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024-09-14 23:17:24
作者: 喬嵐
第29章
小影說完後, 就立刻看向甄嫻玉。
然而她卻發現,甄嫻玉的臉上並沒有什麼意外的表情,甚至連慌張的情緒都沒有。
接下來她要說的話, 頓時哽喉嚨口。
她有些詫異地問道:「不會真的是你做的吧?據說當時主子遇刺的時候, 那刺客丟出了一枚神雷, 你是從哪裡拿到的?」
她狐疑地看著甄嫻玉, 怎麼都不相信她才是那個他們查了許久, 卻一直沒有查到的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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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嫻玉毫無求生欲, 直接點頭, 一臉理所應當地承認下來, 「被你猜到了啊?沒錯,是我。」
小影:「……」
本來對這件事抱有五分的不信任, 頓時升到了十分。
她這麼隨隨便便,肯定不是真的!
小影覺得她是在為什麼人遮掩, 才不肯說實話, 於是識趣地不再追問。
不過看她一臉悠閒的模樣, 小影忍不住替她著急,「你快想點辦法吧!主子這次很生氣, 雖然你身上已經沒有了蠱毒, 他沒有辦法再控制你。但他可以控制其他人來殺你, 你如果不想死, 就儘快逃吧,我和阿兄都可以為你掩護。」
甄嫻玉搖搖頭, 嘆了口氣,「沒必要, 他若是真的想殺我,我能往哪裡逃?」
聽到甄嫻玉的話, 小影也沉默了。
確實,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八皇子作為君主的子嗣,又格外受寵,他若是想要一個不重要的人去死,誰又能逃得過呢?
小影急得咬住了唇,「那該怎麼辦?如果你是真的甄大小姐就好了,這樣的話,哪怕得罪了主子,世子也會護著你。可如今……」
哪怕八皇子不打算立刻派人來殺掉她,但只要他透露出一丁點甄嫻玉的身份。
那她在國公府都無法立足,也不會再得到庇護。
甄嫻玉打了一個哈欠,她知道小影在擔心什麼,擺擺手,語氣隨意,「沒事,不必擔心,那些都不重要。他想做什麼,就讓他放馬過來吧。」
小影被她這副態度給弄懵了,還以為她有什麼底牌,鬆了口氣,「你心裡有數,我就放心了。」
因為解藥的事情,這段時間兩個人相處的也還不錯,所以小影難免也把她當做了自己人。
聽到刺殺八皇子的人是甄嫻玉的時候,小影第一個想法就是擔心,然後才是覺得有點爽,因為甄嫻玉做了她一直不敢做的事情。
她看向甄嫻玉,語氣認真,「你有什麼計劃的話,方不方便和我說一下?也許有我能幫到你的地方。你不用擔心我會背叛你,從你把解藥給我的那一天起,我就是你的人。不過你要是實在不放心的話,也可以不說。」
「什麼打算?」甄嫻玉有些驚訝地擡眸看她,然後搖了搖頭。「我沒有打算啊,船到橋頭自然直吧,大不了就是一個死嘛,頭掉了碗大個疤,不用怕!」
甄嫻玉說完,拍了拍小影的肩膀,一臉英氣,霸道又自信。
小影:「……」
所以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並不是因為她已經想好了怎麼對付八皇子,而是早早做好了去死的準備?
都要死了,她在盲目樂觀什麼啊?!
小影實在是被甄嫻玉的操作哽住了,懵了半晌才想起第二件事。
「我阿兄還傳來了一個消息,主子要知道世子與太子那日在書房中商議了什麼?讓我用你的名義去探查世子的書房……」
甄嫻玉皺了皺眉,一臉厭惡,「傅淮安的書房明松暗緊,明顯就是一個坑,你想去探查估計就回不來了。姬弘麟果然不拿你們當人看!
