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01爭吵
2024-09-14 23:11:13
作者: 瀟瀟名苒
1 01爭吵
◎陌生的善舉◎
銀白的月色透過薄霧般的窗簾灑落在屋裡,室內開著一盞小檯燈,暖黃色的燈光襯得女孩秀氣的眉眼愈發柔和。
夏晚晚單膝跪在地上,一件件地疊著箱子裡的衣服,仔細整理著明天入學要用的行李。
夏季的夜格外的沉寂,窗外時不時傳來的蟬鳴在這樣寂寥悶熱的夜裡,給人一種靜謐安逸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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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堆在一起的衣服被夏晚晚全部疊成豆腐塊狀,她將疊好的衣服板板正正地放進行李箱,檢查了一下,想起還有幾件短袖晾在客廳的陽台上,去收衣服時聽見何斌的房間傳來低聲的吵鬧聲音。
丁慧不滿的聲音順著沒關嚴的門縫清晰地傳到夏晚晚的耳朵里:「怎麼不能住寢?人家孩子都能在學校里住,她為什麼不能住在寢室里?你自己說說,從你姐和你姐夫過世以後,這孩子在咱們家住了得有五年了吧,以前你說她年紀小,不得不跟咱們在一起住,現在她十六,都成大姑娘了,怎麼還要跟咱們擠在一起呢,本來咱們家房子就不大,我現在肚子裡還有一個,這孩子出生之後怎麼辦?」
「你小點聲,別讓晚晚聽見了,孩子這麼多年在咱們家,花的錢都是我姐他們留下的,沒用咱一分錢,」何斌在極力克制自己的音量,「晚晚考的高中離咱們家走路不到二十分鐘,你讓我怎麼開口跟晚晚說出去住的事情?這不是明擺著攆孩子走嗎,再說晚晚上的是省重點,說出去咱臉上也有光不是?」
「那是你臉上有光,跟我有什麼關係!」丁慧似乎拍打著什麼東西,言語之間是壓制不住的怒氣,「你只想著你這個外甥女,難道就不考慮考慮咱兒子和我肚子裡這個孩子嗎?」
何斌低眉順眼地安撫丁慧道:「何揚才十五歲,以後再攢也來得及,你肚子的寶寶還沒出生呢,自從我姐和姐夫離世以後,晚晚本來就因為受打擊話說不利索,不願和別人溝通,她住寢會不適應的。」
丁慧徹底火了:「你說這話都不過腦子!你呀,心裡只有你姐姐的孩子,我不管,反正不能讓她繼續在家住了……」
丁慧的一字一句猶如尖刀扎在夏晚晚的心上,刺的她心臟生疼。
夏晚晚抱著衣服的手緊緊攥著,指尖泛白,丁慧這些年對她表里不一、陰陽怪氣,她都已經習慣了。
從來到何斌家那天開始,夏晚晚就在心裡告誡自己,寄住在別人家要乖,要懂事,不能給舅舅舅媽惹麻煩,他們願意收留自己,對她來說已經是莫大的恩情了。
可是她的存在還是讓何斌和丁慧爭吵不斷。
她不想給別人造成困擾。
她在考上實驗中學的時候就已經打定主意要住校了,本想一會兒跟何斌說一下,現在他和丁慧正說著話,還是明天早上再說吧。
夏晚晚抱著懷裡的衣服往臥室走,恰好何揚出來喝水,開冰箱時挑眉朝夏晚晚打了聲招呼:「姐,你這麼晚還沒睡啊?」
何斌和丁慧聽見了何揚的話,爭吵聲戛然而止,丁慧將門拉開,何斌從臥室里探出頭,幾個人大眼瞪小眼,一時間氣氛變得有些尷尬。
何斌難為情地開口,問夏晚晚道:「晚晚,你……怎麼沒休息呢?」
丁慧也不確定夏晚晚到底聽沒聽見他們的話,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對夏晚晚說出了心裡話:「晚晚,你也大了,有些話舅媽就不藏著掖著了,你知道我又懷孕了,家裡這情況你也清楚,一共沒多大點地方,我和你舅舅的意思是,想讓你去住寢,實驗高中是名校,寢室環境肯定不錯,我知道你有口吃,不願意接觸生人,可你這麼大了,也得和同學多溝通不是……」
「你少說兩句吧!」何斌眼看著丁慧話里話外往夏晚晚心窩子裡戳,忍不住打斷妻子。
何揚靠在冰箱上,隨口道:「為什麼讓姐住校啊,媽你肚子裡那娃,離出生大老遠呢,再說寶寶出生之後也他也得跟你們倆睡,這跟姐在家住有什麼關係啊?」
丁慧向何揚使了個眼色,示意他閉嘴。
夏晚晚垂著眼眸,長睫輕輕顫了顫,旋即擡起頭,為了讓自己說的話連貫,慢著語速道:「我,我可以住寢的,沒關係,我也,也想多和同學們交流,適,適應校園生活。」
丁慧面露喜色,滿意道:「晚晚真是個懂事的孩子,那你收拾東西吧,明天讓你舅送你去學校報導,東西多坐公交不方便。」
她說完怕何斌再多說什麼,扯著何斌進了屋裡。
夏晚晚轉頭朝何揚說了聲晚安,回了臥室。
白熾燈下的夏晚晚挺直的背影被朝霧般的燈光映襯著,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暖光融化,身形單薄的讓人心疼。
