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說是普通的二級咒胎, 五條悟和夏油傑趕到目的地才發現……

  是新來的監督誤判了。

  咒胎現場進化，從一隻蜷縮在黏膜里的蟲繭蛻變成了會爬會飛、口吐人言的蛾子咒靈。

  

  幸虧這玩意沒生出智慧，只會瘋狂地叫喊姐姐, 不然場面更加掉SAN。

  五條悟當場就笑了。

  標準的不能再標準的特級。

  比較棘手的是這隻蛾子吐出的酸液竟然可以消除術式，難得對無下限有效的術式, 讓五條悟有些意外。

  沒錯, 僅僅是意外罷了。

  也不知道這隻特級是怎麼生出來的, 他和夏油傑可是特級咒術師, 解決起來完全遊刃有餘。

  如果是沒學會反轉術式之前，五條悟還會認真一些。

  可惜，現在時代變了。

  用不到夏油傑出手, 他自己一個人直接飛到空中, 5秒鐘內就把咒靈踢了個半死。

  唯一令人措手不及的地方在於, 「袚除」到一半的時候蛾子似乎通過心臟感應到了什麼, 突然煽動著那雙長滿人臉的大翅膀發出一聲尖銳刺耳的爆鳴聲——

  「姐……姐, 還我……姐姐！！」

  五條悟還沒反應過來, 這隻大蛾子便突然展開了領域。

  他和夏油傑瞬息被拖進了充滿毒氣和蛾子粉的致幻領域裡。

  問題不大。

  五條悟最近正好在攻克「領域」的難題。

  他不久前剛完成了由主動無下限到被動無下限的突破，現如今正是更進一步的時候。

  雖然用掉了硝子的好幾隻小白鼠並且一次都沒成功過, 但現在畢竟是危及生命的緊要關頭嘛，總得拼一拼。

  他有50%的概率成功。

  與毫無心理負擔的五條悟不同, 在夏油傑的眼裡，他的摯友正遙遙站在自己視野的最前端。

  瀰漫在空中的粉末和令人作嘔的氣味沒有讓對方變得狼狽, 反而襯得那個少年意氣風發，一雙璀璨晶瑩的藍色眸子透徹純粹, 白色的髮絲在污穢的環境裡肆意而又張揚。

  那是五條悟第一次成功施展領域。

  兩個特級的領域相互碰撞, 蛾子當場落敗，被無畏無懼的白髮少年扯斷了翅膀、踩爛了腦袋。

  死得乾脆徹底, 直接消散在了空氣中。

  而他——

  只能遠遠看著對方的背影，什麼忙也幫不上。

  夏油傑垂下疲憊的眸子，默不作聲地低頭看著自己空蕩蕩的雙手，他慢慢收緊了五指，空有一副力氣卻只能任由骨頭髮出無所謂的吱嘎聲響。

  身體不自覺地後退了幾步，然而，後背好像突然撞到了一個人。

  「……」

  ！？

  等等，哪裡來的人？

  五條悟正待在自己前面，咒靈已經襏除了，他自己的咒靈更是連喚出來的機會都沒有。

  特級咒靈的領域雖然消失了，但他們目前還處在無人區域內部，周圍的普通人早就被疏散了，不可能有人出現。

  是因為他鬆懈了嗎……

  不對，就算自己再怎麼鬆懈，夏油傑不可能連陌生人近自己的身都發現不了。

  除非對方沒有一絲殺氣，也沒有半點咒力可尋。

  「你還好嗎。」

  又是這道冷靜異常的清脆聲音。

  夏油傑怔愣了一秒才反應過來，他略微瞪大了幾分紫色的瞳孔，猛地轉回了頭。

  「你是……新同學？」

  「嗯。」

  神渡見流仰著頭，仔細判斷著對方的情緒。

  察覺到黑髮少年的呼吸頻率不是很穩定，他耐心地重複了一遍剛才的問題。

  「你還好嗎？」

  少年的聲音平穩而清澈，輕易便能撫平一些焦躁的情緒，令人跟隨著對方的節奏冷靜下來。

  夏油傑：「……」

  空氣中沒有人說話。

  至於神渡見流為什麼突然出現在這裡，還要從十分鐘前說起。

  他在殺死所謂的特級咒靈之後，察覺到對方的心臟有些問題，周圍的氣息有一瞬間的變化。

  這應該是一隻雙生咒靈。

  因為看不到實體，少年毫不猶豫地退出「帳」的區域，找到了蹲守在邊界處的三島秀太。

  彼時，對方剛好在和其他人打電話：「誒！？新宿也出現咒靈了？」

  「是需要神渡君嗎？」

  「啊，班級任務……他現在不能立即趕過去，五條同學和夏油同學已經足夠了吧？別擔心，我等下就通知……」

  「走吧。」

  神渡見流沒什麼表情地從對方面前走了過去。

  三島秀太：「？！」

  這孩子什麼時候出來的！！？

  明明已經帶著神渡見流處理過幾次咒靈任務了，三島秀太還是有些不適應對方火箭一般的戰鬥速度和工作能力。

