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第22章 第 22 章

  穗穗仍保持著守護腦袋的姿勢, 兇巴巴地走遠拒絕跟謝祈清說話。

  她又不知道生病意味著什麼，被莫名敲了幾下腦袋的氣惱持續了幾秒。

  

  ——她可是海上霸主小龍崽，怎麼可以敲她的龍角！

  屬於龍崽特有的脾氣與傲氣逐漸顯現。

  但穗穗暫時只對謝祈清傲, 在其他大人和哥哥姐姐們面前乖得不行。

  「穗穗, 我們去踩水坑！」淮陽笑著過來拉穗穗，穗穗聽話點頭, 正要去，對上謝祈清意味深長的眼神, 慫了兩秒。

  「不准玩水坑。」

  魔尊以命令式的語氣沉聲道，但又沒有從前在魔界說一不二般的陰鬱，到底留了幾分和緩的餘地。

  即便是這，穗穗也有點怕。

  她揉揉鼻子擡頭，又乖又凶又真誠：「陽陽鴿鴿叫我去。」

  「他叫，你可以不去。」

  「不可以，要踢鴿鴿的話。」

  小手一指。

  「西西, 你說的。」

  魔尊：...

  謝祈清前兩天處理家務事沒工夫照顧穗穗的時候，確實囑咐過穗穗要聽哥哥姐姐的話，不能亂跑。

  但...

  「你不聽我的話？」

  穗穗皺眉。

  「我踢呀。」

  「你踢..我..踢哥哥話。」

  ——你讓我聽哥哥話，我聽了呀。

  謝祈清：....

  「穗穗, 快來。」

  淮陽在小水坑裡蹦蹦跳跳, 不時招手呼喚穗穗。

  硯枝掙脫爸爸的大手跑了過去, 時瑾和松松也到了。

  穗穗甩甩小手, 「我去喔。」

  謝祈清：...

  「我踢哥哥話。」

  她鬼鬼祟祟看了眼謝祈清，趁謝祈清不注意，自以為機智地快速溜走, 步伐極快，生怕謝祈清抓住她。

  謝祈清沒動, 放任她霸占一個小水坑，歡喜地在上面踩踩踩。

  踩得水花四濺，幾點泥水濺到小腿、五分褲以及短袖上。

  大人們愁雲密布，帶著待會又要給小泥娃們換洗衣服的無奈離開。

  小朋友們玩得嘻嘻大笑，在小院裡亂跑，運動量再次達標。

  謝祈清漫不經心地摩挲著指節。

  感受到了什麼，頓住。

  擡手。

  一雙手骨節分明、修長有力，正適合握劍，只不過...

  食指、大拇指指腹微微發白、發皺，這是在水裡浸泡太久後留下的痕跡。

  一些「洗碗、洗頭、洗衣服、洗被單」的辛苦畫面一躍而上。

  謝祈清沉默。

  擡頭看看滿身泥點子但「咯咯咯」肆意大笑的小穗安，終究沒有打斷她。

  守護女兒的笑容，付出的代價不小。

  想要在不費手的情況下長久守護女兒的笑容就得...

