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2024-09-14 22:51:02 作者: 胡壹淳

  第 27 章

  文楚登時愣在了那裡,垂眸掃視著自己身上的男裝,為難地眉毛都皺成一團,「是哦,我現在是男人身份。」

  她嘆口氣,「那怎麼辦嘛?我總不能跟你擠裡屋那個床吧,也不知道咱要在宮裡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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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倒是說到了謝卿白的心坎,但謝卿白了解文楚,像下午那會而歇一陣兩人同床,她還能接受,要是日日同床共枕,以她現在的心理,是萬萬不會接受的。

  他太了解她了。

  遂想了想到,「不如這樣,畢竟是宮裡不比自己家,咱還是少生事端的好。」

  說著他從那個爛床上抱了一床被子,越過屏風,就將它撲在了地上,自己拉了一個枕頭,躺在了那裡,「師姐睡這床,我睡地上就好了。」

  文楚跟著進來,見他已經直挺挺地躺在那裡,修長地身材竟是比被子還長一些,腳都在外面。

  他這幅樣子,文楚自是不能同意,她蹲下身一把將謝卿白拉著坐起身,「你看看你這人高馬大的,被子都比你小。再說了你這身上的傷,夜裡在入了寒氣,更好不了了。」

  然後一屁股坐在那被子上,「要睡地上,那也是我。」

  「那不行,再怎麼我也是男人,身體要強裝一些。你女孩子在這找了風寒,被發現了身份,咱都是欺君之罪,那個時候,可比我這區區傷口嚴重多了。」

  謝卿白倒也不是胡說,畢竟文楚示意他侍從身份進宮,一旦被發現是女扮男裝,扣上個陰謀論,就不太好解釋了。

  文楚被他這一番言論唬住了,「怎麼宮裡這麼多規矩,麻煩。」

  她有些泄氣地攤在被子上,「早知道,就不給你當侍衛了,這倒好,動不動就欺君。最後沒保護好你,倒把咱倆都搭進去了。」

  這可遠比文楚之前想的複雜多了,怎麼他這單純的師弟,進了長安城有這麼複雜的社會關係。

  謝卿白對她這一番模樣,很是滿意,才又躺了下來,側頭看著垮著臉的文楚說道,「所以還是師姐睡床上吧,我在這裡沒事的。」

  文楚盯著房頂的雕花,腦子裡正在作鬥爭,她在說服自己。此時心裡有倆個小人在打架。

  一方瘋狂輸出:「男未婚女未嫁,夜裡同床共枕不合適,又不比小時候。」

  另一方瘋狂辯解:「比起這些,腦袋更重要,再說了,他是你師弟,你怕啥。特殊時期,應急之法,又有什麼關係,莫不是真想讓他傷口復發不成。」

  文楚陷入了天人交戰,她皺臉縮起身子,趴在那裡錘了錘被子,猛地坐起身,跨過謝卿白,來到床邊坐下,「罷了,既是又這諸多束縛,小白你就跟我在這床上擠擠,你那箭傷不能傷口感染,不然麻煩的很。」

