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3章 賣雞蛋

  第083章 賣雞蛋

  隔天, 王小薇和鄭文文都去趕集了，葉欣上工的時候就自己蹲在一邊幹活。

  沒過多久，突然感覺有人靠近, 她轉頭一看, 竟是李英麗。

  如果說王小薇一米七幾的身高顯得太高了，那麼李英麗一米六五就恰到好處, 高挑、苗條, 而且她長相不錯, 衣服穿得比別人鮮亮，頭髮又打理得比別人好看，給葉欣一種都市麗人的感覺——當然, 人家也的確是大城市出生長大的。

  李英麗很自然地走到她身邊，也蹲下來一起幹活，開口問她：「你怎麼一個人在這？」

  葉欣摸不准她找自己幹什麼, 就說：「一個人清淨。」

  李英麗笑了下, 那笑容不像是高興, 倒像帶點諷刺似的，「我知道你被孤立了，除了那個高瘦得跟電線桿一樣的老知青王小薇, 沒人願意跟你一起。來了這大半個月的，我也算摸清楚這些知青的脾氣了, 沒幾個好的。見你長得漂亮，過得好，那些人嫉妒你。」

  葉欣立刻尬住, 「倒也沒有……」她一開始黑瘦黑瘦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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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不好的只是個別, 大部分人還是挺好的。

  還有，這年頭大家都瘦啊, 小薇姐只是比較高，更顯瘦，沒有她說得那麼誇張吧？

  以及，她們還不熟吧，李英麗說話這麼辛辣真的好嗎？

  李英麗說：「你不用否認，我是過來人，很明白。」

  葉欣：「……」什麼鬼過來人，你到底經歷了什麼。

  李英麗接著說：「只是你也挺大膽的，去年剛來，就敢和本地人定親了。你不想著回城了？」

  葉欣只能先回答：「現在的政策，回城難回吧。已經下鄉落戶，只好先這裡過日子了。」

  李英麗點點頭，「你倒是實際。說得也沒錯，鄉下那麼落後，還要天天下地幹活，熬也熬死了。你又長得那麼柔弱，自己肯定熬不下去，還是先找個本地人做依靠，活下去要緊。趁年輕貌美好找，要是等鄉下蹉跎一陣再找，怕是又黑又瘦的，不好找了。看你現在，就養得白白嫩嫩的。」

  葉欣聽得眉頭都皺起來了。

  關於「找個本地人做依靠」的事情，不是已經解釋過了嗎？

  她自己身體力行地表明了自己是自立自足的，鄭文文和王小薇也幫她澄清了，甚至大隊長都親自去解釋過，怎麼李英麗還這麼說？

  還專門跑到她面前跟她說這個，故意膈應她？？

  可是她們無冤無仇的，甚至她來的那天自己還幫忙拿行李拿了一路，還幫著扛糧食，她不記著自己這份情就算了，也不能恩將仇報吧？！

  葉欣心裡有些火氣，但是忍著了。

  她仔細看了看李英麗的神色，見她一臉理所當然的，不像是故意歪曲理解，也不像有惡意，倒像她心裡就是這麼想的——不是因為孫維強的抹黑才這麼想她，而是她本來就有這個想法。

  也許是在鎮上見到的第一面，李英麗就先入為主地以為她是依靠別人養的了。後來孫維強不過是驗證了她的想法，至於後來那些解釋，她只覺得是掩飾吧，只相信自己相信的。

  葉欣想明白了這個，反而冷靜下來。

  李英麗見她不說話，以為她被戳中了心事，無話可說，就自顧自地繼續說下去：「你未婚夫還挺好，專門找大隊長來維護你，聽說還是個有上進心的，在鎮上參加醫生培訓？眼光不錯。」

