。

  只是不知哪路神經不對，吃了大虧的強盜頭領不僅沒有吸取教訓，反而沖身後的小弟們吩咐道：「兄弟們，給我砍死這兩和尚！」

  噼里啪啦的一陣打鬥聲響起，六名倒霉蛋橫倒在了一地，再也沒有最初的囂張。

  反應過來的強盜頭子，恨不得扇自己幾個大耳光子，暗自後悔今天出門沒有看黃曆，遇到了硬茬子都不知道跑路。

  「師父，這幫強盜一看就是作惡多端之輩。你佛法高深，要不然施法渡化他們吧！」

  孫悟空的話音剛落，隱藏於暗地裡的五方揭諦已然叫苦不堪。不是他們不努力，實在是猴頭太安分了，比出家人還出家人。

  先是遇猛虎不殺，路上遇螻蟻都要避讓，現在碰到強盜挑釁還是一副好脾氣。

  不僅有好脾氣，還有一副菩薩心腸，面對窮凶極惡的強盜，都要用佛法渡化，比佛門弟子還佛門弟子，搞得他們都不忍心出手算計。

  只是眼前這六位強盜不一般，看似是普通強盜實際上代表的卻是六根，孫悟空只有打死了他們才能六根清淨，真正的皈依佛門。

  按照佛門最初安排的劇本應該是：「心猿歸正，六賊無蹤。」

  眼下六賊還活得好好的，孫悟空根本就沒有絲毫殺意，反而丟給唐三藏讓其渡化。

  念了十幾年經的唐三藏，此刻也非常的無奈。平常的時候除了在廟裡念經，最多也就出去超度一下亡魂。

  究竟有沒有作用，唐三藏自己也不清楚，反正真要是遇到鬼魂，他自己先要嚇個半死。

  渡化強盜，這完全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遭。可孫悟空都開了口，眼前這六賊又確實是窮凶極惡，急需用佛法渡化。

  猶豫了一會兒之後，見六賊毫無悔改之意，唐三藏硬著頭皮說道：「那為師就勉力一試，你切看牢這幫強盜！」

  說完，也不管六賊是否在聽，唐三藏直接念起經文來。如同蚊子飛舞一般，搞得六賊叫苦不堪。

  反倒是一旁孫悟空，做出一副潛心聽道的模樣，不時露出有所收穫的表情。

  孫悟空有沒有所得不重要，反正明面上他是一個好聽眾。一直念到唐三藏唇齒發乾，才不得不停下來。

  「禿驢，既然落到你們的手中，要殺要剮隨便！何必弄這些不三不四的經文，來噁心人呢？」

  強盜頭領的話，令唐三藏格外的尷尬。忙活了大半天，不領情也就算了，居然還對他破口大罵。

  一旁的孫悟空，順勢提議道：「師父，他們都是沒有慧根之人，聽不懂你的高深經文。

  我看不如挖個大坑，將他們丟進去埋了，省得留下來禍害人間！」

  反應過來的唐三藏，急忙開口阻止道：「悟空，切莫如此！我們都是出家人，豈能妄造殺孽！

  都怪為師修為不夠，佛法不夠精深，無法渡化眼前作惡多端、罪孽深重的六賊！」

  直接稱呼為「六賊」，看得出來唐三藏也是惱了，只是長期遵守的佛門戒律，讓他無法對六人痛下殺手。

  「師父，教訓的是！弟子確實不該起殺心，只是這六賊太過冥頑不化，一時半會兒怕是難以進行教化。

  我們師徒還要前往西土拜佛求經，在這裡耽擱不得。既然如此，不如將他們捆綁起來，送到人間官府問罪，還受害者一個公道！」

  見六名強盜確實頑固，孫悟空的提議又不需要自己師徒犯殺孽，略加思索之後唐三藏順勢點了點頭。

  這一點頭，關於六賊的處置就成了定論。負責暗中引導取經人的五方揭諦，此刻卻是快要急眼了。

  六賊不除，孫悟空的六根不淨，即便是入了佛門，那也是局外人。

  如果不是佛祖有令，禁止他們現身，恐怕五人已然忍不住跳了出來，讓孫悟空動手打殺六人。

  可惜現實沒有那麼多如果，孫悟空自己不動手斬卻六根，別人根本就幫不上忙。

  眼睜睜的看著，唐僧師徒押送六賊離開，五方揭諦急忙向西行取經項目組的負責人觀音菩薩進行匯報。

  孫悟空未犯殺孽，唐僧師徒二人自然也沒有起間隙，反而因為這個小插曲，讓兩人之間的關係變得更好了起來。

  最起碼明面上是如此，唐三藏對自家這個徒弟，那是十分的滿意。雖然是異類出身，但架不住孫悟空知書達禮、身負菩薩心腸，完全符合他的收徒觀。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師徒之間沒有起間隙，觀音菩薩也不好強行插入挑撥師徒關係，如來事先準備的緊箍咒，此刻也滯留在了她手中送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