  賺錢。

  只要買台洗衣機，很多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

  六月中旬的幾場暴雨給夏季帶來了些許涼意。

  然後，暴雨過後一天比一天熱。

  十二點的小院就像被火炭烤過，怕熱的穗穗在外面待不了多久。

  不僅是她，另外幾個小夥伴都熱得不想出門，躲在家裡抱著電風扇。

  今日溫度稍微好點，十點多還不算太熱。

  謝祈清要研究糖水店的甜品，便把穗穗送到了松松院子裡。

  經過十多天的相處，起初恍如游離在世界之外拒絕和人相處的謝祈清，逐漸放下警惕。

  即便沒有術法沒有魔氣，他仍會在忙碌得無法照顧穗穗時，安心地把她送到一樓小院裡玩耍。

  今日小院裡的遊戲項目是「打水仗」。

  他們沒有高級的水槍，每個人發了一個塑料小杯，在大人允許的情況下在小院裡打水仗。

  謝祈清看了一會，上樓專注研究他的糖水店。

  原主也就是現代版的謝祈清在魔尊謝祈清穿過來之前盤下了街口的一家糖水店。

  算算時間，幾天後就會開業。

  謝祈清前段時間把「事業重點」放在如何照顧穗穗一事上。

  他學會了梳頭、換尿不濕、無痛給穗穗洗頭，照顧穗穗的大業取得了絕對性的進展。

  不僅如此，謝祈清還突破自我，為了「事業」放棄「他只能持劍殺人，不能洗衣做飯」的堅持。

  他每天都給穗穗換一套衣服，讓她成為了西林街最乾淨漂亮的崽。

  誰說魔尊不能帶娃？

  之前只是他不想。

  但凡他想，謝穗安就會成為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女孩。

  秉持著這種原則，謝祈清每天都堅持著做一個完美的監護人。

  倘若「照顧小孩」的事業之路有績效考核，謝祈清無疑每個月都能拿下不菲的獎金。

  而如今，「照顧穗穗日常生活」的項目KPI完成，項目考核優異，現在就得...

