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1 章
2024-09-14 22:50:06
作者: 存俞
第 101 章
葉凌穿著睡衣來的,兜里沒放紙巾,抓著袖子就去擦池銳的眼淚,他坐在椅子上把池銳抱在懷裡拍拍他的肩膀。
幾人看了監控也只是對池銳那時與平常的極大反差有些詫異,但心底還是慶幸的,畢竟有那一身本事池銳才能在那種情況下還能這麼完好的出現在他們面前。
池州一出事很多事情都要亂套,何君在一邊跟池淵打電話,國外現在是白天,他們立馬交了航線的申請通了關係三個小時就能下來,比飛回國內再轉機快得多。
唯一讓何君糾結的是要不要現在就去跟池老爺子說,目前情況未定怕池老爺子空擔心累了身體,又怕池州沒挺過來,老爺子過來趕不上最後一面。
想到何亓鷺這段時間在C市,她讓何亓鷺回一趟老家親自把老爺子接過來。
何君在一旁安排事情脫不開身,葉津聯繫了律師處理車禍的事情。
市中心醫院的副院長姓周,周敏為,四十歲,是外科的一把好手,葉建豐一個電話把他從床上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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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總是最令人煎熬的,空氣里飄著不安的情緒,一時間大家相顧無言。
手術室的門猛地推開,一位護士拿著個簽字本出來,不等他們開口詢問便急切道:「哪位是患者家屬?患者目前大量出血導致出現失血性休克,生命體徵不穩定,這份病危通知書需要簽一下。」
大家本就吊著的心提得更緊,池銳來不及思考,推開葉凌迅速上前,「我簽,我是他兒子。」他拿著筆的手都在抖,字跡也早已經沒了往常的輕逸。
他看著面前厚厚的門,滿腦子都是十年前池念的離世,剛從肚子裡出來的孩子本應該是溫熱的,可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妹妹在那間小房間裡沒了溫度。
他呆立在那,就像現在,他內心惶恐不安,接受不了自己的另一位親人踏上鬼門關,身後頓時升起涼風,腳下虛浮,眼前有些扭曲暈眩。
葉凌及時握上他的手,乾燥溫暖的掌心將溫度傳了過來。池銳反手與他相握,「沒事。」沙啞的嗓音在他們聽來格外刺耳,也分外心疼。
副院長穿著便服趕回醫院,來時正巧看著病危通知書出來。
護士看著副院長頓時想要落淚,「周院長您來了。」
他們信得過周敏為,葉權克幾年前的手術就是他親自操刀從鬼門關拉回來的。喬芸拉著他,「錢不是問題,有什麼需要的就跟我們說,我們在外面。」
「放心,我知道的。」隨後他看向護士,「邊走邊說。」人命關天,他們沒有時間寒暄,周敏為帶著身後的幾人進去打算在清潔消毒的時候了解狀況。
醫生做手術有專門的通道,那條路有些長,有些亂。
幾人都是見過風浪的,心裡再慌亂也要冷靜下來,自覺退開一條路讓醫生進去。
池州第一次手術時間將近5個小時。
周敏為從手術室里出來,池老爺子立馬迎了上去,焦急問道:「我兒子怎麼樣了?」
周敏為語氣沉重:「右肩穿透傷,傷口太深,離貫穿就差一點。大量出血,嚴重血管和神經損傷先入住ICU進行監測。」
