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2
2024-09-14 23:41:27
作者: 種瓜
Chapter 52
從烏繼山離開, 梁序之回了太平山的住處。
他進門,神色淡漠地走到廚房,從酒櫃取出一瓶威士忌, 傭人立刻很有眼力見地從製冰機鏟了一桶冰塊,替他放在中島台上。
梁序之喝了去半杯酒, 擡眸環視一周,忽覺這棟房子如此空曠淒涼。
以前鍾晚似乎很多次做出過類似的評價,他當時見慣了,倒是不覺得。
大概是剛處理了莊敏怡的喪事, 又辦了葬禮,梁序之也難得想起許多過去的事。
小時候梁承安還未送他回梁家時, 他們一家四口住在一套幾十平的小房子裡, 居民樓年頭舊了,從外到里東西都是舊舊的, 雖然擁擠,但莊敏怡總能把各處都收拾得很整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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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他被帶去梁家,住進面積、裝修都如宮殿一般的別墅, 哪哪都不適應。
梁穆遠年輕時是白手起家,雖然當時已經是家財萬貫, 但許多習慣卻難改。
宅子很大, 但到了晚上他不許家裡人把到處燈都開著, 否則他看著心裡不舒服。
所以一入夜,那偌大的宅子哪裡都是黑漆漆的,像西方恐怖片裡會鬧鬼的古堡。
梁穆遠脾氣差, 家裡傭人也被調教的言行格外謹慎, 平時各個都不愛說話,走路是腳步也輕, 突然從黑處冒出來一個,又穿著白色的制服,更像是幽靈。
十幾歲的梁序之厭惡極了那樣的環境,沒想到如今,他自己的房子也讓他弄成差不多的樣子。
兩杯酒入喉,他站起身,想去客廳走走。
剛靠近,又看到被挪去玻璃窗邊的那台沙發。
原先沙發的位置是背靠窗的,鍾晚住進來之後,他讓人挪的地。
雖然他們沒交流過,但梁序之也早就看出,她跟他一樣喜歡坐在靠窗的位置,或許壓抑久的人都有這樣的習慣。
梁序之看著沙發側邊,空蕩蕩的那一角,腦中還有鍾晚坐在那裡,蓋著毯子看書、看電視的畫面。
他靜了良久,心煩意亂地轉過身,點燃一支煙,又往樓上走。
臥室里有許多鍾晚的東西,衣服、包、洗護用品,書房桌上也有不少她愛看的書,還有一本夾了書籤,是她前不久看到一半的,安靜躺在那裡,就像在等待主人將它拿起來,再次翻閱品讀。
梁序之一手拿著煙,另一手撥通管家的內線電話,叫人上來。
管家很快就出現,梁序之看著他,冷聲吩咐:「把這屋子裡她的東西都收拾走,現在。」
管家當然聽懂僱主說的「她」是誰,思忖著,小心翼翼地開口詢問:「收拾好之後,是聯繫鍾小姐給她,還是…」
梁序之語氣淡漠:「全都扔了。」
管家頓了下,兩秒後,試探性地說:「前幾天鍾小姐把一箱東西交給我,讓我幫她寄到一個杭市的地址,應該是很重要的東西。因為鍾小姐當時說這事不著急,這幾天又一直下著雨,我還沒來得及叫物流公司過來收,或者我收拾好後一起寄過去?」
梁序之滅了煙,轉身往門外走,「你看著辦吧。」
他再回到臥室,進浴室用冷水洗了把臉,朝洗漱台一撇,才驀然發覺如今這屋子裡她的東西,也好像都是他讓人後來買給她的。
而真正屬於她的物品,在她離開港島前,就一直存放在維港旁邊那家酒店,一樣都沒搬過來。
鍾晚在酒店住得那間房,兩年前被她仔仔細細重新歸置過,房間也收拾得溫馨又舒服。
她曾經說,那樣的布置會讓她有安全感、有家的感覺。
在她來太平山之後,就再也沒有過收拾布置的心思,也許跟他一樣,漸漸習慣了空蕩冰冷的環境,也許是從來都只將此處當做臨時的落腳之地,所以沒必要費心歸置。
同樣的,她手機殼背面也空了不知多久,沒再像最初遇到時,總喜歡摘了各種花往裡放。
梁序之自嘲般地笑了聲。
她早就告訴過他,她喜歡什麼樣的狀態、想要過什麼樣的生活。
就算不說,他們相處兩年,她的愛好、她的堅持、她的變化…一切都有跡可循。
