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5

  chapter15

  盛化經濟不如京華，但是學校卻很多，無數莘莘學子從這裡出發，去往更為遙遠的地方。

  雒挽安最後定的地方是離盛化市中心醫院只有一站公交，距離盛化市中心小學不到一公里的小門市。

  雖然門臉不大，可裡面別有乾坤，兩層的疊式，上面可以住人。

  「前店主也是做甜品的，你看設備都還有呢，前店主走的匆忙，說是租房子的人可以免費使用他的烤箱。」房東介紹說道。

  雒挽安看著角落的烤箱，上面積了一層灰。

  「之前沒人租啊？」

  

  「這不孩子放假也有一段時間了，等開學的時候才會熱鬧起來。」房東說道。

  雒挽安隨著房東沿著窄小的樓梯上了二樓，舉架很低，明顯是一層改造出來的。

  「怎麼樣，還不錯吧，這還有一個小窗戶，能看到外面的車啊人啊，性價比很高。」

  對面是盛化市百貨商場，地理位置屬實卓越，就是面積小了些。

  雒挽安看著上面四千一個月的租金，遲遲沒有落筆。

  「我跟你說啊，小姑娘，這樣好的門市等開學了就是一本萬利的買賣，你就是開個小賣店賣礦泉水都會掙錢的。」

  「現在不還沒有開學嗎？」雒挽安擡頭說道。

  「所以才四千啊，等開學了我就是六千塊錢也一堆想要租的。」

  「老闆你話術真是一絕。」雒挽安簽下了半年的合同。

  手機里簡訊提醒餘額多的驚人。

  是白墨念先生的財務打過來的錢，想起之前的疑惑，現在只覺得疑問更大聲。

  但帶來的經濟效益卻是顯而易見的，雒挽安在盛化有了自己的店鋪，雒慧慧的魚攤搬到了大商場裡，有了很多水族箱，只只上了盛化市最好的幼兒園，杜春花也在新的小區找到了廣場舞隊伍。

  父親也轉到了更適合看護的病房，即便價格很高，他們家也可以承受。

  一切就和自己以前暢想的一樣，家庭和睦，萬事順遂，就等著父親醒過來。

  雒慧慧知道店面成功租下來以後，說什麼也要慶祝一下，「我打算叫著傅昃，媽做了拿手的花卷，晚上咱們一起吃涮火鍋，晚上能下雪，雪天吃火鍋格外的好吃。」

  「好啊，我再去買點菜，這家店對面就是百貨商場，只只上學這麼久了，我作為小姨也沒有給只只買禮物。」

  雒挽安搜了靚團，恰好盛化百貨商場裡面就有一家黑鑽石蛋糕店。

  她上輩子吃過，好看，味道卻差一些，但小孩子喜歡就可以。

  「要這個，兩隻黑天鵝的。」

  雒挽安手隔著玻璃，點在上面。

  沒想到旁邊也有一個男人取貨，穿著黑色的風衣，背對著她，個子很高。

  雒挽安覺得有些熟悉，愣神的時候，男人已經拎著蛋糕轉了過來。

  「白墨念先生？！」雒挽安驟然驚奇，「真沒想到在這碰到您。」

  「我也沒想到。」

  雒挽安覺得他的語氣有些淡漠，問道：「您今天過生日嗎？」

  「是我女兒，過了今天，她就六歲了。」

  「您真是一個好爸爸。」

  「你的蛋糕是給誰買的？」

  「啊？」雒挽安一愣，「給我小侄子，慶祝他上幼兒園。」

  「啊，草莓的同班同學啊。」白墨念說道。

  「草莓？您女兒叫草莓？」

  雒挽安有些愣住，這個名字她再熟悉不過，此時，侍者過來說道：「不好意思小姐，我們黑天鵝蛋糕沒有辦法在您規定的時間做出來，您要不換別的款？」

  「真巧，我點的是黑天鵝的。」白墨念說道。

  「那我也不能搶您女兒的生日蛋糕啊。」

  「外面下雪，晚上會很堵車，如果你等下去，不知道幾點回家，倒也不是沒有別的辦法。」

  「啊？」雒挽安愣神。

  「小草莓也很喜歡只只，這是她在盛化認識的第一個朋友，不如你和只只過來給她過生日？」

  雒挽安想了想，只只最近每天眼睛哭得像是個核桃，說小草莓不理他，小小年紀就嘗試了愛而不得的滋味。

  如果真的能夠給小草莓慶生，只只估計會樂得睡不著覺。

  但晚上叫了傅昃……

  「不知道白先生介不介意，晚上我們做了火鍋，邀請您和小草莓一起到我們家吃吧，托您的福，我們換了一個一百四十平的房子，很大，不知道您願不願意讓我們一起給小草莓慶生。」

