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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半個養女

2024-09-14 23:23:48 作者: 林海潮聲

  1  半個養女

  陳茉坐在私家車上,司機劉叔笑呵呵的問她:「你們學校不是開運動會了嗎?有沒有參加什麼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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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搖搖頭,說:「班裡參加的人挺多的,我跑不快。」

  劉叔又問:「睿思呢,怎麼還不來?」

  陳茉:「他今天要跟同學一起打籃球,讓你九點接他。」

  劉叔這才嗷了一聲,一腳踩下油門:「那我先帶你回去。」

  路上又問陳茉作業寫沒寫,上了高中班裡有沒有男生追她,拉雜完這些小事,才從後視鏡看著陳茉說:「小茉啊,你在袁家住的習不習慣?有沒有人欺負你?」

  陳茉因為這種久違的溫情鼻子一酸,但從父親去世後修練出來的情緒管理也不是蓋的,再加上如今住在袁家吃穿不愁,她對外人訴說委屈傳到袁太太耳中,可要怎麼交代?

  所以再擡頭就是一個笑臉:「習慣,太太很和氣,我一個小孩子,也沒人欺負我。」

  劉叔這才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啊,小茉,就是你爸不在了,劉叔還在呢,有什麼事千萬別吞到自己肚子裡,劉叔給你撐腰!」

  袁家住在市郊的一棟聯排別墅里,占地面積大到離譜,不遠處就是物業開發的、專供業主使用的高爾夫球場,聽袁家的工作人員私下嘀咕,這個高爾夫球場的利用率還挺高,但這種貴族運動就是利用率再高,從她住的那間屋子看出去,也沒見過一個人影。

  陳茉搬來這裡第一天就被震了一下,不同於老小區挨挨擠擠的停車道,每逢下雨天,人跟人側著身都過不去,這裡的一切都十分寬敞、精緻,仿若無形間預告了兩種人生。

  也許她下雨天避雨等公交車的時候,袁家小少爺正坐著豪車從她面前飛馳而過。

  陳茉人生第一次意識到階級這個看不見也摸不到的東西,對袁太太客氣疏遠的態度沒一點委屈,相反還十分感激。

  他們的交集很簡單,陳父給袁先生開車當司機,開車的時候遇到一輛橫衝直撞的渣土車,他拼命打方向盤護著袁先生,自己卻死了,獨留陳茉一個在B市無依無靠的,袁先生看她可憐,就把她接到自己家住。

  也許是十八歲去上大學,也許是二十二歲大學畢業,袁先生義務一盡,他們這輩子也不會有什麼交集了。

  陳茉很乖覺,知道袁太太看不上她,輕易不出門討人嫌,一放學就鑽到自己屋裡,除了飯點不上桌,周末袁家不用車的時候,偶爾喊劉叔帶著自己跑到市圖書館自習,等到圖書館閉館再打車回來,完美度過休息時光,力爭做一個隱形人。

  她來袁家快三個月了,憑著這種小心謹慎,成功排除了事兒精的嫌疑,連袁太太偶爾都能給個好臉色了。

  這次剛進門換上拖鞋,袁太太竟然在家,坐在客廳喊陳茉過去。

  陳茉這才發現整個客廳沙發靠背上全都放著衣服,服裝袋堆了一地,袁太太正站在一旁挑揀,見她過來笑著說:「你這孩子平常也沒見你買過幾身衣服,這都是我妹妹手下帶的牌子,知道我跟前有個女兒,特意送過來一沓裙子,你挑著穿。」

  陳茉知道就是買一屋子珠寶對袁太太來說也不過擡擡手的事,更遑論這些衣服了,這衣服是不是名牌、從哪裡來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能違逆袁太太心意,當下立馬表示感謝應了。

  抱著一沓衣服上樓,從中挑出一件深藍色掐腰的長裙,自己跑去洗衣房放進洗衣機,女傭正在洗衣房收衣服,看見就說:「小茉,下次洗衣服喊我就行了。」

  陳茉說:「知道知道,這次我急著穿。」

  說完趁著洗衣的時間沖了個澡,中間吹頭的時候聽到有人敲門,等她穿著浴袍出去,洗好烘乾的裙子已經被熨燙好放在床上了。

  陳茉穿著裙子下樓吃飯,袁太太看見果然笑了一下,對擺飯的女傭說:「還是女兒貼心,要是博遠、睿思那倆臭小子,肯定體會不到我這番心意。」

  女傭也是在袁家工作的老人了,平日對陳茉很照顧,陳茉喊她王姨,王姨一聽這話就湊趣道:「小茉,來,轉一圈給太太看看。」

  陳茉聽話的在她們面前轉了一圈,年輕女孩身量纖細,唇紅齒白,穿什麼都好看,連輕輕盪起的裙擺都是青春的味道。

  袁太太自然沒什麼不滿意的,還說改天再給陳茉配一雙低跟的鞋。

  袁家都是大忙人,袁先生忙公司,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幾乎有一半時間都在出差,他們夫妻膝下兩個兒子,大的已經上大學,除了假期不回家,小的忙著打籃球跟同學出去玩,除非袁太太一再叮囑,也不會跟著飯點回來。

  就連袁太太自己也管著一個慈善基金會,上午坐班,下午跟其他闊太太們搓搓麻將,約個美容沙龍什麼的,要不是刻意約時間,一家人在餐桌上碰面的機會都少。

  當晚只有袁太太跟陳茉兩個人用餐,但廚師還是使出十八般武藝,整個桌子都擺的滿滿當當,光葷菜就有五個,素菜若干。

  陳茉小口而斯文的喝著絲瓜肉丸湯,她剛來的時候看見這副場面還覺得有點浪費,但某一次只有她一個人用餐,廚師跟她商量上了兩葷一素一湯,被不知做什麼趕回家的袁睿思看見了,人家小少爺那眉頭一皺,廚師差點換人。

