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2024-09-14 23:16:26
作者: 醉西瓜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人性到底能有多惡?
好像當許多人共同做同一件壞事的時候, 惡就不被認作是惡了。
他們會認為理所應當,他們會像貪婪的惡鬼,毫無顧忌的蠶食著受害者的血肉。
盧旭的案件也終於在輿論到達頂峰的時候塵埃落定。
公安機關公布了案件的細節, 確認了盧旭惡意縱火的事實。但盧旭及其母親背後的經歷也為這起惡性案件增加了幾分悲劇色彩。
在法律上盧旭是罪大惡極的。
本章節來源於𝗯𝗮𝗻𝘅𝗶𝗮𝗯𝗮.𝗰𝗼𝗺
可他令人悲憫的身世、整個平窪村全員惡人的村民,以及那些趁機吃人血饅頭的網絡大V們, 卻讓人對他的行為恨不起來。
得知母親受辱一生,終生只能在精神療養院度日, 任何一個有血性的人都不可能忍氣吞聲。
造成這起惡性案件的根本原因到底是什麼?
是平窪村的愚昧無知, 是那種窮鄉僻壤所教唆出來的惡, 是讓所有人都不得不反思,這個世界上到底還有多少女性曾經經受過、或者正在經受盧旭母親曾經經歷過的一切。
提高人們素質和認知的路還任重道遠。
得知真相的網友們義憤填膺, 紛紛開始對那些趁機發表文章說盧旭母親活該的大V們進行輿論討伐,談到盧旭時, 沒有人憎惡他,更多的只是唏噓。
一個耿直善良的少年人, 卻因為人性最原始的惡, 毀了一生的真摯。
但因為盧旭涉嫌重大刑事案件,《慢行》原定的檔期又開始變得遙遙無期。
不少看過點映的網友紛紛站出來為電影說話:
[盧旭在《慢行》中的角色不正是他真實的人生嗎?這麼好的一部電影為什麼要撤檔?]
[電影是真實且悲劇的,盧旭的人生更是真實且悲劇的,兩者意外的貼合,這不更能發人深省嗎?]
[很多人根本不知道在這個世界上還有那麼多的女性遭受著盧旭母親曾經歷過的事情,電影可以警醒眾人, 更有可能喚醒一些還未完全沉寂的良知, 我不明白這個時候下架的意義是什麼]
[盧旭是劣跡藝人,但他已經死了, 再也不會有新的作品,《慢行》是他最後的遺作, 也是他用自己悲劇的人生為人們敲響的警鐘。]
[阻攔《慢行》上映的到底都是些什麼人啊,好的作品應該被觀眾看到!]
……
越來越多的網友開始發聲,而《慢行》劇組曾經放出的預告片片段也在短視頻平台上瘋狂轉載流傳,沒看過電影的觀眾們呼聲更高。
大概是經不住輿論的聲討,也大概是經過深思熟慮發現《慢行》的積極意義遠大於盧旭身上的負面影響,《慢行》終於確定的檔期。
按照元檔期上映。
整個劇組的人都為這部電影的波折而感到熱淚盈眶。
劇組沒有拿盧旭的案件作為營銷,專注電影內容本身,而那些原本被輿論吸引而來的觀眾在看完電影之後,愈發覺得這是一部好電影。
脫離盧旭的悲情身世,《慢行》仍然是一部發人深省的好片。
而楚白的璇楚娛樂在及時向網友披露真相、揭露那些吃人血饅頭的大V中功不可沒。
越來越多的網友發現楚白和璇楚好像是娛樂圈內的一股清流——
[說起來楚白真的默默做了好多事情啊,她真的好有正義感,感動了]
[而且她很低調的,悶聲幹大事,要不是有網友爆出來,根本沒人知道當時揭露真相的那幾個營銷號就是璇楚的]
