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89 章

  第 89 章

  「丹丹姐, 謝謝。」

  許草丫輕聲呢喃著說。

  舅舅對自己不算壞，但也說不上算是有多好。

  

  他最有良知的一次，就是跑來告訴自己舅媽和二嬸的算計, 讓自己趕緊找人把自己嫁出去了吧。

  至於他為什麼要找自己, 許草丫都不用去猜，肯定是為了自己給了村子裡的那間屋子。

  奶說, 貧賤人家百事哀, 很多事情都是窮困鬧得。

  舅舅心疼表姐, 二叔二嬸疼愛大堂哥, 那都是他們自己的事情，憑什麼要讓她這個沒爸沒媽的孩子為他們的窮困買帳呢？

  許草丫咧嘴想笑, 可滾燙的淚珠從眼眶裡流了出來。

  她吸了吸鼻子, 和蘇丹丹說：「丹丹姐，你早點睡吧。」

  而後人從床上爬起來走出房間, 去了趟衛生間。

  等她回到自己的房間，顧熙麗和三個孩子同時從床上擡起腦袋看向她。

  顧熙麗開口問她說：「成雨媽, 你又哭了？」

  許草丫輕嘆了口氣, 說：「熙麗, 我想掙錢, 掙很多很多的錢。」

  她不想成雨, 成歡和成安他們以後也受貧困所累，為金錢煩惱。

  顧熙麗訝異的看著她好一會兒，最後嘟囔了句，說：「成雨媽, 你已經夠有錢了, 還想要多有錢啊？」

  許草丫走到桌子前, 把今晚還沒做的數學習題冊打開, 和她叨叨說：「熙麗，你想啊，我現在肚子裡又有了三個娃娃，以後他們的奶粉啊，衣服啊，鞋子啊，還有長大後娶媳婦或是嫁人，哪樣都要錢的對不對？

