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番外（一）

  113番外（一）

  林以歡第一次來南風鎮。

  她聽爸爸說, 南風鎮是爸爸和媽媽小時候相遇的地方。

  過世的姥姥姥爺還有太奶奶曾經也住在這裡。

  他們一家三口來南風鎮無需住在民宿，這裡有屬於她和爸爸媽媽自己的房子。

  

  房子雖不如臨宜的寬敞，但整潔明亮。

  林慕白開車帶妻女出去買東西, 路過一家飯店前。

  院外的一棵大樹上結滿火紅的果子。

  他停車, 看向副駕駛坐著的夏晚晚。

  夏晚晚偏頭注視車窗外, 盯著那顆果樹出神。

  這裡是何晚和夏志遠開的療養院。

  十幾年過去，房屋翻新，一切都變了模樣, 只有景色還在。

  陳年往事鑽進腦海中, 夏晚晚出神地瞧著樹下成群結隊摘果子吃的小孩, 仿佛看見了孩子時期的自己和林慕白。

  林慕白握住夏晚晚的手：「要不要下車看看？」

  夏晚晚釋懷地笑笑，搖頭：「不了, 咱們早點去買東西，回家給歡歡做飯吃。」

  林以歡坐在后座的寶寶椅上, 拿著棒棒糖玩。

  汽車駛動，夏晚晚從後視鏡看著果樹和院子越來越小。

  她發自內心地感嘆：「林慕白, 時間過得多快呀, 咱們爬樹摘果子的時候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 現在都有自己的寶寶了。」