  剛說完，雒挽安就後悔了，他們和白墨念並不熟，說到底，勝利螺廠是沈家的分公司，即便是落敗，也和沈世覲多少沾點關係，這尊瘟神周圍的人還是離得遠點好。

  「好啊，我回去接小草莓，坐我的車吧，雪天不好打車。」

  「您怎麼知道我沒開車啊？」雒挽安警覺起來。

  「如果開車，你包里那些沉甸甸的書就應該放在車裡。」男人淡淡說道。

  雒挽安為了簽合同，準備了很多資料，關於合同的問題也查閱了相關書籍。

  「那好吧，謝謝白墨念先生。」雒挽安點點頭，跟著他走，順帶著給雒慧慧發了微信。

  兩個人一前一後，商場裡人來人往，不時有目光向他們打量過來。

  白墨念長得過於高挑出眾，單單是風衣，就穿出了私人訂製的感覺。

  他開了一輛低調的黑色奔馳，雒挽安上車時，聞到一絲淡淡的雪鬆氣味。

  「這香水有點熟悉。」雒挽安喃喃自語。

  「車載香水，一會送你一瓶，當作我和小草莓去吃飯的賀禮。」

  「白墨念先生，不用這麼客氣，我之前也一直想要感謝你幫了我們一家人。」

  「舉手之勞而已。」

  車子開進了盛化市最大的私人別墅區——蘭亭。

  最後拐進了一處白色獨棟前面，「等我一下，或者，你跟我進來？」

  「我在車裡等你們吧。」

  「也好。」白墨念點點頭。

  過了很久，雒挽安擡頭看向表，已經過去了三十分鐘。

  她看向敞開的院門，怕出了什麼事情，還是走了進去。

  卻看到房門敞開，裡面傳出小孩子的哭聲。

  雒挽安心臟一緊，立刻邁了進去。

  「好朋友給你慶生為什麼不高興啊？」

  背對著門口，白墨念蹲在地上擦小女孩的眼淚。

  小女孩長得粉雕玉琢，滿臉哭痕，小手不停推拒白墨念，「我不願意和他一起，我不喜歡他。」

  「你記不記得爸爸說要給你一份最棒的生日禮物？爸爸答應你，生日結束之後就讓你見到，我們乖乖去吃飯好不好？」

  「不好，你是騙子，你是大騙子！」

  小女孩哭得更起勁了。

  緊接著，看到白墨念身形踉蹌了一下，撐著地面才不至於摔倒，「阿姨在外面等著呢，你願意讓漂亮阿姨等著嗎？」

  小女孩的哭聲停止，「什麼阿姨？」

  白墨念後來說了什麼，雒挽安沒有聽，她回到車裡副駕駛上坐下。

  白墨念先生本來就長得白淨，他的女兒更是粉雕玉琢的寶貝，眼睛像是葡萄一樣大，六歲的年紀像是個洋娃娃。

  也不知道這輩子的自己是什麼時候懷孕的，又是經歷了什麼喪子之痛。

  雒挽安深吸了一口氣，冷氣嗆到肺部，她咳嗽了兩聲，就看到白墨念微微彎著腰領著小姑娘走了出來。

  小姑娘穿了一件黃色的呢絨裙子，外面裹了一件白色羽絨服，像是寒冬季節的向日葵。

  「阿姨好。」小姑娘怯生生說道，大概是剛才哭腫了眼睛，沒有看她，直接上車。

  「這是你雒阿姨。」白墨念補充說道，「不好意思，小姑娘要穿衣服耽擱了，沒等太久吧。」

  「沒事的，我家小侄子也經常因為穿什麼和我姐起衝突，這個年紀的小孩都是這樣的。」

  車子裡很安靜，雒瑾瑤扭頭看過去，看到坐在寶寶座椅上的小姑娘，扭捏地絞動著手指，正在偷偷地看她。

  「小草莓，你的黃色裙子這麼漂亮誰買的呀？」

  「爸爸，是爸爸給我買的。」小草莓奶聲奶氣回答道。

  雒挽安愣了一下，「嗯，爸爸對你真好。」

  晚高峰屬實很堵，平時開半個小時的車開了一個小時。

  雒挽安全程沒有多說話，只聞到車上淡淡的雪松香水的味道。

  車子駛進小區樓下的時候，雒挽安沒有想到傅昃竟然在家樓下等著，現在外面飄著雪，他打了一把傘，傘上積了厚厚一層雪，也不知道他等了多久。

  白墨念停穩車，拉開置物架，拿了個透明色的瓶子，「給你香水。」

  「不用了白先生。」

  「我還有很多，只是車載香水而已。」

  雒挽安看著那瓶子，平平無奇，上面有個太陽花似的小雕刻，她卻認識這是私人定製的香水，光是製作加海外運輸就要幾個月，價值不菲，但現在的雒挽安應該不知道，「好吧，謝謝您白墨念先生。」

  三個人下了車，傅昃迎過來，對著白墨念點頭，「白先生之前見過一面，我是挽安的同學，傅昃。」

  「您好傅昃，白墨念。」

  「快上樓吧，我媽已經做好飯了。」

  他們新買的房子是二手房，拎包即住，就在盛化醫院隔壁的小區，因為挨著醫院近，所以房價不是很高，大部分的錢用來給雒爸爸治病，剩下的錢全家都省著花。

  「在四樓，雖然說四這個數字不太好，可是價錢還是不錯的。」雒挽安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牽著小姑娘的手往上走。

