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不計代價

  第60章 不計代價

  從來不是黑暗追逐著光，而是光追趕著黑暗，因為光只有在黑暗中才耀眼。若是在白天，那一小束光芒又有何耀眼可言。

  不過閒野從不追逐光芒，她會遙望太陽可永遠不會去追趕太陽。她記得有一次孟警官照例打了她一頓之後沒有走，而是蹲在髒兮兮血淋淋的她面前，用一種說不出的堅毅的眼神看著她，輕飄飄地說：「不想當被打倒的那個人，就學會自己發光吧。你給我記著，每一個發光體都不要去追逐另一個發光體，不要因為別人的光芒太耀眼就熄滅自己的光。」

  她曾是被漠視的那個人，不懂發光是什麼體驗，迷惘而無知。但是她還在那個被圈起來的地方，和魚龍混雜的兩萬人生活在一起的時候，她從不迷惘也不擔心未來，因為她的身邊總有那麼幾個人。不用擔心出錯，不用擔心生活，即使生存一直受到威脅，閒野覺得她面前擺著一條大道。她真誠的覺得自己在發光，光芒如螢火，微小而不滅。

  而現在，她生活在從不敢想的城市裡，供職於黑手黨，活成了沒有想過的模樣，卻沒有任何難堪的感覺。

  她的光芒沒有熄滅，反而更加幽深璀璨。

  太宰治曾對她說過：「阿野一直保持著冷靜的模樣，在我看來就是最美的模樣。」

  閒野不解，她是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而他的解釋是因為可靠。

  不只是太宰治一人這樣認為，和閒野共事了多年的港口Mafia的黑手黨們也是這樣覺得的。毫不誇張的說，閒野張開結界，穩如泰山的坐在辦公桌後面指揮人員流動的模樣，在黑手黨們看來是非常有震懾力的，更有一種巨大的力量支持著他們。

  

  所以，當閒野給森鷗外遞送辭職信的時候，森鷗外很可惜的挽留了她，「就算X已經露出了馬腳，閒野君不需要這樣著急，我想港口Mafia還能為你提供更多的便利。」

  閒野搖頭，「我不是現在辭職，事實上我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走。所以這封辭職信森先生等我不在了你就打開看吧。」

  森鷗外笑了笑，「還真是新穎的辭職方式，很有閒野君的風格。」一樣的溫柔果斷決絕。

  兩人的交易是私人的，港口Mafia里除了閒野提前告知的芥川龍之介和樋口一葉，其他人都不覺得閒野有一天會離開港口Mafia。用港口Mafia內部的一句話來說就是，碉堡是不可攻克的。

  情報部在閒野的金錢誘惑下發揮了百分之三百的作用，用了整整十天查出X醫生最有可能出現的地方就是在離橫濱不遠的一個小鎮。這次閒野做了充足的準備，她把權限都移交給了小林，和太宰治好好的玩了三天，然後給森鷗外和太宰治留了信，很乾脆地走了。

  閒野坐著電車來到了這座小鎮，在一家旅館訂了房間，裝作成一個身體不好的畫家，因為要寫生才來到這座小鎮。鎮上的人都很熱情，閒野在外面走了半天就把小鎮的情況了解的七七八八了。

  這座小鎮原本是一個小漁村，以前的經濟不怎樣，但是隨著橫濱經濟的快速發展，也跟著沾光發展起來了。雖然小鎮上的人都不怎麼捕魚了，但是還是有一些家庭留著捕魚的傳統。閒野很認真的對比她打聽來的情報和情報部給她的情報，偶爾會想起太宰治。興許是她近日的表現和她以往的樣子不大一樣，太宰治很敏感的察覺到了，在一次散步中，太宰治笑眯眯的問她，「阿野是要走了嗎？」

  閒野愣了一會，緩慢的點頭，如果這一次能找到X醫生，把事情解決了之後她肯定是要走的。

  太宰治沒有說挽留的話，只是說了句「這樣啊，我知道了」。

  閒野反而更加心慌，她覺得太宰治搞一點事她會不那麼心慌。所以她很是戰戰兢兢地過了兩天，然而太宰治那兩天很安靜，什麼也沒有做，到了閒野要走的這一天，他還很輕鬆的問：「今天走嗎？」

  閒野下意識地點頭，「去找X。」

  太宰治很自然的點頭，然後詢問，「你是直接走嗎？還會回來嗎？」

  「我會回來的。」

  太宰治的態度太平靜了，靜得閒野擔憂他是不是難過到麻痹自己。於是她搜腸刮肚想出了很多話來安慰太宰治，重重的發誓自己肯定會回來的。

  太宰治微笑著看著她一臉嚴肅的用真誠鄭重的語氣來安慰他，如果不聽那些話，光是聽這個語氣還以為是兩個人在對抗什麼邪惡組織呢。他嘆息一聲，閒野無論做什麼都很認真，然而就是這樣一個認真的人看他每天工作摸魚卻沒有像國木田獨步一樣嚴厲的批評他。她只是很認真的告訴他工作摸魚不好，並且表達了希望他認真工作的願望，更多的卻沒有做了。

  他很好奇，曾經也問過她，她只是眨眨眼，說：「這是治的生存和生活方式，我是不能說更多的，治只要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好。」

