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 60 章
2024-09-14 23:56:12
作者: 十碗大米飯
第60章 第 60 章
來報警的是謝淇白鄰居家的兒子, 汪晨。
據汪晨說,謝淇白的父母五年前外出經商,把謝淇白委託給鄰居也就是汪家照顧。
謝淇白平常在他們家吃飯, 住就在自己家裡住, 他的爸媽每個月都會給汪家一筆生活費。
有時錢不夠,汪家還會補貼謝淇白一點, 給他錢買衣服鞋子以及學習用品,可把謝淇白當成「親兒子」照顧。
汪晨偷咽口水, 小心翼翼覷了一眼兩位警察,對上秦司在利索果斷的一眼,下意識低頭補充:「我說的都是真的。」
陳鋒安撫著一笑:「他什麼時候失蹤的?」
汪晨又道:「前天下午。」
「他找我爸要錢,吵了一架出門之後再沒回來。」
秦司在:「你們沒有找過他?」
汪晨無意識地攥緊雙手:「找..找過,我去他家門口看過一眼。」
「他平常不跟我們住,只在我家吃飯。當時很晚了,我以為他在家睡覺, 就沒敲門。」
秦司在:「什麼時候發現他不見的?」
汪晨:「就今天。」
「我一大早就去給他送煎餅,敲了好一會沒人應,我以為他還在生氣,就把煎餅放在他家門口, 到了中午, 還沒有人拿。」
陳鋒:「所以, 到現在為止你們都沒有進去過?」
汪晨點頭, 「他不給我們鑰匙。」
頓了頓,他笑得苦澀又帶著點嘲諷的意味:「我媽前段時間就提過讓謝淇白給她配一把鑰匙,有什麼吃的可以直接給他送過去, 平常還能幫他打掃房間,他自己不肯, 養了他幾年算白養了一頓。」
「我媽還傷心呢。」
秦司在淡淡瞥了他一眼,又問:「他有沒有什麼關係比較好的同學、朋友?」
「沒有。」
「謝淇白讀哪所學校,幾年級幾班?」
汪晨猶豫兩秒:「你們還要去學校問?」
陳鋒皺眉:「這些你別管,只管回答。」
汪晨這才道:「一中,高二三班。」
「不過謝淇白放假之前的大半個月就沒有再去過學校,連考試都沒考,班主任也不喜歡他。」
秦司在秀眉微蹙,關上筆記本起身:「就到這。」
「小劉,帶他填單子。」
「是。」
等汪晨走後,陳鋒才說:「不問了?」
秦司在:「問不出什麼來。」
汪晨描述里的謝淇白儼然是一個「白眼狼」,鄰居好心好意照顧他五年,只收取了一點點生活費,願意幫他打掃衛生,甚至願意給他送飯過去,即便如此他還找鄰居要錢,不給就吵,甚至離家出走。
但這只是汪晨單方面的觀點,且他的話里有很多漏洞。
既是通過送飯發現謝淇白不在,那說明昨日沒有送,倘若送了又怎麼會今天才發現人不在。
倘若汪家父母把謝淇白當做「親兒子」看待,卻又讓一個孩子過來報警。
想必對他一般般。
他們會報警,八成都是怕謝淇白真出了什麼事,恐讓他們一家擔責。
秦司在:「我們去謝淇白家看看,再找找周圍鄰居。」
起碼得著他父母的聯繫方式,再看有沒有什麼親戚。
話音剛落,小劉跑了進來:「秦隊,查到了他在學校登記的監護人,父母電話是個空號。」
「不過有個小叔在這,叫謝祁清。」
「沒有電話號碼。」
陳鋒笑了笑;「這名字有點耳熟。」
頓了兩秒,他愣愣看向秦司在,笑容微滯:「秦隊,是不是同名了?」
「大概率是一個人。」
陳鋒:「那得去問問,萬一謝淇白去了你們家,就省事了。」
「再者,需要讓監護人了解謝淇白的情況。」
「秦隊,你和小劉去?到時候好問點。」
一家人問話,肯定不會像汪晨那樣十句話里八句瞎編亂造。
*
警察緩緩駛向西林街,最後在一處空地前停下。
