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不生氣

  第125章 不生氣

  

  大年初二, 之前葉欣和沈卓說好了去看廟會的。

  這次他們準備騎自行車去，畢竟是到隔壁大隊，走路還是有些遠了；另外也是去過一次的, 知道路了, 騎車過去沒有問題。

  不過在去看廟會之前，葉欣要到知青宿舍一趟。

  又過去三四天了, 她得去看看江靜雨的雞群情況, 答應了人家, 可不能辜負囑託。為此早上她給自己的雞拌食的時候，特意多弄了些，給它們加點美味零食。不過這只是次要原因。

  最主要還是想去打探一下李英麗的情況——昨天到底鬧什麼？鬧得都暈倒了！

  她真的好好奇啊！

  於是早飯後, 兩人帶齊了東西一起出門。

  到了下面之後，葉欣跟沈卓說：「你在這等等我，我去一會兒就回來。」

  沈卓看她一眼, 說一句：「你快點, 別耽擱太久。」

  葉欣點點頭：「我知道！」說著就拎著東西興致勃勃地跑過去了。

  沈卓搖搖頭, 也知道她幹什麼去了，估計要一會兒的。他就坐在自行車坐鞍上，長腿支在地, 默默等著。

  葉欣先把帶的東西拿去餵雞，連著破碗一起放下去了。果然它們都很愛吃, 一放下就過來積極地啄食，吃飯積極就行，說明沒問題！順便也觀察了一下雞舍環境, 地上比上次清潔了些, 看來跟鄭文文說過的話還挺有用的，她真的打掃了。

  點點頭, 葉欣轉頭去屋子那邊，準備也跟鄭文文說一句，免得她奇怪破碗哪來的。

  順便也跟鄭文文打探情況，畢竟她跟李英麗住一屋，肯定知道昨天后續。

  沒想到，她這次又是直接遇上了李英麗。

  李英麗的臉色比上次在這見到時還要糟糕，簡直是氣勢洶洶，看見葉欣就是一句：「你可真是有魅力，把男人迷得團團轉！」

  葉欣懵：「？」

  不是，你是否搞錯了什麼。

  這話難道不是應該說你自己嗎？？

  看看李英麗有些蒼白憔悴的臉，葉欣不生氣，而且能跟正主說說也挺好，她就冷靜之中帶著幾分好奇，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李英麗冷笑一下，「別跟我裝單純無辜了！我已經知道了，你以前也去接近去追求過李光榮！」

  葉欣恍然大悟：「原來是因為這件事！你昨天就是因為這個氣暈的嗎？」

  李英麗見她竟然沒有一點羞愧心虛，頓時氣得胸口起伏，語氣很沖地說：「難道我不該生氣嗎？！以前我跟你那麼好，什麼都跟你說，跟李光榮怎麼樣也都告訴你！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你那時候是不是一邊聽一邊在心裡笑話我了？你表里不一，虛偽！」

  葉欣：「……」不是，大姐你這帽子扣得。

  葉欣有點想生氣，但是一看李英麗情緒起伏劇烈，臉色蒼白，就覺得還是不要刺激她了。

  萬一她又當場暈倒，責任是不是就會推到自己身上啊？

  到時候沈卓又要來給她治，今天就沒法愉快出門了。

  冷靜地衡量一番，葉欣穩定情緒，甚至反過去先安撫她：「你先冷靜，這事沒什麼，犯不著生氣，氣壞了身體不值得。」

  結果李英麗見她沒事人似的，更生氣了，聲音猛地拔高：「你少在這裡假惺惺地裝好人！我已經看透了你的面目！你這個……」可能是太氣了，她說著說著突然臉色一白，捂住了頭扶住了牆。