所以你要去查嗎?依我看,實在不行,你就像我之前那樣隨便編一個理由傳回去算了。反正你就算是努力了,也從傅淮安那裡得不到真正的消息,到時候還是一樣的結果。」
小影抽了抽,有些無奈的看她一眼。
她這是自己擺爛還不夠,還要帶著她一起擺爛。
雖然內心有無數的槽點,但她莫名很心動。
可能她一直沒來的叛逆期到了吧。
忽然還想和甄嫻玉一起,生死度外,自由自在。
小影趕忙搖了搖頭,回歸現實。
「我不會用你的名義的,但要不要去查……我再想想。」
……
甄嫻玉懶得管她了,連著反反覆覆低燒了幾天,嘴裡沒有什麼味道,又不能吃一些辛辣的東西,她覺得嘴裡都淡出鳥了。
好不容易這兩天恢復了活蹦亂跳,她立刻就吩咐廚房準備火鍋。
但是大冬天的不好找青菜,但只是涮羊肉、丸子之類的東西又容易上火。
於是她便讓廚房發了一些綠豆芽,洗了幾片白菜心兒,還有蘿蔔土豆片兒充作蔬菜。
大廚房的廚子熬火鍋底料有一手,比甄嫻玉空間裡的那些超市開價的火鍋底料還香。
一整根筒骨砍開放入鍋中,燉上一天,湯汁濃厚香醇,哪怕不涮鍋子,只是喝上一碗,渾身都暖和了。
甄嫻玉在房間有些待不住了,便想去廚房看看。
她把身上貼了一堆熱貼後,裹得嚴嚴實實才出門。
卻沒想到剛走到廚房附近,就撞上了一人。
那人衣衫單薄,雖然乾淨,但渾身都是補丁,布料都發洗得白了。
露出來的雙手上滿是凍瘡。
一撞上甄嫻玉,他立刻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
負責府上廚房事宜的管事,沒有料到他竟然會這麼倒霉地衝撞到甄嫻玉。
於是在她開口之前,他立刻嚴厲地呵斥:「怎麼走路的沒長眼睛嗎?不是告訴你了,在府裡面要小心一點!還不快點給少夫人道歉。」
訓斥完,那管事才又露出了一個訕訕地笑容,語氣討好地和甄嫻玉道:「少夫人,這賤民是第一次來府上賣柴,家裡困難,沒有見過世面,一不小心衝撞了主子,我已經訓斥過他了!讓替他給您道歉,您就饒了他這一次吧。」
甄嫻玉本來沒有放在心上,但是見那管事說他是少夫人的時候,那人猛的擡起頭,飛速地看了她一眼,她頓時眯了眯眼睛。
想到小影說八皇子甦醒後想殺她的事情,她忍不住懷疑。
這人該不會是八皇子派來刺殺她的吧?
但目光落在那人粗大的骨節,和滿是瘡傷的手上,眨了眨眼。
她覺得哪怕他是八皇子派來的人,應該也是先進府來探查虛實的可能性更大一點。
但偽裝成這樣,也有點太逼真了吧?
那完全就是一雙勞動人民的手啊!
看著一點都不像一個刺客。
就這?
甄嫻玉忽然覺得自己有點沒有台面,八皇子那狗東西憑什麼看不起她?
派這麼一個人過來,羞辱誰呢?!
甄嫻玉在看那人的同時,那人也在偷偷地打量甄嫻玉。
只看一眼,他就小心地收回了視線。
那金尊玉貴的人,眼睛柔和明亮,態度溫柔可親,看著就像是好說話的人。
他垂在一側的手忍不住微微握緊,身體也在控制不住地打顫。
不知道是太冷還是恐懼。
他咬了咬牙,忽然下定了決心,猛地衝著甄嫻玉重重地磕起了頭。
撞下去再擡起來的時候,額頭上就出了血。
「世子夫人,草民聽聞世子如在世青天,大公無私,為國為jsg民。草民懇請您能幫忙通傳一聲!讓草民見世子一面,草民有關乎無數人性命的事情請世子做主!」
甄嫻玉一愣。
她完全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的發展。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敏感,所以她也沒有問他究竟有什麼事情想要去找傅淮安。
只是看了旁邊的管事一眼,淡笑道:「這種事情我不好做主,你去和王管事說一聲,讓他去稟報世子,看看世子要不要見他。」
那管事是見過市面的,倒也沒有驚慌惱怒。
而是表情嚴肅地看了那個男人一眼,「你隨我來。」
甄嫻玉看著他們走遠,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不愧是大反派啊,哪怕在家裡面養傷,也會有麻煩主動找上門來。
看那人的身體情況,就知道事情一定很棘手。
但,知道不是來找她的刺客,莫名心裡有點遺憾呢!
