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2024-09-14 23:17:07 作者: 喬嵐

  第8章

  傅淮安臉上的神情有一瞬間的虛假。

  他想世界上這麼會有她這樣的女人?

  不賢惠,不溫柔,又懶又饞,嬉笑怒罵放肆隨心所欲,完全不怕自己的身份被揭穿。

  傅淮安其實是一個自負的人,因為世間種種、人心變幻沒有人超出他的預計。

  但甄嫻玉不一樣,她是他這輩子唯一一個看不透的例外。

  看他不再說話,甄嫻玉眨了眨眼,「你怎麼不走了?」

  傅淮安懶得理她,撩開衣擺席地而坐,不知道在哪撿了一塊木頭,用一把鋒利的匕首在上面雕刻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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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兩個人離得不算太遠但也不是很近,她能看見傅淮安的動作,但是卻看不清具體的細節,她盯著看了好一會,有點好奇,但又沒那麼好奇,主要是不想動彈,於是又閉上了眼睛。

  傅淮安手上的動作不停,但他也沒忽略甄嫻玉。

  當注意到她再次睡著的時候,他已經麻了。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她才剛剛醒過來沒多久吧?

  傅淮安手上的動作飛快,沒一會那塊木頭在他的手裡就逐漸有了形態。

  那把削鐵如泥的匕首在他的手中靈活得如同木匠的刻刀一般,他極有耐心地慢慢地打磨,雕刻細節。

  甄嫻玉這一次睡了不久,主要是她今天一直睡,沒那麼多的覺了。

  她睜開眼的時候天有點暗,傅淮安的面前點了一個火堆,火苗很旺盛,借著火光可以看見他精緻的雙眸里專注無比的神情。

  甄嫻玉伸了一下懶腰,坐得屁股發麻,她站起身活動了一下,走到了他的面前,探頭觀察。

  這一看,就認出了他手裡的東西,她眼底浮現了一抹驚訝,「別告訴我,你一直在做這個?」

  「嗯。想要走出林子必須得確定方位,所以需要司南。」傅淮安沒有擡頭,目光仍舊專注地盯著手上簡易的司南,已經快要做好了,他需要做的更精準一點。

  甄嫻玉:「哇!你也太厲害了吧?竟然連司南都會做!你身為鎮國公的世子,怎麼還會木匠活?不對,普通的木匠也可能不會做吧?只是,你需要這個東西的話,怎麼沒和我說?」

  「嗯?」傅淮安動作頓了一下,擡起眼瞥她,「你也會做?」

  「不是。」甄嫻玉搖了搖頭,「我怎麼可能會做?」

  「那……」

  「我不會,但我有現成的啊。」

  傅淮安手上的匕首忽然一用力向前滑了一公分,他的食指瞬間冒出了血珠。

  「嘶。」甄嫻玉看著都覺得疼了,「你小心點啊。」

  傅淮安放下了手中幾乎已經做成又被毀了的司南,探究地視線落在她的身上,「你怎麼會攜帶司南在身上?」

  甄嫻玉震驚臉:「不會吧?去野外必備食物、水、藥物、衣服和指南針,有備無患啊夫君!你不會不知道吧?」

  傅淮安:「……」

  他以前只聽說過那些細作會準備劇毒隨身攜帶,好在身份泄露的第一時間自殺,沒見過她這樣出個門跟倉鼠一樣什麼都帶全了的。

  不過,他到現在也沒搞明白,甄嫻玉偽裝潛伏在他的身邊,到底是想做什麼就是了。

  而且……

  傅淮安看了她一眼,「所以你的有備無患就是還帶了一顆極其珍貴的炸彈?那種東西便是軍營里也見不到多少,你父親只是平川一個五品地方官,哪來的?嗯?」

  甄嫻玉其實早就猜到了他會問起,只是一直沒想好該怎麼回答。

  現在聽到他終於提起來,心裡的一塊石頭落了地,但卻忍不住慌亂。

  然而剛剛那麼久她都沒想到該怎麼圓,現在被問到頭上,就更不知道了。

  大腦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有。

  尤其是她知道自己不能一直不說話,必須得說點什麼拖延一下,才好讓她有時間編一個妥當的答案。

  傅淮安:「怎麼不說話?」

  甄嫻玉:「……」已經在編了,不要催!

  她下意識地擡眸,對上傅淮安那幾乎可以稱之為銳利的視線的時候,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腦子一懵忽然脫口吐出兩個字:「你猜?」

  傅淮安:「……」

  甄嫻玉:「……」

  好了,她死了。

  可以不用想答案了。

  傅淮安只是隨口一問,早就知道她不可能說出來,所以也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意思。

  他拋開無用的想法,眼神微妙地看了看她那對看似沒有什麼異常的袖子,「所以你到底帶了多少東西?」

  甄嫻玉的大腦還死在剛剛的那句「你猜」里,聞言只下意識地重複了一遍,根本沒有思考,「……你再猜?」

  甄嫻玉回神反應過來:「……」看我裝死大法。

  傅淮安揉了揉太陽穴。

  他伸出手,掌心朝上,「我不猜,司南呢?」

  沒等甄嫻玉開口,他又繼續道:「你要是再讓我猜,我就把你掛樹上。」

  甄嫻玉從那雙眼裡看出了威脅,她清了清嗓子,「開個玩笑,不要那麼當真嘛!」

  她把手伸到袖子裡,假裝那個復古的指南針是從裡面拿出來的,放到他的手心。

  他的手掌很乾燥,溫度也比她的要高,兩個人不小心觸碰到一起的時候觸感明顯,像是被燙到了一樣。

  傅淮安下意識地蜷縮起手掌,微微蹙眉,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不過當看到甄嫻玉遞過來的東西的時候,他瞬間就把這股奇怪的反應拋之腦後了。