只是,以前他對這些置若罔聞,全沒有放在心上細思過。
她真正想要的,他從來都沒給過她。似乎,也給不了她。
**
再次回到杭市,鍾晚跟上次的感覺不同,卻又說不清哪裡不同。
明明是一樣的機場、一樣的返回公寓的路、一樣的城市、一樣的小區。
她回到租住的公寓,坐在沙發上,恍惚過來,漫無目的的打開電視,隨便停在一個台。
晚間新聞剛播完,這會兒在播杭市的天氣預報,模式化的播音腔說著,明天杭市會降溫,迎來今年冬天第一波寒潮,提醒市民注意加衣。
杭市冬天比港t島冷得多,公寓樓也沒有暖氣。
鍾晚還穿著今天下午葬禮時那身黑色長裙,在個位數溫度的房間中,竟沒覺得冷。
等電視上的天氣預報播完,又開始放一部很有年代感的抗戰片。
鍾晚在沙發上坐到深夜,電視劇播了一集又一集,她完全沒有看進去劇情,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到凌晨,胃都抽抽得開始痛,才意識到從下午到現在都沒吃過東西。
好在周圍外賣品類多,送餐也快,不多時,快遞員就打來電話,說已經到門口。
鍾晚恍恍惚惚地站起身,過去開門。
隔壁的門也同時開了,同一個外賣員送了她們兩家外賣。
吳邈邈穿著睡衣敷著面膜,探出一隻手和一顆腦袋,剛轉身關門,突然地推開更大,震驚道:「晚晚!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啊,怎麼也沒給我打電話?你也這個點還沒睡啊,真是巧了,給我們送外賣的還是同一個小哥。」
嘰里呱啦說了一堆,鍾晚定定看了她一會兒,才回過神似的,「…是啊,回來了。」
吳邈邈就把面膜一揭,拎著包裝袋鑽進她那間:「正好我們一起吃。」
電視上播放的抗戰片情節越來越離譜,吳邈邈看了沒幾秒,吐槽幾句,給她換了台。
拆著包裝袋,吳邈邈終於察覺到不對勁,伸手過去戳戳鍾晚的胳膊,疑惑道:「晚晚,你怎麼了啊?丟了魂似的。」
「對了,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剛回來嗎?你上次不是跟我說那位梁先生讓你跟著她,不讓你回來。」
鍾晚靜默好一會兒,看著她說:「剛回來的。我就是…可能,還沒反應過來。」
「我跟他,已經結束了。」
吳邈邈想了想,「結束?」
「你這次回來就不會再去港島的意思嗎?不對,說不定他過幾天又後悔,又過來找你呢。」
鍾晚搖搖頭,語氣很堅定:「不可能了。這次,是徹底結束了。」
吳邈邈側眸看她:「這不是好事嘛…你以後不用再被他管著了。他上次來找你,還用那種協議綁住你,你不是一直都很抗拒的嗎?」
鍾晚:「對。」
她嘆了聲氣,現在才低頭去拆桌上的外賣盒:「我也說不上現在怎麼回事,之前那幾個月唯一的願望就是讓他放我回來,現在算是得償所願了,但好像也沒有特別激動。」
吳邈邈眯眼看著她,壓低聲音問:「你該不會是還喜歡他吧,或者,你其實也離不開他?」
「離不開肯定不至於。」
鍾晚默了片刻,緩緩說:「一開始我應該是喜歡他的,前段時間我以為我不喜歡了,甚至有點討厭他、恨他,但現在…我又沒那麼確定了,我都不知道我是怎麼想的。」
吳邈邈嘆一聲氣,拍拍她的肩膀:「別想那麼多了,不管什麼關係,你們相處那麼久,也不會立刻就走出來的。」
「你能回來是好事,劇團的人都盼著呢,幾乎每天都有人會提到你。你這樣一個人待著容易待出病,正好明早有排練,我們一起過去,也算是給他們一個surprise。」
鍾晚輕輕沉出一口氣,「也好。」
不論如何,她要走進屬於她自己的生活了。
過往這兩年多的種種,或苦或甜,都不值得她去沉湎、去感懷。
燈光下,吳邈邈的視線落在她鎖骨中間,「誒,你這條項鍊好好看啊,這是什麼…Keelan?是logo嗎,我好像沒聽說過有這個牌子。」
鍾晚這才想起來,雙手繞到身後,把項鍊解下來,又把兩條手鍊都摘下來,一起擱到旁邊的抽屜。
「不是logo。」她沉默幾秒,生硬地繞開話題:「好餓,我先吃東西。」
.