  她解釋也沒人聽,反倒還要袁先生百忙之中打了通電話好言安撫她。

  陳父為袁先生服務多年,不僅跟給袁家開車的司機熟,跟袁家傭人也有點交情,王姨見陳茉寄人籬下又懵懵懂懂,心下憐惜,就跟她講道理:「像袁家這種人家,最是講規矩的,今天廚師從你這裡破例,開了這個口子,次數多了不是慣他懶筋嗎?要是下次怠慢了客人,他還覺得委屈,你說這是誰的錯?」

  陳茉:「那就是我的錯了。」

  王姨摸著她的頭:「傻孩子,別什麼東西都往自己身上攬,廚師拿錢辦事偷懶被罰是他活該,你是剛搬來,瞧著先生太太脾氣好,其實……他們最討厭壞規矩的人。」

  陳茉本來就是一個聰明人,有了王姨提點,也能模糊察覺出這個看似平靜的家下面的暗涌,袁家用的人太多,僅開車的司機都養了三個,更別提保姆、廚師、女傭,林林總總也有二十來個……

  現在還加了她這個不尷不尬的寄居人士,這水怎是一個深字可以形容的了的?

  欺軟怕硬、趨利附勢是人的天性,袁家不是一團和睦、相親相愛的桃花源。

  多說多錯,陳茉慢慢就不太說話了,她非常清楚自己的處境,不給袁家人添麻煩就是最大的功勞,袁家人給什麼她都接著、記著,只盼著自己畢業工作後能回饋一二。

  跟袁太太和和氣氣的吃了一頓飯,陳茉坐在桌前看書背單詞,十一點準時熄燈上床,入了秋室內也不需要開空調,她晚上睡覺喜歡把窗戶打開一點,袁家別墅周圍十分空曠,風一吹過來,窗戶外面的梧桐樹嘩啦作響。

  半夢半醒間,她好像聽到樓道有人走動的聲音,腦海中不期然閃過一個身影,但睡意實在太濃,一個轉身又陷入沉眠。

  第二天周五,陳茉想著明天就要放假,心下難免輕鬆一點,下樓的時候阿姨說袁睿思已經坐上車了,陳茉一看時間才六點半,袁睿思上的國際學校八點上課,時間還早,但她也不敢讓小少爺等,抓了兩片麵包、一根香蕉,直接跑到後院坐上了車。

  今天送他們上學的是另一個司機,陳茉喊於叔,於叔笑眯眯的哎了聲,解釋道:「睿思今天要去滑板社,咱們拐道買點東西。」

  陳茉有車坐就行,當然說好,然後小聲跟袁睿思說:「我吃點麵包。」

  袁睿思身為袁家金尊玉貴的小少爺原本一人獨享安靜的空間,現在因為自己被迫讓出去一半,沒發飆就不錯了,她還要在車裡吃東西,簡直罪加一等。

  陳茉本想忍到學校門口三下五除二解決的,但走得太急,抓的兩片麵包沒包裝袋,一直捏在手裡更侷促,還不如吃了。

  她跟袁睿思也算和平相處這麼長時間,知道這人就是有點冷有點傲,可能也不太看得起他們這種人,但凡事好聲好氣的商量,人家犯不著跟她計較。

  袁睿思果然淡淡嗯了一聲:「吃吧。」

  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

  雖然麵包沒有味道,但怕影響到袁睿思,陳茉吃之前還把窗戶降下來,這個麵包是廚師現烤的,吃第一片香味濃郁,第二片就有些沒滋味了,陳茉咬下一口在齒間磨。

  不知道是不是她吃的太慢,袁睿思半路就提醒她把窗戶升上去,陳茉答應了一聲,看著窗外飛速閃過的景色,知道已經到市區了,市區車多也吵,不升車窗就要吃車尾氣。

  最後半片太干她實在吃不下去,趁著於叔帶袁睿思去滑板店買東西,她下車尋摸垃圾桶,不過好在路邊就有一個探頭探腦的小流浪狗,個頭也就比人腳踝高那麼一點點,陳茉一蹲下身,嘬了一聲,它就顫顫巍巍的跑過來。

  陳茉看著它太小了有點不敢喂,拿著麵包問:「你能吃嗎?你是不是應該喝奶啊?」

  但小狗鼻子一吸一吸的,嚶嚶叫著,陳茉心軟的一塌糊塗,她怕撕的塊頭太大噎著它也不敢放在地上,就伸手拿著餵它,看它吃的急還勸:「慢點吃,都是你的。」

  小狗尾巴搖的跟個螺旋槳似的,叫聲奶聲奶氣的,陳茉忍不住摸摸它的身子,摸一下再輕輕戳一下它的小肚子,惹得小奶狗一邊吃,一邊哼哼唧唧的好像不太滿意,餵完把它抱到路邊,雖然它一直繞著她的手聞,但陳茉如今連自己都是依附別人過活,怎麼可能再養個它?

  於是一步三回頭的走到車旁,最後一次回頭已經看不見小奶狗的身影了,她心一緊,卻也只能安慰自己:這麼可愛又親人的小狗,一定能找到主人的。

  一開門,袁睿思那雙清凌凌的眼睛正看著她,……看著她的手,看的陳茉不自覺蜷縮起來,他才遞過來一片消毒濕巾。

  陳茉大囧,知道自己逗狗被他看見了,立馬撕開包裝袋,仔仔細細的,連指縫都沒放過,徹底消了一下毒。

  作者有話說:

  更新不定,沒有排雷,請謹慎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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