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成人禮
2024-09-14 23:57:36
作者: 粉墨蜘蛛
第62章 成人禮
幾天後
實驗室
將桌面上的零件組裝完畢,潮生詢問站在一旁的執行官:「埃舍爾導師,神之眼會在什麼情況下降臨?」
「神之眼?」男人停下手中的動作,側身垂首看著潮生,「你怎麼突然對這種東西感興趣?」
觀察著男人的神態,結合語氣,潮生能看出埃舍爾對神之眼似乎不屑一顧。
「神明的注視...呵,不過是一群被挑選的耗材卻標榜著自己的特殊,實在可笑。」
潮生:「......」
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對方那麼外露的喜惡。
「怎麼,你也想要神之眼?」
潮生搖頭:「沒有。」
只是在卡維家吃烤餅的時候見證了神之眼的誕生,稍微有了一些興趣。
提瓦特大陸上最廣為流傳的說法是——神之眼是神明投注在人身上的視線,人的願望和信念與神明的共鳴。
可卡維的神之眼誕生時,他並未感受到智慧之神的氣息。
觀察著潮生的反應,埃舍爾勾起唇角:「既然你對神之眼感興趣...我這裡有一個禮物,你一定會喜歡。」
「什麼?」
禮物?他和埃舍爾是親密到可以互贈禮物的關係嗎?怎麼想都不對勁吧?
大概不會是什麼好東西。
潮生下意識後退一步,如臨大敵:「...不用了,謝謝。」他還沒有心大到這種程度。
光看表情就知道少年的想法,埃舍爾只是低笑了一生,轉過身重新開始手上的實驗,並未明確表態。
潮生:「......」
總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早知道不該問的——這該死的知識的甜美誘惑。
平心而論,不考慮其他因素只看眼界和學識,埃舍爾的確是一個過於優秀與博學的導師——也許比起教令院的大賢者的有過之無不及。
許多跟隨導師做實驗的學生都有或多或少的憂慮與不信任。
他們導師不僅藏著掖著自己的學識,還會強行『參考』學生的發現寫進論文。
而跟隨埃舍爾進修完全沒有這樣的顧慮。
對於知識,他慷慨的可怕,幾乎是有問必答。至於論文的署名,學術界的名聲與教令院的獎金,他完全不在意,甚至可以用不慕名利來形容。
正因為如此,潮生才覺得這個人越發危險——因為,『不慕名利』里藏著的是更可怕的目的,更大的所圖。
怕什麼來什麼。
幾天後
學術實驗結束,埃舍爾將一個木盒遞給潮生。
他垂眸,勾起唇角看著身前的少年,就像魔鬼的邀約:「給你的禮物,不打開看看嗎?」
潮生:「......」
雖然知道埃舍爾說的禮物估計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潮生沒想到,對方真的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把『禮物』帶了過來。
感知到不詳的氣息,風精靈頭頂的兩片羽毛警惕的豎起,拍打翅膀飛到了潮生的面前面,用小小的身軀擋在兩人之間,那姿態就像是保護小雞仔的母雞。
自從潮生吸收了死域的殘餘能量後,風精靈的口糧有了保證,每日清醒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也正因為如此,潮生也明白那張地圖回來的日子也許遙遙無期——吸收的能量幾乎全都交給風精靈了。
生命的重量比地圖更重,他不希望風精靈消失。
記憶不一定要靠地圖找回來,但維持風精靈的生存卻離不開能量。
執行官絲毫沒有將風精靈敵意與『威脅』看在眼裡,只是維持著原先的姿勢看著潮生。
埃舍爾帶來的絕對不是常規意義上的『禮物』,潮生雖然警惕,卻也不會懼怕。
他伸出手輕揉的將風精靈捧起,再放回肩上,用手指輕輕碰了碰它的腦袋安撫,「沒事的,不用擔心。」
風精靈仍未放下警惕,黃豆大小的圓眼睛瞪的大大的,兩片羽毛高高豎起,顯然很忌憚這份『禮物』
少年接過男人手中的小木盒,手指放在蓋子上踟躕了片刻,最後還是把它打開了。
一枚紫色的『寶石』正安靜的躺在紅絲絨上,神秘而華麗。
感受著這顆小小的石頭裡蘊含的能量,潮生幾乎馬上就將它與神之眼聯繫在了一起。
「還算滿意的成品,這個裝置像神之眼一樣,能使佩戴者使用相對應的元素力。」
這顆寶石對應了雷元素。
「讓沒有神之眼的人也能使用元素力...」簡直聞所未聞。
潮生馬上就想通了其中的關竅:「使用者要付出什麼代價?」
執行官的表情愉悅,顯然對潮生的反應十分滿意,「獲得與自己的能力不匹配的力量,當然要以最珍貴的東西作為養料來燃燒了。」
對於許多人而言,生命就是最珍貴的東西。
少年金色的眼睛閃了閃,最後合上了木盒,對埃舍爾和他所謂研究實驗的危險性有了更深刻的認知。
「不過,你的體質異於常人,使用它也許會有驚喜也說不定呢?」
比如說——更小的代價?