  他擺弄了一下,確定了方位,才擡頭看她,「這次你也不走?」

  甄嫻玉理直氣壯地質問,「誰說我不走了?」

  傅淮安淡淡道:「就在幾個時辰之前。」

  甄嫻玉咂嘴,臉色都不帶變一下的,「哦,我那時候是因為走不動了,我現在不jsg是休息好了嗎?」

  大概傅淮安這輩子都沒見過臉皮這麼厚的人,實在是不想理她,「你跟在我後面,不管遇到什麼你先躲起來。」

  天黑了,傅淮安點了一個火把,將他們剛剛點的火堆熄滅,兩個人深一腳淺一腳的在林子裡穿行。

  走了沒一會,傅淮安就聽到了身後有窸窸窣窣像是小倉鼠咀嚼的聲音。

  他回過身,就看到她捧著一個荷包在吃東西。

  看見被他發現了,她就把手裡的荷包遞了過來,「一起吃吧,有很多,就當做感謝你今天分給我你做好的東西。」雖然並不好吃。

  折騰那麼久,傅淮安也確實餓了,只猶豫了片刻,他就接過來從裡面拿了兩塊,「謝謝。」

  荷包裡面放著的是她下午吃的那種小點心,帶酥皮裡面是不知名的花做成的餡,有股花香,很甜。

  傅淮安平日很少用那種甜膩膩的點心,但此時空腹的時候,他不得不承認,這裡面的糖分確實很補充體力,而且甜而不膩,口感極佳。

  甄嫻玉把鮮花餅遞給他之後,就翻出了下午分裝在荷包里的牛肉乾。

  在這裡殺耕牛是違法的,所以一般很少能吃到牛肉。

  所以牛肉乾一入口,她就好吃地哭了。

  這牛肉乾風乾的有點硬,但是很香,越嚼越有口感。

  一塊,一塊,又一塊,大口炫,簡直停不下來!

  傅淮安本來沒發現她的異樣,只是她嚼得實在是太投入了,還一副要哭了的模樣。

  他忍不住停了下來,甄嫻玉沒注意一頭撞進了他的懷裡。

  黑暗中只有他手中的火把是唯一的光亮,映照在甄嫻玉里的眼眸里像是點燃了一團光。她的眼眶紅紅的,裡面含著一汪清泉。

  原本梳得整齊的髮髻此時已凌亂不已,上面還沾了幾片樹葉。

  傅淮安下意識地擡起手想要給她拿下來。

  結果卻發現甄嫻玉忽然瞪大了眼睛躲開了他的手,一臉警惕地看著他,「夫君,有鮮花餅吃就不錯了。」

  他像是被驚醒了似的,他很驚訝自己的動作,打算收回不合時宜的手。

  然而聽到她的話之後他又改變主意了。

  吃他的,穿他的,住他的,花他的,而且他還是她名義上的夫君吧?連一塊牛肉乾都吃不得?

  於是他腦袋一抽,忽然伸手將甄嫻玉拿出來準備吃掉的一塊牛肉乾搶過來了,「夫人怎麼能吃獨食?」

  甄嫻玉詫異地看著他,搖了搖頭,嘆了口氣,「我有的你就一定要有,傅世子,做人不要太攀比!」

  傅淮安挑眉看她,「沒辦法,我這個人天生要強,別人有的,我也不能落後。」

  甄嫻玉一挑眉:「是嗎?我不信。」

  傅淮安:「為何不信?」

  甄嫻玉:「那我還有兩個胸你怎麼不要強了?你也讓它們長啊!」

  傅淮安:「???」

  傅淮安:「!!!」

  「咳!」他一口口水嗆到劇烈地咳嗽了起來,他的耳根迅速地灼熱了起來,像是烈火在燒,視線都不知道放在哪裡。

  甄嫻玉趁著他心神大亂,把他捏著還沒來得及吃的肉乾飛速叼走,「沒了!嘻嘻嘻。」

  傅淮安他咬了咬牙,語氣很兇,「你……」

  想說什麼但多年的禮教還是讓他沒能說出口。

  他一甩衣袖,不再理她,率先走在前面,腳步飛快。

  甄嫻玉跟了幾下跟不上,故意歪了歪身子,「哎呀」一聲。

  傅淮安果然停下回頭看她。

  甄嫻玉三步並兩步追到他的旁邊,「不是吧,你生氣啦?」

  傅淮安見狀,不理她,繼續向前走。

  「你還真生氣了?」甄嫻玉一把撈住他的衣袖,拉著他不讓他走,故意疑惑道:「你是我夫君呀?說這些也沒什麼吧?雖然我們還沒圓房,但以後我們生兒育女你……」

  傅淮安忍無可忍地呵斥:「你閉嘴。」

  甄嫻玉哼了一聲,非但沒有閉嘴,反而越發的肆無忌憚,「憑什麼?我又沒說錯,還是說,你……」

  眼看著她喋喋不休完全不會停下來,傅淮安深吸了一口氣,「是我錯了,我做人不該那麼好強,更不應該攀比。夜深了會更危險,我們儘快些走吧?」

  甄嫻玉看了他一眼,饒過了他,「也行吧。」

  甄嫻玉一路吃一路把自己不愛吃的塞給傅淮安,夜半的時候才走出了那個密林。

  傅淮安都有些詫異,愛偷懶的甄嫻玉這一次居然一次都沒叫過累說不走了。

  他們到目的地的時候,傅淮安將密令遞給守衛,轉頭看向甄嫻玉,「我還以為你半路會撂挑子不幹了。」

  甄嫻玉翻了他一個白眼,「我又不傻,晚上那麼黑,我一個人在外面多危險啊?畢竟我那麼柔弱又不能自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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