池老爺子一身沒得過什麼大病,就算年輕時干農活骨折了也沒住過幾天醫院,一聽自己兒子要住進ICU頓時有些上不來氣。
何亓鷺立馬扶著他,安慰道:「阿爸沒事的,等監測沒問題了就能轉到普通病房了。」
池老爺子一生沒跟人起過什麼大衝突,知道兩人父母前些年就離世了,把兩人當自己孩子對待,就算何亓鷺全國各地到處跑閒不住,日常兩人也會打個電話。
因此就算他親姐離婚了,池老爺子對他們的好他們忘不了。
ICU不讓家屬進,池州在裡面他們見不到人,其他人照常上班。
考慮到池銳跟那些人打架挨了些拳頭,他們趁著池州暫時穩定下來把池銳帶過去做了套全身檢查,開了單人病房讓兩個不用上班的大小伙子留院守著
兩位老爺子年紀大了他們都勸著先回家有事讓家裡司機送來也方便。
喬芸讓吳阿姨把兩人的衣服送來,在醫院有個病房方便他們過來的時候有個落腳的地方。
下午五點,從國外直飛回來的三人匆匆趕到醫院,葉凌拿著房卡去樓下帶他們進來。
葉凌開門就見池銳坐在窗邊的椅子上,不由皺眉道:「不是讓你睡會兒嗎?」
池銳看向窗外的動作一頓,他轉過頭眼中無波無瀾,「大伯,伯母。」
他雙目爬上血絲眼底有些烏青,面上異常平靜像是一潭死水看不見半分漣漪。池嶼的瞳孔猛然一縮,只一眼他就看出池銳的精神狀態已經到了瀕臨崩潰的地步。
當天夜裡八點傷口感染,機器檢測到的數值異常發出刺耳的警報,移動病床迅速被人推入手術室,二次手術用時3小時。
葉凌關注著他的狀況,將他帶回單人病房,語氣擔憂道:「寶寶,你要休息了,再撐下去會出事的。」
池銳沒有說話只是搖搖頭。
葉凌猜到了,只是這次他不打算放人,上前握著池銳的雙手,語氣懇切:「我求你,你睡一覺或者躺著休息。爸媽和哥哥他們現在忙得脫不開身,你要是再出事他們也會受不了的。」
答案依舊是否定的,平靜的眸子與葉凌對視,他當然知道自己的身體和精神已經到了某種極限,但知道又有什麼用呢,對一個失眠的人聊睡眠,殘忍又可笑。
到他這種情況簡單的休息已經沒有什麼必要了,除了加重他心裡的焦慮也沒什麼特別的,還不如站著他會更好受一些。
葉凌見他不鬆口便道:「我去叫人來給你打一針,咱們能躺多久躺多久。」
池銳沒想到葉凌會做出這種決定,他推開葉凌就想離開臥室。
葉凌動作比他快,拽著他的胳膊朝後扯將他推倒在病床上。
兩天沒休息,池銳的身體已經很累了,砸這一下晃得他眼前閃起點點白芒。他下意識還手,一掌扇在葉凌臉上。
葉凌沒有一點防備被扇得偏過了頭,他用舌尖頂了頂有些痛的臉頰,這一次可比之前痛多了,他抓著池銳的兩隻手用力壓在他腦袋兩側:「這巴掌扇了你得睡了。」
扇了他的一瞬間池銳呼吸一窒,眼底難得多了些情緒,但手腕處傳來的痛感又讓他掙紮起來,他提膝踹在葉凌大腿上將他踹了出去,又迅速起身朝門口跑去。
葉凌立馬動身右手成爪抓著他的胳膊,池銳不再跟他客氣握成拳頭的手用力砸在他右手臂的穴位上。葉凌悶哼一聲沒有收手,在池銳第二次砸下之前另一隻手的手臂上台迎了上去。
他不是吃素的,趁著格擋空隙沙包大的拳頭結結實實砸在了池銳的大臂和腰側。
「呃。」池銳痛得將手彈開後退的同時擡腳踹在葉凌的膝蓋外側,葉凌後退半步,又迅速撲了上去將他摁回床上。
池銳瘋狂掙扎一拳砸向他的嘴角,葉凌舔了舔嘴角破開的傷口,甜腥味鑽入口腔。
葉凌動作極快看準機會扯著池銳的左手將他拉入懷裡,「我不要打針!我不要!」池銳掙扎的動作更加劇烈。