就像那些擁有神之眼的人一樣。對於潮生,這個裝置的確是一份禮物,一份能讓他獲得力量,變得更強的禮物。
潮生將木盒還給埃舍爾,「謝謝,但是我並不需要。」
最好不要接受這個男人這個人給他的東西。對於埃舍爾這種類型的人而言,不存在『無償』的好意。
潮生早已深刻的認識到了這一點。
「已經送給你了就是你的東西,你可以閒置不用,隨意處置。」難以意味深長的勾起嘴角;「也許緊急時刻你能用上它也說不定。」
明白了埃舍爾不會收回這份禮物,潮生放棄了這個想法。把小木盒放在一邊後,努力將其忽略,重新投入了新一輪實驗。
...
充實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
白天,潮生泡在實驗室里與埃舍爾進行課題研究,其進度之快讓潮生有種不久後就能畢業的錯覺。
刻意接近,增加與埃舍爾這位『故人』的相處時間這個計策是有效的。
小吉祥草會經常來他的夢境打撈記憶碎片,一段時間過去,夢中少年的五官不再模糊一片,潮生終於看清了更多的細節。
一些相處的片段也斷斷續續的浮現在夢境——他,那個少年,還有一個小孩。
其間,潮生會趁著實驗的階段空隙尋找死域,吸收殘餘能量維持風精靈的生存。
有好幾次他都先於巡林員趕到新生成的死域,比他們先一步把死域處理乾淨。
後一步趕到的巡林員百思不得其解——說好的死域呢,一片枯死的樹葉都找不到。
關於跟巡林員們搶死域這件事,潮生本想偷偷的進行。
與巡林員處理死域的方式不同,因為地圖系統的存在,潮生會將死域能量吸收的一乾二淨,一點痕跡都不會留下,包括但不限於——土質變化,樹木生長等等...
潮生無法向巡林員們解釋死域消失的原因,吸取能量這件事只能偷偷進行。
但凡事都會有意外。
在一個天氣晴朗的日子,又一次搶死域成功的潮生被已經從巡林員變成巡林官的提納里,與教令院的大風紀官賽諾堵了個正著。
「我就說好幾次明明有人給出了死域的坐標,等我們趕到的時候卻一無所獲...」
「原本以為是他們看錯了,但報錯的頻率與次數都太高了。」
狐耳少年對著另一邊的大風紀官示意:「謝了,賽諾,要不是你,我還抓不到這位熱心腸的『巡林員』」
白髮紅瞳的少年有著深色,像是常年經受太陽的洗禮般,令人印象深刻。他輕輕點頭:「職責所在。」
巡林官在前,大風紀官在後,把妙論派的一年級新生堵在路中間,無處可逃。
窩在少年肩頭的風精靈也小心翼翼的探出頭,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儼然一副好奇心旺盛的模樣。
潮生:「......」
車翻的猝不及防。
「這裡離營地很近,我們好好聊聊吧,潮生。」
顯然,雖然只在智慧宮有一面之緣,但提納里顯然還記得這個少年的名字。
潮生無法拒絕。
風精靈動來動去,頭頂的兩片羽毛弄的他的脖子很癢。他伸手蓋住這個不安分的傢伙,用手指在它的頭頂毫不客氣的搓了搓——他發現風精靈其實很愛看熱鬧。
小精靈當然分得清真正危險的東西,面對埃舍爾和那顆被潮生鎖起來的石頭時,絕對不是現在這幅完全沒有危機感,興致勃勃的模樣。
化城郭
巡林員的營地,三個少年圍著一張小小的圓桌坐下。
有著一雙墨綠接近於黑色大耳朵的巡林員雙手環抱在胸前,綠色的眼睛注視著潮生,聽完對方的敘述,若有所思:「所以,你到處找死域是為了這隻風精靈?」
「沒錯。」潮生點頭:「這跟我的體質有關。」
地圖的事無法透露,潮生只能挑那些能說的坦白。
「我來須彌是為了尋找過去的記憶,現在,就算是我自己也沒辦法告訴你們我能消除死域的原因。」