八皇子的效率也太低了吧?
她都等了好幾天了,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差評!
甄嫻玉回過頭,忽然聞到廚房裡面散發出來的濃濃香氣,她幸福地眯了眯眼睛。
算了,來不來,和她又有什麼關係呢?
她只是一個徹底擺爛了的炮灰女配而已。
推門踏進廚房,看著裡面熱火朝天的場景,甄嫻玉笑眯眯道:「師父,那個手打魚丸多用幾分力哦,我喜歡吃勁道一點的,辛苦啦,今天在廚房忙活的所有人都有二兩銀子的獎勵,大師傅獎勵十兩!」
廚房的下人一聽,頓時歡呼了起來,「多謝夫人!夫人吉祥!」
無數的好話冒出來,直捧得甄嫻玉笑得合不攏嘴,「會說就多說點,我喜歡聽!」
廚房的下人們安靜了片刻,然後爭先恐後地夸出了更多的彩虹屁。
雖然國公府很好,從來不打罵折磨下人,也不剋扣例銀。
但多了的獎賞幾乎是沒有的。
畢竟,朝廷供給糧草的糧草,經常缺斤少兩,甚至有時候直接不給。
鎮國公傅檀心疼跟他出生入死的將士,於是一整個西北大軍的軍餉,大部分時候都要靠國公府來支撐。
世子不得不把一分銀子掰成十半花。
但自從甄嫻玉來了之後,雖然日常他們做的吃食要麻煩了一些,但是獎賞也變多了,他們的日子更有盼頭了。
天都眼巴巴地希望甄嫻玉能來大廚房,或者又想了什麼新鮮的吃食,因為這樣他們就又有了獎賞。
關於下人的這部分的賞錢,是甄嫻玉自掏腰包的。
甄明珠的嫁妝雖然不能動,但是她入宮,太后給的賞賜已經足夠她花了。
甄嫻玉平日除了吃吃喝喝也沒有其他開銷,所以偶爾給他們些賞錢,也不痛不癢。
見大廚房的人那麼高興,甄嫻玉不可避免的又想到了剛剛那個男人。
她吃香喝辣的,而像那個男人那樣挨餓受凍的人卻有千千萬萬。
就像是那句詩一樣: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她真的好想直接衝到外面去,從空間裡面拿出數萬件的羽絨服拍到他們的面前,「送你們穿!」
但她卻不能這麼做。
她必須先保全自己。
不然第一個被燒死的人就會是她。
她情緒有些低落,垂下眸,看向身後的丫鬟,「等會兒那個人從世子的書房出來後,你去尋一身府里給下人做的冬衣給他。若是有舊衣,也可以給他一些。」
丫鬟紫琴點頭應是,忍不住道:「少夫人可真是心善。」
甄嫻玉扯了扯嘴角,「心善嗎?」
她能做的不多,也只是儘自己力所能及罷了,求個心安。
她不再繼續那個話題,認真地囑咐紫琴:「剛剛發生的事情,你不要再和任何人提起。」
紫琴不是不明事理的人,點了點頭,「奴婢省得。」
甄嫻玉做這事兒的時候也沒想太多,但沒想到居然把傅淮安給引了過來。
看到傅淮安病懨懨地被推進來,甄嫻玉去夾牛肉的筷子都頓了頓,有些驚訝,「夫君?你不在房裡歇著養病,怎麼突然過來了?」
傅淮安的眼眸動了動,落在她的臉上,藏起探究,嘴角勾起一抹溫和的笑,神情專注,「這幾日都未見夫人,不知夫人可好些?」
房間裡本就熱,甄嫻玉又被火鍋的熱氣熏著,臉頰緋紅一片。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不會有人比他的狀態更好了。
再對比傅淮安蒼白的臉色。
襯托著甄嫻玉之前和傅淮安說的那些話,好像有些虛情假意。
她輕咳了一聲,眨了眨眼。
覺得自己確實是有些過分,除了第一天去看過他,後面就只是讓丫鬟送去了補湯而已,她自己本人再也沒去過。