  林慕白手指扣著方向盤，點點頭。

  「你說，」夏晚晚摸摸自己的臉, 「我是不是老了？」

  林慕白側眸看了眼滿臉憂愁的夏晚晚，笑道，「怎麼會呢？我家晚晚這麼漂亮，在我心裡永遠十八。」

  夏晚晚嗔笑著打了他的肩膀一下。

  林慕白擡眼, 看著車內後視鏡問嚼糖的女兒：「歡歡，你說媽媽是不是最漂亮的？是不是永遠十八歲？」

  林以歡聲音甜脆：「對！媽媽墜好看啦！」

  「尤其是在爸爸心裡, 」林以歡小機靈似的笑著補充，「爸爸墜愛媽媽了！」

  林慕白得意地彈舌：「你看咱閨女，多懂我。」

  夏晚晚「嘁」了聲，扭頭甜滋滋地笑。

  南風鎮正是不冷不熱的時節，溫度適宜，林慕白和夏晚晚買了些零食，一家人臨時改變主意，決定來一場鄉間野餐。

  南風鎮有一片小樹林，附近的住戶和來往遊客在晴天的時候會來這戶外用餐，離老遠望去，一頂頂小帳篷交錯在翠綠的樹枝中。

  夏晚晚他們沒有帶帳篷，三口人找了一片綠蔭下鋪上一塊小毯子席地而坐，依次擺好帶來的食物。

  三明治、熟食醬牛肉、豆腐乾、玉米、礦泉水、橙汁，還有洗好的蘋果和草莓，食材簡單，一家人吃的熱熱鬧鬧。

  林以歡胃口小，沒吃幾口就飽了，她晃著小腦袋左看右看，目光被東南處一群踢球玩的小朋友吸引去。

  她爬到夏晚晚身邊，貼貼：「媽媽~我也想去草坪那邊玩球！」

  夏晚晚咀嚼著三明治：「你吃飽了嗎？」

  「吃飽啦吃飽啦，」林以歡貼住夏晚晚撒嬌，「媽媽帶我去嘛，我要去玩球！」

  林慕白把手裡剩下的半個三明治全部塞進嘴裡，鼓著兩邊的腮幫，說話含糊不清：「你媽媽還沒吃完飯，走，爸帶你去。」

  「好！」

  小娃娃撒歡似的奔向林慕白，抱住他的腿。

  夏晚晚仰頭看他們倆：「有球嗎？」

  林慕白俯身抱起林以歡：「車後備箱有她平時玩的塑料球，你吃飯吧，我帶孩子玩去。」

  林以歡摟緊爸爸的脖子，學話：「你好好吃飯吧。」

  她小手放在嘴邊，朝著夏晚晚方向送出飛吻：「愛你哦媽媽！」

  說完，她又看看林慕白：「爸爸也愛你哦！」

  夏晚晚瞅著長得八分相似的一大一小笑：「你們剛吃完飯，玩的時候慢點跑。」

  父女倆異口同聲：「好嘞！」

  陽光正好，夏晚晚盤腿坐著吃香噴噴的三明治，眺望離她幾米處的綠地草坪上玩的歡樂的林慕白和林以歡。

  周圍充滿歡聲笑語，她望著草坪中央父女二人和諧溫馨的一幕，有一種自己終於苦盡甘來的感覺。

  夏晚晚淺淺的微笑，笑容里摻雜著若隱若現的哀傷。

  她的父母和奶奶若是還在世，看見她結婚生子，生活過得如此幸福，肯定會很欣慰。

  夏晚晚覺得，儘管她的親人們早早地離開了她，可是他們對自己的愛絲毫不少。

  或許，他們是在另一個世界，用其他方式偷偷愛著她。

  夏晚晚想得出神，聽見身後有人喊她的名字：「晚晚，是你嗎？」

  這聲音太熟悉，她回頭去看，遲峻穿著一套白色的運動裝，朝她走過來。

  夏晚晚對在這裡遇見遲峻很驚訝：「好久不見啦，你也是到這裡旅遊的嗎？」

  遲峻很自然地坐到夏晚晚身邊：「是啊，好不容易公司不忙，我聽助理說南風鎮風景好，就過來玩幾天。」

  夏晚晚點點頭，遞給遲峻一瓶未開封的橙汁：「你喝。」

  「謝謝，」遲峻盯著夏晚晚，試探道，「你……你是自己一個人來的？」

  夏晚晚笑著指指草坪：「我和林慕白帶孩子一起過來的。」

  遲峻失望一瞬，勉強提起笑意：「這樣啊……挺好的，一家三口出來度假。」

  兩人之間安靜幾秒。

  遲峻擰開橙汁瓶蓋：「咱們倆好像挺長時間沒見了吧，有一次我們初中同學聚會，林慕白沒去，說要陪老婆生孩子，現在你們家孩子……有兩歲了吧？」

  夏晚晚撿起身邊的垃圾：「三歲啦，像個小鬧騰似的，每天都有問不完的問題。」

  「小孩子活潑點好，」遲峻看向草坪那邊和林慕白踢球的小娃娃，夸道，「老話說，小時候愛說話，長大是個聰明娃……」

  林慕白帶著女兒玩球玩的不亦樂乎，一回身，發現媳婦身邊多了個男人。

  還是以前追求過他老婆的人。

  夏晚晚唇邊掛著淡淡的笑，和一旁的人聊得似乎很開心的樣子。

  林慕白臉色警惕，撿起球：「歡歡，走，不玩了，回去。」

  林以歡眨巴眨巴眼睛：「為什麼呀爸爸，咱們才玩了幾分鐘啊，我還沒玩夠！」

  「聽話歡歡，你媽那邊比較急，咱們先回去，待會兒爸爸再帶你來玩啊。」