「我只知道,我應該不是人類。我能吸收死域能量這件事也是偶然發現的。」
「麗莎前輩曾經給我寫過信,讓我照顧你。」作為大風紀官,他自然知道潮生說的都是真話,「前輩說過,你是一個秘密很多的傢伙。」
潮生:「......」
麗莎前輩的人脈比他想像中要可怕。
「協助巡林員清理死域沒有觸犯教令,我不會審判你。」親自確認眼前的少年是個怎樣的人,抱有怎樣的目的後,賽諾站起身走出了木屋。
「公務繁忙,我先走一步,剩下的就交給了,提納里。」
「沒問題。」
見潮生看著賽諾的背影久久沒有收回目光,巡林官開口道:「放心,賽諾會幫你保守秘密的。」
潮生顯然不想自己的特殊體質被人發現,所以才偷偷的自己獨自一人來清理死域。
作為一個已經從生論派畢業的人,提納里知道這樣的體質會讓多少學者瘋狂,而眼前的少年自保能力明顯不足,甚至連神之眼都沒有。
而且,誰能保證淨化死域對身體沒有副作用呢?
「以後發現死域,我會通知你。」巡林官注視著潮生,語氣認真,「但你不能一個人行動,我會和你一起。」
不會每次都通知,而是控制著不讓人懷疑的頻率帶潮生一起。
只要風精靈仍然虛弱,潮生就會一直需要死域能量。
有他陪著去總比一個人冒險要好,既可以保護這個少年的安全,又可以更近的觀察他的能力與性格,一舉兩得。
即是幫助,也是監視。
「...謝謝。」
巡林官與大風紀官的人情味讓潮生又驚訝又熨帖,有提納里在,以後接觸死域會更方便。
另一邊
設計天才,妙論派之光卡維從未想過,那個名叫潮生的學弟曾和他說過的『人工與資金』方面的幫助,是真的有幫上他的大忙。
學弟組裝的機器人很適合運輸建築材料,大大節省了人工成本。至於資金...學弟借給他的摩拉竟然幫他還清了嗎哈巴依老爺那剩下的兩成債務。
他仍是負債狀態,但債主從多莉老爺變成了學弟。不知為何總令他安心了許多——那種債務永遠還不完的感覺消失了。
潮生學弟真的很聰明,也很會照顧他人的感受。
卡維不願意接受出於同情的施捨,但學弟卻說...
「算是在投資吧,等我找到了我的家人,一定會讓學長幫忙設計一個很漂亮的家。」
「還有,克里普斯老爺寄信給我說,酒莊要新建幾個酒窖,學長你是最優秀的設計師,這筆錢我暫時用不到,相當於預支工費了。」
於是,卡維失去了拒絕的理由。
「對了,學長,我聽說你把房子賣了,找到住的地方了嗎?」潮生的住處有許多空房間,如果有需要,他可以暫時讓卡維搬進去住一陣。
「噗...咳咳...」
說到住處,卡維的表情變得有些奇怪。
「沒事吧學長。」
「咳...沒事。」他用布巾把酒漬擦乾,神色不自然道:「住處的問題你用擔心,我還沒有淪落到無家可歸的地步。」
事實上還真是無家可歸了,目前借住於曾經決裂的友人艾爾海森家中。
但這些話,卡維無論如何也不會讓第三個人知道。
於是他轉移話題:「學弟,你的實驗課題準備的怎樣了?」
潮生:「...」
看著神態生硬又不自然妙論派之光,潮生不再追問——有地方住就好,至少在這點上,學長沒有騙人。
「還有,學長,別再這傢伙面前喝酒。」潮生伸手抓住空中蠢蠢欲動的風精靈,皺著眉看著桌面上的酒瓶。
卡維笑道:「說明我們很合得來嘛。」
潮生:「......」
的確,兩個酒鬼。
他強調:「它還小,一歲不到。」
才誕生不久的風精靈怎麼能讓它喝酒啊。
卡維噎住,隨後無奈道:「元素精靈好像沒有我們人類成年這一說吧。」
也是,學弟17歲未成年,還是別帶壞小孩了。想到這,卡維默默的把酒瓶放在地上,強忍著不舍,眼不見為淨。
...