甄嫻玉大腦飛速運轉,臉上率先露出了一個笑容。
「我本是想要去看你的,管事說你的病好轉了,我就擔心,我過去的時候再把我的病傳給你。所以,我這幾日就沒去,只讓人給夫君送去了補湯,你可有喝?」
傅淮安:「聽丫鬟說,是夫人親手做的,你辛苦了。多虧了有你那些湯,我病中心裡熨貼,就好得快上幾分。」
甄嫻玉的目光落在他的腿上,沒話找話,「夫君的腿怎麼樣?傷口有沒有癒合?」
傅淮安點了點頭,耐心地回答她,「夫人不必擔心,太醫說我情況良好,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復如初。」
「那就好。」甄嫻玉感覺她和傅淮安尬聊的整個房間都是那種窒息的氣氛了。
不想再說這種場面話,她下意識的客氣了一句,「夫君過來的時候吃了沒?要不要一起吃一點?」
說完她就反應過來自己這話有點拉仇恨,於是立刻改口,「哎呀,火鍋裡面有辣椒和羊肉,都是發物,不利於傷口癒合,你不能吃,我吩咐小廚房給你煮些清粥吧。」
傅淮安:「……」
他臉頰忍不住抽了抽,露出來一個假笑,「無妨,我過來的時候已經用過晚膳了。」
甄嫻玉點點頭,「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與夫君客氣啦?」
傅淮安:「你用你的就行,不必照顧我。」
甄嫻玉假笑。
本來也沒想照顧好嗎?
下班時間突然來找她加班,沒把他趕出去就不錯了!
甄嫻玉拿起筷子,一邊給自己涮菜,一邊在心裏面想他這次過來找她究竟是為了什麼事情。
不過,沒有想到,廚子的手藝比上次還要棒,只吃一口就徹底的俘虜了她,沒一會她就顧不上別的了,甚至忘了傅淮安還在她的房間裡。
因為吃得太熱,她身上都出了汗。
甄嫻玉也沒多想,乾脆隨手解開了腰帶,把外面那一層脫了。
雖然她在房間裡面穿的是那種很薄的夾襖,脫掉後,裡面還有一層。
但傅淮安確實被她豪放的動作給嚇到了,眉心猛地一跳。
想提醒她,但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自己坐在輪椅上,開始懷疑人生。
直到下一秒看見她裡面的那件單衣才鬆了口氣。
這女人,真是……
傅淮安的耳根忍不住有些紅。
腦海里突然冒出了前幾日他躺在床上的時候,那個陰差陽錯的吻。
唇角仿佛還殘留著那陌生的觸感。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後,他的眉心頓時蹙起,別開了視線,隨手拿起了以前他留在臥房的書架上的書,看了起來。
……
甄嫻玉足足吃了將近一個時辰,這段時間傅淮安就在一旁看了那麼久的書。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來幹嘛的,甄嫻玉吃完轉身看到他的時候被嚇了一跳,脫口而出,「你怎麼還在這裡?」
傅淮安:「……」
甄嫻玉語氣里的嫌棄簡直溢於言表,傅淮安臉上的表情幾乎掛不住,他合上書,裝作無奈地擡手揉了揉額頭,「這裡也是我的房間吧?我留在這裡不是很正常?」
甄嫻玉本來是想說「我以為你早就走了」,但聽到他的話,頓時驚訝的瞪大了眼睛,急忙詢問,「你今天晚上還要留在這裡睡?」
傅淮安:「……」
他剛剛不是這個意思好嗎?什麼理解能力?
