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和

  羲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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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地一道劍光划過蔚藍色天幕，漸漸靠近馬車。陽氣漸盛，留給鬼呼吸的陰氣逐漸消失。

  熾熱溫度的灼燒，讓青芥這隻鬼不安起來，隨著一道聲音，沸騰到高潮。

  「雲開見兮金輝，羲和照臨萬物。」

  馬車前方，兩個灰帽道袍的小修士飛身落地，拉弓搭箭，瞄準一藍一紫兩道身影，勢如破竹。

  青芥靠在馬車上，眼前發黑，低喘悶哼，仿佛隨時會蒸發掉，忍而不發。他心想人間何時出現此等修士？還是說自己化鬼後，已經虛弱到連光熱都能滅了他？

  紫珠最先反應過來：「不好，他們追上來了！」

  第一道箭，勢頭兇猛，直接穿透車壁，朝著紫珠射過來。青芥單腿跪在車門前，護著身後倆小孩，手指蓄力，一小撮鬼火，直接對沖。

  第二道箭，猶猶豫豫，失了準頭。青芥一拉季嵐後領，把人扯到自己左肩後，堪堪避過。季嵐下意識伏在青芥後肩，滾燙的溫度傳遞到他的皮膚，燙的他心跳亂撞。

  青芥熱的難受，單從這兩支箭也能直觀感受到對方，水平一般。但是這滾燙的灼燒感又是從何而來？

  他控制住虛汗，冷靜開口：「聽好了，對面兩人不過是低階修士，不成氣候。我們二對二絕對能走。紫珠先用幻術困住對方，季嵐拿箭從背後反擊。」

  紫珠下意識就跟著青芥的命令行動，腰間黃符拉出一束巨大的迷霧，把那兩個修士困在原地。等反應過來時，才默默覺得不對勁。她為什麼要聽一隻鬼的。

  從沒見過這架勢的季嵐也知道情況危機，猶猶豫豫地說：「我...不敢...」

  有膽子招鬼，沒膽子殺人。騙鬼呢！

  青芥把人拽到胸前：「你現在不把他們解決了，等他們反擊回來，你桃夭奶奶可就要被抓走了。」

  青芥看他又急又慌，又把形勢給他挑明白了說：「我要你送屍骨回南朝，這一路會有更多麻煩。若是連眼前這兩個低階修士你都下不去手，趁早把種子還給我，你不配拿著它。」

  季嵐忽然想起雲上宮的時候青使大人也說過同樣意思的話：「你要一直跟在我後面，我不攔著。但是一旦我不你在身邊，其他那些仙使隨時都可能咬過來。你若是不提前練出仙元打敗他們，趁早從我背後消失，我可不保護一個膽小的懦夫。」

  他咬緊牙關，撿起空箭，毫不猶豫跳下馬車，閃躲到遲景側方，從上凌空一箭敲暈了對方。

  青芥握拳，恨鐵不成鋼：「那是箭，不是棍子啊！」

  不過幸好，那遲景竟然真暈了過去。

  晨烏被困在紫珠的障眼迷霧中，什麼也看不清地亂射：「這是什麼迷陣，頭一次見這樣的域。」

  青芥還沒剛安下心，一道白色的身影，不知不覺竟然出現在他身後，一掌聚力把他拍在地板上。巨大的威壓帶著高溫，烘烤著青芥的後背。要不是已經死過一回了，憑這力度，他能筋骨盡碎。

  「你是墮仙？」

  青芥掙扎：「我不是」

  「你是墮仙」

  青芥真想轉頭看看這個聾子：「我不是」

  「你是墮仙。」

  青芥不回答了，躺地一轉，一手鬼火還沒燒出去就被對方按住手臂，抵在車板上。

  「講講道理，你憑什麼認為我是墮仙？」

  「你身上有墮仙的腐味。」

  青芥想起桃夭，想起那個域。應該是出域時沾染的。

  「身上有墮仙味就一定是墮仙嗎？」青芥反問。「萬一我只是不小心路過沾染到了呢。」

  青芥內心其實也沒底，不知道對方會不會信。畢竟他曾經真的是雲上宮的仙使，但是雲上宮早就塌了，有誰還會記得他呢。

  那人一身白衣，仙風霖霖，鮮見地愣住了。似乎在分辨這墮仙味是從哪來，又像是在仔細描摹青芥的面容。那人周身俱是刺眼的白光，晃的青芥這隻鬼睜不開眼，更別說看清對方長什麼樣子了。