隔天還沒跟吳邈邈一起去劇團,手機里張老師就在群里發了通知,讓大家去萬泰的會議室,不用先去劇團。
看到「萬泰」兩個字,鍾晚愣了好一會兒。
等到達後,看見法務和主理人都在場,聽到會議內容,才明白今天過來是做什麼的。
法務簡單跟他們說,出資人要修改合同的幾個條款,投資、運營方式和分紅等絕大部分主要條款都不變,只是簽在劇團名下的演員不需要再受限制,除了確定好的演出和排練不能無故缺席,其餘時間和工作都可以自行決定,包括是否要留在劇團發展。
演職人員和張老師都沒有任何異議,因為這項調整對他們來說肯定是有利無害。
期間只有吳邈邈轉過頭,看了眼鍾晚,大概知道資本家為什麼突發善心。
這是放過她的意思。
鍾晚則全程低著頭,沒表現出任何情緒和態度,機械地在眾人之後簽了字。
出萬泰大樓,一眾人分別打了幾輛車,前往排練廳。
門口等車的時候,不少演員過來同她寒暄。
「鍾晚姐,你可算是回來了,我們都想死你了!」
「上部戲王傑還說呢,女主角就應該你來演,保證上座率能更高,還給琴琴氣得夠嗆。」
「我們正好準備拍新戲,上部戲今晚是最後一場演出了,張老師、莫哥,我提名讓鍾晚姐來演女主角,贊成的舉手!」
門口一群人都很捧場,把雙手舉起來,其中不少人還顫顫悠悠擡起一條腿,打眼看去跟個老年健身小分隊似的。
鍾晚扯扯唇角,不太好意思地說:「我的事都處理完了。角色就聽張老師安排,保證不缺席排練,也不鴿演出。」
「太好了!」
『老年健身小分隊』又在門口揚聲開始歡呼,一個二個嗷嗷叫。
動靜實在有點擾民了,引來萬泰門口的保安,一言難盡的表情讓他們小點聲。
鍾晚垂下頭,裹了裹身上的風衣。
這裡可真熱鬧啊,就好像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
張老師主動跟她和吳邈邈乘了一輛網約車,坐在副駕駛,路上扭著腦袋跟她們說話。
「晚晚,之前就想跟你說個事來著,但當時說了也沒用,而且你又再忙家裡的事,我就沒給你打電話。」
鍾晚擡眸,問他什麼事。
「有個挺有名氣的導演,拍電影的,他的作品你肯定看過不止一部。」說著,張老師舉了幾個例子,都是內地耳熟能詳的影片,「他託了好些人找到我這,想邀請你去拍他正在籌備的下部電影,民國背景的文藝片,他看過《朱粉壁畫》,覺得角色很適合你。」
「劇本他也私下給我看過,確實是不錯的本子。之前受和萬泰的合同限制,但現在沒事了。我當然是非常支持你去演的。」
鍾晚笑了下:「…我還沒這方面的打算。我先考慮考慮吧。」
張老師「嗯」了聲,「他也不急。但你也別浪費機會,說真的,演員這行最缺的就是機會,你看看現在劇團里其他演員就知道。」
「我明白的張老師,我一定好好考慮。」
鍾晚靠在座椅上,看向窗外。
梁序之行事還是如往常一樣雷厲風行,無論決定繼續還是結束,都毫無拖泥帶水。
他親手為她打造的牢籠,在她離開的第二天,就被他完全拆毀。
對她來說,這應該是好事。
這一次,是真正的再見了。
**
鍾晚回杭市後,的確也有好一段時間都是消沉的。