一年的時間很快就過去,潮生最大的收穫是那張地圖因為從死域吸收的能量重新開啟了。地圖因為能量不足只有最簡單的顯示附近紅綠點的功能,想要讀取更多的信息還得繼續升級。
風精靈在潮生的餵養下清醒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一天,潮生收到了蒙德的來信——迪盧克,他名義上的兄長的成人禮快到了。
實驗課題基本已經完成,一直到畢業只要不加入新項目估計都沒什麼事了。時間充裕,也是時候回蒙德看看了。
「回蒙德?」
作為名義上的導師,埃舍爾批准了潮生的假條。
「我建議你帶上我送你的禮物。」執行官將假條放在一邊,笑著對意味深長潮生道:「也許能用上也說不定呢?」
這聽起來像詛咒,但潮生還是把那顆寶石用木盒裝著裝進了輕便的行囊中。
成人禮的禮物潮生已經寄給了迪盧克,是一套材質特殊的內甲,輕易無法穿透,很符合騎兵隊長的工作性質。
克里普斯老爺正好行商結束,會先與潮生在蒙德的邊境會和,再一起結伴回晨曦酒莊。
收拾好不多的行李,潮生坐上了回蒙德的商船。四日後,商船抵達了港口,紅髮紅眼身材高大的男人已經等候多時。
走下船,潮生朝著男人頷首:「克里普斯老爺。」
克利普斯幫潮生把行李放在馬車上:「大半年沒見了,在須彌還習慣嗎?」
他看著身高才堪堪到他肩膀的少年,只覺得這孩子一年過去好像沒怎麼長。
難道須彌的伙食不合心意?
「我過得很好,老爺。」
全然沒有意識到是自己幾乎沒長的身高讓這位老父親擔心了。
道路的盡頭,一位紅髮騎士已經等候多時。
認出這輛馬車屬於酒莊,迪盧克的臉上掛著像太陽一樣燦爛的笑,朝他們揮手:「父親!潮生!」
一個是行商歸來的至親,一個是一年未見的義弟,再加上成人禮如此特殊的日子,讓騎兵隊長的心情比往日的任何時候都要雀躍。
少年策馬跟在馬車旁,與車廂里的人聊著天。
潮生問少年:「迪盧克,禮物收到了嗎?」
少年笑著回答:「正穿在身上呢,謝謝你,潮生。」
「喜歡就好。」送禮物最重要的是讓收禮物的人開心。
想到這,潮生又想起了埃舍爾的禮物——那個正躺在隨身行李里的木盒。對方離開前意味深長的話讓他不得不在意。
什麼叫做也許用得上?
