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 08仰望
2024-09-14 23:11:20
作者: 瀟瀟名苒
8 08仰望
◎不想只做追光者◎
新的學期正式開始。
實驗中學作為省重點高中,老師講課的速度很快,講台下的同學奮筆疾書地記著筆記,生怕一個溜號錯過了什麼重點知識。
外面天氣熱,教室人多,僅靠著牆壁上的三個「呼呼」作響的風扇,根本驅散不了室內的熱紋。
夏晚晚感覺自己的腦子根本不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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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在紙上寫,腦子在後面追,她覺得自己的筆尖和紙張摩擦的速度都快能生出火星來了。
下課的時候,夏晚晚詢問林慕白:「上課的筆記,可以借我看一下嗎?老師講得,有點快,我沒跟上。」
林慕白把筆記本往夏晚晚的方向一推:「沒問題。」
夏晚晚看著潔白的紙張上無比簡潔的筆記:「……」
「那個,」夏晚晚撓撓鼻子,用指尖點了點其中一個知識點,「這個後面的拓展公式,你記了嗎?」
林慕白正擰著礦泉水瓶,探過頭去看了看:「我覺得挺簡單的,自己能推出來,所以就沒記。」
夏晚晚:「……」
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差距。
她要是再繼續問下去會不會顯得她有點笨?
林慕白仰頭喝著水,看見夏晚晚皺著苦大仇深地盯著筆記本,把瓶子放在桌上,伸手拿過她的筆記本:「你給我拿一隻鉛筆,我給你推導一遍。」
夏晚晚乖乖地「哦」了一聲,從筆袋裡翻出一隻印著小貓的自動鉛遞了過去。
林慕白轉了下筆,在夏晚晚旁邊的筆記上勾畫起來:「這個知識點跟老師第一個講的是有關聯的,你看,從這開始……」
從夏晚晚的角度,她剛好可以看見林慕白骨節分明的長指握著筆,娟秀的字落於紙張上。
她的目光從筆記本轉而落在林慕白俊逸的側臉上,又怕被他發現,只停留了幾秒,立馬收回了視線。
只有短短几秒鐘,可夏晚晚卻像做了什麼虧心事一樣,心裡像揣了個小兔子,砰砰亂跳個不停。
講解完,林慕白把筆還給夏晚晚,側過臉看她問:「懂了嗎?」
夏晚晚避不敢直視林慕白的眼睛,一直看著筆記本,回答道:「嗯,懂了。」
林慕白以為夏晚晚沒太懂,但又不好意思再開口問,從她桌子上拿起橡皮把自己剛才推導的過程擦的一乾二淨:「你有時間回去再推一遍,推完之後我再幫你看看。」
夏晚晚:「……」
夏晚晚幽怨地看向林慕白。
「別人講的是別人的知識,你只要自己再練一遍才能真正地吸收知識點,」林慕白把筆記本推向她,拍拍自己的胸膛,「有不明白的地方沒關係,有我這個數理化精通的同桌呢,別憋在心裡,隨時來問,我可熱衷於給別人講東西了。」
夏晚晚把筆記本拿過來,心裡一暖,輕輕「嗯」了一聲。
下午的最後一節是班會課,郝輝之前在軍訓的時候提過第一天上課的最後一節要競選班幹部,讓有意向的同學提前準備好。
「一會兒咱們開始競選,一共有班長、副班長、文體委員、各科的課代表、體育委員、衛生委員這幾個職位……」
郝輝在台上一一介紹著,夏晚晚本來話都講不利索,對競選沒有什麼興趣。
她小聲問林慕白:「你要選什麼職位嗎?」
林慕白保持著目視前方的姿勢,頭微微靠近夏晚晚:「我覺得要競就競個大的,我要競選班長。」
夏晚晚:「那一會兒你上去競選,我給你投票。」
想了想,她又補充道:「祝你成功。」
林慕白揚唇笑笑,側眸瞥向夏晚晚:「謝謝小同桌啊。」
等輪到林慕白上場時,他神態自若地站在講台上,單手搭在講台一邊,十分自然地介紹著自己:「大家好,我叫林慕白,我要競選的職位,是班長。」
他身上的校服外套敞開著,舉手投足間滿是自信,讓人感覺他與生俱來就是這樣一個恣意又張揚的人,他就應該這樣站在最高的地方閃閃發光。
夏晚晚在這一刻,真切地感受到了她和林慕白的差距。
林慕白是太陽,她是那個仰望太陽的人。
林慕白或許是出於舉手之勞幫了她幾次,可對於夏晚晚來說,那些小小的幫忙,卻是她無助時的光亮,是她觸手可得的溫暖。