  葉欣頓時大驚失色，「誒誒誒你沒事吧？！都叫你不要那麼氣了，快深呼吸，深呼吸，平復情緒，慢慢地。」

  李英麗：「……」她怎麼能這麼淡定！！

  不過也是真不舒服，就不知不覺地按住葉欣說的，扶著牆深呼吸，吸氣，吐氣，調整情緒。

  幾個呼吸之後，總算是緩過了那股難受勁兒，皺著的眉頭也稍微鬆開了。

  葉欣鬆了口氣，「哎，這就對了嘛，有事情慢慢說，不要動氣，動氣傷身，難受的是自己。」

  李英麗聽得腦子一嗡，險些又忍不住情緒了，她臉色煞白地喘了兩口氣，冷冷地質問葉欣：「少給我裝模作樣的！你說，難道你以前不是去追求過李光榮？別想隱瞞我，我已經知道了！」

  葉欣點點頭，很乾脆利落地：「好，我說，你冷靜點聽我說啊——我不否認，我確實追求過他。但這其實並沒有什麼，對這麼優秀的男人，心生愛慕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我看上了，你也看上了，咱們都主動出擊，大膽追求，不同的是李光榮沒有看上我，沒有搭理我，卻看上你了，跟你談對象。哎，可見你比我好。」說完還嘆了口氣。

  原本怒氣沖沖的李英麗，聽完她這番話，竟然詭異地氣消了很多，心裡原本還想說的許多罵人的話也突然被堵住了，確認：「我比你好？」

  葉欣認真地點頭：「對啊，要不李光榮怎麼選了你呢？」

  李英麗就神奇地被安撫了，氣順了，頭不暈了，站穩了，昂著頭又是一副高傲姿態，「也是，我長得比你高，身材比你好，樣貌也不比你差，家庭條件肯定也比你好得多，你當然比不上我了！」

  葉欣又無語住：「……」

  真是給三分顏色就開染坊。

  不過算了，她是病人，容易又發癲的，還是別刺激了。

  葉欣不僅情緒穩定，還想繼續吃瓜吃一下：「所以你昨天真是因為這個跟光榮生氣了？」

  李英麗哼一聲，「難道這還不夠讓人生氣的嗎？你們誰也沒告訴我，把我當傻子一樣！」

  原本李英麗就覺得處處被葉欣壓一頭，沒想到談的男人還跟葉欣有瓜葛，這簡直是火上澆油，怎能不讓她怒火中燒。

  但其實讓李英麗生氣的還有一點，就是昨天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李光榮突然的沉默，讓她疑心他惦記著葉欣——他後悔了，把自己當做退而求次的選擇。這才是最讓她生氣、最不可忍受的。

  雖然她質問他的時候，他否認了，但是那遲疑沉默的態度，還是讓她不能忍受，這才氣暈了。

  想到這裡，李英麗又突然盯著葉欣，問她：「李光榮是不是惦記著你？」

  葉欣：「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李英麗又問：「你現在真的跟他沒有關係了？」

  葉欣：「我從來就沒跟他有關係過！當時只是我一廂情願，他沒有搭理我，我就老老實實跟沈卓過日子了。後來我跟李光榮走得最近的一次，就是去年夏天賣西瓜給他的時候！當時你也在場的，他還派了一個小孩上去，清清白白，堂堂正正，你可不能胡亂冤枉我啊！」

  她一提，李英麗還真想起來了，那時候在坡底，她就是第一次見到並認識了李光榮，因此看上了。後來就發展起來了。

  再看看此時葉欣一臉坦然，毫不心虛，想來也確實沒有什麼瓜葛了。

  李英麗心中的懷疑就被打消了，也更氣順了，「說得也是，你未婚夫現在都當上醫生領工資了，你當然老老實實跟他過日子，不敢有其他想法了。」

  葉欣心中默念「她有病她有病不跟她計較」。

  露出笑容，說：「對啊，人都有年少無知的時候，後面吃了教訓就慢慢長大了。」

  李英麗聽到這話臉色微微一變，疑心她是暗指什麼，謹慎地說：「昨天你未婚夫下來給我治頭暈，真是麻煩他了。當時我氣著，沒有心思仔細問情況，他回家後有沒有跟你說什麼？」

  說完好像是覺得有點突兀，她又趕緊補了兩句：「雖然咱們鬧過不愉快，但到底都是知青同志，之前走得還挺近，我暈倒了，你應該也會問幾句吧？」

  葉欣點點頭，回答道：「聽說你病倒了，我當然關心一下。他只說你情緒起伏太大，怒急攻心，平時又有點營養不良，才會突然暈倒的，沒有什麼大礙。哎，他才疏學淺的，也只能看出這點了。」

