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chapter86

  第86章 chapter86

  密碼還是她剛輸過一次的那個密碼, 溫茗麻利地打開保險柜，又順利地取到了沈舒臨要她找的那份鑰星科技的文件，心思卻很難再平靜下來了。

  剛剛發現那一切的時候溫茗起過對方也許是故意叫她過來、故意叫她發現的猜測, 可眼下文件拿到了手，整件事又像是被她無意之間窺探到了他不為人知的秘密一樣, 是個意料之外的大烏龍。

  沈舒臨的心思一向叫人難以捉摸，溫茗猜不透, 索性便不猜了，捏著文件袋在寬大的老闆椅上坐了一會兒，最終決定什麼都不問，只簡單地給沈舒臨發了個【拿到了】的消息便打道回府了。

  回到泛悅時天色已晚, 顧北嫣叫過晚餐已經睡下了, 溫茗也沒什麼胃口，自顧自在客廳里坐了一會兒，便洗漱上床了。

  覺卻是一點也睡不著的。

  她一向嗜睡，還從未有過失眠的時候, 今夜卻無論如何都睡不著了，閉上眼睛一會兒想起他那份發癲的遺囑，一會兒想起他站在風中好像要碎掉的樣子，一會兒又想起他抓著她的手摁在床上眼圈泛紅地問她「那我到底算什麼」。

  人是禁不住愧疚這種情緒的。

  

  溫茗仰面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上的燈看了一會兒, 摸過手機給那人發了一條消息：【什麼時候回來？】

  相隔十二個時區, 那邊應該正是上午。溫茗握著手機等了會兒，回過來的消息卻是：【怎麼這麼晚還沒睡】

  接下去才是他的回答：【差不多一周吧】

  停頓了片刻，又回了一條過來：【怎麼了】

  將半個曼哈頓踩在腳下的巨大落地窗前，身形挺拔的男人握著手機, 將目光望向遙遠的城市天際線。

  是有多久了呢？這麼久了，她還是第一次對他的行程感興趣。那邊應該已經入夜了吧, 往常這個時間她應該已經睡著了，今天怎麼還沒睡，是有什麼事情嗎？還是他的堅持終於有了點效果，她終於開始不習慣一個人睡了？又或者，他可以再更加貪心一點，她也許只是……想他了？

  原本抱著平板語速飛快匯報著什麼的助理擡眼瞄了自家老闆一眼，見對方心思儼然不在聽匯報上，明顯已經走神了，便訕訕地停了下來。

  沈舒臨沒有等太久，很快便收到了對方的回覆。

  【沒怎麼，具體時間定下來以後告訴我一聲】

  【我去接你】

  沈舒臨認真地將那條消息看了兩遍，確認對方確實打的是「我去接你」四個字，也不是發錯了沒有撤回，唇邊的笑意忍不住擴大開來，壓不下上揚的嘴角，偏過頭去擡手用長指遮住了唇畔。

  下一秒電話便打了過去。

  接通，對面一如既往的恬淡：「餵？」

  他卻像一個二十歲出頭的毛頭小子一樣，聽得見自己心臟的巨響，聲音還是穩的，只有不斷相互摩挲的指尖出賣了他的情緒：「怎麼忽然要來接我？」

  回答平鋪直敘，尾音卻莫名地勾人：「嗯……因為想早點見到你。」

  沈舒臨突然就後悔了。

  聲音太平靜了，他聽不出她的情緒。如果剛剛打過去的是視頻電話就好了，也許他就不用在這裡憑空地去想像她說這話時的表情。

  自己的聲音也跟著低了下去：「突然對我這麼好，有點不太適應。」

  對方的回答有點呆：「這意思是我之前對你都很差嗎？」

  「當然不是。」嘴上雖然連忙否認，但心裡其實有點委屈。她對他已經放寬了太多底線，甚至就算他纏著她一直要，她也最多只是昏昏欲睡卻從未拒絕。但他想要的太多，想要的更多。

