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Chapter 45

  第45章 Chapter 45

  

  不，我覺得我應該這樣問——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為什麼繼夏目赤司後陸生又出現了啊！這難道是什麼回合制遊戲麼！而且你們怎麼一個兩個的都喜歡爬窗戶，門呢！門呢！門存在的意義在哪裡！嚇死我對你們有什麼好處！

  少年完全不知道我在心底咆哮些什麼，只靠在窗台邊，右手擡起，像顯擺著什麼似的揚起食指中指間夾著的一張紙，打趣道:「知道有人想我，我就過來了。」

  「？」

  我接過那張紙看了看，發現上面寫的是兩個字，大吉。

  熟悉的筆跡，出自我手沒錯了。

  「咳咳，你在遠野的修行結束了？」

  「修行結束了，接下來就是實戰了。」

  之前奴良老爺子告訴我陸生是為了挑戰妖怪之主才去修行的，現在還沒有實戰，也就是說……他是特地來跟我告別的？

  我打算確認一下，可在開口之前胳膊忽然被對方拽了過去，半個身子探出了窗外——

  「——誒誒等等等等讓我先帶件外套！！」

  「不帶了，我的給你。」

  也不知道妖怪是不是都具有在夜間穿行不容易引起別人注意的能力，陸生一手摟著我的後背一手穿過我的膝窩把我從屋裡抱出來，路上的行人都沒什麼反應，只有狗叫了兩聲。

  離開一段距離之後他像是察覺到了什麼一樣，微微偏頭:「另一個房間的燈怎麼還亮著？」

  我順著他的目光一望，發現是雲雀的房間。

  「……我、我表哥暫住在那裡！」

  「表哥？」陸生愣了一下，忽然反應過來，「那我是不是該去打個招呼？」

  他這樣子略顯呆萌，不過我覺得現在不是在意這個的時候:「你確定不會出現你打招呼他打你的情況麼？」

  大晚上的誘拐人家妹妹還主動送上門去知會人家一聲，一聽就不怎麼明智。

  「說得也是」。陸生把腦袋轉回來，低頭看向我的同時嘴角很自然地彎了起來，「那就留著等下次吧。」

  最好別了吧……

  可惜他聽不到我的心聲，直接抱著我向街道另一邊奔去了，看得出來他心情相當不錯，而且似乎還帶著一絲「以後要和大舅哥好好相處」的迷之期待感，這和忽然之間拿到了親男友變好哥哥劇本的我的滿心忐忑相差太多太多。

  大約五分鐘後，我們來到了一家很不起眼的店鋪里，店鋪主人是一個老爺爺模樣的妖怪，他懶懶地瞥了我們一眼：「噢，是總大將的孫子啊，我好像很久沒見到你了。」

  陸生沖他點了點頭，然後對我說：「走吧。」

  那老爺爺看了眼我披在身上的明顯是屬於陸生的羽織，露出了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以過來人的口吻說道：「孫子也到了這個年紀啊……」

  和燈火交映的都市不同，跨過門檻就像是來到了另一個世界一樣，古老的石板街，沿著街邊修建的和風小屋，每一處微小的細節裝飾都透著傳統的味道。

  我好奇地環顧周遭：「這兒是妖怪的秘密基地嗎？」

  「也可以這麼說，留神腳下。」

  我跟著他一路向上，很快便來到了石板路的盡頭——

  朦朦朧朧的光線逐漸過渡成刺眼的明亮，我擡手擋住眼睛，稍微適應了一下才放下手臂。

  出現在我眼前的是家餐館。

  當然，這並不是普通的餐館，放眼望去客人全是妖怪，不管是天上飛的水裡游的還是地上跑的全坐在飯桌周圍展現吃貨本色，餐館兩側以赤紅的燈籠作為點綴，海浪花紋的藝術隔牆和木質桌椅都彰顯著濃郁的和式風情。

  值得注意的是……迎來送往的服務員們全都頂著一雙自帶賣萌屬性的貓耳朵！

  我微微沉聲：「難道這兒就是傳說中的……」

  「沒錯，這裡……」

  「貓咖，是貓咖！」

  陸生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不，是妖怪和風餐廳化貓屋。」

  「歡迎光臨啊少主，真是有一段日子不見了！」一個左臉有著深色斑塊的貓耳少年迎上前來，「旁邊這位是……」

  「你說呢？」陸生攏著袖子反問他。

  貓耳少年對我仔細打量了一番，思索片刻，恍然：「原來是少夫人。」

  「咦咦？！」聽見他的話，旁邊的妖怪圍了上來，「傳聞中少主已婚的消息竟然是真的嗎，那我妹妹怎麼辦！」

  我忍不住深究:「什么妹妹？」

  「三郎你當著少夫人的面瞎說什麼呢！」貓耳少年直接給了他一記肘擊，「少夫人你別多想，他妹妹昨天才剛滿一周歲。」

  一周歲也可以努力長大啊，我隨時歡迎她來篡位！！！

  雖然很想把這句話說出來，但我還沒瘋，我忍住了:「沒關係，我不介意這個。」

  「唯獨在這種事情上我希望你不要這麼大度。」陸生無奈地感嘆了一句，隨後看向貓耳少年，「良太貓，幫我準備一間安靜的包廂，把食物送上來就行，不需要侍者陪同。」

  這十分有深意的要求讓兩隻貓都想歪了，內心的震撼全擺在臉上，良太貓最先反應過來，慌忙應下:「好的好的，我這就去準備——三郎，告訴其他人無論聽見什麼聲音都不要靠近二樓，否則這個月沒工資發，明白了嗎！」

