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4 章
2024-09-14 22:50:10
作者: 存俞
第 104 章
開學第一天,葉凌身邊的位置空了一天。
他們聚在葉凌身邊,李兆問道:「池銳怎麼沒來?」
葉凌語氣平常回道:「他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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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盛森依舊坐在兩人前排,方志昊移來他隔壁,兩人轉過身來,方志昊趴在池銳的那張桌子上,「感冒了?嚴重嗎?這兩天天氣多變是要注意一點。」
「……嗯。」
這青天白日的教室里還有監控,他們也不能把備用機掏出來,只能晚上躲在被窩裡再說。
池銳今早在學校辦了休學,隨後去橫舟苑找了裴葉雨,麻煩他當自己的主治醫師,也跟卡德拉做了約定高價請他來國內治病。
裴葉雨家裡的裝修更帶著些古韻,空氣中瀰漫著清苦降火的中藥香,家裡高櫃不少,感覺隨意拉開一個抽屜裡面就放著藥材。
喬芸匆匆從家趕來見屋內其樂融融好似談妥了。
池銳和喬芸面前放著裴葉雨親自配的酸梅湯,這東西裴葉雨自己不愛喝都是給家裡小輩的,葉凌他們從小喝到大。
喬芸坐下了解了大致狀況,大掌在桌上一拍,眉眼壓迫怒道:「葉凌這臭小子,這麼大的事他也瞞。」
「是我的錯,本來想等它自己慢慢就好了。」池銳坐在她左側,「沒想到我自己撐不下來,我生病也累到葉凌了。」
「他哪裡會累到,一天使不完的勁。」喬芸看著他,轉眼就見池銳原本貼著無菌敷貼的手腕暴露在空氣里,原本只以為是池銳劃傷的,現在看來那痕跡更像是牙齒咬的傷口結了痂。
快要消失的刀痕和新的齒痕交錯在一起叫人思緒萬千,喬芸心疼地握著他的手,隨後對在一旁的何君道:「芽芽這病得瞞著吧?」
自從車禍之後池銳和池州都沒有露過面,外人對兩人的了解全看他們想給出什麼答案,池州傷到的是右手,即使文件送到醫院但仍舊是何君簽的,就在外人起疑心的時候池州醒了。
何君點頭,「對外稱他車禍的病還沒養好,之後池州的複查被有心人見了也可以說是因為芽芽。」
等池銳接手譽獅也是幾年之後的事情,沒有人會拿幾年前的車禍來說池銳不適合管理公司。
「那你還跟我說,你也是真信我。」喬芸看了她一眼,語氣中有些責怪但也覺得暖心,在商人家裡還能有這麼真心相待的閨蜜實屬難得。
何君笑笑,隨手撩了下頭髮,手腕上的是從池州那敲來的另一條手鍊,滿圈白鑽中間鑲嵌著一顆冰紫羅蘭蛋面翡翠,「咱倆這麼多年我要是還能看走眼了也是我這麼些年白活了,再說了現在我實在是忙,你也是他媽媽,你得幫我。」
「那是肯定的,這事不用你說我都得上心。」喬芸又轉頭問裴葉雨,「裴叔,芽芽這病得怎麼治?每天望聞問切?」
裴葉雨給自己倒了杯茶葉,搖搖頭,「要等他國外那個主治醫師來了我們商量一下,平時正常生活,你們也不要太過於緊張會讓孩子有壓力的。」
池銳回月灣山莊較早離葉凌下晚自習回來還有段時間,他沒有開燈,穿著睡衣懷裡抱著玩偶熊縮在二樓開放空間的雙人搖椅上,看向外面的漸漸出現的夜空。
屋子裡空蕩蕩的。
城市的夜空沒有多少星星,看著兩片雲擦肩而過後便覺索然無味,他低頭,鼻尖埋在毛絨的玩偶柔軟的絨毛里,仔細嗅嗅,上面是那天他們用過的青檸松子香。
或許是這香在他心裡已經與葉凌掛上了勾格外安心,搖椅晃悠晃悠,他睡了過去。
池銳沒在葉凌沒心情壓馬路,一路快跑回來見別墅內漆黑心中不由疑惑,可鞋櫃裡池銳的鞋子又整齊放著。
他開了屋內的燈,隨後到三樓推開臥室門,「芽芽?怎麼不開燈?」
臥室里也沒人……池銳出門必然會跟他說,但不出門時連手機都不帶在身上揣著平板就在別墅里到處跑。
也是幸好這別墅不大,池銳常去的也就那兩個地方,葉凌很快就找到了他。
見他正睡著,葉凌便連人帶玩偶用毯子一塊兒包裹著打橫抱在懷裡,那個玩偶上的香水味不濃,淡淡的香味他還是聞到了。
池銳恍惚間醒來,擡眼就是葉凌清晰的下頜線,他抓著玩偶熊的前爪,兩手張開勾住葉凌的脖子,語氣里有些歡喜,「回來啦。」