在潮生看來,埃舍冉的『也許』幾乎就是百分百肯定了。
雖然一年沒有見面,但彼此之間通過信件交流,平均一月兩次,所以互相對近況都還算了解。一年的時光好像並為讓彼此的距離變遠。
下一刻,可怕的危機感爬上脊背,毛骨悚然的感覺籠罩全身。
潮生連忙點開地圖,只見一個巨大的紅點正朝他們飛速靠近。
潮生猛的掀開車簾,對著迪盧克道:「有敵人!迪盧克,你帶著克里普斯老爺先離開!」
拉車的馬有兩匹,一共三匹馬,載四個人綽綽有餘。
「...什麼?」
「來不及解釋了...快走!」
地圖的預警範圍並不小,可紅點的速度實在太快,留給他們的逃跑時間實在太短。
心底卻升起了一種熟悉感,就好像在他已經忘記的過去,似乎有過類似的遭遇。
不再糾結,潮生乾脆帶著風精靈跳下馬車解開了馬匹的韁繩握在手裡,再用似乎是天生的蠻力把仍未反應過來的克里普斯老爺撈出車廂,安置在馬匹上,然後對著車夫道:「你也快上馬。」
克里普斯:「......」這個孩子的力氣真的很大。
坐穩後,克利普斯伸出將手覆在胸口,如石塊般堅硬的觸感讓他感到些許的安心——如果真的出了什麼事,他至少可以用著東西來保護他的孩子們。
車夫:「啊...好。」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小少爺這麼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窩在潮生肩頭的風精靈警覺的抖了抖羽毛。
這個氣息是...
原本以為是潮生身上的味道,因為潮生在出發之前帶上了那塊石頭。沒想到,克里普斯老爺身上竟然也有。
正想開口提醒潮生,紅髮的少年騎士卻已經來到了他們的面前。
常年與魔物征戰的騎兵隊長對於突發事件經驗十足,知道眼下不是詢問緣由的時刻,只是拉緊了韁繩控制著馬匹踱步到潮生身邊,朝他伸出手:
「上來,你和我一起。」
潮生握住迪盧克的手借力上了馬匹,另一隻手緊緊的握著隨身行李,細長的眉毛皺起——如果這就是埃舍爾說的『也許』。
紅點光看大小就知道,那絕對不是什麼容易對付的敵人。
下一刻,三匹馬突然發出了陣陣嘶鳴,不受控制的崛起馬蹄,像是遇到了天地一般慌亂的四處逃竄。
「...什麼?」
三人艱難的控制著馬匹的方向,只聽潮生道:
「往樹林裡跑!」
下一刻,太陽的光線被遮蔽,地面上印出一雙翅膀的陰影。
眾人拉緊韁繩擡起頭,只見一條紫色,噴灑著黑焰的龍正盤踞在他們的正上方。
貪婪的龍不會放過自己的獵物,蛇一樣的豎瞳鎖定了馬匹上的四人,張開血盆大口朝他們吐出黑色的火焰。
「閃開!」
車夫的馬匹被火燎到,失去平衡重重的摔了下來。
克里普斯連調轉韁繩跑到車夫身邊,伸手把他拉上馬,再擡頭看著天上的惡龍,滿臉凝重。
迪盧克把韁繩交給潮生,跳下馬拔出劍擋在眾人面前——守護是騎士的本職。火屬性的神之眼泛著灼眼的紅光,紅色的火焰將劍身包裹。
「我托住它,你們快走!」
「迪盧克!小心!」
龍的利爪將騎士的武器拍到一邊,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一道血痕。
「嘶...」
潮生送的內甲質量的確好的不可思議,連龍爪也無法穿透。可眼下迪盧克卻沒有心思想這些亂七八糟事,只捂著流血的手臂專注的盯著眼前的惡龍。
即是擁有神之眼,人類在龍這種巨大的生物面前依舊如此渺小。
見狀,潮生也跳下馬,迅速從車廂里抽出自己的長槍擋在迪盧克面前。有了潮生的掩護,騎士終於有機會重新撿起自己的武器。
「快走!」
他與迪盧克合作應該能擋一陣,只要拖到騎士團趕來支援...
兩位少年與惡龍纏鬥在一起,龍的皮肉勝過鐵皮與鎧甲,尋常武器根本無法造成傷害。就像是戲耍老鼠的貓,傲慢的龍並未盡全力,只是遊刃有餘的戲耍著眼前的獵物。
「老爺...我們去搬救兵...」
車夫連聲音都在顫抖——這可是龍,只在傳說故事中聽說過的惡龍,也是數千年來蒙德最大幾次災禍的根源。
留在這,也幫不上兩位少爺的忙,只有全軍覆沒一個結局。
紅髮老爺的眼裡卻沒有恐懼,聲音也依然平穩,「他們還這樣年輕。」
迪盧克今天才舉行成人禮,而潮生比迪盧克還小一些。
他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有大好的未來和前途。
跳下馬,克里普斯頭也不回的對車夫開口:「你先走,去蒙德城搬救兵。」
使用與自己能力不匹配的力量勢必付出代價,接受這份禮物時,克里普斯就已經明白了這點。
可即使是這樣...
