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chapter23

  第23章 chapter23

  溫茗疑心他到底是不是真的「知道」, 但既然對方這樣說，她也不便再多做什麼解釋，只希望對方不要誤以為她是在明目張胆地對著他犯花痴就好。

  正想著, 又見那人微微蹙起了好看的長眉，問道：「今天的菜不合口味嗎？看你除了甜點都沒怎麼動筷。」

  她們今天吃飯的餐廳是顧北嫣定的, 大氣、高端、昂貴且十分有排面，是個用來談生意無論如何都不會踩雷的地方, 但溫茗不太吃得來上海菜，除了一開始沈舒臨幫忙點的那道甜點，確實沒怎麼動筷，見他這麼問, 便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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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聞言略微思考了幾秒鐘, 又問道：「粵菜怎麼樣，喜歡嗎？」

  溫茗不知道他怎麼突然想起問自己的喜好來，不過也下意識地答了：「還好吧，挺喜歡的。」

  「這附近有家不錯的粵菜館, 」沈舒臨見她給予肯定，便自然而然地建議道：「待會兒一起去吃個宵夜？」

  待會兒她當然是要和顧北嫣一起回去的，哪有扔下閨蜜和別的男人一起去吃宵夜的道理。溫茗聞言搖了搖頭，乾脆利落地拒絕道：「改天吧。」

  沈舒臨也不勉強, 「嗯」了一聲, 便擡手招來了剛巧路過的侍者，徵求似的看了她一眼：「那再來一份甜品？」

  溫茗見他安排的仔細又妥帖，也不好再繼續拒絕，點點頭應下來, 看他禮貌又客氣地同侍者說話，忍不住在心中感嘆, 怪不得郾城百年風雲變幻，無數家族傾覆在歷史的塵埃中，卻唯有城南沈氏長青，這種刻在骨子裡謙和的家教與風度，還真是無論什麼時候都是能輕易博得人心的利器。

  那人結束了侍者的對話，轉頭見她盯著自己發怔，臉上的表情有那麼一秒鐘不明所以的凝滯，好看的長眉就微微蹙了起來：「怎麼了？」

  「沒什麼，」溫茗岔開話題，「只是在想，你好像對各地的餐廳都很有研究。」

  沈舒臨聽到這兒就笑了，在這方面竟然難得的沒有謙虛，而是擡手摸了摸鼻尖，回答道：「大概是因為之前在國外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所以對飲食有些過分的執念吧。」

  溫茗想起前兩年她在國外四處「流浪」時對於白人飯的糟糕體驗，贊同地點了點頭。哪個僑居海外的人剛回國的時候沒有報復性吃飯過呢，如果不是這顆中國胃，沒準她也還要在外多撒歡幾年。

  正想到這兒，又聽那人輕飄飄地補充道：「不過其實我的廚藝還不錯。」

  這真是溫茗沒想到的，不但沒想到他這種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大少爺竟然會做飯，也沒想到這種明顯帶著點小得意的自誇竟然會從沈舒臨嘴裡說出來，幾乎是下意識地恭維道：「不愧是曼雅的老闆，難道你西餐其實一絕？」

  那人卻認真地糾正道：「其實我中餐做的更好一些。以後有機會……」

  「喲，聊得這麼開心？」說話的功夫顧北嫣已經回來了，按了按溫茗的肩膀，在她身邊坐下來，插話道：「看來沈先生對美食的興趣遠比對與我們顧氏的合作興趣要大呢。」

  手機恰在此刻震動了起來。

  溫茗摸出手機看了一眼，見來電的是她至今仍然在國外逍遙的老媽謝寧韻，想來不接家長電話是會被奪命連環call的，便告了聲歉起身去接電話了。

  她一走，氣氛就真正的涼了下來，剩餘的兩人在桌邊相對無言地坐了一會兒，還是沈舒臨先開的口：「顧小姐應該不是真的來找我談生意的吧。」

  顧北嫣點點頭，並不作無謂的掩飾：「看來什麼都瞞不過沈先生。」

  她確實不是來和沈舒臨談生意的，她只是需要釋放出「顧北嫣在和沈舒臨見面談生意」的信號與消息，而溫茗適時的離場甚至還為這條小道消息的傳播留下了拍照的空間。如果沈舒臨從一開始就知道她的小把戲，卻還是答應了這場對他並沒有什麼利益可言卻存在被爆出流言風險的邀約，那只能說明，開口相邀的溫茗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

  「希望顧小姐能妥善處理好『新聞』和『緋聞』之間的關係。」沈舒臨說到這兒，將視線移向了遠處背對著他們打電話的那道曼妙身影，原本清冷的語氣也跟著不自覺地染上了幾分溫情，「至少……」

  「不要讓她有所誤會是嗎？」顧北嫣也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瞭然地笑了笑，補充道：「你放心，我明白。本來這場飯局能夠攢成，不就是因為我想通過她找你，而你想通過我見她嗎？」