  葉欣默默聽著，看她到底有何目的。

  李英麗卻不滿她一直不說話了：「之前見你說話不是挺伶俐的嗎，怎麼現在跟個啞巴一樣？我可是見你孤零零地在這，專門來找你說話的。」

  葉欣就鬱悶地說了聲：「謝謝你了。」

  李英麗道：「不用謝。我也是看你合眼緣，別人我都不願意搭理的。」

  葉欣心道，看來之前鄭文文說的「跟李英麗搭話人家愛答不理」不是假話。

  而且，這位李英麗確實挺高傲的。剛下鄉的知青對農村人也或多或少有些優越感，但李英麗的優越感顯然遠遠超過正常知青，她好像覺得自己高人一等，覺得其他人都不配跟她說話似的。

  她只能笑笑，問道：「你找我有事嗎？」

  李英麗還真有事，「你還有雞蛋嗎？上次你拿來的那些，我覺得比城裡的好吃，特別香，就是太少了，不夠吃的，我還想買些吃。宿舍那邊天天不是青菜就是鹹菜就番薯粥，難吃死了，我真吃不下去！」

  葉欣忽略她的抱怨，直接問：「你要多少？」

  李英麗反問：「你有多少？有多少我都要了。你悄悄地賣給我，我可以給你高價一點。」

  葉欣就來精神了：「你出多少錢？」

  李英麗很乾脆地說：「你平時不是跟市面上一樣賣三分錢嗎？我給你五分錢一個！」

  葉欣一聽，這可是多了整整二分錢啊！

  別看二分錢很少，一個雞蛋二分錢，十個雞蛋就是二毛啊，積少成多！

  她現在正窮呢，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葉欣頓時覺得李英麗不是那麼討厭了，甚至帶上了幾分土豪的可愛，笑著點頭：「好啊，我那還有二十個，今天給你？」

  李英麗點頭：「傍晚我上你那拿吧。聽說你那獨門獨院的，就你和未婚夫兩個人，住得寬敞舒服，比知青宿舍好多了，我也去瞧瞧。」

  葉欣婉拒：「還是我給你拿下來吧。」

  李英麗挑眉：「怎麼，不歡迎啊？」

  葉欣說：「上坡很累的。你是給錢的，怎麼好讓你受累？還是我送下來給你。」

  李英麗見她不歡迎，沒有堅持要去，點頭道：「行吧。」

  談了一筆「生意」，葉欣很開心。

  但是李英麗沒有要走的意思，葉欣可不想聽她說話了，也不想跟她一起幹活，於是拍拍手起身，走向田埂，去拿自己的保溫杯喝水。

  李英麗大約也瞧出她的意思，這麼高傲的人肯定不會賴著了，就回到她原來的地方。

  於是葉欣喝完水後，又回去自己一個人清清靜靜地幹活。

  清淨了沒多久，察覺又有人靠近。她心裡一咯噔，以為李英麗又來了，回頭發現是王有為，她才鬆了口氣。

  王有為見她這反應也是樂了，笑著問：「剛才李英麗跟你說什麼了？看把你嚇得。」李英麗來找她，別人自然能看見。

  葉欣無奈地嘆口氣，也不多說，只是問：「有為大哥有什麼事嗎？」

  王有為點點頭：「有。」

  葉欣就準備洗耳恭聽：「您說。」

  王有為就說了：「我在說親的事情，想必你也聽說了。下個月那邊準備過來看看，主要是女方家人先來看看我這個人怎麼樣，覺得可以了，才讓我和姑娘見面。我想著那天不能光端上青菜鹹菜吧？多少弄點好吃的，招待一下，但又不至於太隆重。想著你養雞養得好，雞蛋也好吃，就想跟你買幾個，也省事了。」

  葉欣沒想到這麼巧，他也是來買雞蛋的，當下就答應了：「有為大哥的大事，我當然要支持的。哪天要？要多少？」

  王有為笑道：「清明過後，四月初六，你有的話，我買十個吧。按原來的價錢，行不行？」

  葉欣點頭：「當然行！只是現在沒有，我要攢幾天，到初四初五的，我給您送去。」

  王有為點頭：「行！新攢的還新鮮，先謝謝你了。」

  說完了事，王有為就轉身回去了。

  葉欣又談成一筆生意，雖然沒有之前那筆那麼豪邁，但三毛錢也是錢嘛！

  還是那句話，積少成多，積少成多！

  兩筆生意也不衝突，應的李英麗二十個，她現在就有；王有為的不急，過幾天就攢到了。不僅如此，到下個月的話，她空間裡的雞也大概就會陸續下蛋了——那可不止四隻母雞，到時候自己是吃不完的，當然是賣了，本來也是養來賺錢的。