「老爺...」
只見,男人從胸口處拿出了一顆鑲嵌在金屬框裡的紅色石頭,下一刻,紅色的火焰化為鎖鏈將惡龍緊緊束縛。
「...什麼?」迪盧克驚愕的轉過身,卻發現這股奇異力量的源頭是自己的父親。
而男人的臉上已經沒了血色,臉頰變得慘白。
風精靈終於有機會把話說出口:「潮生,克里普斯老爺身上也有那種石頭!」
「什麼?!」
潮生猛的轉過身,卻發現男人的嘴角已經溢出了鮮血。
【獲得與自己的能力不匹配的力量,當然要以最珍貴的東西作為養料來燃燒了。】
埃舍爾的話似乎又在耳邊響起。
而對於大部分人類而言,最珍貴的東西無非是生命。
銀髮少年幾乎是不顧一切的飛撲到克里普斯的面前,奪過了被男人握在手裡的裝置狠狠丟在一邊。
「咳...」
充盈全身的力量隨著裝置被剝奪兒消失,就像是一個泄氣的皮球一下就乾癟下去,克里普斯脫力的伏在潮生身上,喉嚨也湧出一陣陣猩甜。
「父親!」
迪盧克的跑了過完,先前看到的那一幕讓他反應不過來,完全無法了解在這短短一瞬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高大的父親突然變得那麼虛弱?
火焰鑄成的鎖鏈失去了養料逐漸熄滅,魔龍也掙脫了束縛。先前的鎖鏈顯然激怒了它,它怒吼著吐出火焰,開始不留餘力的瘋狂的攻擊。
一把長槍抵住了魔龍的利爪,將克利普斯交給迪盧克,潮生並不躲避魔龍的火焰,在火舌就要舔舐到他的髮絲時,頭頂的天空突然變了顏色。
一道道紫色的雷電落下,毫不留情的砸在魔龍的身體上。
銀髮少年一手拿著長槍,一手握著一顆紫色的『寶石』,金色的眼眸里全是被引燃的名為憤怒的火焰。
把那顆石頭給克里普斯老爺的究竟是誰?
魔龍為什麼又如此巧合的襲擊他們的馬車?
簡直就像是把一切安排好一樣,一個又一個,不是巧合的巧合。
埃舍爾...
他又扮演了什麼角色?
「潮生,快停下...不要用...不要用...」
風精靈焦急的圍著潮生打轉,用翅膀捧著潮生的手,用盡全身力氣試圖掰開潮生的手指,像手的主人之前做的那樣,把這顆可惡的石頭丟出去。
圓圓的白色小眼睛竟然急出了淚珠。
被怒火燃燒殆盡的理智重新回歸,潮生垂眸看著手上的風精靈,用食指輕撫著它頭頂的羽毛。
「...不用擔,我沒事。」
他並不相信埃舍爾,但這種情況下,他別無選擇。
但正如埃舍爾所說的,他的身體比一般人類要強大許多,有他來使用這顆石頭總比克里普斯老爺好。
魔龍紫色的皮膚被雷電燒焦,在一道又一道電光下發出陣陣哀嚎,全然不見先前威風凌凌的模樣。
凱亞帶著騎士來支援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令人聞風喪膽的魔龍正趴伏在銀髮少年的面前,在一道道閃電中叫聲尖利,悽慘無比。
一道道紫色的閃電映照在那雙冰藍色的眼瞳里,雷光之下,少年纖細身影無比清晰。
「這是...什麼?」
抱著自己的父親,紅髮騎士已然被眼前這超出人類極限的力量吸引了全部心神。
先是父親再是潮生,他們並非神之眼的持有者,卻能順利調用元素的力量。
紅髮的男人費力的開口:「咳...阻...阻止他。」
「...父親。」
看克里普斯的模樣,迪盧克明白了使用這種力量要付出的代價。
下一刻,雷光中的少年身體搖晃,不穩的向前倒去,徹底失去了意識。
徹底失去意識前,潮生一道機械音在腦海中響起:
【滴——系統能量不足修復程序啟動失敗】
【能量不足基礎功能關閉】
...