  機器人都沒這傢伙轉的快吧。

  「出什麼事了嗎。」

  神渡見流坐進車子裡，他能感覺到繃帶被濺上了看不見的血跡，所以短暫地拆掉了白色的布條。

  「呃，好像是夜蛾校長……就是你們學校的校長在找你，有突發任務需要三年級集體出動。」

  「對方打給了其他的輔助監督，我這邊便收到了消息。」

  三島秀太有些無奈地發動車子，踩足油門轉到了新宿的方向。

  「聽說五條同學和夏油同學那邊的任務等級判斷錯誤，和你這邊一樣是特級咒靈。」

  「我們先過去看看吧。」

  【？？又是等級判斷失誤？我麻了，幸好五和夏夠強】

  【雖然但是，啥咒靈來了他們兩個都能輕鬆解決就是了×】

  【不會是故意判斷錯誤的吧？高層幹這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1，那幫爛橘子巴不得五條悟死翹翹呢】

  【灰原原著里就是因為等級判斷錯誤領便當了吧】

  【怎麼每次點進直播間阿流都在砍咒靈啊，他真的有休息過嗎，心疼qwq】

  神渡見流蹙起了眉。

  等級判斷失誤，聽起來不像無心的。

  看來他需要注意一下這件事了。

  白髮少年面無表情地低下頭，給自己纏上乾淨的新繃帶，忽視三島秀太震驚的表情，直接在汽車等紅燈的時候推門下車，以最快的速度沖向了目的地。

  池袋到新宿開車只需要14分鐘，他的速度只會更快。

  穿過車水馬龍的街道和零星路過的人群，神渡見流根據疏散的通道和圍擋趕到目的地的時候，咒靈的氣息剛好消失。

  他還聽到了屏障破碎的聲音。

  幸好，五條悟沒有死在這個時候，觀眾也沒有引起一大片絕望。

  夏油傑的呼吸頻率倒是有些急促，從對方握緊手掌從而發出的聲音來判斷，他應該有些不甘和挫敗。

  這不是一個好念頭。

  「喂喂，袚除結束了才趕過來嗎？」

  注意到好摯友的身後莫名出現了某個令人不爽的身影，五條悟挑了一下眉毛。

  他慢慢降落到地面上，大步走了過來。

  「不會想要占取功勞吧，這次的咒靈可是我和傑襏除的哦。」

  「沒有你的份——」

  目光璀璨的白髮少年走到夏油傑旁邊，他單手叉著腰，擡起另一隻修長的手臂想把胳膊搭到朋友的肩膀上。

  然而，夏油傑卻下意識想要躲開。

  他回過神來，保持著原本的站姿沒有動彈，但嘴角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像往常那樣平和地勾起來。

  不是的。

  悟。

  這次的袚除任務，同樣沒有他的份。

  「傑？」

  五條悟敏銳地側過了頭。

  換做以往的話，對方雖然不會應和自己，但會做唱白臉的那個，笑眯眯地站出來打一下圓場。

  「五條同學。」

  神渡見流步伐平穩地越過他們兩個，俯下身用手指摸了摸地面上的痕跡。

  他不解地擡起頭，語氣難得染上了純粹的疑惑：「根據我的偵查，死去的咒靈是你一個人袚除的。」

  「夏油同學沒有參與到其中。」

  「哈？」

  五條悟愣了一下，他扒了扒自己鼻樑上的黑色小墨鏡，忍不住拔高了一點尾音。

  高挑的少年直接往前逼近了幾步。

  「你是在挑撥我們的感情嗎，啊？」

  對方身旁的夏油傑同樣怔在原地。

  但是，與真正生出了一絲不爽的五條悟不同，他沉重的肩膀卻突然卸下了幾分力量。

  「……」

  為什麼？

  他垂著青黑的眸子，再次看向自己空無一物的雙手。

  因為心聲被說出來了嗎。

  他已經無法和五條悟並肩同行了……實力早就被狠狠甩到了後面。

  所以，自己事到如今才敢徹底地承認嗎。

  「話說你明明沒有咒力和術式吧，纏著繃帶是怎麼發現的啊。」

  「不會真的只是耍酷吧？」

  五條悟還在不依不撓地湊過去，語氣裡帶著一絲自己也沒察覺到的焦躁。

  「因為看不見咒靈，多餘的視線有些干擾。」

  神渡見流沒有敷衍對方，他站起身，用平緩的嗓音耐心地說道：「沒有耍帥的意思。」

  ……？？？

  五條悟：嗯？看不見咒靈？？

  不對吧。

  反向的天與咒縛可以通過咒力置換身體的強度，當咒力完全為0的那一刻，身體的強度也會突破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無需媒介，0咒力的天與咒縛足以憑藉肉眼看見咒靈。

