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講文明、樹新風

  第2章 講文明、樹新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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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彎刀順暢刺下，與地面碰撞的強大反衝力讓它手腕顫抖了兩回，擡眼看去，鋒利的刀尖微微蜷曲，而下方。

  並無一物。

  空的。

  他們逃跑了。

  它勾了勾唇角，緩慢轉過身去，身上的鐵質盔甲隨著它走動的姿勢發出一連串清脆的碰撞聲。

  倒計時一分三十秒。

  它還有時間，去抓住那些愛逃跑的玩家。

  ……

  「我靠，你嚇死我了。」孫遠誠劫後餘生，差點哐哐流下兩行感動的熱淚來，「我剛才真以為自己會死。」

  「你還挺單純的，我說什麼你都信，」李子越拉著他跑，「不過插句題外話，就算在無限流世界，我們也要講文明，爭做新時代新思想創新型高素質人才。」

  「？」

  「不好意思，」李子越嘆了口氣，「下副本前剛整理完高考語文作文素材。」

  「啊？高三怎麼還能下副本！抓緊時間複習啊！」

  「……」李子越罕見地有些遲疑，「我復讀了近十年……市面上出現過的題我基本都刷完了。」

  【李哥：那年，那個昏暗的下午，那張該死的英語試卷毀了我的C9、華五夢】

  【哈哈哈前面別太過分，就算李哥英語拉滿也還有60分的逆天語文和只做了物理最後一道大題最終得20分的理綜卷支持李哥！】

  【啊？文科生不太懂，物理最後一道大題滿分多少分啊？】

  【20啊】

  【啊？？】

  「嘶……」復讀了近十年……孫遠誠盤算著李子越的真實年齡。

  「哥！」他突然抱住李子越。

  俗話說「年長的就是可靠的」：「哥，您帶帶我吧！」

  李子越：「……？」

  「哥……那個又是啥啊……」孫遠誠秉持著他淘氣三千問的新人精神，剛喘過兩口氣就要拋出一個問題，李子越閉口不答，直拐進一間放瓜果蔬菜的後方儲物間。

  「躲著，」李子越將孫遠誠拉到一個不起眼的犄角旮旯，順手又給他塞了根長條的青茄子，「實在想說話就吃口茄子堵住嘴巴。」

  孫遠誠委屈，孫遠誠難受，孫遠誠不想吃茄子。

  孫遠誠味如嚼蠟地咽著茄子，面容悽慘但動作乖巧地縮在角落，心裡想著等李子越臉色緩和下來再問問能不能把茄子換成番茄、黃瓜一類的，它們生吃起來比較爽口。

  誰知茄子都還沒嚼幾口，他又被李子越擰著衣領直往上拽，強大的拖拽力刺激地他嗓子一陣發酸發脹，孫遠誠尚處在神智不清狀態，整個人順著李子越的動作在空中旋轉。

  李子越手裡攥著他，他手裡攥著茄子。

  天昏地暗之間，他聽到李子越喊他：「孫遠誠，往前爬。」

  孫遠誠整個人還在迷迷瞪瞪中，李子越在身後握住他的小腿，將他往前面推。

  孫遠誠突然一激靈，連忙收回小腿，隨即緊張地看著李子越。

  李子越以為孫遠誠不習慣與他人肢體接觸，便道了歉：「抱歉。」

  他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沒說話。

  孫遠誠尷尬笑了笑:「沒事沒事，我還有點暈，下意識牴觸你了……」

  他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李子越塞進了倉庫上端狹窄的通風管道內，孫遠誠不敢遲疑，剛要伸手匍匐往前，卻在緊湊的風流聲中聽到……另一種怪異的聲音。

  聲音一重一緩，富有節奏感，像是什麼人在跑步。

  他驀然回想起先前在過道裡面聽到的腳步聲，腦子翁地懵了圈，而下一刻，他的腦門被李子越輕敲了回。

  神志回歸。

  孫遠誠唇角下拉，低著嗓子看似要哭：「哥……聲音……你聽到沒？」

  「聽到了。」李子越垂眸往下看去。

  通風口地勢高，順著一點點縫隙，也能將倉庫下端全局看個七七八八。

  他壓著聲音倒計時：「還有47秒。」

  「什麼？」孫遠誠一愣，注意力顯然被吸引到另一邊去，「哥，你能帶手錶？怎麼我的表在副本開啟時就被沒收了。」

  「沒，」李子越擡眼看了孫遠誠手腕一眼，上面有一圈因戴表而留下的白皙，想來他平時需要盯著時間做事：「高考考場上不允許考生自己帶表，有為防止出現部分考生自帶手錶與考場提示時間有偏差，考生因此借時間鬧不公平這種事發生的原因在。」

  「這個副本也是，怕玩家拿副本結束那幾秒鬧事，時間嚴格被第三方壟斷，所以結束這個副本後你沒事可以練習內心讀秒，多項技能多條活路，說不定這點以後能在某個副本救你一命。」