她還是做不到梁序之那樣冷靜利落。畢竟他們相處兩年多,還是如此親密的關係。
就算是演員,在結束長周期的拍攝後,也是需要時間去抽離的。
好在,後來劇團的排練耗費了她很多心力。
新排練的話劇是部喜劇,鍾晚著實不擅長這類題材,加上排練前期她心情低落,連劇本中的笑點都不太能get到,更何況要把包袱抖出來逗觀眾笑。
好不容易等戲終於排出來,連續十天的演出,每晚舞檯燈光一亮,無論鍾晚這天心情時好時壞,都得持續兩小時保持最佳狀態。
聽著台下那轟亂的笑聲,鍾晚感覺她身體裡的快樂像被千斤的秤砣擠壓一樣,擠出無數微笑的碎片,盡數散到台下,獻祭給旁人,自己留不下一丁點。
最後一場是在聖誕夜,又正逢周六,劇團兩場演出的票不僅全數售進,前排的座位甚至在二手平台被黃牛炒到了兩倍的價格。
這天鍾晚在台上,看見觀眾席第一排正中央有個穿著一身黑衣的男子,她恍然一霎,看清了,才發現這只是個從未見過的陌生人。
不然,她以為會是誰呢?
她不敢深想,也沒時間再想,只能笑著說出下一句台詞,在原地頓住,等著觀眾反應過來這個包袱。
聖誕夜的演出效果也自然絕佳,謝幕後,幾乎全體觀眾都t自發起立,在合影環節高呼Marry Christmas。
舞台頂上落下銀色閃光的碎片,懸在高空的麋鹿被工作人員從一邊操控著滑到另一邊,這是今夜的彩蛋。
回到後台,眾演員都吵著去聚餐。
張老師早就點好了外送,把慶功聚會的地點定在排練廳,說是這樣更有氣氛。
於是,一眾人卸完妝換下演出服,又哄鬧著打車過去。
張老師不知從哪借來幾張桌子,拼成一長條,擺在排練廳正中央。
桌上有好幾隻火雞、披薩、小龍蝦、烤羊肉串、生醃海鮮…算是中西組合的聖誕晚宴。
沒多久,劇團里住在近處的演員又從家裡拿來電磁爐和鍋,一群人嘰嘰喳喳蹲在牆角研究怎麼煮熱紅酒。
「你買的什麼紅酒?」
「pdd19.9三瓶包郵的,買了三十瓶。」
「……?」
「那特麼能喝嗎,別把整個團的人都毒死個批了啊!」
「你小子懂個屁,熱紅酒就要用這種便宜酒煮,不然反而有怪味!」
「我看你就是捨不得錢吧,老張不是說了報銷麼。」
牆角擠的人太多,鍾晚沒去參與,一個人坐在桌邊,聽到這幾人的對話,手指微僵,有一瞬間的失神。
這一幕既視感太強了。
她深吸一口氣,灌下去大半瓶冰可樂,直到感覺胃裡都在咕嘟嘟冒小氣泡,才稍微好受些。
梁序之在的時候,總覺得他們的生活哪哪都合不上,心裡總有千萬個理由推著她去遠離。
現在真的分開了,卻好像她生活的各處都被打上他的烙印,比那條墜他名字的項鍊還深刻,如影隨形,不斷提醒她,短短兩年,他們擁有過那麼多過往。
劇團這群演員看著很不著調,但居然真把熱紅酒折騰出來了,一杯杯分裝好擺在桌上,至少看外觀還是有模有樣的。
張老師第一個舉杯,眾人都站起來要碰杯時,充當氣氛組的王傑開口了:「老張,你不說兩句嗎,就這樣干喝啊?」
張老師「哼」一聲,沒好氣道:「我不是說了嗎,聖誕快樂。」
王傑:「這算什麼啊,我們這一屋子人好歹都是搞藝術的,怎麼著也得整兩句文藝的吧,我錄個小視頻。邈邈姐,我錄完發你微信上,你幫我剪進你們視頻號里啊。」
