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上門

  第14章 上門

  出院當天。

  容頌和邱歸鶴一起坐在車的後排，邱歸鶴心情很好，歡快地哼著小調。

  容頌暗道，邱歸鶴簡直像極了因為下雨幾天沒能出門散步，終於等到天晴可以盡情撒歡的小狗。

  

  容頌唇角含著一絲笑，問：「歸鶴，你哼的是什麼歌？」

  曲調挺好聽。

  小調戛然而止，邱歸鶴像木頭人一樣咔、咔轉過頭，「老婆，這是我的歌。」

  他緊接著問：「老婆，你沒有聽過我的歌嗎？」

  容頌的眼神遊離起來。

  「難道一首都沒有？！我們交往了三年，你一首都沒聽過？」

  邱歸鶴湊近，難以置信地看著容頌。

  他靠得很近，微微低著頭，一縷金髮就垂在容頌眼前，容頌不得不與他對視。

  容頌看著他眼中幽怨的神色，冷靜地說：「歸鶴，你嘴裡有味，一股牛肉包子的味。」

  邱歸鶴猛得後退，伸手捂住嘴。

  他先是問坐在副駕駛位的錢哲有沒有口香糖，然後蒙著嘴哈了一口氣，自個聞了聞，卻只嗅到牙膏清新的薄荷味。

  他心生疑惑，又拎起衣領聞了一下，衣服也沒沾到味。

  容頌沒忍住，撲哧笑出聲。

  邱歸鶴猛得擡頭，對上容頌的笑臉。

  這要是還不明白容頌是在逗他，智商基本告別生物圈了。

  「老、婆！」邱歸鶴憤憤不平地說，「太過分了，不僅轉移話題，還故意逗弄我！」

  「是啊，太過分了。」容頌點頭，「怎麼辦呢邱警官，你要逮捕我嗎？」

  他揶揄了一句，本以為是火上澆油，沒想到邱歸鶴的臉驀然紅了。

  「錢哥和小孫還在呢，這、這種話等我們私下再說。」他忸忸怩怩地說。

  容頌茫然：「？」

  錢哲：「……」

  小孫：「……」

  車內一陣詭異的寂靜。

  「其實我一直在聽歌。」錢哲一邊說一邊戴上耳機。

  「我開車的時候特別專注。」小孫伸手一按，前后座的隔板緩緩升起。

  容頌：「……」

  他寡王三十年，感情生活比白紙還純，一開始沒察覺出不對勁，正覺得奇怪，開個普通玩笑而已為什麼要私下說？

  看見錢哲和小孫的反應後，頭腦里的那根筋才終於搭對地方。

  可惜剛一搭上，容頌的神智就咔嚓掉線了。

  他真想晃晃邱歸鶴的頭，把他腦子裡的黃色廢料倒出來！

  其實朋友間說幾句虎狼之詞正常，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容頌和好友們私下聚會時，或多或少會開點帶顏色的玩笑。