不過,雖然他沒有這個打算,但是現在見甄嫻玉這麼嫌棄他,他就有點忍不住。
隨手將書重新插回書架,他抿著薄唇,擡眸打量她,「夫人這話何意?你是我夫人,我便是留下來在這裡休息,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你為何會這般驚訝?」
她的樣子看起來,像是他要去偷別人的夫人一樣。
甄嫻玉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微眯,彎成一對月牙,一臉假笑,「我只是有些驚訝而已,畢竟夫君之前都在書房安寢,就連養傷也是,實在是沒想到你會突然帶著病體回來。你要住也沒什麼,主要是我怕我半夜會碰到你的腿,如果夫君要是真的打算留下來的話,那我便讓人將軟榻收拾一下。」
傅淮安jsg:「……」
成親之後,不但在書房裡面要睡榻,他回到自己的臥房還是要睡榻。
他原本以為用成親來遮掩他查案的動作,並沒有什麼。
成親後,最多的改變也就是府里多養一個人而已,對他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影響。
但現在,他開始不確定了。
看了一眼已經幾個月沒有睡到過的床,他微微抿唇。
他是做不出主動和甄嫻玉搶床的舉動的,也只能默認她的話。
畢竟話已經說出口,便沒有再改口的道理。
而且外面很冷,他的傷腿來回折騰也不方便,那就留下?
然而他實在沒有想到,甄嫻玉口中的「收拾」出來,收拾的竟然是煤球的窩。
甄嫻玉看他面無表情地盯著看,忍不住擡手摸了摸鼻尖,認真狡辯:「這段時間煤球老往床上跳,我也沒辦法,才把它的窩搬到了軟榻上。若是夫君介意的話……」
傅淮安轉頭向她看去,眉頭上挑,以為她起碼會做做賢惠的樣子,說把床讓給他什麼的。
結果甄嫻玉說的毫不猶豫,甚至語氣特別得懇切真誠,「那我就叫人過來,把夫君送回去。」
傅淮安:「……」
所以這個原本屬於他的臥房,是真的沒有他這個一家之主的位置了是嗎?
裝都不裝了就把他掃地出門,她就不怕惹怒他嗎?
畢竟她的身份可不正。
傅淮安茫然了,他不明白,她怎麼就這麼肆無忌憚?
她就不怕暴露了,身份被他發現嗎?
而且,不說這個,別人家的夫人都賢惠溫柔,和夫君說話從來都是溫柔小意,結果她呢?
既然打定主意來他府里扮演他的妻子,能不能至少敬業一點!
傅淮安眼睜睜地看著軟榻上的狗窩被移開,丫鬟們小心地將上面的寢具全都換了一遍,甄嫻玉都沒有再改口的意思。
他服了。
他也是真的確定了,甄嫻玉是真的不怕得罪他。
睡在狗睡過的地方,是不可能的事情。
傅淮安今天過來,也只是為了試探一下甄嫻玉的態度,原本就打算會走。
如今更是沒有留下來的理由。
他用茶蓋輕輕地撇了撇杯子裡的茶沫,擡起眸,尋機找了一個藉口提起今天的話題,「今日還是要多虧了夫人心細如髮。」
甄嫻玉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什麼事情多虧了我?」
傅淮安的鴉羽一般的睫毛下,眸子幽深,「若不是夫人,怕是那人不會那麼大膽地說出他來府里的目的,多耽擱一天,就有可能會生變故。」
甄嫻玉有些不在意的「哦」了一聲,就沒有然後了。
傅淮安:「……」
她怎麼不問?