  你現在看著我攢了不少錢，可那些錢分成六份也就沒多少了。」

  顧熙麗被她這麼一算，腦袋疼，說：「成雨媽，爺說兒孫自有兒孫福，自己的路自己走，你還打算替他們攢一輩子不成？」

  許草丫搖了搖頭，說：「熙麗，我想至少要給每個孩子攢到成家立業的時候吧。」

  顧熙麗看著正豎起耳朵認真聽兩人談話的三個侄子侄女，又是一陣頭疼。

  說：「成雨媽，養孩子好累哦。」

  養聰明的孩子，更累。

  「對啊，很累但也很開心。」

  許草丫邊寫著習題邊回她說。

  「成雨，成歡，成安今天的這張拼音還沒有學完哦，我們要多學學習，才能認識更多的字呢，你們還想不想要看連環畫了？」

  顧熙麗沒再打擾許草丫做題，又開始和三個孩子叨叨不停的說著她今晚要教的拼音。

  住在她們隔壁屋點蘇丹丹也睡不著，正在認真的看著顧熙美給她的醫院藥房的知識，她想抓住這改變她和兒子命運的機會。

  她在顧家一住就是就是十來天，天天看著顧熙美給她的那些資料和許草丫從廢品回收站給她找的和藥相關的書籍。

  她沒日沒夜廢寢忘食的看著書，人又瘦了一圈。

  許草丫勸她說：「丹丹姐，明天你就要去醫院考試了，你這一直不睡覺，要是昏倒在了考場，那多虧的慌。」

  顧熙美也說：「蘇丹丹同志，你放輕鬆些，今晚好好睡一覺養足精神，明兒個才有精神參加考試。」

  為了讓蘇丹丹睡的安穩些，她兒子程思宇都被許草丫帶進了自己屋裡睡。

  第二天一早蘇丹丹臨出門的時候，許草丫抱住她說：「丹丹姐，你別緊張，好好考。」

  蘇丹丹深吸一口氣後，沖許草丫笑了笑，抱著個花布包，跟著張美蘭走了。

  聽大伯母張美蘭說，要是這輪考試通過了，還有第二輪的考核問答題。

  許草丫和謝雲韻帶著五個孩子在家裡等啊等，等到了下午三點多她才見著心情欠佳的大伯母張美蘭和失魂落魄的蘇丹丹兩人回來。

  「怎麼了？是沒過嗎？丹丹姐沒關係的，這回不行，我再給你找其他的機會。」

  許草丫開口寬慰蘇丹丹說。

  蘇丹丹緊緊摟著自己的兒子，靠在許草丫的肩旁上，哭成了淚人。

  張美蘭長嘆了口氣，開口說：「草丫，招工的名額還要等兩天才會貼出來，蘇丹丹同志，她，她在醫院門口碰上了同樣去參加招工考試的她愛人------程西行同志。」

  「什麼？！」

  許草丫和謝雲韻同時驚呼出了聲。

  「草丫，我沒事的，就是心裡有些難過。我，我回屋躺一會兒就好了。」

  蘇丹丹說完話，抱著程思宇跑回了房間。

  許草丫站起來想跟過去勸勸她，卻被張美蘭給一把拉住了。

  她說：「草丫，你就讓蘇丹丹同志自己安靜的呆一會兒吧。」

  「大伯母，丹丹姐她，她會不會有事兒啊？」

  許草丫不放心的說。

  「不會，為母則剛。」

  張美蘭想到這些日子蘇丹丹的努力，覺得她為了孩子也不會想不開的。

  等許草丫坐回沙發上，張美蘭又小聲的和她，說：「草丫，蘇丹丹同志和她愛人的事情你別亂摻合，我瞧著那位程西行同志不像是個負心人，或許他有什麼難言之隱呢。」

  提到程西行，許草丫就氣到不行。

  她回張美蘭，說：「大伯母，他能有什麼樣的難言之隱？拋下自己的媳婦和孩子獨自回京市過年就算了，又借著妹妹結婚的由頭跑回京市偷偷參加招工考試，說都不肯和丹丹姐說一聲？」

