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去看看

  第139章 去看看

  傍晚, 沈卓回來，走近葉欣身邊的時候，鼻尖一動, 又說了句：「好香。」

  葉欣奇怪地問：「還香嗎？」

  沈卓說：「我再仔細聞一下。」一伸臂, 趁機把她摟在懷裡了，低頭在她頭髮上輕輕嗅聞。

  葉欣推他也推不開, 「討厭！老是動手動腳。」

  沈卓聞到她身上確實還是香香的, 似乎是之前的花香, 但又有些不同。說不上來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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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仔細想一下，好像是以前十分清幽的芬芳，現在變得淡了些, 不是說香味變淡了，而是這股花香本身的質地變得更加淡雅。

  不過聞著還是很舒服，讓人平靜, 又很愉快似的。

  他感覺走診一天的幾分疲累都消失了, 摸了摸她烏黑柔順的長髮, 在她發頂親了親，親昵地說：「還是很香。」

  葉欣：「……快放開我！」

  聽著她微帶羞惱的聲音，沈卓又忍不住低頭親親她嬌嫩的臉頰, 在她真的惱了之前，才終於願意放開, 挽起袖子去做飯了。

  葉欣瞪他背影一眼，自己擡手聞了聞手腕、衣袖，又抓著發梢聞了聞, 可能是她早就習慣了、適應了, 沒法分辨。

  不是都花謝了，怎麼還香呢？這也太羞恥了。

  她皺著眉頭想, 難道這就是醃漬入味？？

  接下去幾天的下午，葉欣基本上都是在空間忙碌，一邊收拾花瓣，一邊種藥材。

  空間裡不會一陣風吹過花瓣簌簌落下，開敗的碧雲花，只會以不疾不徐的節奏，一朵朵從枝頭悠悠飄落。葉欣也犯不著爬上樹去摘，只要在它們落地後撿起來收進玉匣子就行。

  這其實是個輕鬆又令人愉快的活。

  月底天氣晴了，早上上工，她終於瞧見了崔時宇。

  崔時宇跟著搭夥吃飯的幾個人一起幹活，他那模樣、穿著、氣質還是有些與眾不同的。但是干起活來，竟然也有模有樣。他也健談，不管是跟知青說話，還是應付本地老鄉，都說得挺好，起碼場面是活絡的，這一點讓人沒法討厭。

  葉欣遠遠觀察了會兒，心道，崔時宇厲害啊，是個人物。

  崔時宇也往她的方向看了幾眼，好像也在觀察她。

  休息的時候，他還走過來了，跟葉欣搭話，仍是那副笑嘻嘻的浪蕩子模樣。他長得帥氣，光看外表不討人厭的，可惜葉欣被他強撩過，已經死死記住了當時尬住的感覺，沒法覺得他帥了。

  不過，還是可以賺賺錢的。

  她就直接問：「上次你說要買雞蛋，還要不要啊？」

  崔時宇一愣，又繼續笑了，「要啊。我已經聽說了，你家的雞蛋是最香最好吃的。」

  見賺錢有門，葉欣也笑了：「那當然，我很精心餵養得來的呢。你要多少？傍晚我給你送去。」

  崔時宇先問她有多少，聽說有五十個，就很大方地說：「我都要了。」

  葉欣笑容更真誠了，「好。三分錢一個，五十個一塊五，傍晚下工時分，我給你送去。」

  崔時宇點點頭，一雙瀲灩的桃花眼笑看著她，語含曖昧：「那我傍晚等你。」

  葉欣談好了生意，心情愉快，也不管他，轉頭喝水去了。

  下午她繼續在空間忙了半天。

  到傍晚的時候，提前一點拎了雞蛋下去，免得和下工的大隊伍碰上了。

  也因為提前了一些，她直接到知青宿舍屋子前等著，避免到時候崔時宇又在進來的地方堵她，真的會尬住……

  等了會沒一會兒，隊員下工了，一陣熱鬧。

  知青們也成群結伴地回來，崔時宇走在前面，原本還想先回去洗一下，整整衣服的，結果一眼就看見葉欣俏生生地站在那兒了。

  葉欣笑道：「你要的雞蛋，給你拿來了。你拿錢吧。還有，找個器具騰過去。」可別跟李英麗似的。

  其他人都在，也都聽到了，崔時宇無奈，只好回頭跟一起吃飯的幾個人說：「我買了些雞蛋，今晚大家一起吃，算是感謝你們這些天對我的照顧了。誰有籃子？勞煩先拿一個裝吧。」

  其他人一聽，自然高興，覺得他很大方。劉紅霞更是積極：「我有籃子，我先撿了裝著吧。」

  崔時宇笑著說：「行。」然後先回屋子拿錢了。

  劉紅霞則拉著葉欣到灶房去放雞蛋。

  葉欣順便跟她聊了兩句：「崔時宇跟你們相處挺好啊。」

  劉紅霞說：「那當然了！他談吐不凡，見多識廣，待人也好，剛剛你聽見了，他知道初來乍到的不習慣，給我們添麻煩了，知道不好意思，專門跟你買了雞蛋跟我們一起吃呢，多好的人！」她說得語氣激動，似乎與有榮焉，樸實的臉蛋都散發著光彩。