忍不住著急。
他等了一會,見她也沒有反應,於是只能自己繼續往下說:「夫人怎麼不問我那人來找我是為了什麼事情?我還以為夫人會感興趣。」
甄嫻玉:「……」
她有些不耐煩,他試探了三個月了,還沒膩嗎?
難道是她的鹹魚擺爛的態度,表現的還不夠明顯嗎?
她乾脆直白道:「他找你什麼事情,和我又有什麼關係?那些都是夫君朝堂上的事情,我一個深閨宅院裡的人為什麼要感興趣?又聽不懂。況且他來找夫君說的事情,必然都是要小心謹慎以免傳出去惹麻煩的內容。」
她說到這裡頓了一下,扭頭對上了傅淮安的視線,「知道越多的人,死的越早,我吃飽了撐的呀,幹嘛去探尋別人的秘密?」
傅淮安:「……」
沒等傅淮安再開口,甄嫻玉意有所指道:「好了,我要睡覺了,夫君既然決定留下來,那也早點休息吧。我覺得有些話說的挺好的,不知道夫君怎麼看?」
傅淮安仔細看了她一眼,見她一動不動地看向他,只能順著她問道:「什麼話?」
甄嫻玉微微一笑,眼底帶著幾分笑意,「這是我以前聽過的,也不記得是什麼人說的了,他說:『有時候很多的煩惱,都是吃飽了撐的。』所以少想一點,就少一點煩惱。哦對了,我不是在內涵夫君哈,你不要想太多!」
傅淮安:「……」
……
國公府因為兩個主子生病,沒人出門,所以府上最近特別安靜。
但朝廷里,卻因為救濟房塌陷的事情還在一直吵著,最後鍋竟然甩來甩去,不知道哪個人才竟然甩到了傅淮安的頭上。
全因為最初提議建造救濟房的人是傅淮安。
太子這邊的人當然不干。
雖然一開始確實是傅淮安提議的,但是後面已經完全不歸於他來管了。
一個個摘桃子的時候摩拳擦掌,頂鍋的時候倒是紛紛退避三舍了。
太子黨的人,擼起袖子就是噴。
直把那些人噴的狗血淋頭。
以為傅淮安現在在家養病並不在現場,就能把這口鍋砸到傅世子的身上了嗎?
天真!
傅世子不僅是太子的表弟,還是他的肱股之臣。
若是廢掉了傅淮安,就相當於斷掉了太子的一條臂膀。
而且傅世子作為太子黨,與太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維護傅淮安的名譽,也是在維護太子的權益。
敢污衊他們的人,當他們太子黨的人都是死的嗎?
幾方人馬混戰一起,吵了幾天都沒有最終結果。
還等著救援的百姓無處安置,戶部不撥款,太子只好一邊自掏腰包,先將這些人安頓下來,一邊暗中讓人探查當初建造的時候伸手貪墨的人。
大家都知道這麼久了,人還沒有挖出來,幾乎沒有了生還的可能性。
但太子還沒有放棄,吩咐五城兵馬司的人繼續挖鑿。
天寒地凍,誰也不願意吃這種苦。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裏面都對太子的決定很不滿。
不過是一些貧賤的貧民。哪裡配他們這些人吃這樣的苦頭。
五城兵馬司里一些地位尊貴的小祖宗們,個個苦不堪言,紛紛回家與家長訴苦。
然而此舉是利民之舉,那些大臣宗親也不好公然違抗太子的的命令。
只好陽奉陰違糊弄了事。
那些受災的貧苦百姓都很著急,畢竟的血脈親人還都埋在下面,見那些官員如此形式化地敷衍,紛紛怒不可遏。
再加上之前朝廷不作為,那一股怒火壓積在胸中,越來越旺。
被有心人稍微一挑撥,頭腦一熱,頓時就與五城兵馬司的人鬧出了矛盾。
兩方心裡都積壓著怒火,誰都不滿意,爭執起來後,最後動了手。
五城兵馬司的人死了好幾個,其中竟然誤傷了過來看熱鬧的淮南王幼子。
他是淮南王的老來子,平時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如今不明不白地枉死,事情頓時鬧大。
那些百姓全都被抓大牢,沒想到第二天早上,被抓的涉事百姓就在牢中全部自盡。
殺害宗親的兇手已死,全族被連坐,這件事就這麼草草地解決了。
無論是身份官員,還是宗室宗親都對這個處理結果,都不滿意。
這不是鬧著玩嗎?