  賺錢。

  而賺錢卻不是為了實現他的人生理想與價值。

  曾長時間霸占金字塔頂端的謝祈清，不需要通過事業有成展現他的價值。

  更不是為了權與勢。

  那些他都玩膩了。

  賺錢只為更好的照顧穗安。

  所以謝祈清隔了十天才把經營糖水店一事提上日程。

  在小院裡玩了一會水仗的穗穗，全身濕漉漉的，半是汗水半是被潑的水。

  松松媽媽：「好了好了好了，不要玩了，再玩下去會感冒。」

  住在二號樓的宋叔騎著電動車路過，聞言笑著打量幾個濕漉漉的小豆丁。

  他拍拍坐在後面的兒子宋雲承：「你把他們幾個送回去。」

  宋雲承剛上高二，一米八的大高個又有力氣，能一次性抱著兩個小孩。

  所以，院子裡小朋友遊戲結束卻沒有大人來接的時候，都是他把小豆丁們送回家。

  宋雲承剛考完試放暑假，前段時間複習的沉悶一掃而空，現在只想回家睡覺再去遊戲廳里通宵玩一天。

  抱什么小豆丁？

  不想送。

  宋雲承：「我累。」

  「你累？考那麼點分我替你開家長會我怎麼不累？」

  「倒數第三名的成績，我心累，把零花錢還來。」

  「別別別，別說了。」

  「談錢傷感情。」

  「我送，送還不行嗎。」

  宋雲承熟練地抱起硯枝和時瑾，兩個小豆丁乖巧地喚了一聲：「大哥哥。」

  宋雲承心情好了點，正要送他們倆回家，宋叔拍拍他的手臂：「送他們，再過來送穗安。」

  「穗安？」

  宋雲承困惑回頭。

  一個小小的身影從淮陽背後挪了出來。

  她扎著兩個很漂亮的貓耳朵，沒有硯枝看著圓乎乎，但絕對稱不上瘦。

  濕透了的黃色短袖貼在身上，褲子也是黃色的，連鞋子也是，像一個行走的芒果。

  圓眸像小貓咪一樣清澈，不過看他時帶著一絲機警。

  模樣卻懵懂，謹慎地站在淮陽身後，好像在問：這個哥哥是誰，他是好人還是壞人？

  宋雲承前段時間忙於複習，還是第一次親眼看到剛搬過來的小豆丁。

  「你就是穗安？」

  傳說中有個極度寵她的親爹，憑藉著一己之力拉高西林街髮型潮流的「罪魁禍首」？

  穗穗不答，拽拽淮陽的衣袖：「哥哥。」

  「他是好人壞人？」

  警惕性很高，這點很好，但舉止行為帶著幼崽獨有的「清澈般的愚蠢」。

  誰家聰明人會當著他的面這麼大聲的問吶。

  宋叔：「他是我兒子，是好人，待會送你回家。」

  穗穗謹慎點頭。

  被一個幼崽懷疑的感覺，很搞笑，宋雲承送完時瑾、硯枝，返回來送淮陽和穗穗。

  宋叔已經離開，小院裡只剩下幫媽媽剝豆子的松松以及淮陽和穗穗。

  「gogogo，我送你們。」

  宋雲承搓搓手，有點興奮。

  馬上就能見到傳說中相貌好看、氣質卓絕把一眾男人逼到絕境的爹。

  只是聽說他不好接近？

  但女兒這麼可愛，爸爸脾氣再差應該也不會到讓人害怕的地步吧。

  起碼，絕不會是那個男人！

  一想到那個男人，宋雲承就頭皮發麻。

  半個月前的一個午後，晴空萬里突然陰沉起來，他玩笑似地說了兩句「誰家道友在此渡劫」，轉頭在窗戶後面看到了一個陰惻惻的男人。

  恐怖電影裡的變態男主角走入現實，嚇得宋雲承差點要去報警。

  後來西林街沒發生什麼事，他學業繁忙，早出晚歸，回來十一點多疲憊不堪，漸漸忘了這回事。

  現在猛地想起，還有點顫。

  宋雲承不由自主地想起另外一個看著瘮人的男...孩。

  秦時。

  他的同班同學。

  要命。

  最近可怕的人怎麼這麼多。

  宋雲承甩甩頭，催促道：「來，我抱你們。」

  淮陽已經四歲，不需要別人抱。

  他一路小跑，宋雲承便彎身去抱穗穗，穗穗靈動又警惕地躲開。

  「我吉吉。」

  宋雲承：？

  「淮陽，她說什麼。」

  「她自己走，你這都不懂嗎？」淮陽回頭，一言難盡地問。

  宋雲承：....？

  笑話，他只是聽不懂奶音好吧。

  淮陽不用宋雲承送，自發上樓回家，宋雲承在樓下看著他，囑咐道：「慢一點小鬼。」

  「我不是小鬼。」

  「是大哥哥！」

  稚嫩囂張的聲音隱於門後，最後，樓下只剩下穗穗和宋雲承。

  「抱你？」

  穗穗飛速搖頭。

  「季幾。」

  即便宋雲承是好人，穗穗也無法自來熟到讓一個大哥哥抱她。

  世界上，只有爸爸的盆友抱過她。

  穗穗近來體力好了些，還習慣了穿涼鞋，長時間穿腳腳也不會痛，她一鼓作氣爬了兩層樓。

  宋雲承不緊不慢地跟著，確保兩歲半的小朋友安全到家，正好見識傳說中的爸。

  「西西~」穗穗熟練地拍打大門，「穗穗回來啦——」

  「西穗穗呀~」

  小奶音喋喋不休。

  宋雲承靠在牆上笑呵呵地觀察聰明機智又「笨笨呆呆」的小幼崽。

  真可愛啊。

  怎麼就不是他的妹妹啊。

  有這樣一個妹妹在家，他爹也不會時不時找他茬了。

  「啪嗒」，微弱的開門聲打斷了宋雲承的幻想。

  「西西。」

  「好熱好熱。」

  穗穗靈活地竄進去，謝祈清正欲關門，漫不經心地掃向門口的少年。

  他認識。

  是穿來第一天時躲在窗戶後面偷看他的少年。

  應該是宋輝宋叔的兒子。

  「有事？」

  「沒...沒有。」

  只是有點驚悚。

  實在無法將想像中的男人和乖巧可愛的穗穗的爸聯繫起來。

  割裂又難以置信。

  「那我..我走了。」宋雲承禮貌鞠躬，慌張跑遠。

  謝祈清隨手關了門，穗穗正抓著紙巾胡亂擦汗。

  薄薄的紙巾被水與汗浸濕的七零八碎，謝祈清扯過毛巾蓋住穗穗的頭髮大力擦拭。

  「下午就在家裡玩。」

  穗穗乖乖點頭，變得很講道理：「不在家裡很熱。」

  「是外面很熱。」

  擦完了汗，她竄到電風扇前抹去黏在額頭上的碎發。

  涼風驅散了燥熱，穗穗舒服得閉著眼感嘆：「好釀tuai呀。」

  謝祈清正在選擇糖水店的招牌，掀眸掃了她一眼，唇角微彎。

  復又開始工作了起來。

  在糖水店正式開張的兩天前，謝祈清又遇到一件大事。

  與紙尿褲有關。

  **

  宋雲承放假的第二天，晨間氣溫又高了一度。

  穗穗睡得早，作息健康，七點就醒了，迷茫了一會溜下床去找謝祈清。

  半個月下來，她逐漸養成了同齡人會有的生活習慣。

  比如，醒來後看不到謝祈清就下床去找他，不哭不害怕。

  在家吃完面面要把碗碗遞給謝祈清；擦過汗汗的紙巾要丟到垃圾桶里；晚上要洗澡刷牙。

  ...