  溫茗安靜地聽自家老媽在電話里絮絮叨叨地說了一通，直到對方歇了火，這才幽幽地開口道：「知道了，我去就是了。不過你記得和我大嫂確認好時間地點，再叫她給我發張照片過來，省得又像上回似的認錯人……嗯，也不是誰，沒鬧出什麼麻煩，就是挺尷尬的。」

  謝寧韻聽到此處，在電話那端又多說了幾句，主旨思想就是這個相親對象不一般，是她大嫂家的親戚，看上了親上加親固然好，看不上也要體面地婉拒，千萬不要駁了人家面子，間接給她大嫂難看，傷了一家人的和氣。

  溫茗沒想到自己二十好幾都快奔三了還要被自家老媽這樣耳提面命的絮叨，想起上次和齊崢的那個烏龍，加上後來曲阿姨又在中間瞎摻和，心情不禁有些煩躁：「知道了，要不是上次齊崢遲到，我什麼時候給別人甩過臉色？行了不說了，我和顧北嫣在外面吃飯呢，嗯拜拜。」

  溫茗掛了電話，靠著餐廳角落放著古董花瓶的置物架嘆了口氣，整理了一下情緒才往回走。

  等到回到飯桌上，顧北嫣和沈舒臨似乎已經達成共識結束了正式的交談，開始不咸不淡地聊一些無關痛癢又不至於冷場的話題了，見她回來，顧北嫣就立馬站起了身：「阿茗，我公司還有點事要回去一趟，不能送你回去了，沈先生說他剛好順路可以捎你回去，你看……」

  顧氏最近正處在如火如荼的內鬥節骨眼上，顧家又不像溫家雖然有幾個拎不清的親戚但大體上還是兄友弟恭，而是斗得拳拳到肉刀刀見血，溫茗知道顧北嫣最近很辛苦，自然要體諒，只是不免在心裡感嘆怎麼又是坐沈舒臨的順風車，歷史還真是驚人的相似，目光下意識地就朝那人滑過去。

  看過去的時候正巧和那人溫存的目光對上視線，後者甚至還朝她淺淺地笑了笑：「沒關係，我剛好順路。」

  至此，溫茗打消了自己打出租回去的念頭，點了點頭答應道：「行，你快去忙吧。」

  顧北嫣這才拍了拍她的肩膀，起身朝外面走，和她擦肩而過的瞬間，溫茗聽見她極小聲的耳語：「雖然我覺得沈舒臨很喜歡你，也算個君子，但人不可貌相，到家別忘了給我回電話報個平安。」

  溫茗被她這不著邊際的前半句嚴重地噎到，又被她那貼心的後半句感動，一時間五味雜陳，梗著脖子「嗯」了一聲，目送顧北嫣搖曳生姿地踩著高跟鞋出了餐廳，才在桌前坐下來。

  「又要麻煩你了。」

  沈舒臨見狀卻微微蹙起了好看的長眉：「我以為我們關係還不錯？」

  「當然。」從顧北嫣說很難約到沈舒臨卻被她一開口就約到了這件事上來看，她們的關係似乎確實不錯，只是不知道他為什麼忽然這麼問。

  墨色的眉眼這才像洇開的水墨般有所鬆動，語氣里竟然摻了幾分不滿的抱怨：「那以後就不要再說那種疏遠又客氣的話了。」

  沒想到氣質上看著清冷如月的沈舒臨竟然還真吃溫斯延「都是實在親戚」的不見外的那套。如果不是那張眉眼清雋的臉上隱隱含著端方的笑意，溫茗簡直要以為他是在撒嬌了：「好。」

  沈舒臨這才滿意地偃旗息鼓，問詢的語氣也顯得輕快了幾分：「那待會兒要回哪裡？老宅還是泛悅？」

  就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而言，溫家老宅在東，而泛悅在西，溫茗聽他這麼問，就知道根本就不存在什麼「順路」一說，對方壓根就是特意送她，情緒一時之間有些複雜：「回泛悅。」

  多數時候，溫茗其實是個看起來鈍感力很強的人，又或者說，是對多數人和事都表現出了極大的漠不關心，但今天這場飯局下來，溫茗還是明顯地感覺到了沈舒臨待人的有所不同——相對於面對幾乎是同樣地位甚至更具有大美女氣質的顧北嫣時那種謙和又客氣的疏離感，他對自己好像格外的體貼和寬容。

  雖然她並不確定這種格外的優待是不是因為她和沈舒臨一表三千里的那點沾親帶故的姻親關係，但很難否認，在意識到這一點「格外」的不同之後，溫茗的心底猛然升起了一股難以言喻的奇異感覺，像是被什麼狠狠抓了一下，又像是有什麼東西輕輕地化開了。

  這男人好像慣會蠱人心的，溫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