  葉欣表示贊同：「嗯，聽起來確實不錯。」

  劉紅霞情緒就更高昂了，又把崔時宇誇了兩句。正說著，一個高挑苗條的身影走進來了，是李英麗。

  葉欣今天在地里也看到李英麗了，她最近身體養好了，也開始上工了，春天氣溫比較舒適，她早上也去，還算勤快。不過之前那雙耀眼的紅水鞋已經從她腳上消失了，也許是扔掉了。

  她一進來，劉紅霞就臉色一變，眉頭一皺，頓住了。

  李英麗不緊不慢，端著半碗糧食走過來，看來是要做晚飯吃的，她已經聽到了一些，很不屑地掃了一眼劉紅霞，嗤笑：「人好？不一定呢。不過，不管好壞，人肯定是看不上你了。」

  劉紅霞臉龐猛地漲紅了，說：「難道看得上你嗎？自己什麼貨色，自己也該清楚，還有什麼高傲的？」

  李英麗臉色就也不好了，盯著她：「我什麼貨色，你倒是說啊！」

  葉欣：「……」

  沒想到就是單純來賣個雞蛋，也能看戲。

  這兩人原本就不太對付吧，葉欣記得年初知青們探親回來那會兒，李英麗就挺看不起劉紅霞的，而且毫不掩飾。

  現在，她沒想到一向勤懇埋頭掙工分的劉紅霞也對男人上頭了，以前會避開李英麗鋒芒的她，直接對罵起來，該說崔時宇魅力太大了嗎？催化了矛盾。

  不過劉紅霞的戰鬥力比李英麗差多了，就算知道李英麗腳踏兩條船又被雙雙拋棄這不光彩的事情，也沒罵得過。李英麗不僅高傲，臉皮也厚，人身攻擊的功力可謂爐火純青。沒有幾句話，劉紅霞就只能氣得漲紅臉，說不出話來了。

  李英麗懟完劉紅霞，看向看戲的葉欣，哼了聲：「你跟這種人也能說得下去話，我真服你！」

  劉紅霞臉色更是難看了。

  葉欣不想引火上身，「我只是來賣雞蛋啊。你們別吵，都是同志，鬧矛盾不好——話說，你雞蛋吃完了嗎？還要不要買？」

  李英麗一頓，沒好氣道：「你腦子裡只有錢嗎？」

  葉欣心道是的，「那你到底要不要嘛。」

  李英麗簡直無語，跟她這樣的也氣不來，「行吧，正好吃完了，明天你拿一筐下來給我。」

  葉欣卻說：「剛拿完了，沒有幾個，過幾天行不行？」

  李英麗：「……沒有你還問！」

  葉欣笑著說：「先預定嘛。預定好了，下次我直接給你送來，免得我賣別人了，你買不上。」

  李英麗不想理她了，轉頭燒火做飯。

  劉紅霞也撿完雞蛋了，葉欣就和她一起出了灶房。

  出去之後，劉紅霞憤憤說了一句：「寡廉鮮恥！臉皮比城牆厚！」說著看到崔時宇站在邊上，又不說了。

  崔時宇臉上一慣的微笑，把錢遞給葉欣說：「謝謝你了，我今晚總算可以吃上點好吃的了。」

  葉欣覺得他肯定聽到了剛剛的爭執，說不定心裡洋洋得意呢。她不深究，接過錢數數，也笑著說：「吃完了下次再跟我買。對了，我那還有鴨蛋，醃過沒醃過的都有。」

  崔時宇笑著點頭：「好，下次再說。」

  葉欣就帶著錢，拎著小籃子往家走了。

  此時小學也放學了，涼水塘幾個小學生正回家。

  葉欣看到李光明，喊他過來說說話：「上學一個多月了，感覺怎麼樣？」

  李光明開心地說：「挺好呀！每天都認識新的漢字！我今天語文聽寫滿分呢！」說著還拿出方格本給她看，上面笨拙稚嫩的字體，被紅筆勾了一個大勾，寫了一百分。

  葉欣讚揚道：「真不錯！繼續保持！兩位老師怎麼樣，喜不喜歡他們？」

  李光明說：「王老師很溫柔，也愛笑，我喜歡王老師！張老師不那麼愛笑，但是他也很耐心，我也喜歡！」

  葉欣點點頭，看來王小薇和張康明在學校上課都是挺順利的，也是，這時候老師的身份還是蠻有威嚴的，能壓得住小孩，大多數孩子也乖巧淳樸。少數調皮搗蛋的，其實沒關係，不能保證每一個都學好，只要確保大部分學好就行了。