  葉欣暢想著下個月雞蛋源源不斷、財源滾滾的美好場景，突然又來一個人。

  她不禁有些納悶了，今天怎麼回事，這麼多人找她？

  這次來的卻是一個半大女孩，黑黑的，瘦瘦的，神色也怯怯的，腦門上的汗水把枯黃的髮絲浸濕，顯得有些亂糟糟的。葉欣記得她是林美華家的大女兒妮妹，今年應該是十二歲了。

  之前挖果苗的時候遇到她妹妹和弟弟了，知道她媽林美華懷孕了，上不了工，所以由這個半大的女孩頂上掙工分。

  葉欣露出笑臉，輕輕地問：「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妮妹見她皮膚白白的，頭髮黑黑的，特別好看，笑起來更是比畫上的人物還漂亮，看著也好親近，就鼓起勇氣小聲說：「我媽懷孕了，身體不舒服，想買些紅糖。讓我來問問，你們能不能幫忙買。」

  葉欣有些奇怪：「怎麼不叫今天趕集的人買？今天很多人去，我不去。」

  妮妹以為不行，就有些侷促：「我媽早上起來才覺得不舒服的，沒來得及托趕集的人買，他們出發得早。」

  葉欣就問：「你媽怎麼個不舒服？嚴重不嚴重？」鄉下看病難，又是孕婦，可別出什麼問題了。

  妮妹搖搖頭：「不嚴重，我媽說只是頭暈，可能是有點缺血，買包紅糖補補就好了。」

  葉欣聽是這樣就放心了，說：「要是不急的話，我二十九趕集，給買回來；很急的話，我讓沈卓明天順便買了。」

  妮妹連忙說：「不急。我媽就是擔心這次大家剛趕了集，下次要等下個月了，她現在不好走那麼遠，路上也不安全，才想著拜託你來。」

  又認認真真地說：「麻煩你，葉知青，二十九趕集那天到供銷社幫我媽買一包紅糖。我媽說，行的話，傍晚我給你拿錢去。」

  葉欣就笑著答應下來：「好，行。」

  妮妹連忙一陣道謝，然後很快回到自己的位置幹活了。

  葉欣左右看看，確認沒有人再來找自己了，也繼續幹活。

  下午她自然也沒上工，前幾天因為碧雲花香的安眠效果，她總是困，總是睡不夠，許多活又耽誤了，得補上來。

  忙到一半，李光明上來找她玩。葉欣也順便歇歇，跟這個小朋友玩了會兒。

  李光明開心地告訴她：「現在李光亮和我一起玩了！那些要給瓜子才跟我玩的，我不愛跟他們玩了！」

  葉欣很欣慰他有了同齡小夥伴一起玩，也很高興他逐漸講衛生愛乾淨，小手小臉不再是髒兮兮的了。聽他嘰嘰喳喳說了會兒話，把他打發走了，繼續幹活。

  到了傍晚，她踩著隊員下工的點，拿了一籃子二十個雞蛋下去給李英麗。

  本來是想往知青宿舍走的，沒想到在坡下看到了她，顯然是在等自己的。

  葉欣就走過去，揚起笑臉：「你給我省勁了。」

  李英麗撥了撥額邊的碎發，有些汗濕，但是並不顯得狼狽，反而有種風情的感覺：「我主要是不想引起他們注意，免得說我吃獨食。真是的，我花自己的錢，吃獨食怎麼了？他們不也是各有各的小算盤？」