  「明白了！」

  我實在憋不住吐槽的欲望了:「多想點健康的東西吧你們。」

  可惜他們沒能聽進去我的話，之後還真準備了一間安靜至極的包廂，用通俗點的比喻來講就是地上掉根針都能聽見的那種——安靜到我甚至都產生了陸生可能真的會趁機做點什麼讓這章被紅鎖的錯覺。

  好在事實並非如此。

  「老頭子有沒有跟你提過京都現在的情況？」他用拇指指腹摩挲著茶杯邊緣，目光深沉。

  「沒。」我回答道，「只說了你要去挑戰四百年前的妖怪之主。」

  「是嗎……」陸生一改之前的輕鬆懶散樣，神色凝重，「這段時間不要靠近京都。」

  直入主題，一點都不拐彎抹角。

  「我大概知道是為什麼了……方便的話能跟我詳細講講麼，你今天特地把我叫到這兒來也不光是為了提醒一句這麼簡單吧？」

  這個所謂的「詳細講講」就很有技巧，我沒有指明自己到底想知道些什麼，這樣可以避免發生我想問的問題在陸生的印象中卻是早該知道答案的矛盾情況。

  對方沒有察覺到這點:「啊，我原本也有這個打算。」

  之後他跟我聊了很久很久，而我對他的了解也有了史詩級進展。

  陸生所在的組織名叫奴良組，是具有幾百年歷史的老牌妖怪組織，由總大將也就是陸生的爺爺奴良滑瓢創立，組織實力在二代目時期達到巔峰，那時候陸生的父親帶領奴良組稱霸江戶時代，只要一看見獨屬於奴良的菱形畏字代紋沒有妖怪不害怕的，只不過……

  只不過後來他被殺害了，本來已經退居二線的奴良滑瓢再次坐上首領的位置，可畢竟老人家上了歲數，在統管七十多個組別一萬多名下屬面前顯得力不從心，正是需要第三代頂上的時候，毫無疑問，和他擁有著血緣關係的陸生是最合適的人選。

  在陸生的記憶中殺了他父親的人正是四百年前被他爺爺打敗的妖怪之主羽衣狐，時隔八年，他必須去了結這段孽緣，而且如果能打敗羽衣狐那他也能證明自己的實力正式成為奴良組下一任首領。

  雙方的交戰地點定在京都，陸生希望我不要靠近也是為了我的安全考慮。

  我想起了一個人:「說到京都……柚羅的家好像就在那邊吧？」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情況更嚴重了。

  「不錯，我在遠野收到過消息，京都的陰陽師大多都被羽衣狐的黨羽殲滅了。」

  「被殲滅了？！」我有些詫異，「那柚羅她……」

  陸生靠在椅背上，稍稍仰頭看向天花板:「具體情況不清楚，但應該好不到哪兒去，我去京都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想幫她一把，畢竟老頭子和花開院家有過一段交情。」

  其實我也挺想過去幫幫忙的，但似乎是察覺到了我的意圖，陸生側過頭來橫了我一眼，那小眼神里明明白白傳達出五個大字，你tm休想。

  我一聲不吭地移開視線，順手拿了塊草莓大福吃。

  陪我用了會兒餐後，陸生站起身，說道:「時間到了，我得走了。」

  我將羽織脫下來還給他，不過他沒要。

  「留給你吧，作為奴良組三代目夫人的信物。」

  話音落下，他朝我露出一個自信又張揚的笑容:「記得等我回來。」

  我張了張嘴，琢磨著應該囑咐些他什麼，最終卻只能回以微笑，回答出一個「好」字。

  ……

  所以現在應該怎麼辦啊！！

  我拿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後重重擱到桌上。

  貓咪老師那裡一點消息都沒有，能讓我恢復記憶的契機也一直沒有出現，再這麼拖下去四個野男人上門提親是遲早的事，萬一他們見了面，謊言被戳破，爭著取我項上狗頭可咋整，婚禮直接變葬禮，事後還要把日向一藤這個負心漢掛在恥辱柱上鞭屍一萬年……雖然乍一看我是個人渣但其實我才是最無辜的那一個啊！

  要不玩一手假死，給他們來個並盛查無此人？

  …….