  但被一個比他小好幾歲的後輩說這種曖昧的話，容頌格外地難為情。

  何況有其他人在場。

  他還不好發火，因為話頭是他開的。

  容頌又羞又惱，尷尬得不知道說什麼好，擡眸狠狠瞪了邱歸鶴一眼。

  然而他一雙桃花眼瞪過去，不僅沒有一點凶意，反而越發生動，眸光清澈明亮，漂亮得出奇。

  邱歸鶴不禁又痴了，心底蕩漾一片。

  過了好一會兒，容頌才板著臉說：「以後不許再說這種話。」

  邱歸鶴識趣地連連點頭。

  雖然內心完全不覺得自己有問題——

  他和容頌已經結婚了，這是夫夫的合法權益！

  邱歸鶴在心裡幽幽嘆了口氣。

  唉，沒辦法，誰讓老婆臉薄，太容易害羞了，他只能遷就一下了。

  沉默持續了將近半個小時，邱歸鶴見容頌的面色已經恢復如常，另起話題掩過剛剛的事，免得容頌回想起來又要惱他。

  他開口詢問道：「老婆，岳父岳母們哪一天有空，我什麼時候上門比較合適？」

  他今天下午要開始趕通告了，補上因為車禍住院推延的工作。

  行程安排得很緊密，他必須早做準備，才能抽出一天的空閒時間。

  容頌聞聲看向邱歸鶴。

  其實他心裡的尷尬還沒有完全消散，但見邱歸鶴已經毫不在意，為了維持前輩的顏面，他也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他們最近都沒事，」容頌回道，「你不是工作很忙嗎，選一個你空閒的時間吧。」