街道上的住戶聞聲紛紛探出頭,七嘴八舌地議論起到底是哪家犯了事。
兩名穿著制服、戴著警帽的警察出現在他們視野里時,議論聲更大。
「是不是遭小偷了?」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在松松院子偷吃冰棍的穗穗、時瑾、淮陽、硯枝、松松探出小腦袋。
穗穗只看了一秒,埋頭繼續舔冰棒。
什麼都沒有小冰棒好吃,嘻嘻嘻。
這袋小冰棒是松松媽媽買的,是對他們即將上幼兒園的獎勵。
冰棒不是大人吃的一袋一根的那種,彩虹冰冰樂一袋裡面有好幾種不同顏色的小冰棒,一根小冰棍差不多比穗穗掌心小一點,口味很多,正適合小朋友吃。
穗穗捨棄了黃色橙子味道,挑了一個西瓜味的。
這是她第一次吃一根完整的冰棒。
為什麼說完整呢。
是因為之前無論吃聖代還是冰棍,她都只能吃兩小口或者三小口。
冷飲份額吃完後便只能眼巴巴地看秦時、謝沉翎大口大口吃,他們吃完,她會搶走他們的聖代杯可憐巴巴挖一點殘餘部分,又可憐又好笑,還有點認真。
「就不能多留一點嗎?」穗穗每每都這麼問秦時和謝沉翎。
總之,在吃冰這一塊,穗穗的生活待遇很差。
還好經歷過吃多拉肚子的慘況之後,穗穗不覺得委屈,知道吃冰棒是一件不好的事,遂躲著偷偷吃。
不讓爸爸看見。
至於拉肚子...
那就拉吧!
她勇敢,一點都不怕拉肚子嘞!
穗穗頗有一點「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一些」的「豪情壯志」,吃小冰棒的速度明顯加快,含在嘴巴里捨不得吐出來。
好涼快好美味好好吃呀。
她眯著眼睛埋頭享受著。
...
謝沉翎聽見樓下的動靜,掃了眼發現警察來了,擔心有小偷、人販子之類的危險人物出現,跟謝祁清說了一聲便和秦時一起匆匆下樓找穗穗。
謝祁清剛準備好三天後穗穗去幼兒園的生活用品以及書包,看著金燦燦的漂亮小書包,眼前浮現出肉乎乎的小女兒。
這都是他養出來的女兒,健健康康活潑大方,還整天笑眯眯的。
心底軟塌了一片,謝祁清放下書包,下樓尋找即將上幼兒園的小穗穗。
剛走出單元樓,就看見秦司在和一名男警走了過來。
「謝祈清是嗎?」小劉慣常問道:「認不認識謝淇白?」
遠處,含著西瓜小冰棒搖頭晃腦享受的穗穗,聽到時瑾、淮陽兩聲「警察來了」,一瞬瞪大眼睛、伸長脖子往前看。
秦司在一身警服背對著她,穗穗沒認出來,只看到兩名警察站在了爸爸、哥哥面前,小臉一僵。
謝沉翎看的《法證先鋒》里常有警察去找疑犯問話的場景,喜歡警察的穗穗看到就會問哥哥這是什麼意思,謝沉翎一一給她解釋,久而久之,她隱約明白了一點。
——警察上門就是來抓人坐牢的。
穗穗:!!
她抓起小冰棒往那邊跑,邊跑邊說:「不可以!」
謝祁清微頓,看著小臉圓圓扎著一個大揪揪的小女兒猛衝過來,一把撲到他的懷裡,嘴角的口水以及冰棒的糖水全抹到了他衣服上,邊搖頭抹來抹去邊說:「不可以!」
「爸爸不坐牢。」
「不要抓爸爸。」
穗穗等了幾秒沒等到後續反應,回頭看著問話的小劉,睫毛撲扇,格外真誠地問:「xin(行)嗎?」
「不坐牢。」
頓了兩秒,她補充:「哥哥不坐牢。」
「穗穗....穗穗坐牢。」
她舉起沒吃完的最後一點點小冰棒,小臉一皺,秉持著「一人做事一人當」的信念鼓足勇氣大聲道:「穗穗做壞事,穗穗坐牢。」
模樣很勇敢,可剛說完,就怕得嗚嗚大哭起來。
「穗穗不想坐牢嗚嗚爸爸。」
全體:....