  葉欣笑笑，只想賺錢：「雞蛋在這裡了……呃，你沒帶籃子裝？」

  李英麗一手從口袋裡掏錢，一手直接接過她的籃子，理直氣壯道：「我沒買籃子，你這個倒是不錯，一起賣給我得了——你多少錢買的？」

  葉欣：「……」

  這個小竹籃是年前買年貨的時候買的，小巧方便，她拎著正好。但其實用了幾個月，也不新了。

  她就鬆了手，道：「算了，你這麼高價買雞蛋了，就送給你吧。」

  李英麗還有些意外，「你還挺會來事嘛！那我也不客氣了。」說著就只掏了一塊錢給她，很乾脆地拎著一籃子雞蛋走了。

  葉欣拿著一塊錢，也轉身回坡上。

  回去沒多久，妮妹果然拿了錢上來，敲門都輕輕的，透著一股小心翼翼。要不是葉欣在等著，都不一定能聽見。

  葉欣接過了買紅糖的八毛錢，遞給她一個煮雞蛋，笑道：「我煮多了，給你一個吃。」

  妮妹受寵若驚，連忙擺手：「我不能要……」

  葉欣說：「沒關係的。這也不是買來的，自家養的雞下蛋，你別不好意思。你上工累了一天，想必已經很餓了，還要爬坡上來一趟。先吃個雞蛋墊墊肚子吧，在路上慢慢吃了，再回家。」說著塞到她細瘦的手裡。看著這雙手，葉欣就想起自己剛穿來那時候，真是苦。

  妮妹只好接著了，等她關了門，握著還溫熱的雞蛋，知道這是剛剛煮好的。

  她轉身往下走，眼睛有些濕潤了。

  葉知青真好，給了她那麼多次吃的，還那麼溫柔，那麼好看；也很細心，特意讓自己在路上吃了再回家，她一定知道如果拿回家了，肯定輪不到自己吃了……自己真的很久沒有吃過雞蛋了，家裡養了雞，也下蛋，但都是給弟弟吃，自己和麼妞都沒有的。

  她咽了咽口水，轉頭看看四周沒人，還是忍不住把雞蛋殼剝開，小口吃了起來。

  正吃著，突然看見一個人推著自行車上來，她嚇了一跳，差點噎著了，趕緊低下頭匆匆跑遠了。

  沈卓有些疑惑地看了這女孩一眼，印象中應該是村裡的孩子，她上來幹什麼？葉欣跟那麼多村里孩子玩得好嗎？

  回到院裡，看到葉欣在那坐著，他就一陣安心。

  放了車到灶房，發現鍋里已經煮著飯，快好了。他有些意外：「今天怎麼這麼勤快？」

  葉欣跟進了灶房，白他一眼：「不要說得好像我很懶。」

  沈卓就趕緊轉移話題：「剛我看見一個女孩下去了，也是來找你玩？」

  葉欣就把妮妹拿錢來請幫忙買紅糖給孕媽吃的事情說了，說完嘆了一句：「這也是個苦命的女孩兒。」

  很快到了趕集那天。

  葉欣想著空間雞群即將迎來產蛋期，就準備把家裡剩下的雞蛋拿去賣了。

  因為用順手的小竹籃給李英麗了，她只好拿個布袋子裝起來，有二十來個。

  沈卓見了，問：「你要拿去賣？」

  葉欣點點頭：「自己也吃膩了。天天撿蛋，其實不少，我都賣了幾次給知青們了，現在咱也上街賣雞蛋去！」

  沈卓對這個還真不清楚，他最多拌拌食，餵雞撿雞蛋都是她來，不讓自己動手。現在他就有些恍然：「原來你老下知青宿舍，是去賣雞蛋去了？」

  葉欣道：「對啊。要不然你以為我光去聊天嗎？我可是一直記著賺錢攢錢的大事呢。」

  沈卓就趕緊誇她：「你真厲害！去年咱們還要買人家雞蛋吃，才過多久，你就搖身一變成賣雞蛋的了！」

  葉欣很得意：「不拿點勤勞成果出來，你還以為我天天在家偷懶呢！——好了，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