  李英麗心道也對，她那未婚夫不過是培訓幾個月、上崗才半年的赤腳醫生，能有什麼高深的醫術？又過去一年了。

  她就徹底放鬆了，撩了撩頭髮說：「來到這裡我就沒吃上幾頓好的，能不營養不良嗎？好了，不跟你廢話了，我去燉雞湯補身體了。」

  說著就往灶房去了。

  葉欣看著她高傲的背影，心道哪來的雞湯？

  這時鄭文文從屋內推門走出來，朝她豎起大拇指，小聲說：「我真佩服你，面對她這麼瘋的人，還都能心平氣和的。要是她敢這麼罵我，我肯定當場罵回去，看誰罵得過誰。也就你了，她罵你，你也不計較。」想來是在屋內默默聽完了全程。

  葉欣笑，也小聲：「跟她計較？不值得。」

  她何止不計較，還吃瓜吃得挺爽的。

  說著才跟她說了自己剛剛去看過了雞舍，還餵了點吃的，也誇獎她：「你真上心了，把雞舍衛生打理得挺好，江靜雨回來肯定十分感謝你。」

  鄭文文被誇了當然高興，「你都說了雞糞壯地，我能不上心？」

  葉欣一笑，告辭道：「我該走了，沈卓還等著我出發去看廟會。對了，你去不去？」

  鄭文文搖搖頭：「我去年看過，今年就不去了。另外，我也得給江靜雨看好雞——」說到這裡她瞄了一眼灶房的方向，又壓低了聲音：「你是不知道，昨天傍晚她竟然打那些老母雞的主意，說要宰一隻燉湯補身體！」