  顧清河和趙慕雲因為杜科和容蘭芝來京市，把這段時間的工作都推了，一直休假到二人離京。

  邱歸鶴：「周六，可以嗎？」

  「好。」容頌點頭。

  邱歸鶴看著容頌，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容頌：「怎麼呢？」

  邱歸鶴吭哧道：「岳父岳母他們……是什麼性格？」

  「放心，他們不會吃了你。」容頌向邱歸鶴簡單描述了一番家裡四位老頭老太太，隨後笑道，「他們應該對你挺有好感，昨天下午還說，覺得你怪實誠的。」

  邱歸鶴：「……」

  他想起昨天下午犯的蠢被岳父岳母們知道了，心情越發忐忑。

  邱歸鶴又問：「岳父岳母他們喜歡什麼？」

  容頌立刻警覺：「你問這個做什麼？」

  邱歸鶴：「第一次上門怎麼能空手。」

  容頌：「不用。」

  又不是真的兒婿上門。

  邱歸鶴蹙眉：「不合禮數。」

  容頌：「我爸媽們不會收的。」

  邱歸鶴：「那是岳父岳母們的事，送禮代表我的心意。」

  容頌一默。

  看樣子就算他不准，邱歸鶴也會悄悄備禮。

  轉念一想，見朋友的父母準備點禮物也正常，他每年春節還給簡浩明的爸媽送年禮呢，也就不再拒絕了。

  容頌告訴邱歸鶴後，又告誡道：「不許送太貴重的禮物，否則被我發現了，別想進我家的門。」

  邱歸鶴乖乖應下。

  既然邱歸鶴要和他的父母們見面，容頌便問了一句：「你的父母問過我嗎？」

  畢竟鬧得全網皆知了，邱歸鶴的父母不可能不知道。

  如果他們也提出想見他，他可以配合一場。

  「我爸媽在我十四歲的時候離婚了，」邱歸鶴平靜地說：「我和我媽關係很好，和我爸一般。」

  「我媽目前在國外，短時間內回不來。至於我爸，不用管他。」

  容頌：「……」

  這語氣，邱歸鶴和他爸聽上去可不像關係一般。

  實際上，確實如容頌所猜測的，說「一般」是大大美化了。

  父母離婚後，邱歸鶴同邱父的關係本就緊張，又因邱歸鶴違背邱父意願執意進入娛樂圈一事，兩個人鬧得更僵了。

  邱歸鶴露出淡淡笑意：「老婆，等我媽回國後，我帶你見她。她肯定會喜歡你的。」

  容頌一口答應：「好，你記得提前告訴我。」

  ……

  時間一晃而過，轉眼到了周六，邱歸鶴來容頌家裡吃飯的日子。

  邱歸鶴出門前給容頌發了一條消息，容頌估算時間應該差不多了，站在二樓臥室的窗邊朝外望去一眼。

  果然，一輛車駛來，已經快到大門外了。

  容頌連忙下樓。

  容蘭芝三人一起在客廳看電視劇，唯一會下廚的杜科在廚房和顧家保姆鄭姨在廚房裡忙活。

  見他下來，容蘭芝問：「是小邱到了嗎？」

  容頌「嗯」了一聲。

  他打開外圍庭院門，走到院子裡的時候，邱歸鶴的車剛好開進來。

  邱歸鶴停好車，拎著禮袋下車。

  容頌伸手想要接過，邱歸鶴說不用：「老婆，不重，我拿就行。」

  容頌眼睛一眯：「你喊我什麼？」

  他在微信上三令五申，邱歸鶴到他家後，絕對不能喊他「老婆」，結果這人一來就犯！

  邱歸鶴小聲道：「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

  早在出院前，因為容頌的強烈要求，邱歸鶴和他約定好了，有他人在場的時候，不能喊他「老婆」。

  鑑於錢哲和小孫已經聽過無數次了，他倆可以排除在外。

  「現在開始改口。」容頌說，「你應該喊怎麼喊我？」

  邱歸鶴：「頌哥。」

  容頌又警告了幾句，才領著他走向家門。

  兩位媽媽站在門邊，容蘭芝暗暗觀察著邱歸鶴，趙慕雲則面帶微笑。

  趙慕雲很自來熟，熱情地說：「期待了好久，可算見到人了。小伙子長得可真俊，本人比電視上好看多了。」

  她低頭看見邱歸鶴手上的禮袋，「哎，吃頓家常飯而已，哪用得著帶禮，小邱你太客氣了。」

  邱歸鶴渾身緊張得像塊石頭，張開嘴，脫口而出一句：「媽。」

  趙慕云：「……」

  容蘭芝：「……」

  容頌：「……」

  兩三秒的沉默後，容頌笑了，他拍了一下邱歸鶴的後背，對兩位媽媽說：「車禍後遺症，腦子不怎麼靈光，諒解一下。」

  「趙姨，容姨，抱歉，我剛剛太緊張了。」

  背上泛起一陣陣疼，邱歸鶴面不改色，禮貌地致歉。

  ……已經犯了兩次蠢。邱歸鶴內心悲傷，徒勞地希望後面的表現可以扭轉自己在岳父岳母們心中的形象。

  「你這孩子，怎麼可以這樣說人家小邱。」趙慕雲嗔怪地看著容頌，側身招呼邱歸鶴進門，「小邱，別光在門口站著，快進來啊。」

  容蘭芝的性格較為內斂，向來寡言，只在邱歸鶴喊她時點了一下頭。

  顧清河和杜科坐在沙發上，一個和藹可親，一個威嚴十足。

  進門後，邱歸鶴畢恭畢敬地，一一向四位長輩問了好，送出準備好的禮品。

  顧清河四人自然推遲了一番，但見禮物不算貴重，邱歸鶴又很堅持，也就收下了。

  禮物雖然不貴重，但都很合各自的心意，由此可見邱歸鶴的用心，他們對他的態度也親切了些。

  四人都知道真相，容頌也事先提醒過，所以邱歸鶴雖是面見岳父岳母們的禮節，但他們都不當真，對邱歸鶴抱著兒子朋友的輕鬆態度。

  邱歸鶴為了扭轉之前的印象，給岳母岳母們留下一個靠譜兒婿的形象，使出渾身解數，恭而有禮、投其所好、知情達趣，儼然詮釋了何為教科書般的「如何討長輩歡心」。

  如此一來，氣氛越發和睦，大家開開心心地吃了一頓飯，邱歸鶴離開的時候，趙慕雲還邀請他以後有空再來。

  兩對父母提出想和邱歸鶴見個面，抱得都是同一個想法。

  他們知道容頌重情，又是個容易心軟的性子。雖然這段婚約在情感上是假的，但法律上是真的。容頌得和邱歸鶴維持一年的合法夫夫關係，不和邱歸鶴見一面，考量一下他的為人，四個人怎麼也放不下心。

