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燈牌

  第39章 燈牌

  邱歸鶴靜站了好一會兒, 呼吸已經漸漸平穩了，但躁動之處仍未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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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擔心容頌突然出來，被他發現自己的反應。這樣的話, 別說同床，今晚能不能進門都是個問題，而且想都不用想, 老婆肯定會和他彆扭一段時間。

  唉。邱歸鶴呼出一口濁氣，老婆太純情了，太純情了, 這可真是甜蜜的折磨。

  他徑直衝進浴室洗了個冷水澡, 終於平息了燥熱。

  回房的路上, 邱歸鶴在過道上視線隨意向下一瞥，冷不丁瞄見院子一個漆黑的角落裡閃著點點火星。

  他腳步一頓, 狐疑地想，這大晚上的，不會又是節目組在背著他們搞鬼吧？

  不能怪他對節目組不信任，實在是因為，一個能派出「猴子」來偷東西的節目組, 還有什麼事是他們干不出來的？！

  在《歸園田居》里，嘉賓們向來是不憚以最大的惡意來揣測節目組的。

  邱歸鶴越想越警惕，今天他賺回來五百元，節目組不是沒有可能，打算在大半夜折騰他們一番。

  他於是屏氣凝神, 放輕腳步, 無聲無息地下樓, 走到院子裡看看情況。

  角落邊沒光，看不清地面, 邱歸鶴不知踩到了什麼東西，咔吱一聲，在寂靜的夜晚異常響亮。

  「誰？」火星上下抖動，角落裡的人開口道。

  邱歸鶴聽見這道聲音，頓時皺了皺眉，眼底閃過一絲冷漠。

  榮均從角落裡走了出來，手上夾著一支煙。他對上邱歸鶴的臉後，先是一愣，隨後朝他禮貌一笑，「好巧，來一根嗎？」

  他以己度人，以為邱歸鶴晚上來院子也是為了抽菸。

  邱歸鶴：「我不抽。」他戒菸很多年了。

  他不想和榮均多說，客套一句後，轉身打算走人。

  榮均忽然叫住他：「邱老師，你現在有空嗎，我們聊聊吧。」

  即便他和邱歸鶴一起錄了十天的綜藝，兩個人依舊沒多少交情，綜藝錄製期間為了節目效果喊得親熱，但私下他仍得注意分寸。

  邱歸鶴盯著他，臉上沒什麼表情，過了一兩秒，他出乎意料地點下了頭：「行。」

  院子裡節目組布置了攝像機和收音設備，雖然晚上會關閉機器，但他們還是走到了小樓房的外面，同時也以防被其他嘉賓看見。

