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1
2024-09-14 22:57:06
作者: 曉千城
chapter71
雒挽安的五感在逐漸失去。
她先是無法嘗到食物的味道,所有的東西她吃都是一個味道,之後,眼前的視線變得模糊,她只能感知到沈世稷在她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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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為可怕的是,她經常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像是原本B世界的雒挽安在操縱這具本來就屬於她的身體,她記得自己在床上睡覺,可有意識的時候發現自己在奢侈品店買包。
她走在馬路上,可回過神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吃了很多飯。
她知道,B世界正在消除bug,她只期待著,B世界的,她所看到的沈世稷是屬於A世界的。
她感到羊水破了,被推進產房的時候,只能聽到沈世稷斷斷續續的聲音。
雒挽安渾身被汗濕透,她握著沈世稷的手,也不知道沈世稷能不能聽到:「我們的孩子叫作懷夢,沈懷夢。」
她不知道他的回答,但她知道他一定會做到。
糟糕還是比預想中的早許多。
她大口大口吸氣,看著模糊的醫生比劃的手勢,心裡祈禱著。
她發覺自己好像不在產房,不在醫院,而在一個四面都是黑暗的虛空里。
那裡有漂浮的塵埃,她無法碰觸,似乎是隔著一層無形的物質看著屬於別人的一切。
黑暗太過於深邃,無邊無際,人會溺死里,永遠都走不出去。
她試圖握住一粒塵埃,卻發現,只是一場幻夢。
……
沈世稷在產房外面焦急等待著,他看到母親羅嵐出現在他身後,他無法偽裝起任何笑意,臉色有些冷,「您來了。」
「我的兒子的女朋友生孩子,我可不得來嗎。」
「您什麼時候知道的?」
「十月懷胎,想瞞住別人很難吧。」
「多謝您關心。」
羅嵐繼續說道:「前些日子你奶奶還在問什麼時候能抱上孫子,沒想到這麼快,你是第一個。」
「是啊。」
「帶著她好好休息吧,公司那邊不用你操心。」羅嵐按了按口罩的鼻夾,消失在人潮中,「哦,對了,我前陣子見過她,她在學校里剛做完實驗出來,和你說了嗎?」
「您找她?」沈世稷一邊盯著產房,說話聲音有些急促,「說了。」
「聽你這聲音,應該是沒說,我猜你應該很想知道聊天的內容吧,你記得你大哥小的時候被拐賣過吧,當時他醒來,念叨一個叫安芯安芯的姑娘,我們都以為是羅安馨,就連他自己都這麼覺得,但最近我意外遇到了當時那個派出所的民警。」
「意外?」
「可不是意外嗎,老民警退休了,孩子在京華上學,碰巧就聊天,他就說起年輕時辦的一起拐賣案,直到現在還印象深刻,當時被拐賣的小女孩和一個小男孩來報警,差一點就被販賣器官了,好在小女孩一直鼓勵著小男孩,逃出生天。」
沈世稷的臉色有些不對了。
「你一定想知道當年那個叫安芯的小女孩是誰吧?她現在回歸了自己本來的名字,她叫雒挽安。」羅嵐心滿意足,「她前些天還在和沈世覲在一起,她挺著肚子,兩個人並肩走著,也不知道在說什麼。」
羅嵐遞給他手機,上面是兩個人在一起的照片,「青梅竹馬,一起經歷過那麼多,還真是有說有笑的。」
「媽,您早些回去休息吧,我在手術室外面就行。」
「好啊,等出來了,看看我的孫子長得像誰。」
沈世稷和雒挽安如願得了一個女孩,沈世稷親了親雒挽安汗濕的額頭,可她閉著眼睛,像是經受了巨大的屈辱。
沈世稷的心沉到了谷底,明明是同樣的面貌,可他覺得,有什麼變了。
雒挽安醒來沒出月子就離開了沈世稷。
走的那天很乾脆,沒有多餘的話,像是逃離。
白萃華抱著嗷嗷待哺的孩子罵沈世稷,「白墨念,她這是怎麼了,哪有親媽不認自己的孩子的?」
「媽,這是產後的症狀,我相信她。」
「相信什麼?她就是你說的溫文爾雅你心中唯一?你把她當唯一,她呢,她喜歡你嗎?」
「當然,她愛我。」
白萃華冷哼了一聲,喊了月嫂抱孩子,「我跟你說不明白,我看你就是被騙了,這根本不是個好姑娘,你知道她說什麼嗎,她對外說她在給人當情婦,我問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是誤會。」
「西郊陵園我也去了,還給孩子買了墓地,我就想問問你,她是不是瘋了?」
「媽……」
白萃華一甩手,「總之,你要當單親爸爸你就當,老娘還有我自己的事業,你爸一個負心漢我就吃了大苦了,現在可好,你也要走你媽的路線?」
「沒有,我這不已經是沈家二公子了嗎,將來,沈家是我的。」
沈世稷嘆口氣,他生怕女兒聽到,「我找她問問就好了。」