  沈舒臨岔開話題：「你在做什麼？」

  回答也簡單：「正準備睡覺。」

  所以真的是在睡前想起他了嗎？唇邊的弧度不可遏制地越擴越大，連聲音也染上了笑意：「睡不著？」

  回答有些遲疑：「嗯……有點。」

  「那我給你講個故事，怎麼樣？」

  遲疑的口吻更甚：「你沒在忙嗎？紐約現在不應該是上午？」

  沈舒臨側頭看了眼已經十分明智地閉上嘴巴默默站在旁邊的助理，又回頭過去望向窗外，輕笑了一聲：「嗯，是上午，不過講個故事的時間還是有的。怎麼樣，要不要聽？」

  對方應了一聲，一副「你話都說到這了再拒絕就不太禮貌了」的語氣：「那你講吧，待會兒我睡著了你可記得自己掛電話。」

  講什麼呢？其實他有很多很多的事情想告訴她，可尋常說起來又很突兀，那就編成故事講給她聽吧，講講那些發生在森林裡的小動物之間發生的故事。

  不知道是他的故事太無聊，還是他的聲音真的很催眠，一個故事剛開了頭，流水帳一樣的過往還沒講到高潮，電話那段便已經傳來了一陣輕柔又規律的呼吸聲。

  沈舒臨停頓了兩秒，自言自語似的輕聲問了句「睡著了嗎」，等了一會兒沒有得到回答，便垂著睫笑得更深了些，對著話筒很輕很輕地說了句「那晚安了，茗茗」，便掛斷了電話。

  一旁看傻眼了的助理見從未有過如此溫柔神色的自家老闆突然轉頭看向了自己，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接什麼話，乾巴巴地眨了眨眼睛，竟然鬼使神差地脫口而出道：「呃，恭喜沈總好事將近，您是不是快要結婚了？」

  雖然之前也影影綽綽地知道自家老闆和溫家那個大小姐在談，但一想到自家老闆平日裡在名利場裡腥風血雨的行事手段，又覺得兩個人之間大抵還是利益捆綁，感情上做不得什麼真的。今天還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家老闆和那位傳聞中的溫大小姐說話的樣子，突然立刻就把之前的猜測全部推翻了。

  這已經不僅僅是迷戀那麼簡單的事情了吧？簡直就是被下了蠱。講睡前故事哄睡這種事……總覺得這輩子都和他們這位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狠角色沾不上什麼邊，他們家這位沈總怕是已經愛慘了。

  既然他這麼愛，那喜事必定指日可待。畢竟到了這個年紀，確實也該安定下來成家了。助理已經開始思考，上次公司副總結婚的時候給全公司的同事發了多少紅包來著，他們家沈總可是沈氏的繼承人，總不能比不上副總吧，紅包肯定是要更多的。

  然而沈舒臨卻只是給了他一個淡淡的眼神，反問道：「誰說我會結婚了？」

  助理頓時更傻眼了：「啊？」

  不是，都到這個程度了，那可是溫家大小姐，不是他們那圈子裡其他人豢養的貓貓狗狗，就算城南沈氏鐘鳴鼎食高不可攀，應該也不會沒名沒分地跟著他吧？

  這個世界他開始看不懂了。

  沈舒臨卻已經開始考慮其他問題了：「航線申請的是哪天？」

  助理忙不疊地調出行程表，回答道：「紐約時間16日上午。」

  「15日不是就沒什麼事了嗎？」語氣聽起來已經有些不悅了。

  「啊？呃，對，但是15日的航線被占了，而且按照慣例一般都預留出一天作為機動時間，所、所以……」

  沈舒臨轉身離開了巨大的落地窗，喃喃自語般的接下去說道：「所以最早14日晚上就可以返程了。」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連15日的航線都沒有，14日怎麼可能申請得上？這又不是一般的航程，可是要跨越半個地球的。助理被噎了一下，正想著怎麼說才能叫歸心似箭的自家老闆沒那麼不高興，忽然又聽見已經坐在桌前開始處理事務的男人吩咐道：「看一下14日晚上的公務艙。」

  助理一面麻利地調出航班信息，一面在風中凌亂：「有是有，不過這個時間在郾城落地的時間有點早，還有一趟……嗯，落地時間雖然不錯，但是起飛時間實在太晚了……沒有合適的航班。」

  男人卻只在他遞過來的平板上掃了一眼，便擡手一指：「定這趟吧，你和我，其他人16日再跟飛機回去。」

  助理終於開始覺得自己老闆其實是瘋了的：「啊？可是沈總，這趟航班是紅眼航班……」

  他們家這位身嬌肉貴的老闆不是從來不坐紅眼航班的嗎？到底有什麼事非要這麼著急回去啊，就為了方便那位溫大小姐過來接他？這事是不是有點本末倒置了？

  沈舒臨並沒有再多言，只是給了他一個冷冽的眼神。

  助理不禁打了個冷顫，意識到自己的多言，立馬閉上了嘴，麻利地訂好了機票，又張羅這邊的行程安排去了。

  坐在桌邊的男人卻走了神。

  結婚……

  他當然想結婚，恨不得立馬就結婚，最好是昭告天下的那種，最好是能讓她一輩子都待在他身邊，走也走不掉，永遠陪在他身邊的那種。

  可是他其實是知道的，婚姻留不住她，只會把她越推越遠。溫茗不是那種能被一紙婚書所束縛的人，顧北嫣、夏央……她們那一伙人其實都一樣。什麼都留不住她，什麼辦法都不能把她永遠綁在他身邊。

  所以，不結婚，可以，當然可以。

  反正在他心裡已經結過了。

  就這樣下去就好了，一直這樣下去。

  最起碼現在她已經開始依賴他了不是嗎？她還說最喜歡他。

  早些時候嘲諷過朋友的迴旋鏢轉了一圈終於扎在了自己身上，原來到最後他也走上了同樣的路。中意他就好，哪怕只是喜歡他的身體。

  只是手上只有這一枚的籌碼怎麼夠，要多些、再多些。

  男人擡手撐住額角，開始了認真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