何揚捏了捏手中的瓶礦泉水瓶,斜靠在冰箱上,盯著夏晚晚緊閉的臥室門看了好一會兒才離開。
夏晚晚收拾好東西已經是夜裡十一點半,她簡單地洗漱了一下,躺在床上翻身時,無意間看見床頭的合照。
漆黑的臥室里,她借著從外面透進來的月色,伸出手把相框拿起來,用指腹細細地摩挲著。
這是她十歲那年,和爸爸媽媽照的合照,是她的第一張全家福,也是唯一一張。
眼眶不受控制的濕潤,夏晚晚平躺著把相框放在心口處,緩緩閉上眼睛,淚水順著眼角落在髮鬢里。
爸爸媽媽,我好想你們,真的好想。
窗外傳來一陣陣悶雷的聲響,接著一道閃電劃破黑夜,大雨傾盆而下。
雨水重重地砸在玻璃上,順著窗戶凝結成水流緩緩地滑下。
大雨持續了整整一夜才停。
一抹朝陽從地平線上緩緩升起,此起彼伏的犬吠聲劃破長空,讓原本萬籟俱寂的清晨熱鬧起來。
九月份的臨宜市進入秋季,下過雨的天氣帶著絲絲涼意。
道路兩旁四季常青的桂花樹經過風雨的洗禮愈發的翠綠欲滴,一顆顆晶瑩的雨滴落在樹葉上,仿佛散落在塵世間的珍珠,在陽光的折射下散發出耀眼的光。
實驗中學北門處的人絡繹不絕,嘈雜聲一片,全部都是來送孩子的家長。
何斌下車幫夏晚晚把行李箱拿從後備箱中出來,陪著她去辦理完住校手續,將她送到寢室屋裡,不放心地叮囑道:「要是住不習慣跟我說,隨時可以回家。」
至於家裡那個母老虎,他到時候再想辦法勸勸。
夏晚晚把行李箱從何斌手裡接過來,懂事道:「您,您不用擔心我,我可以的,總,總要試著適應新的生活。」
「嗯,去教室報導吧。」何斌眼眶酸酸的。
眼前的外甥女,也不過是個才十六歲的小姑娘,花一樣的年華,在本該盛開綻放的年紀,卻經歷了太多的痛苦和風吹雨打,磨滅了原本的靈氣,提前枯萎凋零,只剩下隱忍和哀傷。
要怪就怪他家庭地位低,沒有話語權,唉。
他終究還是對不住姐姐。
實驗中學是六人寢,但大多數同學家里離得都比較近,住寢的沒有幾個,夏晚晚的寢室里只有三個人住。
夏晚晚因為口吃不太愛講話,加上到了陌生的環境有點社恐,沒能跟另外兩個室友走到一塊去,自己一個人找著教室。
實驗中學的教學樓很大,長廊迂迴曲折,她把手裡的校徽別在胸前,不停地觀望著每個門口的牌子,找著高一五班。
她光顧著仰頭看牌子,沒留神前面,一下子撞到了一個堅硬的胸膛上。
夏晚晚吃痛地捂住鼻子,率先開口道歉:「對,對不起。」
頭頂傳來一聲輕笑,一個乾淨的嗓音傳進夏晚晚的耳朵里:「同學,是我沒看路撞的你,你說什麼對不起呢?」
夏晚晚摸著鼻子擡頭,對上了一雙滿含笑意的桃花眸。
少年穿著純白色的T恤衫,眉眼濃郁,笑起來露著一排潔白整齊的牙齒,他在看清夏晚晚的臉時錯愕了一下,視線落在她衣服前別著的校徽上,面色大喜地叫出她的名字:「夏晚晚?」
夏晚晚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但出於禮貌她還是點點頭。
林慕白察覺到了夏晚晚的情緒,低了下眼,旋即善意地笑著解釋:「我看你校徽上標著,你是高一五班,我也是,你要是不介意的話,咱們一起找教室?」
夏晚晚擡起手腕看了看時間,不想再像無頭蒼蠅那樣繼續找下去,輕輕點了下頭。
「我剛找人問了一下,應該是這邊。」林慕白與夏晚晚擦肩而過,走在在前面指著路。
夏晚晚低頭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
走廊人來人往,明媚的陽光高高掛在蔚藍的天空上,順著明亮的窗戶投落於長廊當中,將兩個人的影子拉長。
林慕白走在夏晚晚的前面,小幅度地偏頭偷偷瞥了她一眼,眼底閃過一絲傷神。
夏晚晚和林慕白拐了好幾個彎,終於找到了教室。
老師正拿著名單點名,林慕白敲了敲門,教室里同學們的視線齊刷刷地落在兩人的身上。
「抓緊找座位坐下。」老揮手示意他們倆進來。
夏晚晚和林慕白並肩進入教室,落座分開之時,夏晚晚小聲地說了一句:「謝謝。」
她下意識地找到一個單人單桌的角落裡。
老師點完名字,雙手撐在講桌旁,做著自我介紹:「同學們好,我是你們未來三年的班主任,我姓郝,你們可以叫我郝老師,當然,我也人如其名,確實是個好老師……」
郝輝此言一出,台下的同學一片笑聲,讓原本緊張的氛圍輕鬆了下來。
「大家步入高一,新的一學期即將開始,接下來你們將進入為期一周的軍訓……」
郝輝看起來是一個很親民的男老師,帶著一副黑色的眼鏡框,頭髮兩鬢肉眼可見的斑白,講話的時候一副樂呵呵的模樣。
夏晚晚雙手疊放在課桌上,端正地坐著,餘光瞥見坐在斜對角的林慕白,他眼睛看向老師,微偏著頭跟他的同桌說著話,似乎是提到什麼有趣的事情,摸著後腦勺笑了一下。
處在陌生環境中的人,往往會被其他人無意間的善舉打動。
夏晚晚伸出右手拄著下巴,環顧了一下教室四周。
步入新校園的感覺,還蠻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