  兩人走到一個有樹木遮擋，不易被發現的地方，榮均掐滅了煙，像是話家常一樣，說：「邱老師和容哥在一起三年了，但還像熱戀一樣，感情真好，真讓人羨慕。」

  邱歸鶴口氣冷淡：「有話直說，別浪費時間。」

  榮均手上的煙沒扔，他手指捏了捏菸頭，說：「這麼多年來，我一直以為容哥是直男，所以你們公布婚訊的時候，我特別意外。」

  「你和頌哥認識已經是十年前的事了。」邱歸鶴不喜歡榮均語氣里那副自以為對了解容頌的意味。

  榮均笑了笑，不兜圈子了：「你很不喜歡我，對吧？」

  邱歸鶴這下撩起眼皮，「嗯」了一聲。

  他不意外榮均看出來了。若不是有容頌在，他對榮均的態度會更冷漠。

  榮均：「我也很嫉妒你。」

  他聲音很輕，仿佛風一吹就會在空中飄散，卻也如同一個地雷猛然炸開，兩個人之間的氣氛瞬間變得極其緊張。

  邱歸鶴盯著榮均，眼神陰沉。

  他對榮均一直有股本能的排斥，這排斥說得客觀一點，是有些毫無緣由的，因為榮均對容頌沒什麼出格的言行。

  但邱歸鶴像是長了一隻狗鼻子，硬生生嗅出了其中不對勁的地方。

  現在看來，他是本能地排斥情敵。

  「我和容哥認識一個月，就發現自己喜歡上他了。」榮均一頓，直直看向邱歸鶴，「我當時一直在想，喜歡他為什麼這麼容易？我覺得你可能明白這種感受。」

  邱歸鶴沒說話。

  他明白，他當然明白，他都不用一個月，直接對容頌一見鍾情。

  榮均繼續說：「其實那時候對容哥有意思的不止我一個，但他沒有接受任何人的追求，所有我不敢表白，暗戀了一年。」

  「整整一年，我實在憋不住了，趁著情人節的時候找了理由叫他出來喝酒，趁著酒勁表了白。第二天，他表現得像是表白的事壓根沒發生過一樣，我就死心了，以為他是純直男，和他斷了聯繫。」

  他把菸頭往地上一扔，臉上的笑泛著些許苦味：「後來我才知道，他那時酒量不好，一喝酒就斷片，是真的不記得我表白的事；再後來，我又知道了，他不是直男，只是在感情上面太遲鈍了！」

  邱歸鶴冷眼看著他：「你叫我出來就為了說這個？」

  向暗戀對象的丈夫訴苦？腦子是不是有病？

  榮均對上邱歸鶴的視線：「如果我當年沒有這麼倒霉……」

  「沒有這種可能。」邱歸鶴打斷他的話，冷笑一聲，「因為歸根結底，是你懦弱膽小。」

  當初是誤會，但後面這麼多年的時間裡，榮均又做過什麼嗎？

  邱歸鶴說得毫不留情，榮均表情變得難堪，可他沉默了良久後，長嘆一口氣，不得不承認，邱歸鶴說的對。

  他鑽了牛角尖，心有執念，覺得自己和容頌錯過是因為他太倒霉了，便又認為邱歸鶴只是運氣比他好而已，所以今晚一時衝動，叫住了邱歸鶴，找他聊聊也是抱著給他心裡添堵的想法。