  張美蘭對蘇丹丹和她愛人的事情，知道的不算多。

  但她能看出來一點，那位程西行同志對蘇丹丹是有感情的，兩人之間還有一個孩子。

  常言說，擰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

  她拉著許草丫的手，接著說：「草丫，人家夫妻感情的事兒，他們會自己解決的，我們都是外人，說多了不好。」

  許草丫抱著張美蘭的胳膊，說：「大伯母，我只是對程西行的行為不滿，我想給丹丹姐找份工作，也是怕程西行有機會回城，會拋棄丹丹姐和思宇。

  至於他們夫妻的問題，丹丹姐說都不願意說，我上哪管去啊。」

  張美蘭輕拍了下她的手，說：「明兒個我再去找人打聽打聽，要是能送禮咱們也送，盡人事聽天命，把能做的都做了。」

  許草丫連連點頭，回張美蘭說：「大伯母，要是需要錢，票或是糧食，你直接跟我說。」

  「那是當然了，家裡就你手頭寬裕了。」

  張美蘭打趣許草丫說。

  晚上一家人吃飯時，大院門口輪崗的小同志過來說，有位姓程的同志說要找蘇丹丹同志。

  顧家人的目光都看向沉默不言的蘇丹丹。

  蘇丹丹臉色慘白，咬著唇跟許草丫說：「草丫，我不見他。」

  許草丫回她說：「好。」

  等小同志走後，蘇丹丹緊握著手中的碗筷，又和許草丫輕輕的說了句：「草丫，在招工的事情沒落成前，我都不想見他。」

  「———好。」

  許草丫給她夾菜的筷子停滯在口中兩秒後，又繼續回她，說。

  飯桌上顧成雨，顧成歡和顧成安很乖，老老實實的吃著家裡大人們給夾的飯菜。

  顧重山和許草丫說：「草丫，最近天氣好，我和你三爺爺打算明兒個把麥子收了，你和你奶記得早點去明草湖給我們做飯，再燒一大鍋開水晾著給炊事班的小同志們喝。」

  「知道了，爺。」

  許草丫點頭應著。

  為了讓蘇丹丹開心些，第二天一早許草丫便拉著她，推著四個孩子去了明草湖。

  指著前面一大片金黃金黃的麥田，高興的揮舞手和蘇丹丹說：「丹丹姐，今兒個你終於有空和我一起來明草湖看看了，你看這些地都是我種的，是不是很厲害？」

  蘇丹丹望著麥田失了會兒神兒，心裡也替許草丫開心，她說：「草丫，你種地的本事越來越好了。」

  許草丫回她一個燦爛的笑臉，說：「是啊，我也覺得自己很厲害的。」

  豐收總是讓人喜悅的，等謝雲韻抱著小冉冉過來，許草丫和蘇丹丹已經煮開了兩大鍋水。

  顧成雨，顧成歡和顧成安正蹲在院子裡圍在顧重山和顧重木的跟前好奇的看著他們倆磨鐮刀。

  顧成雨甚至還伸出小胖手想試一試。

  許草丫讓蘇丹丹坐在屋檐下和謝雲韻嘮嘮嗑，歇會兒。

  她自己則走到了三個孩子的身邊，問：「成雨，成歡，成安，你們要不要陪媽媽去地里摘些甜瓜回來。」

  「草草，要。」

  「要要，草草。」

  「去去，草草。」

  三個小傢伙高興的站起了身，顧成雨甚至貼心的在屋檐下拿了個麻袋拖在地上。

  顧成歡拉著許草丫的手，嘰嘰喳喳的說：「草草，地里的瓜瓜能吃了嗎？」

  許草丫回說：「成歡，有的能吃了，一會兒媽媽教你們挑瓜好不好？」

  「好呀。」

  顧成歡甜甜的回應說。

  而後她瞅見哥哥弟弟拉著小手正往瓜田裡沖，自己也心急的不停的催著許草丫，說：「草草，快些，快快走，一會兒瓜瓜要沒啦。」

  等許草丫和顧成歡到了甜瓜地里，顧成雨已經帶著顧成安摘下了三個甜瓜。

  許草丫叉著腰指著其中一個瓜和兩兄弟說：「成雨，成安，這瓜瓜還不能吃，沒熟。你們要挑大的瓜瓜，不要挑好看的瓜瓜，好看的瓜瓜不一定是甜甜的瓜———」

  母子四人在地里嘰嘰喳喳不停的說這話，那邊顧重山和顧重木也帶著炊事班的十幾個小同志到了麥田邊。

  二十畝左右的麥田收割到晚上的七點多，總算全給收割完了。

  許草丫又提了一大桶的涼白開，兩籃子的白面饅頭，和洗好的一筐甜瓜，還有一大盆的紅燒肉燉豆腐放到了推車的車兜里。

  和顧熙麗一起給正在裝麥子的炊事班的小同志們送過去。

  顧重山樂呵呵的朝正忙活不停的十來個小同志的班長喊說：「小李同志，咱們先吃飯，吃完飯再干。」

  小李班長回說：「老顧同志，我們中午已經在您這吃了一頓了，不能再吃了。」

  顧重山指著許草丫推的小推車說：「小李同志飯都做好了，你們也累了一天了，吃飽了才有力氣幹活。你們不吃，下回我可不敢再找你們過來割麥子了。」

  小李班長急了，不找他們割麥子，地里的十幾畝糧食是不是也不打算供給他們食堂了。