[感覺璇楚就是圈內的一股清流,簽約的藝人也都是不作妖有真才實學的,而且璇楚據說完全杜絕了酒桌文化,說是他們絕對不會讓藝人去陪酒,任何不願意的酒局藝人都可以拒絕,出了事公司給兜底]
[這麼好的公司嗚嗚嗚我真的哭死,要是我家愛豆能簽到璇楚就好了]
璇楚頓時名聲大噪。
其實不止是粉絲們的期許,圈內的確有不少藝人偷偷聯繫趙璇和楚白,向璇楚遞出橄欖枝。
璇楚立刻成為圈內炙手可熱的新秀,藝人們的理想國。
《九十九分熱愛》很快要進入四公決賽期。
最後剩下的十八名練習生要經過三輪競演,淘汰九人,另外九人進行場內場外投票合計排名,最終決出九個出道位。
而這三輪競演中有一輪需要和幫唱嘉賓配合。
十八人分為五組,除了宋琦粵、陳燦、艾瑞克和rich之外,還需要另外一名幫唱嘉賓。
很多網友都希望這個人是楚白。
畢竟她也算是導師中的一員,雖然是特殊職位監察員,但一路走來她的確圈粉不少。
節目組也對楚白做過這種邀請。
奈何楚白甚至自己幾斤幾兩,就她的破鑼嗓子和喪屍一般的舞技上了台也只會給這幫小伙子們拖後腿。
畢竟他們一路走來訓練辛苦也不容易。
於是楚白堅決拒絕了這項萬眾期待的工作,建議節目組重新選人。
此時《九十九份熱愛》在楚白的爆料加成中已經是頂流綜藝的水準了。
更何況這次的直播是決賽,網友關注度異常的高,幾乎天天都有節目相關的熱搜掛在首頁上。
不少業內頂流一線的唱跳歌手都向節目組拋出了橄欖枝。
這其中也包括雲逸瑤。
雲逸瑤是歸國的棒國頂流女團成員,唱跳俱佳,曾經半個亞洲都是她的粉絲。
甚至連紐約時代廣場都印著她的海報。
但棒國藝人的生態非常差,即便她干到頂流位置仍然免不了要進行一些高層應酬,昔日隊友甚至在公司的安排下被迫成為財閥玩物。
尚未彌足深陷的雲逸瑤嚇得連忙與棒國解約,恰巧收到國內頂級娛樂公司愛娛的橄欖枝,對方願意為她賠付高額違約金,雲逸瑤立刻就回國了。
當然,她對國內仍然存在顧慮。
畢竟在任何國家,娛樂圈都是大染缸一般的存在。
她害怕重蹈棒國的覆轍。
但愛娛的老闆對這麼個香餑餑簡直是當做台柱子捧,她本身亞洲頂流一般的存在就是最大的資源,所以老闆曾向她保證過,只要是她不願意的事情,都不會強迫她做。
這讓雲逸瑤很滿意,甚至合約還讓了百分之五的分成給公司。
然而單純的雲逸瑤並不知道愛娛老闆能這麼殷勤完全是因為她自身的價值。
當她失去棒國的營銷,退團回國之後,身上頂流的光環正在一點一點淡去。
再加上愛娛並不擅長打造唱跳型明星,急著用她的流量圈錢,高片酬接了幾個偶像劇之後,雲逸瑤的口碑慢慢下降,流量大不如前。
不過兩三年的功夫,她只能算是人們「印象中」的那個頂流了。
空有虛名,卻拿不到實績。
發行的單曲不火,沒有在舞台上唱跳展示自己的機會,那幾個偶像劇拉低身價更是讓一些高奢代言失之交臂。
愛娛的老闆也在這時候變了。
她開始強迫雲逸瑤出席一些飯局,那些資方對這位昔日的亞洲頂流女神很是感興趣,紛紛點名要見她。
她與公司大吵一架,但礙於現實,終究還是低了頭。
這已經不知道是雲逸瑤被經紀人強拉著參加的第幾個飯局了。
說是某個老闆有門路,能讓她直接進入《九十九份熱愛》節目組成為唯一的外援嘉賓。
那個節目雲逸瑤也看過。
是比較傳統的唱跳選秀,但貴在真實,的確有許多優秀的練習生。
她甚至有些羨慕那些在舞台上的青澀身影,如果她也能有這樣一個機會重新站在舞台上該多好?