  容蘭芝從警多年，心眼敏銳；杜科是老師，天天和各式各樣的學生、家長打交道；顧清河商海浮沉多年，見多識廣；趙慕雲同他們相比要天真些，但好歹也在這世間活了五十多年。

  一個人可能不小心看走眼，但他們四個人聚在一起，絕不可能識錯人。

  今天見了邱歸鶴後，他們安心了。

  小伙子的心是誠的，為人正派，不是會給自家孩子下套的性子。

  至於其他的……他們雖看出些端倪，但都不是喜歡過多干涉孩子的家長。

  兒孫自有兒孫福。

  -

  容蘭芝和杜科在京市已經待了快半個月，想去的地方的去了，玩得差不多了，也開始想家了。

  見完邱歸鶴後，兩個人打算回蓉市了。

  離開的前一天，容頌一邊幫他們收拾行李箱，一邊說明天要早點出門，免得趕上高峰期堵車。

  杜科這時道：「小邱明天也要過來。」

  「？」容頌擡頭，一臉疑惑。

  「他來送我們。」容蘭芝也說：「我們說不用，他非要來。」

  容頌：「他什麼時候和你們說的，我怎麼不知道？」

  邱歸鶴不是天天忙著趕通告嗎，今早還在微信上向他發牢騷，說兩個人好久沒見面了——

  【邱歸鶴：老婆，幾天沒看見你了，能不能給我發張你的照片[可憐]】

  容頌轉手在備忘錄里寫了一個「你」字，截圖發給邱歸鶴。

  【邱歸鶴：……】

  杜科答話：「我們微信上聊的。」

  容頌挑眉：「你們什麼時候加的微信？」

  「就吃飯那天。」杜科又夸道：「小邱人怪細心的，還提醒我和你媽，蓉市明天有雨降溫，穿件厚點的外套。」

  容蘭芝也點頭表示認同。

  容頌：「……好吧。」

  容頌心說，等邱歸鶴以後真的談戀愛了，不用擔心他戀人的父母不喜歡他。

  連他媽這樣難討好的人，現在對他都挺有好感。

  ……

  翌日，去機場的路上。

  容蘭芝退休後身體大不如前，容易暈車，坐在副駕駛位。

  杜科和邱歸鶴坐在後排，邱歸鶴在給杜科講以前在國外讀書的事。

  說著說著，邱歸鶴又提起他過段時間要去雲省錄製綜藝，「杜叔，到時候我給你寄特產。」

  「不用。」杜科擺手，「讓小頌給我們寄就行。」

  邱歸鶴：「頌哥也要去雲省？什麼時候？」

  杜科「咦」了一聲：「他不是要和你一起上那個綜藝，《歸園田居》嗎？」

  「！」邱歸鶴：「頌哥沒有告訴我！」

  開車的容頌聽見他的話後，開口道：「錢哥沒有告訴你？」

  他以為錢哲已經告訴邱歸鶴了，所以沒提。

  邱歸鶴：「沒有。」

  容頌：「好吧，那我現在告訴你了。」

  邱歸鶴喜出望外。

  他本以為要去外地錄製綜藝，很長一段時間都見不到容頌，心裡正在犯愁。

  沒想到峰迴路轉，柳暗花明！

  邱歸鶴心情歡快，甚至思索起來，按照《歸園田居》的節目模式，參加錄製的所有嘉賓會被安排住在一棟房子裡。

  他和容頌都住在一個屋檐下，算不算一種同居？

  邱歸鶴：這怎麼不算呢？

  這下徹底按捺不住興奮了，深情凝望前排的容頌一眼，情不自禁哼起歡快的小調。

  人生第一次如此期待一個綜藝開錄！

  ……

  車駛進機場，容頌和邱歸鶴兩個人鴨舌帽、口罩全副武裝，遮得嚴嚴實實，送容蘭芝二人進了安檢口才走。

  他們離開機場後不久，一張抓拍照出現在邱歸鶴的微博超話里，是一名新粉發的。

  【今天在機場拍的，黑衣服男人給我的感覺好熟悉，有沒有列文虎克友友幫我分析一下，是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