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回憶

  第64章 回憶

  【容頌：你怎麼會覺得他吃醋了？】

  【尹棠：他進門看見我說那句「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 你自個品一品。】

  容頌品了，細品，什麼都沒品出來。

  【容頌：你想多了吧, 明明很正常的一句話。】

  【尹棠：……？】

  【尹棠：大哥，你真的是沒救了，女子是水做的骨肉, 男子是泥做的骨肉，而你容頌是個例外，因為你是木頭刻出來的。】

  容頌嘴角抽了抽, 正要回懟時, 邱歸鶴將一個果盤放在他面前。

  容頌白天說了句想吃桃子, 小程買了兩斤桃子回來，尹棠消息發過來前, 容頌剛洗好兩個桃子，他拿起手機看消息，邱歸鶴便接手了削皮工作，骨節分明的手拿一把水果刀，動作熟練快到飛起, 沒多久就削出一條完整的桃子皮，他又把桃肉切成小塊擺在盤子裡，旁邊放上牙籤。

  容頌隨便回了尹棠一個表情，放下手機，吃著邱歸鶴切的桃子, 喝著邱歸鶴倒的水, 眼睛盯著邱歸鶴的人。

  

  「頌哥, 怎麼了？」邱歸鶴對他笑，無論是表情和語氣都很正常, 看不出來一點吃醋的跡象。

  這一點都不像邱小狗吃醋的樣子。

  邱小狗吃醋的時候特別像炸毛的狗狗，就像他以前在外面摸了別的狗，回到家後自家狗狗嗅到味了，臉拉得老長，對他又吼又叫，然後窩在角落裡拿屁股朝他，非得他拿著罐頭肉乾和玩具一頓哄才勉強原諒他。

  ——鑑於邱歸鶴吃的大多是一些莫須有的醋，所以他的待遇還不如小狗，可悲可嘆。

  尹棠說邱歸鶴吃醋估計是看走眼了，她不像自己那麼了解邱小狗，誤會很正常。

  但容頌還有幾分遲疑，聽說女人的第六感很準，而且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在感情方面比較遲鈍，尹棠比他這個至今沒走出愛情新手村的人經驗豐富得多。

  容頌想來想去頭都大了，索性不糾結了，人就在面前他直接問不就成了，又不是什麼說不得的大事。

  「你是不是吃醋了？」他直白地說。

  邱歸鶴表情呆愣一瞬，好像被容頌問住了，實則腦子急速運轉，思考如何回答最為合適。

  他很快得出了結論。

  「還是沒能瞞過頌哥，」邱歸鶴撇嘴，「我的演技這麼差嗎？我以為最近有所長進。」

  容頌驚訝，竟然真的吃醋了。

  這絕對不是因為他不夠了解邱小狗，而是因為邱小狗背著他偷偷進化了！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邱小狗脫變成了邱中狗！

  他想對邱歸鶴說你確實長進了很多，他沒有看出來，是尹棠告訴他的，但直覺告訴他，說實話邱歸鶴絕對會不高興，於是心虛地拿牙籤叉塊桃子堵嘴，不回答表示默認。

  也不能一聲不吭，容頌把果盤往邱歸鶴的方向推了推，「你也吃。」

  邱歸鶴的狗狗眼忽然浮現委屈神色：「就這樣嗎，只有這個？」

  「……」容頌吃桃的手一頓，默默放下牙籤，解釋道：「我和尹棠只是朋友。」

  「我知道，我相信頌哥，但是我沒辦法不介意，尹棠是你的前女友，頌哥，我做不到不介意。」邱歸鶴垂下眼。

  何止是介意，邱歸鶴根本是嫉妒，他內心嫉妒得淌血，用盡全部理智壓抑後，才使流露到表面的情緒不到十分之一。

  邱歸鶴想起他剛在娛樂圈混出一點小名堂的時候，那是兩三年前，錢哲興奮地捧著他的最佳新人獎獎盃，雄心壯志地說要讓他成為天王，成為歌神。

  然而那時，他滿腦子想的卻是，現在以圈內人的身份去接近老婆，應該不算突兀吧？

  雖然容頌除了演戲其他都不摻和，他一個歌手很難有因為工作順利成章結交的機會，但沒關係，只要能和老婆接觸，邁出第一步就有第二步。

  邱歸鶴開始安排他的「機會」，計劃一天比一天更完善，他也一天比一天更緊張，總是忍不住擔憂他的演技太拙劣，萬一在老婆面前沒藏住心思怎麼辦，總得先混到一個朋友的名頭，才好慢慢開展追求大計。

  就在他敲定方案一，準備再列個方案二有備無患時，尹棠戀愛的消息在圈內傳開了，自然而然也傳進邱歸鶴的耳朵里。其他人關注的是尹棠這位一線女星的戀情，邱歸鶴的重點卻放在尹棠的男友上。

  因為她的新任男友是容頌。

  晴天霹靂。

  ……失戀了，操。

  還沒開始就宣告結束了。

  說實話，那一刻邱歸鶴退圈的心都有了，他就是為了容頌進的娛樂圈，現在還有什麼意義？

  不行，這個圈還是得混的，不在娛樂圈更難接近老婆了。他不信他們的戀愛能談一輩子，早晚有分手的一天，他等得起，五年都等過來了，再多幾年又何妨？

  於是邱歸鶴化悲憤為力量，全身心投入事業。

  ——其實沒有很「全身心」，某些不為人知的深夜，他在床上輾轉反側，嫉妒如同毒蟲撕咬他的心，他認真地想過扛鋤頭撬牆角，計劃一、計劃二……一直列到了計劃五。他想，只要能和老婆在一起，當情夫就當情夫！