  謝卿白似是聽到了什麼不該聽地,他坐起來,仰頭望著文楚,支支吾吾地道,「這樣不好吧,會不會影響師姐聲譽?」

  文楚一下子有點對自己剛剛的天人交戰,感到過意不去,她這師弟這個時候,都在為她的聲譽考慮,她卻只想自己那些世俗的觀念。

  想著就越發篤定了,「無妨,在這宮裡,也沒人知道,你不說我不說,別人不會知道。再說了你是我師弟,怎麼會影響我聲譽。」

  文楚是不知道,他已經完全被謝卿白繞進了溝里。

  謝卿白這才緩緩起身,來到文楚身邊,坐下來,竟是帶著幾分緊張,「那好吧,師姐要是覺著沒關係,我沒問題的。」

  他坐著也比文楚高出不少,坐下來的時候,擋住了燭火的光,頓時文楚臉上灑下了一片陰影。

  謝卿白偷偷斜著眼掃了掃文楚,見她好像也是有些緊張。

  嘴上說的再好,到實處,她也慌。

  空間頓時安靜了下來,只有兩人略有些不穩的呼吸,此起彼伏。

  忽然文楚一拍腦門,「哎呀,差點忘了,今天還沒給你換藥呢。你快躺下小白。」

  說完衝出內間,外面響起了稀稀落落的聲音。

  不多時,文楚拿著藥包返回了內間。

  謝卿白正在解衣袍,文楚進來的時候,他剛拉開白色裡衣的繩結。頭也不擡的將裡衣退到臂膀處,卡在微微凸起的肩部肌肉處,相得益彰。

  擡頭之際,那雙丹鳳桃花眼中帶著些無辜之意,竟是硬給他添了幾分暗暗地勾魂之味。

  他直直地盯著走到她跟前的文楚,道,「好了師姐,可以上藥了。」

  文楚本來是心無雜念,但是在對上謝卿白那雙半明半昧的眼睛後,她忽然嗓子就有些干。

  她乾咳了一聲,挨著他坐下來,狀似不經意地邊解原來包紮的紗布,邊問道,「小白,你近年來可是有練武?」她意有所指。

  如今目之所及的地方,腱子肉恰到好處,不過分魁梧但也不像藥王谷時期地瘦。

  「嗯」

  謝卿白只輕輕應了一聲,「強身健體,你說的。」

  「……」

  她解下紗布,又在他胸前和手臂掃了幾眼,心說,這可不是一般的強身健體能達到的效果。

  文楚嘖嘖嘆了聲,「挺好挺好,強身健體好。」

  話了,桌旁的小燭燈,燈芯閃了閃。

  讓這個不甚明亮的屋子又暗了暗,空氣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中。

  只有文楚,那藥膏塗抹的濕濡聲。

  謝卿白雙手撐在床上,半後仰著,方便塗抹的藥,不滑落。

  藥膏涼涼的,刺在傷口上又刺痛又麻,謝卿白被激的顫了顫,深吸一口氣,始終卡在嗓子眼兒,不上不下。

  「是不是藥扎的疼?」

  「嗯。」

  謝卿白點點頭,輕哼了一聲。

  要說他的忍耐力還是很好的,在藥王谷的時候,泡那蝕骨地藥湯,他都未曾向師父喊過痛。

  但是此時,在文楚跟前,她問他是不是疼,他倒是很實誠的哼哼出來。要說疼,比起那個時候,這不過毛毛雨。

  在昏暗的光線里,文楚趴向前,在左胸的傷口處輕輕吹了吹,又吹了吹。

  謝卿白眼神注視文楚的一舉一動,在她這番動作下來,他眉毛都飛了起來,又是忍不住地一抖,他咬住了下唇,強咽下竄到嘴邊的聲音。

  文楚給他垂著還小聲說,「我小時候手劃傷,塗藥疼,爹就是這麼給我止疼的。」

  她從謝卿白胸前擡起頭,一雙乾淨清明的水靈大眼睛微彎了彎,「有沒有好點,小白?」

  謝卿白耳邊爬起一絲紅暈,他咬著嘴角點了點頭。

  文楚很滿意,這才拿過一旁的紗布,繞著他胸前,包裹起來。

  像昨日那般,同樣的環胸動作,文楚頭歪向他的右肩處。三圈過後,將紗布穿過肩膀,打了個小結扣,這才離開謝卿白的勢力圈。

  她鬆了一口氣,「好了,把衣服穿好吧。」

  退離開床邊,謝卿白才慢慢吞吞坐直身子,將半垂在肘彎處的衣服拉上來,系好了結。

  衣服全部穿好後,他從床上走下來,對一旁收拾藥包的文楚說道,「師姐洗漱完,早點休息,我出去一趟。」

  文楚從忙碌中擡起頭,「天色晚了,小白你要幹什麼去?」

  謝卿白指指外面,「我出去活動活動筋骨。」

  說完也不待文楚再說什麼,他已經繞過屏風,出了門。

  忽然又聽開門聲,謝卿白在屏風後探出個腦袋,對文楚囑咐道,「師姐,我不在的時候,千萬不要出這西庭院。這深宮大院守衛深嚴,到處都有巡邏的士兵。」

  文楚點點頭,「知道了。」

  謝卿白囑咐完,這才放心的離開。

  此時夜色已沉,謝卿白四下打量一番,「嗖」地一聲,飛升上了那顆參天大樹上。

  夜色將這棵樹掩的結結實實,謝卿白站在樹梢頂端,極目四望,整個宮城盡收眼底。

  星星點的光亮,在幾個院落里,其他地方皆是死寂一般地黑壓壓,給這宮城又增加里幾分鬼魅森森之氣。

  謝卿白目光望向一個方向,看了良久。

  那是他生母琴妃生前住的慶心宮,此時那裡也是一望無際的黑,像是能把這個世界吞下去一般。

  謝卿白很早之前,就對這個宮城的地形圖爛熟於心。他對每個角落的每一處院落的名字,都記得清清楚楚。

  他甚至知道他那生父常住的養心殿在什麼方向。

  跟太子蕭澤燁廝混的這兩年裡,他不僅從他身上打探到了,呂家的秘密,更是知道了皇宮裡的很多秘事。

  比如皇帝常日裡最愛去的地方,或者最寵愛哪個妃子等等。

  謝卿白雖然未曾見過他那親爹,但他對他的喜好已然了如指掌。

  子時以後,是宮裡換班的時候,那個時候他要做什麼事情,最不容易被人發現。

  謝卿白視線從慶心宮的方向,移向了養心殿。那裡此時燈影閃閃,想必此時,皇帝正在那裡。

  謝卿白看了一會兒,一陣風吹過來,樹葉沙沙作響,他的衣袍迎風飛舞。他挨著樹枝坐下來,靠在樹背上,沉思良久,從懷裡掏出那個和田玉勾。

  那玉涼颼颼的,跟此時四面八方吹過來的夜風一樣,涼涼的,「娘親,你留下這個,到底是為了什麼?真的為了讓我重走這一步嗎?」

  謝卿白知道自己不喜歡這深宮立起的圍牆,它像是一個囚籠一般,陰森森暗沉沉。

  那養心殿看似燈火通明,但亦是囚籠里的困獸。他知道如今皇帝徒有虛名,並無實權。

  不就是被困在那囚籠里的金絲雀。

  謝卿白將和田玉勾放回懷中,閉著眼,喃喃地道,「晚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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