  青芥咽了口氣，小心試探：「你不是想找墮仙嗎，我知道他在哪，放開我，我就帶你找到他。」

  對方撒手：「帶路。」

  前方戰局稍休，季嵐紫珠跳上馬車才發現多了個人。

  季嵐緊緊握著桃木劍，紫珠背手夾住一張符。

  青芥看著這兩人如臨大敵的樣子，頓覺好笑。

  可能是他剛剛過於自大張狂，讓兩個小鬼以為身後這個也是個低階修士，殊不知他們三個加一塊都敵不過對方。

  青芥招手季嵐過來，一手扶著他的肩，一手在桃夭遺留的木劍上輕輕一撫，森然的鬼氣立刻蓋住墮仙氣息。

  他按住季嵐的肩膀，對著白色身影虛弱開口：「想要找到墮仙，得先破了桃墟村的域。畢竟雲宮已經崩塌了十二年了，這曾經受到仙力庇護的村落居然還這麼銅牆鐵壁，說明……」

  青芥故意賣個關子，看對方反應。

  對方：「繼續說。」

  青芥還是被刺眼的看不清反應，單手蒙眼道：「說明這仙，墮了，但沒墮成啊！他用僅剩的仙力一直罩著這片桃墟村。」

  對方居然認同地點點頭，贊同地被青芥的瞎扯給說服了。

  「所以，找到墮仙第一步，先把域破了」

  青芥光是站在他身邊都覺得透不過氣，如果五臟六腑都在的話，說不定都已經烤成幹了。

  轉眼一看那兩個小鬼，跟沒事人一樣，眼中似乎還帶著對那人容貌的驚艷。

  青芥隱隱覺得這域有些不同，不像是桃夭那樣籠罩著一間茅草屋。這個域的範圍似乎是罩在某個人身上。究竟是誰在保護這處桃墟村呢？細數雲宮十二仙，是蒼曉上仙還是誰？

  青芥看向毫無墮仙痕跡的季嵐，會是你嗎？

  隨後，那人空手指劍，劍鳴聲撞上桃墟村的保護域，帶著裡面枯萎的桃枝顫動。季嵐眼神顫動，握住桃木劍，僵直地站在青芥身側。

  只一瞬，桃墟村打開了。

  青芥在那轟鳴聲中聽見：想回家嗎？

  自然是想的，落葉歸根，他這個鬼也想回家看看。

  季嵐腰間的平安結在村開的一瞬，瘋狂抖動。他眼神陰稚，一手握住桃木劍，一手緊攥住平安結，盯著白衣人的面容。

  匆匆趕來的村民，在路上猛地剎住腳步，驚訝地看著這個名為庇佑的桃花源，實則圈禁的桃墟獄，破了。

  那一瞬間，外界的山風裹著立春才有的青草味，吹進了每個人心中。

  他們避世太久了，躲了太久了，忘了曾經外面的景色是如何繪就。一聲聲詢問中，所有人都回了一句：「我想回家。」

  桃花源再美，也只是個避難所，而非家鄉。

  那人端坐在馬車中間，只一招，讓桃墟村所有人奉他為神明。

  此刻，神明開口：「帶路。」

  晨烏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何事，就被村民簇擁包圍。遲景被他搖醒，也是一頭霧水。

  兩個小修士看著小白坐在馬車裡，悠悠地離開了桃墟村。

  兩人被村民的熱情給包圍，雙手求救似的，朝馬車裡的小白揮舞。

  青芥揮手表示再見。

  紫珠看著對方的面容，用眼神拷問青芥怎麼回事？

  青芥蹋肩，指了指後背。又扭了扭手腕，指了指小白。

  紫珠搖頭，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季嵐一個一直呆在桃墟村的更不知道此人來歷，只隱隱感覺是來搶桃夭奶奶的。

  青芥三言兩語解釋不清，再加上跟他坐在一個空間裡真的很熱啊！

  現在最關鍵的問題是，去哪給他找一個墮仙啊！

  然後青芥想起一個地方，他滅掉的仙首不就是仙嗎？

  青芥清清嗓子開口：「南朝通天苑，您知道吧，那可是……」

  總說您感覺不大對，敢問您是？

  對方眼也不睜地回答道：「東方既白」

  青芥讚嘆，好名字。比他這草芥文雅多了。

  南朝通天苑，那可是最接近仙的地方。仙使的飛升，墮仙的抹殺都歸通天苑的仙首處理。他既篩選具有飛升潛質的修士入駐雲宮，也會清理從雲宮跌落的犯錯仙者。既然東方既白想要找墮仙，那這南朝通天苑絕對是得去一趟了。

  東方既白似乎是看穿了青芥的意圖：「你想去通天苑。」

  青芥默然點頭，內心想的卻是通天苑在南朝，我家也在南朝，先到了地方再說。然後又補了一句：「不是你想去找墮仙嗎？通天苑有墮仙。」

  東方既白道:「可。」

  那兩個小修士匆匆趕過來，晨烏質問：「小白，你怎麼能拋下我們兩個自己走了呢？你這樣真的很不講義氣。」

  遲景道：「小白，這兩個人和這個鬼都是你抓的嗎？好厲害。」

  青芥重重點頭附和：「是的，是的，都是你家小白抓的，用不用我給你們頒個獎啊。」

  晨烏看著窄小的馬車，非常識趣地拉著遲景坐在車前，把控方向。

  兩位小人質看向青芥，意思是趕緊解釋怎麼回事？

  青芥抽了一張紫珠的傳音符，生動地描述了小白是如何如何厲害，咱們仨都惹不起。等到驛站休息時候，再伺機逃跑。

  季嵐和紫珠看著他垂頭喪氣，手舞足蹈在那裡比劃，將信將疑，他們真的能在羲和族手下逃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