  林慕白牽著女兒的手往回走。

  父女二人離夏晚晚還有一段距離時，林以歡甩開林慕白的手，一路小跑扎進夏晚晚的懷裡。

  夏晚晚抱住女兒：「玩這麼一小會兒就回來啦？」

  林慕白緊隨其後，唇角微彎，睨著遲峻：「挺長時間沒見的了，老同學。」

  遲峻也不客氣：「我還真是不太想見到你。」

  林慕白繞過去，坐在遲峻和夏晚晚中間：「往那邊讓讓。」

  被擠到一邊的遲峻：「……」

  林以歡在媽媽懷裡擡起腦袋，不高興地噘嘴告狀：「媽媽，爸爸不讓我玩了，說是……媽媽這邊麻煩比較急，媽媽你有什麼著急的事情找爸爸嗎？」

  夏晚晚：「……」

  遲峻：「……」

  他是麻煩？

  夏晚晚笑著瞥林慕白一眼，貼貼女兒的小臉蛋：「這個叔叔是爸爸媽媽的同學，你去問個好，然後媽媽帶你去踢球。」

  林以歡瞬間愁容舒展，拍手：「好呀！」

  她從夏晚晚身上站起來，禮貌對遲峻擺手：「叔叔好！」

  遲峻看著萌萌的女娃娃，摸摸她的頭頂：「你好啊。」

  打完招呼，林以歡一把奪走林慕白懷裡的球：「哼！」

  林慕白順順閨女的頭髮：「去跟媽媽玩吧。」

  林以歡吐舌頭：「略略略，爸爸是個大騙子！」

  「……」

  遲峻手背抵住唇：「噗——」

  林慕白踹他一腳：「你笑什麼？」

  遲峻撚起一塊蘋果吃：「這就叫一物降一物。」

  「什麼一物降一物，」林慕白右腿支起，手肘放在膝蓋上，「你真不把自己擋外人啊，讓你吃了嗎你就吃？」

  遲峻斜睨林慕白，不屑地哼了聲，挑釁似的又拿起一塊。

  他嚼著蘋果，瞟向帶孩子踢球的夏晚晚。

  她一身米色休閒外套，過肩的長髮散落，側臉溫婉的和高中時候並無差別，只是身上的氣質在歲月的沉澱中多了些成熟的氣韻。

  那無憂無慮地笑顏，足以證明她現在過得有多幸福。

  林慕白咬牙，懟了遲峻一拳：「往哪看呢？」

  遲峻毫不避諱，沖夏晚晚的方向擡下巴：「看晚晚啊。」

  林慕白冷笑：「我和晚晚孩子都三歲了，你還惦記？」

  遲峻滿不在乎，故意氣他：「你結婚有孩子是你的事情，我看看還不行了？」

  「就不許你看。」

  「憑什麼？」

  「憑那是我媳婦，你要看自己找一個去！」

  「……」

  林慕白欠欠地補刀：「你還單身呢？」

  遲峻：「……」

  遲峻知道自己說不過林慕白，換了個話題：「你閨女長得真可愛。」

  林慕白收拾餐具，理所當然：「隨我，好看。」

  遲峻忍無可忍：「你這麼自戀又嘴欠，我都懷疑晚晚是不是眼神不好才看上你了。」

  林慕白端餐具站起來，漫不經心地笑了聲：「晚晚就喜歡我自戀又嘴欠，你有意見？」

  遲峻：「……」

  遲峻懷疑自己有抖m傾向，明明被林慕白毒舌虐的體無完膚，卻還是厚著臉皮搭人家的順風車回去。

  他和林以歡坐在車后座。

  林以歡特別像夏晚晚小時候，能說會道，她很快和遲峻混熟，搭話聊天。

  遲峻也很喜歡小萌娃，手摸口袋翻啊翻，翻出一塊薄荷糖送給林以歡。

  林慕白把遲峻送到民宿門口。

  遲峻對林慕白視而不見，直接走到跟夏晚晚所在的車窗前，和她告別：「謝謝你晚晚，有機會再聚。」

  夏晚晚微笑回應：「好的。」

  林以歡揮動小手：「叔叔再見！」

  「再見歡歡，」遲峻擺手，睨了眼林慕白，「你比你爸可愛多了。」

  林慕白神色不耐地催促遲峻：「你趕快走吧。」

  回到家裡，玩了大半天的林以歡筋疲力盡，躺在小床上秒睡。

  看著女兒睡熟，夏晚晚和林慕白回到他們的屋子裡。

  夏晚晚脫掉外套，伸展四肢躺著：「好舒服呀……」

  林慕白臂彎掛著外套坐下，捏捏她的臉：「玩得開心嗎？」

  夏晚晚想起今天林慕白看見遲峻吃醋的樣子，覺得特有意思，她坐起來，雙手環上他的脖子逗他：「開心呀，尤其遲峻來了以後，我和他是高中還有大學的同學，好多年沒見，聊得很投機……」

  林慕白半眯眼，危險地盯著笑容滿面的夏晚晚。

  夏晚晚超喜歡看他吃醋的模樣，繼續點火：「遲峻和我聊了好多呢……誒！」

  她話沒說完，身體被林慕白擁住向後仰躺床上。

  林慕白欺身壓過來，指腹摩挲著夏晚晚的唇。

  下一秒，他深深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