  葉欣瞪大了雙眼，這李英麗真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啊！

  就奇怪她剛剛說燉雞湯，哪來的雞湯？！

  她連忙問：「真給她宰了？」

  鄭文文嚴肅地搖搖頭：「肯定不能啊！正主兒都沒在呢。托我給看著，我不得看好了，能讓她得逞？」

  葉欣鬆了口氣，又看看灶房的方向：「那她？」

  鄭文文撇嘴道：「早上李光榮送來的。」

  葉欣明白地點點頭，「行了，我先走了啊。」

  鄭文文揮揮手，「趕緊的吧，我看沈卓都等你老久了。」

  沈卓在村口支著車，已經等得百無聊賴，逐漸皺眉，正猶豫著要不要直接騎車過去找葉欣，終於看到了她出來的身影，不禁鬆了口氣。

  葉欣匆匆跑過來，揚起笑臉，「我來啦，讓你久等啦，走吧！」

  沈卓就沒法怪她了，等載上她出了涼水塘，才問一句：「是有什麼事情耽擱了嗎？」

  葉欣老實交代，「其實也沒什麼事情，就是遇到了李英麗。」

  沈卓明白了，「你又去跟她聊天打探八卦了？」

  葉欣不滿：「什麼叫又！我沒有總是跟她打探八卦啊！」

  沈卓：「哦。」

  葉欣：「嘿嘿，好吧。其確實跟她聊了一會兒，還問到了她昨天氣暈倒的原因。」

  沈卓心道果然如此。

  葉欣見他竟然不追問，滿心的分享欲沒有發泄，忍不住扯扯他的衣服問：「你就不好奇嗎？」

  沈卓：「不好奇。」

  葉欣不滿：「啊，你真的好無聊！」

  沈卓無奈，只好問：「那你說說，是為什麼？」

  葉欣就笑了：「既然你問了，我就勉為其難跟你說一下好啦——但是我說了，你不許再亂想哦！」

  沈卓一聽這話，再想到昨天李光榮上來找的，就大概猜到是什麼事情了。

  果然，聽她一說，就是這樣。

  經過上次長達兩個月的冷戰，他已經徹底對這事脫敏了，確實不會再胡思亂想了。

  她對他那麼好，從言語到行動，他已經很確認、很明白。

  怎麼敢再讓她委屈生氣。

  不過聽到她被李英麗罵，忍不住皺眉：「她罵你，你怎麼不罵回去？」她罵他的時候不是挺厲害的。

  葉欣嘆了口氣：「唉，體諒她有病吧！萬一她氣暈了訛我怎麼辦？」

  沈卓不禁唇角一揚，她有時候說話真的是……

  不過以她的口才，想必就算不罵回去也能對方生氣的，她就不是個吃虧的性子。

  引以為鑑，他以後也千萬千萬不要再惹她生氣。

  葉欣又跟他說：「李英麗好像覺得一般醫生看不出來她的狀況，所以並不太擔心，繼續跟李光榮交往著。李光榮也給她送了雞湯補身體。」

  沈卓叮囑道：「反正咱們別說，也別管。」

  葉欣點點頭：「有關你的醫德，我明白，不會說。就是感覺李光榮是不是有點可憐？被蒙在鼓裡，他看著人還怪好嘞。」

  雖然不該胡思亂想，但聽她夸李光榮，沈卓還是有點不高興了，淡淡地說：「他好也跟咱們沒關係。」

  葉欣單純是同情一個好人，並沒有別的意思，不過皺眉思索了一番，還是覺得管不了，就丟開了，「算了，等他自己發現吧！咱們去看廟會！」

  一路熟悉又陌生的風景，是一個多月前就經過的山路。

  山巒還是綠色的，農舍還是錯落分布在山腳，只是深冬時節，田野間更加蕭索冷寂。

  隨著清新的山風轉為微帶著腥氣的江風，隱隱有人群嘈雜聲音傳來，眼前豁然開朗，出現了開闊的江面。到這裡，人就多了，都是來看江邊廟會的。

  江邊一座山上有廟，以前香火鼎盛，附近的人都愛去拜拜，現在是不能拜了，廟會的請神戲也改了新時代劇目，但還是一樣那麼熱鬧。因為山上狹窄地方不大，所以歷年廟會都是在山下開闊平坦的江邊，搭起戲台，春節里閒著的人來這裡逛逛走走，熱熱鬧鬧過幾天。

  到附近了，兩人就下來走路。

  一對比，果然比去年的棘山廟會熱鬧多了，葉欣睜大兩眼，好奇地左看右看，前面戲台已經被圍得里三層外三層，根本擠不進去的，但外面有好多小攤販賣東西的。

  她心中雀躍，要去逛逛買點東西，不過人多，還要顧著推車的沈卓，只好慢慢走。

  正走著，突然一個熟悉的女孩聲音傳來：「哎，你們倆怎麼也來這看廟會了？」

  兩人轉頭一看，就見是林秀婉，她穿了粉紅色的新冬衣，襯得面容更加好看，兩條粗黑的大辮子上也綁了喜慶的紅頭繩，正一臉驚喜地走過來。她身後，是什麼時候也不少的肖添寶，此時他推著自行車。

  林秀婉走過來，一把拉住了葉欣的手，笑道：「真巧！我還以為看錯了呢！」

  葉欣也露出了笑容：「真是挺巧的。沒想到你們也在這。」

  林秀婉高興道：「長林大隊和豐水大隊之間就是隔著這個沙江大隊，咱們過來應該是差不多路程的。聽說這兒的廟會最大最熱鬧，看來不假，連你們也過來了！正好，咱們一起逛吧！」

  葉欣欣然點頭：「好啊！」

  她們高高興興地手牽著手一起走了。

  後面兩個男生卻都皺起眉頭，不是很高興地互相看一眼，又無可奈何地推著自行車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