  猶豫了好一會兒，他才朝忙碌裝麥子上車的小同志們喊說：「都停下，吃飯啦！」

  餓了大半天的十幾個小同志，一聽可以吃飯了，立馬哄鬧了起來，朝著許草丫的小推車跑去。

  顧重山笑著和小李班長說：「小李同志，你看都餓壞了吧。」

  又過了兩個多鐘頭，炊事班的小同志才忙完開車走了。

  等他們走後，許草丫和顧家老老小小又把麥子都抱進了磚瓦房的院子裡才算完。

  顧熙美和顧熙麗癱坐在地上喝著水，兩姐妹同時喊說：「我的老天爺，這收麥子可真是累人。」

  謝雲韻笑罵說：「你們吃包子，餃子，麵條的時候可不見累。」

  張美蘭也癱坐在地上，笑著接謝雲韻話，說：「媽，過幾天我要狠狠的吃一頓麵條才行，幸虧有炊事班的小同志們幫忙割了，要是我們幾個割麥子，恐怕得七八天才能收上來。」

  許草丫邊給顧成安餵水喝，邊和張美蘭說：「大伯母，我覺得要是沒有爺和三爺爺在，你們可能得忙活過十來天，一人一天能割三分地的麥子頂天了。」

  顧重木笑了笑，說：「做啥都是熟能伸巧的事，地里的活兒也是一樣，熟練了自然而然速度也就快了。」

  夜裡，為了以防萬一又遭小賊惦記，顧重山和吳東平都留在了磚瓦房這邊睡。

  其他人歇了會兒，便披星戴月的回大院。

  大人很累，孩子們卻很開心。

  顧成雨坐在小推車裡問許草丫說：「草草，明天撿穗穗嗎？」

  顧成歡也學著她哥喊說：「草草，撿穗穗。」

  顧成安看著身旁的哥哥姐姐，幽怨的開口說：「哥哥，歡歡，要撿穗穗了嗎？」

  他那不情不願的小表情把許草丫給逗笑了，問他說：「成安，你不想撿穗穗嗎？」

  顧成安回說：「草草，撿穗穗好累累的。」

  他的話，遭到了顧成雨和顧成歡的不滿，兩人同時舉起小拳頭，生氣的說：「安安懶鬼，壞寶寶。」

  呃，許草丫見那兩隻小拳頭快要打到顧成安的身上，連忙出聲阻止說：「成雨，成歡，住手，不可以打弟弟。」

  見兩人不甘心的收回了小拳頭。

  許草丫吸了吸氣，繼續說：「成雨，成歡，你們要是把弟弟打笨笨了，他是不是就會變的更懶了？」

  顧成雨和顧成歡被許草丫的話給驚嚇住了。

  然後一臉擔心的同時看向許草丫問說：「草草，安安會變笨笨嗎？」

  「你們再打下去，弟弟肯定會變笨笨的。」

  許草丫一臉認真的回兩兄妹的話說。

  誰知下一秒，顧成歡的小手擰上了顧成安的耳朵上，嘴裡喊說：「安安，你不能變笨笨，不能變懶鬼，安安，聽到了沒？」

  顧熙麗小聲和身旁的顧熙美說：「我就說吧，小孩子眼睛活兒，學東西快。你瞅瞅成歡她都學會擰耳朵了。」

  顧熙美沒好氣的回她說：「熙麗，你要是不惹事，聽話些，奶能擰你耳朵嗎？」

  謝雲韻心疼的走到推車前，把顧成歡擰在顧成安耳朵上的小手拿開，說：「成歡，你把弟弟給擰哭了。」

  顧成安哭還不敢大聲哭，生怕惹惱了他大哥顧成雨，哼唧唧的抽搭搭著。

  顧成歡學著她媽叉著圓呼呼的小腰，看向謝雲韻，理直氣壯的說：「太太，你說的，不疼不長記性。」

  呃，給謝雲韻氣的癟紅了臉。

  卻把其他幾人給逗樂了。

  張美蘭把顧成歡這個小精靈鬼給抱出了小推車，哄她說：「歡歡，不可以打弟弟哦。」

  顧成歡不滿的嘟嚷著說：「大奶奶，安安笨笨又壞壞，該打。」

  許草丫被她給氣到了，生氣的喊說：「顧成歡！」

  顧成歡嚇的把小腦袋埋進了張美蘭的懷裡，小聲說：「大奶奶，歡歡怕怕。」

  許草丫吸了吸氣，心想著等晚上睡覺的時候，再好好教訓她。

  而後跟身旁抱著顧成安的謝雲韻說：「奶，他們三學東西快，以後咱們還是都注意些，有些話和事兒還是避著他們些吧。」

  謝雲韻嘆了口氣，碎碎念著回說：「三個鬼機靈。」

  顧熙美也和張美蘭說：「媽，以後咱們也注意些，成歡今晚可把我給驚到了。」

  張美蘭笑著回她說：「孩子本來就學東西快的，虧你還是個兒科大夫呢。倒是你和東平以後在小冉冉面前說話注意些，不要說些老吳家亂七八糟的事情給她聽。」

  「媽，你沒事兒幹嘛提老吳家？我想開了，以後過年的時候回海市呆幾天意思意思就行了，反正我和東平以後也不可能回海市的。

  東平說他爸他媽也心知肚明以後靠不上我們，所以才這麼偏心眼他弟弟的。」

  張美蘭嘆了口氣，說：「你們兩口子想通了就好。」

  等幾人走到大院門口時，一個人影突然從黑暗中躥了出來，攔住了蘇丹丹。

  他歇斯底里的質問蘇丹丹，說：「丹丹，為什麼不肯見我？」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