  問題就在於，他願意容頌可不願意，容頌是一個戀愛時絕不會對戀人做出不忠之事的人，他要是抱著這種心思去接近容頌，必定會在顯露端倪的下一秒被容頌毫不留情踢出社交圈，這輩子都沒可能了。

  等到天一亮，這些見不得光的心思煙消雲散，邱歸鶴又變回一個體面人。

  情場失意職場得意，二專大獲成功，就在他籌辦全國巡演時，他每天都在期盼的消息終於降臨——容頌和尹棠分手了。

  邱歸鶴興奮了，老婆剛分手，心情難免低落，正是他趁虛而入的好時候。

  壓箱底的方案重新翻出來，根據現狀修改完善，一切安排妥當，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美好的未來向他招手。

  然而，變故橫生。

  說來好笑，他出道將近一年，明面上從未同容頌碰一次面，卻見過好幾次尹棠，因綜藝或晚會等活動。

  這次也是，微博之夜，他和尹棠都被邀請了，他在後台撞見了尹棠，以及似乎是來給尹棠送東西的容頌。儘管只看得見背影，但他一眼認出了老婆。

  邱歸鶴聽到了他們的談話。

  「……丟三落四，害得我來回跑……」

  「這不是只有你有空，幫我拿個東西怎麼你了，請你吃大餐行了吧……」

  「得了吧，你上次也這麼說，我現在還沒見著大餐的影子……」

  內容聽得不是很清楚，只聽清寥寥數語，但能聽出兩人言語間的親近。

  不是分手了？

  分手了關係還如此親近？

  一盆冷水澆到邱歸鶴頭上，他木著一張臉，頗有些恍惚地走向自己的休息室。

  他這會兒的人氣和地位沒到能夠擁有專屬休息室的地步，休息室是和一個二人男子組合共用的，走到門口，他聽見那兩個人的聊天聲。

  「你猜我剛剛遇見誰了？」

  「誰啊？」

  「尹棠和他男朋友！」

  「她不是剛分手不久，複合了還是談新的了？」

  「就是她上一個男朋友，應該說前男友了，我聽說是沒複合，但一直藕斷絲連，估計也快複合了。她前男友長得好帥，看得我眼睛都直了。」

  「你別饞了，他是直男。」

  「你認識？」

  「我記得好像叫容頌是吧，我大學師兄以前和他一個劇組當群演，就《成仙》那部劇，潘培你記得不，演二師兄那個，追過他。」

  「然後呢然後呢？」

  「這還用問，肯定被拒絕了啊，說是接受不了男人。」

  ……

  邱歸鶴已經記不清他那天是怎麼度過的，晚會全程像夢遊，幸好底子撐著，表演沒有車禍。

  不止那一天，接下來的一周乃至一個月都差不多。

  人的大腦會刻意壓制負面記憶，淡化痛苦回憶，邱歸鶴只記得那段時間他活得像行屍走肉。

  東風來了，可惜他是曹營。

  容頌不喜歡男人，他是單一性取向，純異性戀。

  邱歸鶴一直以為容頌是雙性戀，因為他以前在電影首映禮被主持人問及性取向時，回答說比起性別更看重感情。

  原來那只是場面話嗎？

  怎麼辦，邱歸鶴總不能去變性，就算變性了他心理還是男人，容頌不會接受他。

  邱歸鶴這下徹底絕望了，方案通通攪碎扔垃圾桶。他不敢接近容頌，離得遠還能望梅止下渴，若是真的成為了朋友，人是貪心的，得到一就想要二，他能甘心止步在朋友的位置，他能保證永遠不暴露自己的心思？

  何況還有前女友這個不定時炸彈。他真怕自己好不容易走進容頌朋友圈，某天容頌突然對他說和前女友複合了，他得笑著祝他幸福，說不定還要笑著看他走向婚姻殿堂……邱歸鶴會瘋的，絕對，

  邱歸鶴覺得自己做不到，至少現在的他做不到，所以他不得不放棄，暫時的放棄。

  等到他足夠成熟，能夠完美掩藏真實情緒，或者老天親自把機會送到他手上……那時他再想辦法，嗯，會有辦法的。

  ……

  「她不是我前女友。」

  容頌一句話把邱歸鶴拉回現實。

  這一瞬，邱歸鶴完全忘記偽裝，瞳孔驟然一縮，神情凜然，眼神銳利，「老婆，你說什麼？！」

  「她不是我前女友。」容頌重複，語速飛快地解釋：「尹棠當時被一個男人糾纏不休，就找我假扮男朋友，幫她斬斷爛桃花。我和她從頭到尾都只是朋友，單純的好朋友。」

  「你可以問小程，我和尹棠之間真的什麼都沒有。」

  真是絕了，這種莫名的慌張感，這種淡淡的內疚感，怎麼回事？好像他真在談一場戀愛，傷了戀人的心，被戀人誤會了，火急火燎地自證清白。

  容頌蹙眉，莫非是陪邱小狗演太久演過線了，演得他入戲了？

  邱歸鶴怔住，久久不能回神。

  他冷不丁想起失憶時的他，義正辭嚴對榮均說過一句——「因為歸根結底，是你懦弱膽小。」

  結果現在一看，得，迴旋鏢插自己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