  …………

  「啊——你把我殺了算了！」

  聽到我這聲破罐子破摔的吶喊，三郎擦桌子的動作一頓，看向我的眼神異常驚恐。

  「……我喝醉了胡說的。」

  「呼……」三郎長吁一口氣，「少夫人你差點沒嚇死我。」

  擦完這張桌子後三郎就去其他地方打掃了，我盯著他忙碌的背影看了一會兒，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我發現化貓屋是個借酒澆愁的好地方，日本法律規定未成年人不許喝酒，就算我跑遍了並盛町也找不到半個肯讓二十歲以下人群暢飲的地方，無奈之下只能來這兒麻煩良太貓他們。

  陸生是昨晚離開的，也不知道到沒到京都。

  說實話，他把奴良組的情況大致跟我講了一遍後我還是很驚訝的，這個組織統領了東日本絕大多數的魑魅魍魎，相當於占據了島國的半壁江山，如果他這次打敗了羽衣狐那就是名副其實的魑魅魍魎之主……我踩的哪兒是船啊，這分明是艘軍艦。

  不只是他，還有雲雀和赤司，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這麼算下來也就夏目我能hold住了。

  ……等等。

  我真的能hold住嗎？

  「良太貓。」我輕聲呼喚著正在指揮打工仔們搬桌椅的小老闆，「這邊這邊。」

  對方立馬屁顛屁顛跑過來，好奇地問:「怎麼了少夫人？」

  「你聽說過夏目這個名字嗎？」

  其實我也只是簡單問一下，並沒有抱太大希望並且十分期待他搖頭說no，哪知道良太貓認真思考了一會兒後居然這麼問道:「少夫人指的是持有友人帳的夏目？」

  我:「……」

  我「……臥槽兒？？？」

  「這人在我們這邊可有名了。」他一本正經地跟我科普起來，「不知道少夫人知不知道友人帳這個東西——我還是直接告訴你吧，所謂的友人帳和普通的手帳不一樣，裡面收集的都是妖怪的名字，數量相當龐大，對於人類而言名字可能就是一個稱呼或者代號，可對妖怪來說卻是十分寶貴的，一旦名字被別人拿去就有可能出現被隨意驅使的風險，而且要是友人帳受損被寫上名字的妖怪也會受傷。」

  「所以這友人帳也有另外一個名字，妖怪契約書，無論是想奪回自己名字的還是想統率同族的妖怪都想得到它，聽說現在這本契約書就在一個叫夏目的人類手上，所以妖怪們給他起了個綽號，叫持有友人帳的夏目。」

  說到這兒他聳了聳肩:「不過這跟我們奴良組沒什麼關係，畢竟和野生派系不同，我們是正規組織嘛，以幹部們的實力就算被拿到了名字也不會輕易被人利用的，少夫人完全不用擔心這個問題。」

  「我更擔心了……」

  「咦？」

  我覺得我需要冷靜冷靜:「沒什麼，你去忙吧，麻煩了。」

  我收回我之前的大言不慚，我踩的是一支全員大佬的遠洋艦隊。

  青天/白日的可不是買醉的好時候，所以我只是小酌了幾杯就準備走了，良太貓堅持不肯收錢，說大可以記在陸生帳上，反正大家都是這麼幹的也不差這一回，我犟不過他，只好答應下來。

  「良太貓！」三郎從遠處小跑過來，懷裡抱著一隻毛絨糰子，「我在店門口發現了這個！」

  等他走近一些我們才看清楚被他抱著的是條小狗。

  良太貓：「店門口發現的？被遺棄了嗎？」

  「應該不是吧，你看它銘牌還掛在脖子上呢。」

  我伸出手拿起那塊銘牌瞧了瞧：「上面有電話，我試著聯繫一下吧。」

  電話打得通，狗主人也很感激，他說這狗確實是他們家的，只是走丟了現在全家人都著急著呢，我這通電話算是給他們下了一場及時雨。

  「……你們家在那個位置啊，剛好，順路，我等會兒直接給你們送過去吧也省得跑一趟了……不用謝，順手的事兒……嗯好，稍後見。」

  我攬下了送狗的活，和良太貓他們道完別後上路了。

  小狗很乖，像是知道只有抱著眼前這隻人類的大腿才能安全回窩似的老老實實待在我懷裡，擡著黑不溜秋的大眼睛瞅著我，過了一會兒還打了個哈欠。

  「嗯？無聊了還是緊張了？」我把它放到地上，伸手揉了揉它的腦袋，心想不怪雲雀這麼喜歡小動物啊，賣萌賣得如此純天然的生物換我我也喜歡。

  小東西也不怕人，直接往地上一倒露出肚皮任我擼……

  「日向？」

  我的手停在半空中，回頭一望：「中原大叔？」

  中原大叔之前回了橫濱，我還以為他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不會再來並盛町了，現在見到他著實出乎我的意料。

  「是我。」黑髮青年一派淡然，「你在這兒幹什麼？」

  我稍微往後面挪了一點，露出地上的小奶狗：「撿到了走失的寵物，正要還回去呢，一時興起陪它玩了一會兒……咦？」

  再次擡起腦袋看向中原大叔時我發現他站的位置好像比剛才退後了一些。

  錯覺嗎？

  「啊，情況差不多就是這樣。」我彎下腰把小狗重新抱起來，轉身面向青年，「你也是要回家……」

  在轉身的一剎那，我發現對方擡腳向後走了一步，表面上還是那張處變不驚面帶微笑的臉，實際上卻實實在在地傳遞著一個訊息——你拿遠點我害怕。

  我：「……」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