吳邈邈笑:「那你得錄好點。」
王傑琢磨著,嚎了一嗓子跑調的旋律:「一杯敬自由,一杯敬月光,寬恕我的善良,驅散了迷惘——」
「…你唱錯了,是一杯敬自由,一杯敬死亡。另一段是一杯敬朝陽,一杯敬月光!」曾經做過校園樂隊主唱的男演員皺著眉糾正道。
「也不是寬恕善良,那也是兩段!人家是『寬恕我的平凡』,善良有什麼可寬恕的。」劇團里的麥霸女演員再次糾正。
王傑揚聲:「整這麼複雜的…平凡也沒什麼可寬恕的啊,他這詞寫得就有問題。算了,隨便愛咋咋地吧!反正這也看不見月光,也沒什麼需要敬死亡的,那我們敬自由。」
他舉杯高聲喊了句:「來,敬自由——」
眾人也不再反駁,有贊同有不屑地紛紛舉起杯子,跟著喊了句:「聖誕快樂,敬自由!」
鍾晚站在熱鬧的人群中,也跟著舉起杯子匯集到中央。
她低低跟著說了句:「敬自由…」
敬她一直追求的自由。
熱紅酒的味道熟悉又陌生,熱騰騰的霧氣升上來,她鼻子有些發酸,和加了檸檬煮沸的紅酒一樣。
霧氣落在眼中,盈著一層水,眼前的景象也逐漸被模糊。
不知需要多久,她才能真正忘記他。
**
此時澳城的別墅里,莊伊禾也在廚房忙活著煮熱紅酒。
應梁序之的要求,用了他酒櫃中價格高昂、年份久遠的名貴紅酒。
煮好後,莊伊禾先嘗過,嫌棄似的皺皺眉,給他舀了一杯端過去:「…哥,這一整鍋你都自己喝吧。」
梁序之坐在桌前,面無表情地捏起高腳杯抿了一口,也微蹙了下眉,把杯子擱下。
莊伊禾:「味道很怪,對吧?」
梁序之未作聲,片刻後淡聲道:「倒了吧,讓陳媽去買別的酒,重新煮。」
「大過節的,還是別折騰陳媽了,也不是什麼必需品,算了。」
莊伊禾沉吟片刻,意味深長地說:「而且,就算是陳媽去買了便宜酒回來煮,肯定也不是前年你喝過的味道了。」
梁序之掃她一眼,沒什麼情緒地問:「什麼意思。」
莊伊禾嘆了聲氣:「你明知故問。」
「唉,早知道你這麼放不下鍾晚姐,我當時也不該那樣勸你。」
梁序之站起身,把杯子裡怪味的酒液倒到水池,給自己倒了半杯正常的紅酒,沒什麼情緒地出聲:「你怎麼知道我就放不下。」
只有他們兄妹兩人在,莊伊禾沒給他留什麼面子。
她撇撇嘴:「還不夠明顯嗎,我都聽林叔說了,這個月你就快沒把自己熬死。以前也沒見你這麼不要命工作的,又不缺那點錢。那天看到小秦,他也跟我訴苦呢,董事辦的秘書都忙到家都沒空回了。而且,如果你是真的工作欲爆棚,那你還有空搬家…」
梁序之沒作聲,看她的眼神中帶了分警告意味。
莊伊禾不會被他嚇到,繼續說:「或者…你要不就再去找她唄,就算隔得遠,反正都在地球上,甚至都在中國。不過,你得用正常人的追求方式。」
梁序之低頭,把杯子裡的紅酒一飲而盡,語氣很淡。
「沒必要了。」
鍾晚也並不想再跟他有什麼牽扯。
除了利益,他還有什麼是能用來留住她的呢。
此時此刻,她應該已經在過她喜歡的生活,已經忘記他。
而他的日子,還是跟以前她所厭惡的一樣,跟他過往的十餘年一樣。
了無生趣,如一汪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