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第 22 章

  一隻雄鷹飛越廣袤無雲的萬里長空，穿行隱沒於重巒疊嶂之中的仙宮府派，振翅掠過被神山秀水環繞的壯闊城池，鷹眼倒映出沐浴在萬丈霞光中的瑰麗繁華，悠長的嗥鳴貫徹雲霄，隨後急轉直下。

  它繞過鱗次櫛比的高大建築，最終撲騰著落在男人的修長指骨上，乖順地低頭靜默不動。

  應璋取下綁在鷹腿上的信石，雄鷹察覺到身上的束縛消失後，才拍打著羽翼展翅離開。

  他合上窗扉，握住鵝卵大小的信石走回屋內，隨後伸手一拂，靈力灌入信石之後，一道光幕在空中鋪展開來。

  埋首趴在桌邊一動不動的少年身形微微一晃，一張如玉瓷白的小臉在幽幽螢光中略略擡起，露出懵懂的神色。

  「宿主？」姜照撐起身子，走到應璋旁邊同他一起查探光幕。

  

  應璋「嗯」了一聲，隨口問道：「系統日誌寫完了？」

  姜照貼在他身側，搖頭：「好多天落下的沒寫，還差一些，不過待會再補補便行。好在我都記得，不然以後回局裡的績效報告又要變少了。」

  而後他看向光幕，目露新奇：「這是什麼？」

  應璋攤開掌心，將手中信石遞給姜照：「先前同你說過的信石。」

  「就是你前幾天去內城報名秘境遴選之後，仙府的人說接下來的消息會以信石通知你的那顆信石嗎？」姜照倒沒接過信石，而是就著應璋的手掌撥弄著那塊通體乳白的玉石。

  溫熱的指尖偶爾滑過玉石下的皮膚，交錯相觸的溫度令應璋的手輕輕一抖。

  他立刻握緊玉石將手收回，速度之快把姜照嚇得眉心一跳：「宿主？做什麼呀？你怎麼啦？」

  如果姜照敢上手摸一摸應璋耳後的肌膚，就能發現他的宿主已經開始升溫了。

  不過他既不敢，更沒發現，蓋因應璋喜怒向來不形於色，一張俊臉毫無表情：「信石有傳訊功能，我擔心你不小心碰到其中關竅。」

  其實這都是應璋瞎說的，他手中的這枚屬於下等信石，沒有這種功能，它只能單方面傳遞訊息。

  不過姜照對修界中用處廣泛且千奇百怪的石頭了解不多，加之對宿主百分百信任，所以他信了。

  「那裡面說了什麼啊？」姜照沒再對它表露好奇，擡頭看向光幕，乖乖巧巧地問。

  修界不似人間那般擁有龐雜的語系，它的語言系統很單一，只通用一種極為深奧玄妙的語言，非修者不能輕易理解。

  哪怕身為系統，姜照也無法完全看懂光幕上留下的信息，簡而言之，他現在是個文盲。

  應璋一目十行地掃過光幕：「明確了試煉起始之期，以及敦促報名的修者不要怠慢修煉之類云云。」

  「到時候也是直接去內城裡參加嗎？」姜照問道。

  「嗯，屆時你便回收【眾生】，借識海同我一道進秘境裡。」

  應璋話音剛落，房門便被敲響。

  屋內靜了一瞬，二人齊齊扭頭望去，緊接著門外傳來一道聲音：「兩位客官，今日的午食小的放在門外了。」

  在外城，人流量要比內城大得多，有不少的凡人為了生存會做起生意，也有內城的世家門派在外城發展產業。

  兩人正是在外城尋了一處規模不小的客棧暫住，本來應璋作為修者可以直接待在內城，但以姜照這張卡的凡人身份，加之應璋如今籍籍無名，他是不能跟著應璋一起長期居留內城的，權宜之下，在進仙府試煉之前，二人便只能住在外城的客棧裡頭了。

