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3
2024-09-14 22:47:54
作者: 時從今呀
chapter53
雨聲噼噼啪啪,趙二被扔到坑裡時,已經累得快要暈過了。
秦折看他眼皮漸漸松下去,趕緊用肩膀將他撞醒。
要是趙二死了,他的一切盤算都將付諸東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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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二看著眼前的人,從沒想過會和他經歷此番生死。過往的許多事情,仿佛都變得很輕很輕了。
莫名地,他看著秦折,想要告訴他:「秦折,阿勉……對你不錯的……」
要不是秦折的電話,阿勉就算有八個膽子,也不敢擅離職守。
秦折見他意識越來越模糊抽離,神色微變:「祖宗,你可別死。」
這實在是不像秦折平時會說的話。
趙二想,自己大概出了錯覺。
雨水嘩嘩地往下,砸得人滿頭滿臉的疲憊,趙二擡頭恍恍惚惚間,看見黑夜中有幾道白光閃過,像是車燈光,又或手電光。
終於來人了。秦折看著那光,心下長舒一口氣。
沈熱也看到了那光,下令說:「埋人!」
秦折聞言,肩膀一動,背在手後的刀片一晃,就繩索俱斷。
正準備埋人的一個壯漢被秦折手上一閃而過的小白斑晃了眼,還未緩過神,那隨手丟出的刀片就削掉了他半個的耳朵。
秦折丟出的刀子極快,削耳之後鋒利地插進了目標的肩膀上,疼得他大叫,直直地跌入坑中。
空氣中頓時瀰漫著血腥味。
坑邊站著的另一大漢,被秦折的身手驚得一怔,因為毫無準備,叫人迅疾地拽著腳,拉入坑中去。
秦折手起手落,又打暈一個,身手極快,沈熱還來未及反應,就見秦折鬼似的從坑裡冒起來,而後才想起指揮身邊的人:「快上!」
但身後的兩人都沒有動作,仿佛是被秦折快如閃電的解決方式駭住了。
沈熱罵了句廢物,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跑過去拿起鏟子,要把秦折和趙二埋起來。
但下了雨,泥土又濕又重,她終究是個嬌小姐,哪裡做得動那些粗活。
秦折便由著她往坑裡刨土。
踩著兩個大男人墊背後,秦折拖著趙二從坑中爬出來沒有費什麼力氣,開口時只是有些微微地喘氣:「沈小姐,你弟弟還沒死,就給他立碑、陪葬,實在犯不上。」
暴雨還在下,沖刷得人面色如鬼。
恍惚間,趙二想起了沈致彰放火燒紡織廠的那個晚上。
也有人這樣把他拖了一段路,拖到了能讓趙牧發現他的地方。
秦折的聲音透過雨夜傳過去,完全是變了個人了。
沈熱停了鏟子的動作,難以相信,這麼個看起來傻不愣登的人,能有這樣的語氣:「你說什麼?」
「是我親手救的沈致彰。」秦折擡頭看她,露出了本來的面目,目光很深:「你們兩活著,對我有好處。」
沈家姐弟活著,他才能拿回死契,拿回他的自由。
而死契這樣的東西,在大陸是沒有的,只有在南洋還有老舊主僕觀念的家族才會有。
沈熱被他的目光嚇住了,丟了鏟子,往後退了兩步:「你是……」
沈熱還沒退兩步,就被身後本該受命活埋她的兩個人,擋住了肩膀。
沈熱驚異回頭。
「我們都是。」秦折輕輕放下趙二,走向她,揚起手敲在了她的肩頸處:「陳家的人。」
蒞園外的燈光越來越近,這座郊外的墓園,第一次在夜晚,聚集了那麼多人。
溫良二人,首先趕到了蒞園。夫婦二人給趙二診脈,發現還有氣兒,但是怎麼都叫不醒人。
緊接著,趙牧踉蹌地衝到沈致彰的墓地上,他看見躺在地上的趙二,便不住地輕拍他的臉,呼喚他趕快醒一醒。
仔細想來,在趕來的路上,其實趙牧這輩子都沒這次那麼怕過,他怕晚一分鐘,趙二的命——就撈不回來了。
比起性命來,其他的又有什麼要緊呢?只要趙二好好地活著,長命百歲,不像他的母親那樣變成蝴蝶輕輕地飛走了,其他的全不要緊。
趙牧在心裡勸自己。
「你醒醒,你想做什麼,我都答應你。」
「趙三回來了,你不是最疼了他了嗎?」
「你不是最想離婚嗎,你醒過來,連這件事我也答應你,好不好?」
聽著這些話,趙二腦子裡迷迷糊糊地閃過一些事情。
一直以來,趙牧總是胸有成竹的樣子,他似乎很少見到,這麼不自信的趙牧。
好像是,他真的很怕自己會永遠離開。
好像是,這世上再手眼通天的人,都有自己鞭長莫及的地方,好比暴雨下的生離死別,好比愛人傷透的心。
就這麼一句一句地聽著他說話,聽到他說答應離婚時,昏睡中的趙二動了動眼皮,他真是很想坐起來問問他,憑什麼他一句話,他們就能離婚,或者不離婚?他有沒有,有沒有真正在意過自己的想法呢?
這混蛋。
但趙二實在是太累了,他都沒有力氣說話。
慢慢的,蒞園人越來越多,魏鋮朝、趙嘉柏、陳叔、李叔都到了。
不像趙二眾星拱月,倒在雨夜中的秦折,就只有阿勉一個人傻傻地抱著。
秦折滿身血污,像是剛剛經過了一場非人的折磨。
阿勉看得心梗著痛,不停擦著秦折臉上的雨水,那裡頭,還混了點阿勉的淚水。
「傻大個,別擦了。」秦折受不了地擡起眼,氣若遊絲地對他說:「給我搞點吃的,才是正事。」
大概不會有人相信,秦折真的是一個天生的演員。
他從一開始,就不是趙牧的工具,也不是沈致彰的棋子,他是陳良敬手中的刀。
陳良敬這個名字聽來陌生,但身份卻不陌生。他是沈熱和沈致彰那個失蹤了很久的舅舅。
他是一個隱藏著的人。
大約半個鐘頭以前,來蒞園路上,趙牧接到的那個電話,就是陳良敬打來的。
聽到趙牧開門見山地就直接問「是死是活」時,電話那頭的陳良敬先生停了一下,然後笑了:「活著呢。」
趙牧車子一漂,差一點車毀人亡,沉聲問:「你是誰?」
那頭頓了頓,響起一句:「我是誰不重要,趙大少只需要知道,沈家的那些老骨頭隨你處置,你留小熱一條性命,你的心頭肉必然全須全尾。」
這世上,很少有人能威脅到趙牧。
也很少人敢威脅趙牧。
就連趙湛平也不行。
但是陳良敬做到了。
這個人身在暗處,成為了讓趙阮兩家都查而不可得的,沈致彰大火中看不見的第三股勢力。
事關趙二性命,趙牧不敢去賭。
沈家恩怨,趙牧無心過問,但他是有仇必報,斤兩必算。
趙牧答應趙二不死,留沈熱一條性命;但是趙二有傷,就要取她一雙眼睛。
都有代價,才算公平。
挖眼而不死,正是溫良的傑作。
而瞎了眼的沈熱,恰巧是陳良敬想要的,就像是在大火中那個傻了腦袋的沈致彰。
假他人之手,就可達到目的,他可什麼都沒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