哪有這沒敷衍了事的!
眾人直接找到了專心修道的明誠帝面前,讓他主持公道。
然而哪怕到了明誠帝的面前,幾波人也仍舊吵個不停,直鬧得明誠帝砸了一個香爐。
「都給朕閉嘴!朕這裡是菜市場嗎?容你們如此放肆!」
淮南王老淚縱橫地跪在了地上,「皇兄,你要為子安做主啊!您也是看著他長大的,老大當年為國盡忠,如今子安又……臣弟就這麼一個兒子了,怎麼能讓他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在了郊外!」
明誠帝看向大理寺卿,「王卿,你來說。」
大理寺卿低頭,一臉恭敬地答道:「回陛下,臣一切都是秉公執法,這是卷宗!請陛下過目。」
明誠帝身邊的大太監接了過去,雙手捧著遞給明誠帝。
明誠帝簡單地翻了翻,「那些死在牢里人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不查?」
大理寺卿伏在地上更加的恭敬了,「陛下這……這就涉及到了另外一個案子,臣想查,但……」
明誠帝最近一直沉迷磕丹。
發生了地龍翻身的事情,他其實是很憤怒的。
但是道士獻上了一枚新煉製出來的神丹。
服之可延年益壽,飄飄欲仙,精力充沛,如回鼎盛之年。
甚至找回了年輕時候的快樂,又納了兩個妃子。
每天嗑丹跟嗑瓜子似的,根本沒精力注意朝堂上的事。
所以聽到大理寺卿的話之後,明誠帝頓時皺眉,「嗯?」
大理寺卿便將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都交代了清楚,以及自己的困難。
這種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是殺人滅口的案子,大理寺卿竟然辦的這麼屎,明誠帝頓時大怒。
「這種案子還要鬧到朕的面前,朕看你的大理寺心是不想做了!若是沒有那個能力,趁早給朕滾回老家,把位置騰出來!」
罵了jsg一句之後還不夠,明誠帝足足噴了一炷香的時間。
直到他磕丹的興奮勁兒過去了,才沒有什麼精力地坐了回去。
「去查!給你十天的時間,若是還查不清楚!就給朕滾蛋!」
大理寺卿如願拿到了明誠帝的手諭,出了宮門一改之前的窩囊膽小,立刻讓人給太子送了消息過去。
有明誠帝的諭旨,又有太子那邊的配合,大理寺卿查起來簡直如魚得水。
沒幾日,殺害淮南王幼子的真正兇手就浮出了水面。
之前死在牢中的那些無辜平民百姓也突然「活」了過來,成了一個一個證人。
他們中有人手裡拿著關於京郊建造救濟房的銀子被貪墨一事的證據,再加上這段時間大理寺卿查到的東西,直接將朝中一個二品大臣給拉下了馬。
誰都沒想到,最後抓出來的這位,竟然還是六皇子的一個姻親。
雖然最後證明,那人早早地投靠了已故的二皇子,與六皇子無關。
但當天,六皇子還是跪在了明誠帝的宮殿門口,聲稱自己御下不嚴,識人不清,甘願受罰,自請與母妃去寺里,吃齋念佛,為死去的無辜百姓祈福一年。
他還主動拿出銀錢,為那些受災的百姓重建家園。
六皇子向來都是一個不染凡塵的人物,世俗都與他無關。突然沾染了這樣的事情後頓時引起一片譁然,但他的反應和應對方法,卻博得了眾人的好感。
無論是大臣還是百姓,說起六皇子沒有不夸的。
每一個怒罵二皇子的人,都要在後面夸上六皇子幾句。
仿佛不這麼做就趕不上潮流。
二皇子黨突然被甩一頂巨鍋,還沒有證據再甩回去,頓時氣炸了。
但無奈二皇子的名聲太差,他本人又已身亡,解釋了也沒人信。
更何況他們還沒有證據。
這鍋真是扣的結實又漂亮。
尤其是他們內部問題也很大,現在殺害二皇子的兇手還未找出,七皇子完全不配合。
內外混亂之下,二皇子黨格外心累。
真的不想幹了!