葉凌眸中一暗,翻身將池銳壓在身下吻了上去,扣著他兩隻手的手腕壓在頭頂,雙腿被強撐開。
「兩個選擇,做還是睡覺?」葉凌原本也只是嚇唬他,親吻一路向下咬著他圓潤的耳垂,這要是放在平時兩人必定乾柴烈火。
可是如今他們誰都沒有心思做這種事情。
他手下動作熟練,佯裝要在這裡做些什麼,池銳反應過來之後拼命閃避開他湊在自己臉上的吻,「葉凌!」單腿收起一腳踹在他的腹部將他踹開。
池銳一個翻身想從床的另一側繞路跑出去,葉凌見他態度堅決,便將他壓在門上,心中一橫卸了他一隻胳膊。
左手軟綿綿地垂下,下一刻疼痛席捲了全身,「啊——」他一個踉蹌靠在了門上,淚水頓時奪眶而出,葉凌立馬將他打橫抱到到床上躺下,朝門外喊道:「快過來,鎮定劑。」
裡間的打鬥聲終於停了,趁著兩人打鬥偷摸溜進來縮在客廳的護士立馬帶著準備好的藥品托盤推門而入。
池銳知道自己逃不出葉凌手心,他的反抗對葉凌來說或許只是小打小鬧,乾脆沒了動作躺在床上,淡色的唇瓣被咬得發白,秀美的眉目緊閉,左肩的疼痛激得他額角滲出冷汗,青筋暴起。
今夜池銳虛弱的模樣比那天在茶水間的模樣更甚,而今天是他一手操作的,葉凌怎麼會不心痛。他攥緊自己的掌心,眼中含著熱淚,無聲掉了下來。
醫生說池銳現在的情況已經是強弩之末,到時候就不只是暈倒那麼簡單,免疫系統直線下降什么小病都能冒出來踩他一下,病毒纏身。
他跟池嶼商量過也詢問了醫生的意見,如果池銳能自然睡過去當然好,但如果睡不過去……
他功夫還不到家,在脖頸後面砍一手刀這種事他還沒把握。這會兒已經是凌晨,爺爺和他爸已經回家休息了,找不到會的人。
因此注射鎮定劑這種最爛的方法也是現在成功率最高的方法,他們沒有別的能更快見效的方法。
冰涼的消毒酒精在他的右手臂上打轉,池銳渾身一抖,葉凌下意識想上前,又及時收回手擔心打擾到護士扎針,到時候牽一髮動全身最後疼的是池銳的肩膀。
針尖刺入,靜脈注射是不疼的,但是……
心口好疼……
好疼啊……葉凌……
等護士一退開,葉凌立馬上前將他的胳膊接了回去。
護士帶著托盤退出房間。
接骨的疼痛不會立馬就消失,藥水又開始在體內擴散開,短暫的酸脹感讓池銳更覺得委屈,「我討厭你,葉凌,我討厭你。」
葉凌坐在床邊握著他的手有些顫抖,他動作輕柔的俯身依次吻過他的指尖,淚珠划過他高挺的鼻樑,隨著他低頭的動作匯集在他的鼻尖最後一滴一滴落在池銳的手上。
「對不起,但是你要休息,等你睡醒了我什麼都答應你,我這兩條胳膊卸了也行。」不論池銳之後怎麼討厭他都無所謂。
那淚水溫溫的,從他手背滑過,一會兒就變涼,池銳問他:「都不願意來抱抱我嗎?」
他都打針了,不能抱抱嗎?
葉凌猛地擡頭看向他,兩雙淚濕的眼眸對視上,池銳緩緩斂眸抽了抽鼻子,他立馬脫了鞋上床將池銳摟在懷裡。
「痛……」池銳埋首在他胸口,淚水打濕了他的衣衫。
葉凌無言辯解,只是抱著他,「對不起。」
「如果我爸又不行了,你要叫我。」鎮定劑開始發揮藥效了,上下眼皮開始不受控制想要合在一起,「一定要叫我,不然我真的會恨你的。」
「好。」
胸口悶悶的,聽見葉凌的承諾,他才安心閉上了眼睛。
可只有失眠的人知道,□□和精神是可以分開睡覺的。
池銳覺得自己快變成兩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