所以經紀人這次的提議是唯一一次,她沒有帶著過分的怨氣出席的酒局。
即便是用自己最討厭的方式,她也想再為自己的夢想努力一回。
奢華的包間內,那位被稱為張總的大腹便便的油膩中年男人從她進入房間眼睛就沒挪開過。
眼裡滿是令人噁心的黏膩與貪婪。
甚至酒都沒喝幾口,他已經開始口出狂言:「瑤瑤啊,這個《九十九份熱愛》是個唱跳節目來的,你回國這幾年光顧著拍戲了,也沒怎麼唱歌跳舞吧,還熟悉嗎?」
雲逸瑤展開程式化的微笑:「當然了張總,我每天都還會去舞蹈室練舞的。」
「這樣嗎?」張總油膩的目光在雲逸瑤身上放肆逡巡,然後色眯眯地笑道,「難怪身材一直保持的這麼好哩!」
經紀人連忙打圓場:「張總放心,我們雲逸瑤那可是基本功沒有一天會落下的!您看這身段!這盤條——」
經紀人的話就仿佛雲逸瑤是一件待售的商品,就差讓她在那個噁心男人面前轉個圈了。
雲逸瑤拳心默默攥起。
身旁的小助理連忙倒了杯熱水給她,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臂以示安慰。
誰知那張總果然蹬鼻子上臉:「哦?是嗎?那不如讓瑤瑤來給我跳一段?我聽說你們這種舞者只要隨便給個節奏就能跳舞呢,表演一下呀?」
隨後這人就從手機里挑了一首十分三俗的《哥哥摸一摸》出來。
雲逸瑤的雙手都有些顫抖。
桌上的人都在起鬨,經紀人朝她投過來一個凌厲的眼神,這是擺明了趕鴨子上架。
猶豫了半晌,雲逸瑤終於還是咬著牙站了起來。
她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最愛的舞蹈竟然會讓她感到羞恥、噁心。
雲逸瑤也不知道自己怎麼跳完的這支舞。
從前一曲結束她收到的都是讚賞和鼓掌,可這次那些赤裸裸的眼神,讓她痛苦不堪。
正當她準備低著頭回到自己的座位時,身後突然伸出了一隻油膩的鹹豬手,就那麼肆無忌憚地攬在她腰上。
她驚叫著想要躲開,那人竟變本加厲兩隻手捉住她,猛地將她帶入懷裡。
正是那個張總。
周圍一片鬨笑聲。
雲逸瑤臉漲得通紅,掙扎著想要起身,卻聽到經紀人突然厲聲喊著她的名字:「雲逸瑤!」
待她擡頭,經紀人已經掛上了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只不過眼神里還是裝滿了警告:「就好好坐在那兒,陪張總喝一杯。」
「張總和《九十九份熱愛》的製片人可是關係匪淺,能不能上節目就是他一句話的事兒……」
張總的手不老實地在她腰上遊走,甚至貼著她的脖頸說話:「你經紀人說的對……」
「怎麼樣,我就在麗思卡爾頓酒店1808,今晚等你……」
雲逸瑤用盡全身的力氣,猛地掙脫張總。
她身體不停地顫抖著,驚恐地朝包間門口跑去。
跑到門口才想起來回過身說了句:「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間!」
她一直跑啊跑,直到跑到了餐廳對面的大街上,喘息著蹲在路邊,這才發現路上有不少行人在看她,有些甚至已經認出了她。
還好小助理及時跟了出來,給她帶了帽子和口罩。
兩人就這樣狼狽的蹲在路邊。
雲逸瑤只覺得路人的打量的目光仿佛看穿了她剛剛在包間裡經歷了怎樣齷齪噁心的情景,哪怕聽到有人興奮地小聲呼喚她的名字,她也仍然覺得羞恥。
好像一切齷齪和污穢都被看穿了。
她身體止不住地顫抖著,眼淚撲簌簌往下掉。
小助理心疼地摟住她的肩膀:「姐,姐你別哭!咱們……咱們不行就跟愛娛解約吧!」
「去別的公司!我聽說最近那個璇楚很火的,他們說不讓藝人陪酒什麼的……」
雲逸瑤抹了把眼淚。
可能嗎?
她從棒國的魔窟逃了回來,以為這裡會不一樣,事實上哪裡都一樣。
哪個公司不是利益至上,他們這些藝人……可能天生就是要陪酒賣笑的吧。
「傻瓜,解約我根本賠不起。」
雲逸瑤深吸了一口氣,站了起來:「你以為我還是三年前的雲逸瑤嗎?我現在就算想跳槽,恐怕也不會有人要我了。」
她苦笑著:「事到如今,我還能有什麼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