  「好了，說回正題。」李子越沉了聲音。

  「剛剛在走廊追我們的，不是人類，也不是偽人，是遊戲安排的第三方巡查者，為了促進遊戲進程，【不管是偽人還是人類，它都會追殺】。」

  「哥，那你能打得過它嗎？」孫遠誠冒出期待且崇拜的星星眼。

  【我李哥秒天秒地秒世界，誰打不過，自然打得過】

  【真這麼強嗎？那積分榜上怎麼不見你李哥名字啊，笑死了】

  【哪裡來的刁民，房管，快把他踢出去】

  「能打，」李子越無奈扶額，「但是沒必要。這玩意兒渾身上下都是鐵，不好打，其次，它能無限復活，我費勁半天也只能讓它癱瘓一會兒。」

  「而且，從規則上來看，遊戲設計它也不是讓它和玩家搏鬥的。」

  腳步聲逐漸加大。

  「只要你脫離它視線兩分鐘，它對你的鎖定會自動清空，現在，還有30……」

  李子越突然話鋒一轉：「先前你沒聽全，腳步聲不止一道。」

  孫遠誠怔住。

  「人來了。」

  一把寬面大刀亮出銳利的刀尖，如潛伏的獵豹般插入被李子越虛掩上的門縫。

  刀身輕晃，挑開門面，隨即一道健碩的人影鬼祟地縮了進來。

  「呃……」孫遠誠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嘴裡先被李子越塞了顆白菜。

  【哈哈哈哈哈，越越什麼時候摸的白菜】

  【孫遠誠：？哥，我茄子還沒吃完，這樣是否有些太浪費。】

  李子越沉聲看過去。

  在通風口下方疊了幾個木製儲物箱，先前李子越正是靠著那幾個箱子才帶著孫遠誠爬上的通風口。

  同理，楊虎也可以順著箱子上來，但是通風口狹小，容納他倆已經吃力，楊虎是斷然進不來的。

  但這並不代表楊虎不想上來。

  李子越眸光微沉，手指摸到懷裡一處冰涼。

  彎刀蓄勢待發。

  他不是沒有能力將那幾個重疊的箱子踢碎，但楊虎並非手無縛雞之力，想要上來，可供他選擇的方案有太多了。

  正因如此，李子越才選擇靜觀其變，換句話說，慢慢試探。

  他現在依然無法確定，眼前的這個楊虎，到底是真人玩家，還是——

  偽人。

  楊虎低著頭在倉庫周圍找了幾圈，好似沒有發現任何異樣，隨即擡腳往門外走去。

  他不上來。

  李子越心間懸掛的石頭悄然放鬆。

  而就在他步子邁出的後一秒，一道銳利的視線陡然與上方的李子越相碰。

  楊虎充斥著血絲的碩大雙眸死死瞪著天花板上端，像只潛伏在身下，隨時準備彈跳而起的毒蛙。

  通風口吹過一陣挲挲的涼風，長條的白扇葉後面只是未曾粉過漆的牆壁。

  哪裡有什麼人。

  楊虎剛走，孫遠誠便控制不住地扭了兩下，剛想喘氣，不料李子越將白菜往他嘴裡又塞了塞，「腳步聲沒消失，還有15S。」

  「啊？」

  孫遠誠支吾了聲。

  話音剛落，巡查者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怎麼一波剛平另一波又起，吃酒席嗎？到底還有幾波人要來啊】

  【李哥堅持住，我去偷前面那輛牌號為475***的電瓶車換積分給你打賞，你可要熬過這一波】

  【他媽的，前面的住手，那是我的電瓶車！】

  巡查者視線在地面掃蕩，並未有擡頭往上查看的意思。

  上端通風口勉強算是個視覺盲區，面對雜物眾多的場景，人會下意識選擇仔細檢查地面，注意力被吸引過去，自然就管不到天花板。

  李子越在心中默念。

  [10]

  [9]

  [8]

  驀地，外面一陣狂風襲過，逼仄的通風口瞬間呼嘯出聲，下端的巡查者驟然將頭擡起來。

  看到好似並無異處的通風窗，巡查者卻露出一道意味不明的笑容。

  [我發現你了]

  [5]

  [4]

  [3]

  刀刃出鞘，與此同時，另一邊——

  寬面大刀瞬間從巡查者身後一切而下，直逼後方脖頸，鐵器碰撞摩擦，激起一片閃爍的火花，那人雙手握著大刀，手臂青筋接連暴起，狠力往下壓，巡查者竟不堪重負，雙腳直往下陷。

  地面從那點開始破開，碎紋愈發加深，逐漸一片密密麻麻的黑暗裂谷來。

  那人並未鬆懈，緊接著大刀往下一掃，斜切著直衝巡查者腰腹出砍去。

  「哐當！」

  利器尖銳的鳴叫震攝耳畔，聲音繞樑三日，灌進人的腦海中，久轉不停。

  「噗——」

  鐵甲被硬生生切開，露出裡面繁雜的電路，楊虎只手一握，毫不猶豫地將巡查者體內上百縷電線扯出，火光四濺，纏繞在外的保護層接二連三破裂，裡面脆弱的細絲暴露在外，瞬間裂成幾段。

  巡查者深陷入坍塌的地面，四肢無力，儼然已經喪失了戰鬥力。

  見此狀，李子越才將露了半截刀刃的彎刀收了回去。

  孫遠誠一手拿著啃了半截的茄子，另一手拿著只剩下菜心的白菜，如釋重負地緩了一口氣。

  然而，開心話還沒說出口，一旁李子越的面色卻越來越沉。

  他料到楊虎能力不弱，但沒想到楊虎能夠在這麼短時間內單挑幹掉巡查者。

  如果是友，好，也不好。

  好在於楊虎武力值顯然超標，是個強有力的隊友，不好在於，正常人變成偽人後，武力值會在原有基礎上再度加強，楊虎身為普通人還這麼強，一旦他變成偽人，多數人與其硬碰硬只有死路一條。

  但，如果是敵——

  他的視線橫掃過去，看到某一處時，心臟突然緊了三緊，渾身血液直往腦門上沖。

  俗話說的好，人倒霉的時候，喝涼水都塞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