但或許換成別人,林慕白這樣熱心的男孩同樣也會伸出援手,為其打抱不平,她不該因為那些小事,像現在這樣對林慕白隱隱約約地產生好感。
有些感覺,一旦萌生就像開了閥門的洪水,傾瀉而出,到最後想收都收不回來。
夏晚晚決定要把心底滋生的萌芽掐斷,連根掐斷。
追光的人,是不會和光並肩前行的。
不可能的事情,最好連想都不要想。
在投票時,夏晚晚在班長的選票上填上了「林慕白」名字,然後跟著同學放在了票選的箱子裡。
在她心裡,林慕白是有能力勝任班長這個職務的。
結果出來,林慕白以高票競選成功。
郝輝宣布結果時,同學們鼓掌,夏晚晚也由衷地鼓掌祝福。
林慕白悄悄貼近夏晚晚:「你肯定給我投票了吧,謝啦。」
「好多同學,都投你了,」夏晚晚一字一字慢慢解釋道,「是你自己足夠好,就算沒有我這一票,你也肯定能夠勝出的。」
林慕白察覺到了夏晚晚話語裡的疏離,看了看她,沒再說話。
接下來的幾天裡,夏晚晚都很刻意地和林慕白保持著一定的距離,除了平時打招呼和必要的溝通,她沒有像之前那樣主動找林慕白說別的話。
林慕白知道夏晚晚受過創傷之後心思敏感細膩,也沒敢多問。
但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想到夏晚晚有意地疏遠自己,他心裡就沒由來的悶。
他不喜歡自己這種情緒。
林慕白實在忍不下去了,在一天晚上放學做值日的時候,趁著只有他和凌程兩個人,他把擦黑板的抹布扔進水盆里,盆里的水「啪」的一聲噴濺在瓷磚上。
「我去,林慕白你有毛病吧,我剛擦完那塊地方,」凌程罵罵咧咧地拎著拖布走到講台旁邊重新墩地,「你發什麼神經?」
林慕白擼起袖子,用手投洗沾著粉筆灰的抹布:「我有個朋友,平常跟他挺要好的一同學,最近忽然不怎麼愛搭理他了,你說這是怎麼回事啊?」
凌程一下一下地擦著地,嘲諷一哼:「我怎麼不知道你除了我以外還有別的朋友呢?」
林慕白:「……」
「你別問那麼多,」林慕白沒什麼心情回懟凌程,使勁擰著抹布,「你幫他分析分析這是怎麼回事?」
凌程用校服袖子抹了把頭上的汗,單手拄著拖把站直,意味深長地盯著林慕白:「怎麼,夏晚晚不理你了?」
林慕白擦黑板的動作頓了一下,嘴硬道:「我說了是我一個朋友。」
「哦—」凌程拖腔帶調,毫不留情地揭發林慕白,「你嘴太毒,冒犯人家了吧。」
林慕白擦著黑板,回想著自己這段時間對夏晚晚的言行舉止。
好像……沒有吧。
難道是那天他把自己講解的過程用橡皮擦了,惹夏晚晚生氣了?
「小白子,這不像你性格啊,」凌程繼續墩地,一針見血道,「你可從來不對這種小事上心的,說說笑笑就過去了,這次怎麼這麼當回事啊?對一個認識才幾天的同學這麼在意?」
林慕白沒搭話,擦黑板的動作愈發用力,在深色的黑板上留下一條條水印。
黑板上的字全部被水抹去,他雙手叉腰,靜靜地看著上面的水痕倒映出來的自己。
周五晚上放學,趙子英給班級送來了五班同學們軍訓的大合照。
回到寢室,夏晚晚躺在床上端詳著那張照片。
她和林慕白站在最右邊。
她用手擋住了其他人,在照片中只露出兩個人的身影。
她當時,想和林慕白同框,留下一張合照。
一股煩躁湧上心頭,她把照片倒扣在床上,用被子裹緊自己翻過身。
良久,夏晚晚又平躺在床上,將照片重新拿起來,借著床簾縫隙里透進來的燈光,看著照片的角落裡,笑意宴宴的兩人。
其實,她也可以努力的。
努力克服自己的社恐和口吃,像從前一樣,無所畏懼地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
她也可以一點點靠近林慕白的。
她也想,成為一個優秀的人。
想和,心裡的人,站在一起。
夏晚晚把照片放在心口的位置上抱著。
追光的人,只要肯突破阻礙,也一定能擁有這束光。
她不想只當追光者。
周一早晨,夏晚晚來得很早,同學們還沒有來齊,她主動把自己推導好的公式拿出來,問林慕白:「我趁著假期,自己又捋了一遍思路,你有時間幫我看一下,我自己做的推導,哪裡有錯誤的地方嗎?」
林慕白正在背語文課文,聽見夏晚晚的話後,在心裡驚喜了一下,臉上卻沒什麼表情道:「可以的。」
夏晚晚雙手拿著紅筆,隨時準備改動。
林慕白盯著筆記本看了許久,沒有說話。
就在夏晚晚以為自己整理的公式沒有問題時,林慕白開口,聲音里竟然帶著一絲委屈:「我還以為,你不想跟我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