  不過，說到調皮搗蛋的，葉欣想起之前王小薇說過，大隊長讓他們叮囑學生們不要靠近牛棚那邊，但有些孩子還是去了，而且去嘲笑、甚至撿石頭砸人，這就不好了。

  葉欣就問李光明一句：「你有沒有去過牛棚那邊？」

  李光明意會，小聲說：「姐姐，是說那兩個資本主義嗎？我不去。爺爺叮囑我不能去，光榮哥也說不準去，去了就揍我。大伯母也說不要去，去了當心我也被抓起來批評。大伯母給我縫了書包呢，我聽話。」說著又給葉欣展示了一下挎在身上的小布包。

  葉欣放心了，看來這小孩還是很受長輩看護的，「對，你聽話，可不要去哪裡。」

  李光明乖乖點頭，又好奇地問：「姐姐，你去過沒有？」

  葉欣搖搖頭。

  不過，她其實想去了解一下的。

  那兩人已經下放一個月了，最初大家對他們的關注已經過去，她現在在想，怎麼不經意地過去看一看，認識下。

  畢竟，那兩人是從首都來的，親身經歷，肯定對時局最明白的。這也是一個獲取信息的渠道，人在小山村，不能坐井觀天，還是要知道天下事的。

  面對小朋友，她笑著說道：「沒有。姐姐忙著，沒有空去呢。咱們村里誰對那邊最熟悉啊？」

  李光明還真知道：「瑞瑞的姐姐麼妞啊。春天草嫩，她還割草去換工分呢，記好了就是背到牛棚去的。」

  經他一提醒，葉欣想起來了，對啊，去年她和李光明到處挖小果苗的時候，就遇到麼妞帶著弟弟在那邊山坡割草呢。那個瘦瘦小小的、怯生生的，早早為家裡幹活的可憐小女孩。

  了解到這個，葉欣就不耽誤時間了，跟小朋友揮揮手分別。

  這天，沈卓在醫療站值班。

  之前說好，輪到他坐診值班葉欣都去找他回家，免得被踩點的大爺大娘耽誤時間。不過今天下午，她提前下去了。

  到了那邊她不急著找沈卓，先在邊上轉轉，沒多會兒發現了麼妞那瘦弱的小身影，拿著鐮刀，拖著大大的竹筐，跟去年一樣割春天新長的嫩草。

  麼妞的身量比起去年好像沒有長高，面黃肌瘦的。去年她帶著弟弟瑞瑞，今年瑞瑞上學去了，她就帶著小妹妹。小妹妹還沒有一歲，不會走路，是被她背在背上的。

  小小的女孩兒背著更小的女孩幹活，這場面叫葉欣看得一陣心酸。

  麼妞正忙得滿頭汗，轉頭看見葉欣，就停下來了，有些手足無措的，怯弱又禮貌地喊人：「葉知青。」

  葉欣笑了笑，上前給她兩個煮雞蛋，還有一把番薯干，小聲說：「你歇歇，吃了再繼續割吧。看你累壞了。」

  麼妞搖搖頭，不好意思要了，「我得儘快割，在生產隊下工之前割夠了，拿去給記分員稱量算公分，再背去牛棚，然後回家做晚飯。」

  葉欣嘆了口氣，把吃的塞給她，「你先吃一點，不耽誤。等會要是來不及，我幫你拿過去牛棚，正好我閒著。」

  好說歹說，才算是把小女孩說動了。

  麼妞剝雞蛋吃，確實很餓很餓了。平時老吃不飽，背著妹妹割草也是很費力氣的，餓得更快。

  葉欣蹲在她身邊，問她：「你每天送草過去，放在牛棚里就行嗎，還是要交給誰？」

  麼妞見她那麼溫柔親切，也敢說話了，細細地告訴她：「之前是交給耳背的華爺爺，他年紀大，心眼兒好，沒兒沒女，自己一個人過活，靠給大隊照顧牛掙工分。後來，來了那兩個人，華爺爺就不在牛棚幹了，他也幹不了別的，大隊長就讓他別幹了，在家裡休息，大隊會每年分口糧給他，不讓他餓肚子的。我偷偷去看華爺爺的時候，他告訴我的。」

  葉欣點點頭，人情溫暖這方面大隊確實不錯。

  她又問：「現在那兩個人凶不凶？」

  麼妞說：「有一個看著凶一點，有一個不凶。不過他們都不罵人，我每次提草過去，他們都是不說話地接了……之前他們生病，一直咳嗽，吃的也不多，沒有力氣還要幹活。」她聲音低落，有些同情似的。

  葉欣嘆了口氣，說：「他們不罵你就行了，你也別跟他們說話，每次把草拿過去就回來。」

  麼妞點頭：「嗯，我爸媽也這麼說。」

  跟小女孩說好了，葉欣才進醫療站找沈卓。跟他說：「等會兒我幫麼妞提青草到牛棚那邊，你去不去？」

  沈卓聽了，仔細看看她的表情，遲疑地問：「你去那裡，幹什麼？」

  葉欣看著他：「你就說你去不去吧，不去你就先回家做飯，我自己去。」

  沈卓說：「去。正好去看看牛棚怎麼搭的，學學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