  說起來，仔細觀察一下這個傢伙，對方的身體確實很奇怪。

  與其說天與咒縛，他好像連束縛都沒有，更像是被他們所處的世界遺忘掉或者拋棄的角色。

  五條悟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人。

  「而且，五條同學的墨鏡很帥。」

  神渡見流決定夸一夸對面那個脾氣活躍的少年：「我的繃帶完全沒法和您比。」

  五條悟：「……」

  他的額頭暴起了幾根青筋。

  果然，這個小爛橘子是會陰陽的。

  反向說自己耍帥是吧？

  ……雖然他覺得戴上特質的墨鏡確實蠻帥的。

  煩死人的傢伙。

  纏著柔軟布條的纖瘦少年已經回到了夏油傑的身旁，他想了想，重新把話題拉到了剛才的討論上。

  「五條同學，你為什麼覺得我在挑釁你們的感情。」

  「咒靈是你一個人袚除的，這是事實。」

  地面和空氣中的痕跡太過明顯，他絕對不可能偵查錯。

  「所以說，那是因為傑完全不需要出手吧！」

  五條悟的眉毛再次團了起來：「那麼菜的咒靈，我一個人就能把他打死了，當然用不到傑啊。」

  「您的意思是你們的團體，只需要一個人就足夠了嗎？」

  「當然不是！」

  「傑只是沒出手而已，他如果出手的話也能很輕鬆地制服那隻咒靈。」

  「而且，我能安心待在空中狠揍那隻咒靈，能放心在領域裡試探地使出自己未開發的能力……」

  身材高挑的白髮少年揚了揚下顎，碧藍的眸子猶如天空中最純澈的那一抹星辰。

  他理所當然地說道：「正是因為我知道傑在身旁啊。」

  「……」

  氣氛突然安靜了幾秒。

  夏油傑像是找回了一抹思緒一般，他挪動眼珠，定定地看向自己身旁的摯友。

  「還有我們為什麼要比這個啊？」

  「所有人都是會成長的，大家各憑本事前進，我不會停下來等傑，傑也不會停下來等我。」

  「我們良性競爭，同時也不會把彼此丟掉。」

  五條悟扯了一下嘴角，對神渡見流做了個大鬼臉。

  「想要挑撥我們的關係，你還早100年呢。」

  ***

  神渡見流沒有在新宿停滯太久，因為三島秀太終於匆匆忙忙地開著車趕到了這裡。

  「神渡同學。」

  他推車門走下車，無奈地朝著病態纖弱的白髮少年使了個眼色。

  神渡見流：「……」

  又有任務了嗎。

  「我知道了。」

  剛好，拉著五條悟和夏油傑前往這次目的地的輔助監督也帶著增援趕了過來。

  對方似乎是禪院家的人，看到神渡見流時詭異地沉默了兩秒。

  「少爺。」

  他象徵性地打完這聲招呼便趕緊縮進了駕駛座里。

  看起來並不想和神渡見流沾邊。

  五條悟也懶得站在原地，像是不想再繼續搭理某個與自己「撞設定」的少年一樣，直接邁著大長腿跟隨對方坐進了車裡。

  夏油傑猶豫了一下，擡起腳也往接他們回高專的車子邁了過去。

  神渡見流面無表情地掀開了一點繃帶。

  他神色平淡，十分仔細地打量著那個禪院監督臉上的神情。

  根據對方輔助監督的身份來看……

  他就是最開始判斷錯誤等級的人。

  很熟悉的面孔。

  神渡見流翻找了一圈自己的記憶，輕易就從亂七八糟的各種片段中找到了答案。

  自己剛來到這個世界並被叫到高層那邊、待在鳥居里觀看他們商討爭論時，對方曾站在一個長老的旁邊。

  暫時收回視線，神渡見流保持著掀開繃帶的動作，露出一雙紺紫色的眸子，開口叫住了前方還沒上車的黑髮少年。

  「夏油同學。」

  「……？」

  夏油傑疑惑地停下腳步。

  走在前面的五條悟已經率先坐進車裡了，他此時剛要拉開后座的車門一起坐進去。

  聽到神渡見流的聲音，黑髮少年下意識轉回了頭。

  然而，和想像中的畫面不同——

  安靜無人的街道上，那個叫住自己的秀氣少年皮膚蒼白、身材纖弱，他筆直地立在原地，並沒有說些複雜或者挽留的句子。

  與此相反，微風輕輕帶起對方雪白的碎發，他平靜的嘴角似乎在風中略微勾起了幾分。

  那雙漂亮乾淨的紫色眼睛猶如最純淨的湖泊，雖然沒有一絲波瀾，卻帶著一種鼓舞人心的魔力，仿佛能撫平水面上所有擴散的波紋。

  「你的搭檔很認同你。」

  「真是太好了。」

  ***

  直到徹底坐進車子裡，夏油傑還有些微愣。

  所以。

  他一開始就察覺到了嗎。

  這個新轉進來的同學，似乎還不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