  她變得越來越像一個人。

  「西西。」

  穗穗迷迷糊糊地滑下床，赤著腳跑出去，跑了兩步又乖乖返回去穿拖鞋，撓了撓有點癢的屁股。

  「西西——」

  穗穗在主臥門口敲了又敲。

  「在廚房。」

  穗穗連忙跑過去，謝祈清剛好沖完奶，她自覺地雙手接過，大口大口喝奶。

  等她喝完，謝祈清照例給她換紙尿褲。

  經過十幾天的奶爸生活，魔尊已經能坦然處理更換紙尿褲一事，別說紙尿褲了，半個月來他還伺候過穗穗拉臭臭。

  整整七次。

  可她是他的女兒，這種事必須做。

  優秀的監護人倘若不能克服心理障礙，自持身份不肯親自做這些事，他就不是一個完美的監護人。

  謝祈清面不改色地打開紙尿褲，撕下用過的，明明只是在更換紙尿褲，卻有一種飄飄君子的淡然處之。

  直到——

  穗穗的屁股上長了一堆小紅斑，零星點點，紅通通的。

  淡漠的桃花眼裡閃過一絲無措，愣愣定格在原地。

  這是什麼？

  生病？

  他每天給她進食蛋白質、肉類、蔬菜，營養均衡健康，穗穗怎麼會生病？

  又是什麼類型的病？

  會怎樣？

  ...

  時間靜止。

  穗穗等了好一會，奇怪側頭，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猛地抱住。

  二樓通往一樓的樓梯漫長無比，穗穗自己上來要走得氣喘吁吁滿頭大汗，這一刻，她像一陣輕盈的風，呼呼從二樓吹到了樓下。

  謝祈清抱著穗穗三兩步下樓，速度很快，等穗穗理解剛才發生了什麼的時候，她已經出現在了李慧芳面前。

  李慧芳：「是濕疹。」

  「紙尿褲不透氣，天氣又熱，所以在夏天不能常穿。」

  「去前面的藥店買點藥擦擦。」

  謝祈清暗自鬆了口氣。

  不怪他大驚小怪，屬實是魔尊眼裡的人太脆弱。

  一點小病就能迅速讓一個人消瘦下去，甚至臥病不起。

  「多謝，我現在就去藥店。」

  「客氣什麼，濕疹會有點癢，別讓穗穗撓。」

  「好。」

  謝祈清抱著穗穗離開，順勢攥住她撓癢的小手。

  「不舒胡~」

  謝祈清：「不舒服也不能碰。」

  穗穗滿臉不開心。

  謝祈清整理她散亂的碎發，皺眉道：「這就是你期待的生病。」

  「以後還想不想生病？」

  穗穗委屈搖頭。

  謝祈清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腦袋，聲音放輕了一點：「擦了藥很快就會好。」

  做人就是如此，要與各項病毒鬥爭，好一點的只是感冒發燒，壞一點的要進醫院化療、手術。

  生命易碎。

  或許又是因為它的易碎，長命百歲健健康康，就成了無法言喻的幸運。

  「我不喜生病。」穗穗捂著屁股小聲說。

  謝祈清摸摸她的小腦袋，語氣淡淡：「嗯。」

  「你會長命百歲，健健康康。」

  *

  藥店不遠，謝祈清買了藥按照店員和說明書上的指示，捏著面前給穗穗擦藥。

  「不要碰。」

  穗穗擡起被綁成小豬蹄的兩隻手。

  別說碰了，她現在連手手都用不了！

  這還是不是她的手手啦！！

  謝祈清：「等藥效過去給你解開。」

  穗穗：....

  上半身往下倒，穗穗生無可戀地趴在沙發上。

  謝祈清把沒用完的紙尿褲放到沒人住的空房裡，捏捏生無可戀的小臉蛋，淡淡安慰道：「馬上就好。」

  小腦袋氣惱地轉了個方向。

  謝祈清：「你要戒掉紙尿褲。」

  小腦袋動了動。

  穗穗穿了這麼多天的紙尿褲，知道那是什麼，不解地盯著謝祈清。

  「紙尿褲穿久了會讓你生病。」

  「從現在開始，要上廁所必須和我說。」

  夏天炎熱，衣服輕薄好洗，正是戒紙尿褲好時節。

  等到了冬天再去引導，尿床一次都會變得很麻煩。

  謝祈清彈了彈穗穗的小耳朵，「和我說。」

  穗穗想了想：「忘記呢？」

  小手指向自己：「凶我？」

  「不凶你。」

  穗穗嘻嘻笑著。

  「你和我說，就會有獎勵。」

  穗穗：！！

  「給你吃火腿腸炒玉米。」

  這是穗穗昨晚下館子發現的美味菜餚，一度超越了番茄雞蛋在她心裡的地位。

  「我要我要！」

  「跟我說了就有獎勵。」

  「好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