  閒野這個人很認真，卻只對自己認真，她不會幹預別人的事情，永遠在有一段距離但是能被觸碰的地方。她唯一一次做出干預的事情，就是出手救了織田作之助。

  於是太宰治伸手攏了攏閒野的衣服，還幫她把行李箱提了出去，「阿野不要太緊張，我很相信阿野的，阿野也要相信自己才行。」他還問閒野：「阿野相信我嗎？」

  「相信！」

  就算她對自己再不自信，她也相信著太宰治。

  太宰治笑了，「被你信任著的我相信著你，所以阿野對自己多一點信心吧。我可是很相信阿野能解決掉所有事情然後回來的。」

  太宰治吻了閒野的額頭。

  閒野做什麼都很認真，只有一點，就是對自己不自信。

  現在閒野坐在旅店的房間裡，透過窗戶看著不遠處的大海。她和太宰治的房子也是能看見大海的，但是需要站高一點，比如頂樓。她有時候喜歡躺在躺椅上看海，而太宰治喜歡把她抱在懷裡，最後就變成了兩個人在頂樓睡著了，因為吹風吹太久了所以第二天太宰治就感冒了。至於太宰治埋怨為什麼只有他一個人感冒，閒野表示兩個人都感冒的話就沒人照顧他了。不過一直想展示自己的男友力的太宰治非常不滿意，他表示應該是他來照顧體弱的閒野才對。

  閒野想著想著就控制不住的笑了。幸好這間房間裡只有她一個人，沒有誰會看到港口Mafia的幹部如此失態的一面。她很勉強的控制住了自己的面部表情，強行把注意力集中到請報上來。

  因為假扮的是一個畫家，所以會經常出門，還要背著畫具去各種地方采景。閒野走過了這個小鎮的各個地方，她曾經也去過一個漁村，倒是和這個小鎮很不一樣。細細想來，那個漁村到底是什麼樣的記不大清了，有印象的就是她曾被逼著跳海。

  末世時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有了異能，像那個漁村那樣偏僻的地方，出現一個陌生人都會刺激到倖存者薄弱的神經，更何況一個異能者。所以那時候她在離漁村有一段距離的斷崖下找到了一個洞窟，每日躲在裡面，只在洞窟附近尋找食物，絕對不接近漁村。但是就算她這樣謹慎，還是被漁村內的倖存者找到了。幸好漁村足夠偏僻，那裡的倖存者都沒有見過她的通緝令，所以沒有使計抓她，而是用武器把她逼到了斷崖上。被逼無奈之下，閒野只有選擇跳海。

  小鎮非常平靜，就像閒野這四年平靜的時光，舒適安寧。就連閒野在小鎮的房子牆壁外看到的爬山虎，都有一種給人由內而外的舒心感。

  平心而論，這個小鎮是非常好的度假地點，不管是小鎮裡的人還是小鎮的景色，閒野都不想破壞掉。她盡力去尋找X的蹤跡，叮囑小林去找弗朗西斯借用「神之眼」。

  閒野在這個小鎮待了五天，終於在小鎮外的一條下水道找到了痕跡。

  一隻綠眼睛的老鼠。

  閒野用脅差殺死了它，然後用火焚燒老鼠的屍體。她做的迅速利落，就算有很多年沒有做過這樣的事，她的手法也沒有生疏。

  閒野順藤摸瓜找到了X醫生在小鎮設立的據點，據點在地下，很有研究氣息的那種研究室，不止一間。老奸巨猾的敵人怎麼會只準備一個迷惑性假據點。

  閒野再次操起了老本行，偽裝成一個研究員溜進了真正的研究室。她面不改色的走過一個個密閉的籠子，裡面除了老鼠、兔子、猿猴和蛇，還有幾個人。閒野保持著鎮靜，心想X的實驗到這裡其實沒有那麼容易了。

  魔人對於東京的計劃，利用那些喪屍化的人類去對付人類，雖然東京的黑手黨和政府以及軍方的人各有損失，但是後來東京方面的化驗和實驗證明，那時候喪屍化的人類咬傷人類後其實人類並不會全部變成喪屍，變成喪屍的有很多，不變成喪屍的也有一小部分。為了安全，被喪屍咬傷過或者造成了傷口的人們，都會被看管起來。

  或許是喪屍病毒還沒有開發完全，那時候閒野看到的喪屍大部分是半喪屍化的，也就是說他們還保留著人類的意識。太殘忍了！

  閒野穿著白色的研究服，跟著前面的人走到後面的研究室，最前面的人叮囑後面的人一些注意事項。閒野裝作很認真的在聽，眼神掃視四周。

  雖然籠子裡只有幾個人，但是那些全都變成了喪屍。他們眼神呆滯，口水流下嘴角，四肢僵硬，身上穿著還算完好的衣服。以閒野的判斷，這些人最早變成喪屍的時間不超過三天，這個時候的喪屍對於血肉最是敏感，所以研究員們一進來那些喪屍就興奮地撞擊籠子。籠子上包裹著電流，喪屍被電了幾次之後默默地躲在角落裡，不敢造次了。

  研究員們習以為常，很是淡定的走過去，就當沒看到喪屍發狂一樣。

  閒野非常不解，她當初看到喪屍的時候，雖然行為上習慣了末世，但是意識里過了很久才適應喪屍的存在。或許就是因為她的意識和她的行為不協調，沒有太多心思的她才會到最後才反應過來那些野心家的陰謀。

  最後的研究室就是X醫生的所在地，領頭人停了下來，透過玻璃窗給這些研究員介紹X醫生，語氣興奮，言語狂熱，十足的瘋狂研究員派頭。

  閒野的眼睛就像要釘在X醫生身上一樣，她緩緩露出一個弧度有點大的微笑。

  第三次了，她會不計代價，全力以赴去擊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