「什麼就好了,人家已經出國了,我看你就是個傻子。」白萃華摔門而出。
他看著桌面上的相框,裡面是他和雒挽安的合影,他不相信雒挽安會這麼狠心。
他把照片翻過來,背面寫著2017年11月11日。
他為什麼要寫這個日期?一定是重要的日期才會把它寫在照片背面。
沈世稷試圖從腦子中找到記憶,但奇怪的是,就像是被抹去了記憶,他只記得雒挽安曾經十分鄭重和他說了很多事情。
但就算他記憶力再不好,也不會到什麼都不記得的程度。
可雒挽安真的和沈世覲在一起了,他們像是破鏡重圓的愛侶,在國外有了自己的生活。
他不應該去打擾,他應該希望她幸福。
可他不甘心,直到他收到一個快遞。
寄件人是:林招妹。
沈世稷仔細看了這三個字,想起來這是在京華大學上學時的同學,郵件還是預約郵遞,在一年前就定下了郵寄地址。
他打開來看,是一本筆記,上面的字體他認識,屬於雒挽安。
不過裡面的內容像是被水泡了一樣,模糊不清,只有含混的幾個字——2017年……,蟲洞……
沈世稷仔細咂巴著上面的話,撥通了林招妹的電話號。
電話那頭很吵,什麼猜拳敬酒的聲音不絕於耳,直到林招妹換了一個地方。
「什麼?不可能啊,我不可能給你寄東西啊,我就是寄,也得知道你現在的家在哪吧。」
沈世稷吸了一口氣,「但上面的寄件人確實是你,你是在一年前預約的地址。」
「我有預知能力還是怎麼的?我給你寄的什麼啊?」
「雒挽安的筆記本。」
「那你應該去找雒挽安啊,你找我幹什麼?」
「你們關係不是很好?」沈世稷問道。
「我們關係確實不錯,對,你這麼說我想起來了,她當時讓我和你說很重要的話,也和你說了,怕你忘,什麼來著?」林招妹的聲音有些卡頓,「什麼來著……」
衛生間的地上此時正爬過一隻蟑螂。
「蟑螂,蟲子……蟲洞,實驗?」林招妹捂住自己的頭,他嘴邊還有擼串的油漬,他舔了舔嘴唇,「邪了門了,怪了事了,明明我當時記得很清楚的,為什麼忘了呢?」
沈世稷掛斷電話,此時沈懷夢啼哭,他看著女兒,輕輕抱起來,拍著她的後背。
他目光有些沉,「寶貝,我們去找媽媽好不好?」
回應的只有啼哭。
他曾經飛到f國看過幾次雒挽安,但在她的身上已經沒有了曾經熟悉的氣息,她和沈世覲手挽著手,像是一對璧人。
他越發覺得一定有什麼,有什麼在深處窺探著,等著他發掘。
他逐漸發現,如果雒挽安的導師也在f國,那麼於情於理,雒挽安作為學生都應該去看望。
可沒有,雒挽安就像是忘記了自己還有導師這麼一回事,從來都沒有看過一次。
他找到了趙博士。
在一棟布滿爬山虎的房子前面。
只是一面,他覺得也許有人可以打破未知的僵局,引領他前往未知的領域。
但現在他身份敏||感,大哥沈世覲對沈家虎視眈眈,他創建公司規模過大容易引起沈世覲和羅嵐的懷疑。
苦悶之際,他刷著ins,發現了自己在上學期間畫的心臟之花被一個人私信要購買。
這個人是個大夫,叫隋子閱。
因為醫療事故,再也無法進入手術室。
他聯繫了他,約定在咖啡廳見面,只是見面,沈世稷就有強烈的好感,他覺得也許,隋子閱可以成為公司的法人。
他們要刺破空間,刺破時間,就像矛能刺穿盾。
他會找到那個曾經的愛人。
2017年11月11日11時11分,他牽著沈懷夢的手出現在f國實驗室。
京華那邊天氣晴朗,無風無雪。
他捂住沈懷夢的眼睛,在他的眼中,眼前不是冰冷的儀器,而是一片碎落的塵埃,他費力去抓,去尋,之後侵入深海,在深淵中下墜,下墜。
直到海底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裹挾著他們父女,目力所及,是凝成黑色的一片深淵。
深淵在嘲諷地凝視,沈世稷在傲然地深陷。
他緊緊抱住沈懷夢,周圍那些海水變成高聳的摩天大樓,他們傾斜著,旋轉著,隨著他們的心跳一起跳動,猙獰著擠壓,隨後粉碎成齏粉。
漩渦過後,是沒有邊緣的平原,沈世稷抱著小小的沈懷夢站在懸崖邊上,周圍太空了,似乎沒有空氣的流動。
這天地之間,宇宙以絕佳的勝利者諷刺著它的挑戰者。
似乎無處可去,似乎向死而生。
沈世稷抱著沈懷夢跳了下去,決絕的,沒有一絲猶豫。
底下是濃重的,近似於血紅色的岩漿深淵,而在岩漿之下,是萬年無法融化的冰川,是地球萬年演變的結晶。
他覺得渾身都爛了,都透了,但從來沒有後悔過,可是懷夢呢?她不應該承受這些。
沈世稷哭了,但無人傾聽,他應該是死了。
為所愛之人,應該沒有什麼遺憾。
可惜懷夢,懷夢這么小,怎麼能,怎麼能就這麼被她親生父親毀了?
直到冰雪刀似的刮在臉上。
他摸了一把,濡濕冰涼。
是雪。
擡頭看到紅牆綠瓦,碧瓦墜雪,行人匆匆,腳步聲踩在雪上沙沙直響。
他破天荒蹦了兩下,沒有停滯在空氣中的阻尼感。
而他緊緊牽著懷夢的手已經泛白,他猛地鬆開,俯下||身,抱緊懷夢,久久無法自拔。
遠處GG牌的時間定在2017年11月11日11時11分。
京華飄雪,洋洋灑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