「嗯。」葉凌往上抱了抱讓池銳坐在他手臂上,池銳趴在他肩頭將他摟得更緊了一些,「從前不喜歡那些味道我還特地囑咐吳阿姨打掃的時候連空氣清新劑都少用,現在都能抱著了,自己調的果然不一樣。」
「因為我覺得這個味道跟你身上的很像。」
「所以你能抱著這個小熊睡覺是因為我嗎?」葉凌有些驚喜,他只知道這是池銳自己調了一個喜歡的味道送給他,卻沒想到還有這層含義。
「嗯。」
葉凌眼中帶笑,「那是我的榮幸。」
【是八銅人】的群聊里。
林盛森:【cr 感冒咋樣了?】
王武:【cr 記得多喝熱水】
李兆:【cr 醫生說啥時候能回來】
王武:【cr 記得多喝熱水】
安維:【真難以置信有人會喜歡這句話】
王武:【有什麼問題嗎?】
安維:【第一個對象因為這個甩的我】
方志昊:【你不是說因為那天忘帶備用機沒回她消息嗎?】
安維:【這不是罪加一等了】
王武:【cr 記得多喝熱水】
兩人躺在床上,池銳看著他們的發的消息問道:「你跟他們說我感冒了?」
「他們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直接在班裡說他們不得當場跳起來。」
池銳想了想,直接在小群里回他們cr:【休學了】
學校六人宿舍,開學的時候群里的幾人提交了申請換到同一間。
躲在被窩玩手機的幾人猛地從床上坐起身,難以置信,異口同聲道:「什麼?!我靠!」
李兆:「胖子別洗了快出來!」
他們這棟宿舍樓不是大澡堂,每間寢室都有兩個單獨的隔間廁所和淋浴。
李方術作為最後一個洗澡的,他躲在隔間推開推拉門腦袋上頂著泡沫探出頭來,「怎麼了?怎麼了?」
「咚咚——」宿舍門突然被宿管阿姨敲響,「怎麼了?」
李兆反應過來朝門外道:「沒事阿姨,剛剛有蟲子我碾死了。」
「解決了就行,早點休息。」
「好。」
幾人捏著手機都噤了聲藏回被子裡,李兆從下鋪爬起來跑到廁所門口跟他一起看消息。
林盛森:【為啥啊?】
安維:【不是感冒嗎?】
王武:【cr 記得多喝熱水】
「王武撤回一條消息」
王武:【為啥啊?】
方志昊:【@王武 你個人機,感冒是你的觸發詞嗎?】
王武:【複製順手了】
r:【身體不好】
王武:【咋不好到得休學啊?】
林盛森:【要開刀嗎?化療?在醫院嗎?】
r:【不開刀,還在學校這邊】
李兆:【能出院了?】
r:【靜養,定期去醫院就行】
王武:【我們周末來看看你吧,想吃啥跟哥說】
r:【帶倆蘋果吧】
說是那麼說,但周五那天他們專門去了趟超市。
葉凌跟在後面看著他們忙活有些無奈道:「不用買那麼多,家裡都有,我媽天天讓阿姨拎一堆補品回來,他要吃不完了。」
李兆從貨架上拿了包原味薯片推開他放進手推車裡,「別撕吧,給孩子的。」
葉凌:「……」
王武拿了盤大富翁回來,葉凌看得兩眼冒星,「你要幹什麼?」
「他爸媽不在身邊一個人不無聊嘛,拿著玩啊。」
「你有毛病啊,他一個人在家誰跟他玩?」安維把大富翁放回去拿了盤圍棋,「這東西自己跟自己下鍛鍊腦子,不上課別腦子轉不動了。」
葉凌:「?他只是不在學校不是不能學了,況且著些東西手機上都有的玩。」
這話好像挺有道理,兩人猶猶豫豫地將買桌遊的念頭打消了。
池銳原本想讓阿姨把419那套打掃一下,但仔細一想他們這麼做好奇怪,有種欲蓋彌彰的感覺,於是葉凌直接帶著他們回了別墅。
安維剛進們就掐著嗓子跟林盛森抱一起,「呀!別墅!」
葉凌一個白眼翻上天,「別叫了,你們家又不是沒有。」
其餘四人的家境較為平常,對視一眼抱在一起,「呀!別墅!」
不是陰陽怪氣,單純喜歡犯賤。
池銳穿著葉凌另外給他定做的一套蘇繡襯衫從樓梯上走來,頗有種國泰民安歲月靜好的感覺。
幾人書包都沒放換了鞋子呼啦啦一片過去圍著,拉著他左看看右看看,「哪裡傷著了?」
「臉色看著也還行啊。」
有人看著池銳的後腦勺上手扒拉了一下,完完整整的,「不是假髮吧?」
「真沒事,在看中醫調理了。」
方志昊急切道:「那醫生說什麼時候能回學校啊?」
池銳搖頭,「不知道,實在不行我等下一年高考。」
高三的節奏明顯快了不少,他們往後也不常聚一起,今晚留在這吃了頓晚飯才走。
李兆:「聽醫生話啊,早點回學校。」
池銳和葉凌將他們送到大門口,揮了揮手。