西風教堂
銀髮少年雙眸緊閉,臉色蒼白的躺在病床上。他身旁的床位上,一個紅髮男人同樣昏迷著。
小小的風精靈蹲坐在枕頭上鋪開的冰涼銀色長髮之間,一雙圓圓的眼睛滿是擔憂。它伸出翅膀,像一片柔軟的羽毛一樣輕輕碰觸少年沒有血色的臉頰。
「快醒來呀,潮生...」
每當它困的時候,總會有一股溫暖的能量湧向它的身體。
小小的精靈舉起自己的翅膀放在眼前,回憶著每次潮生將能量送給它的感受——如果把它們還給潮生,潮生就會醒來嗎?
【唉...】
一聲嘆息從腦海中響起,風精靈警覺的豎起頭頂的兩片羽毛,腦袋四處張望著,卻沒有發現第三個人的存在。
【別找了小不點,我就是你...怎麼說呢...是長大後的你】
【...我自己?】風精靈顯然沒弄懂眼下的情況。
【該怎麼跟你解釋...總之,這段時間我存下了不少能量,還回去,潮生應該就能醒。】
潮生送給風精靈的力量大部分都被運送到了本體上,因此風精靈才那麼容易『犯困』,甚至虛弱的快要消散。
它本來就是一縷分.身,離開本體無法存在太長時間,更何況離開風的國度,失去了風的力量,自然會消散的更快。
本來,一開始,這縷意識就是被潮生身上的『食物』所吸引,才提前甦醒的。
小精靈毫不猶豫的做出了選擇:【還給潮生。】
【還給他,你就會消失】
小精靈毫不動搖:【還給潮生】
【好的,你的選擇,我知道了。】
下一刻,縷縷微風在室內聚集,將小小的風精靈包裹。
風越聚越多,每一縷都散發著藍綠色的螢光,漸漸匯聚成了一個少年的模樣。
他披綠色斗篷,頭頂塞西莉婭花。
他的身體是半透明的虛影,與風精靈要消散時的狀態無比相似。
看著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潮生,少年朝他伸出手。
下一刻,一個銀色的光點在他的指尖匯聚,最後沒入了潮生的身體。
「好了,現在你可以放心了。」
話音落下,那縷曾被分離的意識便沉入了靈魂之中,回到了它原來的位置。靈魂終於變得完整,腦海中縈繞著風精靈『誕生』至今的,短短一年的記憶。
理清情感和思緒,頭戴塞西莉亞花的少年就忍不住扶額道:「唉...你不知道這段時間我忍得有多幸苦。」
風精靈的情感與記憶與他是互通的,而潮生傳遞給他的能量對於仍在沉睡的他而言又擁有怎樣的吸引力——他究竟是怎樣才忍住不吃送到嘴邊的『食物』的。
還好沒吃,現在總算派上了用場。
思及此處,少年皺著眉,雙手環抱在胸前一臉不滿的看著仍在沉睡的潮生:「你這傢伙...也太亂來了吧。」
那樣來歷不明,明晃晃寫著『危險』的裝置,是怎麼說用就用的?
輕嘆一聲,少年伸出手,虛撫著潮生的前額的髮絲。
「但是...謝謝你守護了蒙德。」
守護了他的子民。
下一刻,一個綠色的光點沒入了潮生的眉心——這是屬於神明的賜福。無論身在何方,只要有風存在,它們永遠會守護你,成為你最可靠的『夥伴』。
綠髮少年的身形已經開始消散,他看著躺在床上的少年,留下一句承諾:
「會再見面的。」
再等幾年,早已寫在時間與命運之中的甦醒與重逢的時刻。
「再見,潮生。」
這個臨時的身體維持不了多久,就算來不及在清醒的時候說出口,但最起碼也需要好好的告別。
隨著話音落下,少年的身形潰散,徹底消失不見,只剩下一片羽毛從病床的正上方悄悄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