  雖然姜照曾表示沒關係他回宿主識海里就行，一點兒也不誤事，但這個提議多次提出之後總被應璋四兩撥千斤地駁回，無奈之下，姜照只得繼續二十四小時用著這張N卡了。

  門外店小二的腳步聲逐漸遠去，應璋開門將食物端了進來，迎著姜照蠢蠢欲動的目光放到了桌上。

  等姜照笑眯眯地坐好環視一遍今日飯食之後，他的神色登時如遭雷劈。

  下一刻，他大失所望地問道：「宿主！我說了要辣的，辣的！怎麼這每道菜都這麼素！」

  應璋悠悠地在他身邊坐下，支著下巴懶懶地回答：「你已經連吃了三天辣食，不可再多吃了。」

  姜照據理力爭：「但是這家店做的都很好吃！」

  應璋涼涼地盯著他：「你昨晚胃疼得睡不著，這就忘記了？」

  姜照一噎，他昨晚吃的食物實在太辣，晚上睡覺時疼得滿床打滾壓根睡不著。

  神智渾沌間，他依稀感覺到自家宿主把手放在他的腹部上方，坐在榻邊用靈力給他捂了一晚上肚子。

  但他屬於典型的好了傷疤忘了疼，立刻扁嘴作耍賴狀：「不行！不行，宿主，你第一天的時候不是答應我讓我把這家店所有跟辣有關的東西全吃一遍嗎？你騙人！」

  「那倘若晚上你胃又不舒服了，我便不管你了。」應璋作勢要把姜照面前的食物全部換走。

  「等等！」

  姜照啪地一聲抓住應璋的手臂制止了他，義正言辭道：「有道是人生如同調料瓶，咱局裡的資料庫中提過這麼一句話：嘗盡人生百味，方知人間冷暖。」

  況且浪費糧食是一個優秀系統的大忌，他作為未來要回局裡評最佳員工的系統怎麼能給自己的職業生涯留下污點！

  當著應璋調侃挪揄的目光，姜照深呼吸，隨後愁眉苦臉地拿起筷子。

  不過好在這家客棧做的吃食里除了辣食格外好吃之外，其他味道的食物也做得不錯，清淡中不失鮮香，雖不至於讓姜照產生食指大動之意，但他好歹沒吃剩。

  吃飽喝足了就想睡午覺，可姜照作為一名打工統，想到自己還有日誌沒寫完，於是又分神跑回應璋識海里開始填填補補了。

  等他回到【眾生】的身體裡，這具身體早已撐不住睡意侵襲，姜照一回來便撲通一聲倒在桌上睡著了。

  屋內光線黯淡，緊閉的門窗將喧囂隔絕在外，只餘下清淺的呼吸聲。

  半晌後，應璋略微嘆氣，放下不知從哪兒掏出的古籍，彎身把呼呼大睡的少年攔腰抱起，動作極盡輕柔地將他放在榻上。

  做完這一切他便靠在床沿，將遠遠放在一邊的古籍吸回掌心，就這麼守著睡相極不文雅的姜照安靜地繼續翻閱。

  待到姜照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屋外天色已近傍晚黃昏。

  屋內因光線太暗，早已點燈燃燭。姜照睡眼惺忪地坐起身來，慢慢地打了個秀氣的哈欠。

  睡眠之後，他略微宕機的核心需要重新加載，故而此刻他迷迷糊糊地被應璋單手攬去，再被應璋用浸濕的巾帕仔仔細細地清洗過臉後，才緩緩醒神。

  「起來吃飯。」應璋面色如常地將濕巾放到一旁的水盆中，將環著姜照後腰的手不動聲色地收回。

  聽得應璋這麼一提醒，姜照才遲鈍地感覺到屋子裡又飄來食物的香氣。

  啊，一覺醒來，又到吃飯的時間了，真好，姜照幸福地想。

  他掀開薄被下了榻，在看清桌上的食物之後目光呆滯一瞬，旋即染上驚喜：「宿主！你怎麼又同意我吃辣的東西了？」

  在經歷過白天那頓素得要命的飯食之後，他甫一上桌便馬不停蹄地如風捲殘雲般開始狂吃，如果快樂能夠具象，他現在渾身都在冒高興泡泡。

  「深淵中不少可食用的靈植都有你愛吃的辣味。」應璋見姜照吃得急，不由皺眉：「吃慢點。」

  姜照「嗯嗯嗯」地回應他，但動作那是半點沒停。

  可他吃著吃著越來越慢，似乎覺得味道不太對，然後他靈光一現，突然臉色狐疑，停頓道：「等等，宿主，這頓飯不會你做的吧？」

  不然他上哪兒把深淵的東西融到這頓飯裡頭？

  甚至風味都同這家店的大相逕庭！

  果然，應璋別開視線，掩飾般地輕咳一聲，試圖轉移話題。

  但他這反應直接坐實了姜照的猜測，姜照樂道：「宿主，你是不是以前沒做過飯呀？」

  不然怎麼會這裡味道缺點那裡味道缺點，只有辣味完美融入，導致每道菜的味道都奇奇怪怪。

  敢情是專奔著做最好吃的辣菜去了，其他味道是半點沒注意。

  應璋立刻想反駁，畢竟他堂堂龍傲天怎麼能承認自己居然不會做飯。

  他揉了揉眉心正欲開口說話，卻見姜照邊吃邊偷笑，根本沒有嫌棄他做飯不好吃的意思。

  像被貓的爪子輕輕一撓，不痛，但又酸又癢。

  應璋立時啞然，張了張嘴，滿心的話想傾吐卻不知從何說起。

  姜照鼓囊著臉頰說：「沒關係的呀宿主，反正你自幼辟穀，不知道怎麼調味很正常。等以後條件好了，我去研究做菜，自己做給自己吃就好啦，我是不會因為這個嫌棄你的！」

  這頓飯雖然不是姜照認為最好吃的，但卻是他最喜歡的。

  系統和宿主之間的情感維繫是否緊密也是評判一個系統績效的標準，他偷偷地想，到時候要在系統日誌里加上這筆，作為他和應璋關係拉近的證明。

  等姜照心滿意足地放下碗筷後，系統清脆的提示音響徹應璋的識海——

  「叮！親愛的29999號，你收到了一條消息，請及時查收哦！」

  姜照手忙腳亂地點開系統界面。

  【眾生】卡牌上顯示了卡牌的耗損度達到90%，並標出一個小紅點，姜照一點進去，隨之彈出了一個消息框。

  「請系統使用五朵澄心潔神花對該卡牌進行修補，限時兩日，修補方式固定為沐浴，違期後果自負。」

  這個消息姜照和應璋都能看見，在看清其上顯示的內容之後，二人一時陷入了沉默。

  姜照呆若木雞：「啊？修補？沐浴？這麼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