這件事終於徹底結束。
甄嫻玉從下人們的口中聽到不知道傳了幾手的消息時,傅淮安已經在東宮住了好幾天了。
她知道這件事情,必然有傅淮安的手筆在裡面,才能挖出六皇子這條大魚。
但她一點都不佩服他的政治手段,而是佩服他不要命。
這男人要事業不要命的樣子,真的很大反派啊!
甄嫻玉忍不住咋舌。
不知道他那條腿還能好了嗎?
雖然宮裡有太醫,但他這麼勞心勞力,應該也養不好傷吧?
不過這和她也沒有什麼關係,反正身體是傅淮安的,他自己都不愛護,她也沒有那個責任哈。
這麼冷的天,就讓傅淮安出去卷生卷死吧!
她只想待在家裡面舒舒服服的享受生活。
傅淮安不在家這幾天,她的日子別說過的有多爽了。
因為房間不夠暖,她把傅淮安這幾天應該用在書房那邊的炭火直接挪了過來。
有吃有喝,暖洋洋,還有毛茸茸擼。
沒有人知道她有多爽。
她恨不得傅淮安天天都不回家。
然而她卻不知道自己在府里開開心心的時候,有的人要氣炸了。
八皇子醒過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安排人將甄嫻玉殺掉,以泄他被炸的憤怒。
但沒想到,派去國公府的人,有一個算一個,都不是鎩羽而歸,是直接沒了。
明明之前派出去的人,可以那麼輕鬆的就把甄嫻玉從國宮府裡面偷出來,怎麼現在殺個人就不行了?
他卻不知道那是因為之前是有傅淮安的默許。
如今傅淮安在宮裡面忙,多事之秋,府里自然安穩為主。
所以八皇子的人連著死了好幾批。
就連不拿人當人的八皇子,都心疼了。
畢竟,這些都是花大價錢培養出來的。
死一個還不算什麼,但死幾批就讓他肉疼了。
他磨了磨牙,心裡不服氣,但也實在是捨不得再派人去刺殺甄嫻玉了。
既然傅淮安的人把她保護的那麼好,那他就直接拆穿甄嫻玉的身份好了。
他倒要看看,傅淮安發現甄嫻玉不是他的夫人,而是鳩占雀巢的細作,他還願不願意護著她?
而且八皇子也不想讓甄嫻玉就那麼死了。
害得他那麼慘,死,真是便宜她了。
他要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後悔背叛!
於是八皇子讓人將關於甄嫻玉的身份整理出來後,送到小影的手裡。
讓她偷偷地遞給傅淮安。
小影:「……」
內心有些複雜。
這是她主子?
怎麼感覺智商不太夠用的樣子?
自從得知了主子要除掉甄嫻玉的事情之後,小影一直很緊張。
哪怕甄嫻玉告訴她,淡定一點,她也沒辦法真的和甄嫻玉一樣那麼心大。
然而現在終於見到了主子的終極大招。
她的內心非常平靜,甚至還有點想笑。
就這?
她拿著東西交給了甄嫻玉,然後把八皇子的吩咐告訴了她。
但甄嫻玉的重點很明顯不在要被拆穿的身份上。
她瞪大了眼睛,一臉呆滯地看著小影,「你說什麼?八皇子派人來殺我了,還有好幾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