  女娃娃的手不像是男孩子，柔軟細膩，像是一塊奶豆腐。

  杜春花接過蛋糕，熱情地招呼白墨念和傅昃。

  「快進來，還有你小娃娃，只只都等你好久了。」雒慧慧說完，她身後就冒出虎頭虎腦的男孩子。

  雒只只撓撓頭，有些羞澀，還是伸手過去想要摸小草莓，被白墨念一把擋住。

  目睹了全程的雒挽安笑著沒出聲。

  到了餐廳，才發現牆上還貼著彩帶和氣球，上面笨拙地拼了三個字，小草莓，想也不用想是誰的手筆。

  只只更是手都不知道往哪裡放，視線全都釘在小草莓身上。

  「你的黃色裙子真好看。」只只蹦出來一句話。

  「我知道。」小草莓眨巴眨巴眼睛，終於說了進門之後的第一句話。

  「嗯，我好喜歡啊。」只只滿臉高興。

  「這是我的裙子，不是你的，你不可以喜歡。」

  火鍋煮的沸騰，肉片剛從冰箱裡拿出來，家裡老式裝修，東西一應俱全。

  杜春花拿了兩罐啤酒給傅昃和白墨念。

  白墨念擺擺手，「謝謝阿姨，我開車了，一會還要帶小草莓回去。」

  「你說說，來我們家一次，也不能喝酒，那就多吃菜，這都是我趕早買的最新鮮的菜。」杜春花合不攏嘴，看著傅昃和白墨念坐在餐桌邊上。

  家裡的餐桌方方正正，坐下五個大人兩個小孩還是有些擠，好在兩個小孩吃不了多少，只是吃了蛋糕就跑一邊玩去了。

  鍋子沸騰，麻辣和菌湯交融，電視裡放著冗長的電視劇，正講到——我命怎麼那麼苦啊。

  「我家老頭出了那種事之後我自己也是很愧疚的，一把年紀了，還要出去工作。」杜春花喝了酒，臉紅撲撲的。

  「媽，都過去了。」雒慧慧說道。

  「是啊，現在就已經很好了，不過我還有一個心愿，就是安安，她之前吃了很多苦，在京華打拼了七年，七年時間對一個女兒家來講，多珍貴啊，我現在什麼都不想，就想著老頭能夠醒過來，還有就是我家安安能夠找一個好男人。」杜春花又開了一罐啤酒，她面前擺了四個空啤酒罐。

  「媽，別喝了。」雒挽安說道。

  看來這輩子她並沒有去f國留學，自然也沒有遇到沈世覲，原來如此。

  「安安，你之前就學習好，是學校里的狀元，考出去以為是前程似錦，沒想到啊……」

  「媽，別說了，你喝多了。」

  杜春花甩開雒挽安的手，她鄭重地看向傅昃，又看了看雒挽安，「傅昃，阿姨就問你一句話，你能好好對安安嗎？」

  「媽……」雒慧慧企圖打斷杜春花，卻沒想到傅昃立刻說道，「阿姨，我可以。」

  「不管雒挽安有什麼樣的過去嗎？」杜春花強調道。

  「阿姨，」傅昃看向雒挽安，又看向杜春花，「不瞞您說，我上學的時候就和雒挽安是同桌，那個時候我就喜歡她，現在能夠重新遇到就是緣分，不管她過去是什麼樣子，我都喜歡她，我都會和她一起，我也想問雒挽安願不願意給我一個機會？」

  白墨念面前的酒杯灑了，果汁溢出來。

  客廳里兩個小孩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小草莓忽然劇烈哭起來，緊接著只只也嚎起來。

  牆上的氣球嘭地一聲爆裂，氣球皮迸濺到火鍋湯里。

  白墨念穿著的黑褲子灑了一腿橙汁。

  像是敲了戰鬥的號角，大家一下繁忙起來，雒慧慧跑到客廳去安撫只只和小草莓，雒挽安揪了紙巾去給白墨念擦衣服，傅昃只能去撈氣球皮。

  等重新安靜下來的時候，小草莓忽然說道：「她是我媽媽。」

  眾人顯然還沒從剛才的氣氛中走出來，根本沒有聽到小草莓說話，傅昃繼續看向雒挽安，雒挽安大腦有些宕機。

  緊接著，小草莓奶乎乎的聲音帶著一絲堅毅繼續大聲說道：「她是我媽媽。」

  這下，眾人都聽清了。

  靜寂。

  三分鐘。

  滴——火鍋的電磁爐此時非常應景地計時結束。

  「你說什麼？」杜春花酒醒了大半。

  雒慧慧難以置信地看向雒挽安和白墨念。

  白墨念低著頭沒說話。

  傅昃更是瞪大了眼睛，好幾次想要說話沒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