謝祁清又心疼又想笑,抱起她哄了兩句:「沒有人要去坐牢。」
謝沉翎:「吃一根冰棒不會去坐牢,穗穗乖,放心吃。」
穗穗哭了一會,情緒緩和下來後看了一眼小冰棒,悲痛欲絕:「沒有啦嗚嗚嗚。」
她都沒有吃完,乖乖把「犯罪證據」交給警察,可是沒有啦。
謝祁清:....
謝祁清給了謝沉翎一塊錢:「帶她去買一袋。」
穗穗太小,全程都沒有特意仰頭看,沒有看到後面的警察媽媽,哭嗒嗒地抹著眼淚跟謝沉翎離開,把她支走後,謝祁清才問:「謝淇白出了什麼事?」
秦司在:「他的鄰居報警,前天下午兩點後失蹤。」
「你能不能聯繫到他的父母?」
謝祁清擰眉,約是和他的兩位哥哥關係一般,相關記憶模糊不清,但他隱約記得「他」有一個電話本,上面應該記了他們的聯繫方式。
「我要找找。」
小劉:「那好,找到之後聯繫我們。」
秦司在還要去謝淇白家附近看看,詢問鄰居,沒有多待,穗穗買完冰棒回來,遠遠看見了秦司在,飛奔過來:「媽媽!」
「是媽媽!」
「媽媽不抓穗穗喔?」穗穗心虛地問。
秦司在掃了眼她手裡的小冰棒,語氣微緩:「不抓你,少吃一點。」
「嗯!」
穗穗給了秦司在一個,想了想,又給了警察叔叔一個,一蹦一跳回家,把小冰棒分給了大哥和爸爸,不過他們兩個都沒吃,認真尋找著什麼,看得穗穗和謝沉翎兩臉迷茫。
穗穗呆呆握著兩根小冰棒,茫然裡帶著一絲無措。
謝祁清回身,心下微頓:「穗穗,過來。」
穗穗乖乖跑到他面前:「爸爸不開心?」
小孩敏感,穗穗更是如此。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家裡突然變化的氛圍。
就像其他家庭里,父母吵架,即便不當著小孩的面罵罵咧咧,但冷戰時家裡冰冷的氛圍以及父母陰沉密布的臉,都會給只能依靠父母生活、期盼父母愛意的幼崽們帶來一種無形的恐懼。
幼崽們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大人為什麼突然變了臉色,詢問只會得到「小孩別管」、「沒事」之類的回答。
可是冷戰的大人們忘了,「沒事」不是真的沒事。
小小的幼崽已經被捲入他們陰沉情緒帶來的風暴里,被動接受了這一切。
正因於此,和諧的家庭氛圍才顯得珍貴無比。
不能讓自己的壞情緒影響什麼都不懂的女兒。
謝祁清意識到了這點,頓了一秒道:「爸爸沒有不開心。」
「爸爸不喜歡橙子味道,穗穗給爸爸換一個。」
穗穗一笑。
原來是因為這呀~
「沒問題!」
她找了一圈,「綠色味道?」
「小草顏色。」
「好吃?」
穗穗老實巴巴搖頭:「我沒有吃朵。」
謝祁清淡淡一笑:「我嘗嘗。」
「嗯!」
謝祁清嘗了一口,唇舌間急劇下降的冷意以及糖水的甜味讓他不自覺皺了皺眉。
穗穗皺眉:「不好吃?」
謝祁清適應了兩秒,淡笑:「好吃。」
穗穗笑嘻嘻地又給了秦時一個,分享完之後又在謝祁清的引導下去松松小院給哥哥姐姐們分享。
謝沉翎送她下去了又上來,皺眉道:「謝淇白怎麼了?」
「暫時找不到他,」秦時安撫:「不過肯定沒事,系統裡面有他的靈氣。」
靈氣還在,說明健健康康。
謝沉翎撓撓頭:「那也要儘快找到。」
半個小時後,他們找到了記錄著謝淇白父母聯繫方式的電話本,用家裡的座機打了過去。
對方聽到是謝祁清後,一臉不奈,且在知道謝淇白兩天沒回家時仍沒什麼反應。