  然而戀愛不是抽獎，運氣怎麼可能成為決定因素？

  就算他當年是在容頌清醒的時候表白，會得到什麼結果？容頌會喜歡上他嗎？

  榮均不知道，可能這些只有老天爺知道。

  邱歸鶴不願再和榮均多說，純屬浪費他的時間，轉身離開。

  一句話從身後傳進他的耳朵，「我喜歡容哥的事，煩請你不要告訴他。」

  邱歸鶴沒回話，腳步也一刻未停，懶得搭理榮均。

  他根本就沒起過一絲告訴容頌的念頭，傻子才幫情敵在老婆那裡找存在感。

  不對，榮均不配被稱為情敵。邱歸鶴不失輕蔑地想，一個早就被淘汰的人罷了。

  ……

  容頌靠在床頭，手上拿著一本書，沒看進去幾個字。

  他正想著邱歸鶴為什麼還沒回房間的時候，咔吱響起開門聲，邱歸鶴回來了。

  容頌擡頭看過去，手合上書，「歸鶴你回來了，怎麼出去這麼長時間？」

  邱歸鶴揚起笑容，解釋道：「我剛剛突然來了靈感，就在外面多看了會月亮。」

  「這樣啊，」容頌好奇地問，「什麼靈感？」

  「我完全確定了，」邱歸鶴信誓旦旦地說，「我和頌哥是命中注定的一對！」

  容頌：「……」

  這叫什麼靈感？！

  他還以為邱歸鶴是有了新歌的靈感呢！

  容頌白眼一翻，擡手把書放到床邊柜上。

  「邱小狗，你差不多得了，快點上床睡覺。」說完，他打了一個哈欠。

  邱歸鶴很是精神，沒有一點困意，但他聽容頌一說後，立刻換上睡衣爬上床，抓著他的抱枕，乖巧地和容頌道晚安。

  現在，睡覺已經成為他每天最期待的事情。

  邱歸鶴閉上了眼睛，實際上根本沒有入睡，只是在裝樣子，等他察覺到身旁的人呼吸變得平穩之後，把懷中抱枕往老地方一扔，再掀開被角，小心翼翼地擠進容頌蓋的那床被子裡。

  接下來他不動了，悄無聲息地等待。

  沒過多久，他的懷裡就多了個人。

  和前幾個晚上一樣，容頌在睡夢中滾進了邱歸鶴的懷中，還特別自然地換了個舒適的睡姿。

  溫熱的鼻息扑打在邱歸鶴的胸膛上，邱歸鶴伸手一攬，美滋滋地抱住老婆。

  自從容頌感冒的那天晚上，因為踢被子被邱歸鶴圈在懷裡睡了一晚後，這幾天他都是在邱歸鶴的懷裡睡的。

  天知道第一個晚上，邱歸鶴有多驚喜，甚至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可惜今晚是最後一天了。他幽怨地想，一點都不介意節目組再錄一周，兩周，或者一個月。

  邱歸鶴收緊手臂，鼻子埋進容頌的發間，頗為痴漢地猛吸一口。

  上一秒，他心猿意馬地想著老婆真香，下一秒身體僵住了，因為某處又隱隱有興奮的趨勢。

  ——要不是今晚吃的野生菌里混著一種有壯陽功效的菌子，要不就是他憋太久，身體在向大腦造反了。

  「……」不能再瞎想了，萬一吵醒老婆就大事不妙了。

  邱歸鶴闔上了眼。這一次，他是真的在醞釀睡意，緩緩入睡了。

  ……

  清晨，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室內，容頌醒來的時候，旁邊依舊沒人。

  邱小狗現在起得真早，容頌想。

  以前他起床時邱歸鶴還睡得正香，如今邱歸鶴已然成為早起第一人。

  他換好衣服，悠哉悠哉地下樓。

  不止是他，其他嘉賓也都表現得很閒逸。

  最後一天，經費足足有兩百多，足夠八個人躺平，大家沒有了努力做任務填飽肚子的緊迫感，狀態如同來村里遊山玩水的旅客。

  與之相對應的，節目組可能真怕嘉賓們「罷工」，大幅度修改了原來的計劃。

  之前嘉賓們的任務是幫村民種地/摘菜/撈魚，今天的任務則是打卡山村美景和具有當地特色的老建築，儼然從「變形記」變成了「環遊記」，終於讓大家體驗到了一次悠閒的田園生活。

  《歸園田居》第六季就在一片怡和的氛圍中結束了。

  錄製結束的時候已經晚上了，節目組的車送嘉賓們到了市區，也給他們安排了酒店。

  行程比較忙的嘉賓會在當晚乘坐夜間航班離開，邱歸鶴和容頌不趕時間，所以選擇第二天再走。

  綜藝錄製是眾所周知的行程，時間節點都很容易被查出來，上一次邱歸鶴沒有公開回京行程，但最終還是泄露了，這一次索性公開了。

  因此兩人到達京市機場後，抵達出口滿是接機的粉絲。

  有了上一次的經驗，容頌這一次熟練多了，總之就是跟著邱歸鶴走，同時注意看著邱小狗別張嘴亂說，大庭廣眾之下別狗。

  不過一走出來，容頌發現了區別，並且是很大的區別。

  上一次，接機粉絲們舉的燈牌上寫的基本都是邱歸鶴的名字，而這一次，印有「邱歸鶴」三字的燈牌雖然也很多，但除此之外，還有不少上寫著「邱歸鶴[愛心]容頌」和「談鶴容易」的燈牌。

  容頌緩緩眨了眨眼：「？」

  這是什麼情況？

  他不禁生出一股「到鄉翻似爛柯人」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