他們給卡德拉時間處理手上原有的預約,趁著這段時間找了家保密性高的私人醫院將卡德拉安排進去方便使用之後治療需要用到的檢測儀器。
池老爺子徹底搬來C市跟池州住,家裡三隻狗也一起帶來,至於那兩隻貓是貍花,本身就是野貓在家待不住就繼續放在村子裡了。
卡德拉從國外過來後就正式進行治療。
時而睡眠少精力充沛幹什麼事情都很高效,池銳就開始學習、處理文件或者健身,什麼都好他感覺自己這段時間治療過後比之前那一年被藥吊著一口氣的躁鬱時期都要有幹勁。
況且有些藥吃了容易讓記憶力衰退,池銳可以不用他的腦子但絕對不能接受自己的腦子不好用了。
隔一段時間他會把自己關起來,一周甚至十天半個月,完全是一副活不起的樣子葉凌不放心他,讓他回家跟喬芸和兩位老爺子待著還有三隻狗陪著,每天從學校回到橫舟苑,路上練練英語聽力或者看看新聞也不算浪費時間。
兩種極端的狀態交替出現,中間摻雜著他看起來與正常人無異的狀態,池銳真的非常非常不想打擾到他們的正常生活,無數次提出想搬走都被喬芸強硬按下。
很多人吃了藥食慾大增會變胖,但也有人胖不起來,喬芸眼睜睜看著池銳臉頰上的肉小了一圈怎麼放心讓他自己住。
池銳心底的愧疚要將他吞沒,掛在枝頭的樹葉被啃食,千瘡百孔,他開始思考自己到底在為什麼讓自己生了病,他開始不理解從前的自己。
昏黃的燃油燈上掛著一隻蜘蛛,從尾部拉出一根極細的蛛絲,明明是那麼危險搖搖欲墜,但卻足夠堅韌吊著……吊著他的一口氣。
但那蛛絲明明那麼脆弱,碰一下就能斷,一下就能斷。
池銳憋紅了眼不想落淚,葉凌穿著睡衣從浴室出來見他抱膝坐在被窩裡,以這麼缺乏安全感的姿勢。他上床將池銳抱在懷裡,柔聲問道:「怎麼了?」
身側的詢問溫柔至極,豆大的淚珠掛了一臉,他埋頭在葉凌胸前,不過一會兒就將那片睡衣哭濕,藏青色的真絲睡衣深了好幾個度。
「我是不是……」
「不是。」這樣的話葉凌聽他說過太多遍,及時打斷了他的詢問以防他越陷越深,他知道池銳用近乎湮滅的精神撐起這具鮮亮的身體有多累,將池銳摟得更緊了一些,「你沒有錯,你從來都沒有錯。」
虛弱的靈魂拖著沉重的軀殼用力的活在世界上,這條路池銳一個人走了好久。
「我的芽芽很棒,會畫畫會跳舞會彈鋼琴,這些我都不會。打靶還非常有天賦,我們芽芽很厲害,這麼厲害的人是不會有錯的。」葉凌的語氣是那麼堅定,一聲一聲如古寺里的鐘聲,早已穿透了□□闖進了他孱弱的靈魂,像是觸動了某根蒙塵太久的琴弦,微微震顫抖落附著的塵埃。
「我……不想打擾爸媽,我們不在這好不好?」他的聲音帶著哀求。
池銳總是這樣為家人考慮,葉凌摸摸他的腦袋,「吳阿姨要工作總有顧不到你的地方,我不放心你自己待著,讓卡德拉醫生一起住到別墅里好不好?反正他在國內的住處也是你爸媽安排的,或者再找個人到別墅里陪你。到時候再問爺爺把球球要來,讓這小傢伙陪你玩。」
「嗯。」池銳知道只要他安全葉凌可以縱容他,可現在的問題就是他沒辦法保證自己的安全,找個人陪著他也是葉凌能做出的最大的讓步。
等池銳漸漸止了哭聲,葉凌借著給他擦眼淚的空隙觀察著他目前的狀態,開口道:「我最近在背詩呢,我給你背兩句你聽聽我有沒有背錯哈。」
池銳靠在他懷裡,聽他清了清嗓子,頗為正經道:「春日游,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妾擬將身嫁予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這詩中的女子青春熱情,葉凌覺得當他決意將這首詩念給池銳聽時,男女在這一刻沒有那麼重要,他就是想跟池銳在一起一輩子。
池銳知道他想表達的意思,葉凌沒少用這個藉口向他表白,那時候他們少的正式的告白葉凌一點一點補上。
他這段時間覺多得離譜,池州何君平常下班來找他都要在樓下坐半個多小時等他醒來,池銳問過卡德拉,卡德拉說這是正常情況他一天好歹能醒八個小時還能出門,有些人醒來是為了吃飯補充能量再回去睡。
今天難得出門去公司看他們結果在辦公室從早睡到晚,車禍沒休養好的傳言坐得更實了,甚至傳著傳著有點他不省人事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