「他肯定在哪通宵上網了,我還不知道他?整天不好好學習,跟著烏七八糟的人玩,說過他多少次不聽,天天通宵上網。我每月給老汪兩千五百的生活費,在外面辛辛苦苦,他考的那點成績對得起誰?」
「天天不學好,把他養到這麼大,我花了多少錢。」
謝淇白的爸爸以為謝祁清是想找他要錢,又道:「我沒錢給他了,到他十八歲之前的生活費都給了,他肯定鬼混花了。」
「爸爸。」
電話那頭,稍顯稚嫩的聲音響起,聽起來約三四歲的模樣。
謝沉翎最聽不得這些生了不養,把孩子丟在一邊給點錢打發完之後有了自己的新生活,還指望孩子成龍成鳳的人,氣得想笑。
他按下免提開始破口大罵:「不學好?什麼叫學好?你個廢物教過他怎麼學好嗎?只生不養的畜生,你賺錢都是為了自己,別在這裡裝成受害者,自私無恥就是無自私無恥,你做個畜生也是畜生里的無恥玩意,就你這種還能當人?。」
謝沉翎快速喝了口水繼續罵:「兩千五的生活費?那是你僱傭那個王八鄰居照顧他的錢,最後落在他身上的有沒有五百?這其中緣由你會不懂?」
「不,你就是給了錢覺得自己負責人了開始心安理得。」
「我告訴你,你就虧欠他的。閻王司命現在都在懊悔投胎時怎麼沒把你一腳踹向牲畜界,噢,我知道了,他們可能擔心你渾身上下沒點乾淨地方,人吃了得病。」
「就你這種人,我勸你,還是去死吧。」
那邊愣了一秒,扯著嗓子正要破口大罵,秦時果斷按了掛斷鍵。
「掛什麼?」
他還能再戰一百回。
秦時:「他無人可罵,發泄不出去會更氣。」
謝沉翎挑眉:「有道理。」
「舒坦了。」
秦時附和點頭。
過了一會,謝沉翎想到還是生氣。
「他在哪?我高低得過去打他一頓。」
太不是個人了。
他們就沒把謝淇白當做他們的孩子。感覺不能「光宗耀祖」了,就給點錢丟到一邊,有了個會叫爸爸的二胎小孩,理所當然地拋棄「失敗品」,養個小號重新來過。
挺可笑的。
機器壞了要進廠重修,而壞了的人就會被直接扔到一邊,再生個出來。
謝祁清語氣微冷:「還想做警察?」
「想啊。」
「哪個警察像你這樣動不動用拳頭解決問題?」
謝沉翎不語。
秦時忍不住幫著謝沉翎道:「那對父母實在壞。」
謝祁清看著他們,一個是從小在魔道中生活,因修煉停滯不前被父母拋棄、去養「小號」的魔二代,一個是被父母背叛,為了權勢地位錢財親自把兒子送上恥辱柱上的世家大族。
對家庭、父母,他們自然是恨的。
謝祁清拍拍他們的頭,像拍穗穗那樣,帶著淡淡的安撫,漫不經心地道:「接受。」
「接受他們不愛你。」
他在三百歲之後的漫長歲月里,逐漸接受了父君母君不愛他的事實。
不是每一位父母,都會把小孩當作閃耀生命看待。
拋棄對他們不切實際的幻想,漠然往前。
世界遼闊無際,在海上行駛的破碎帆船總能遇到對的港灣。
即便,他們不是家人。
也能做師徒、朋友、忘年交亦或者...
就那麼拼拼湊湊,湊在一起成為一個看起來還行的家庭。
「有人不愛小孩,有人喜歡。」謝祁清擰眉道。
前者,說的大約就是秦時、謝沉翎前世今生的父母以及謝淇白的父母。
後者或許就是謝祁清。
話音剛落,門口傳來些許動靜。
「爸爸大人。」
「哥哥大人。」
「二哥大人。」
「穗穗大人回來啦~」
「開開門呀。」
喔,後者還有一個人。
還有快三歲的小穗穗。
她超級喜歡她的寶貝家,喜歡得不行。
小手敲了又敲。
「爸爸,你聽到嗎——」
「穗穗要回家,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