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祈禱一次往生的機會

  慕思玥身子趴在高中的軌道上，整個人僵住了。

  

  時間就像是停滯了一般，夜是無盡的漆黑……

  「少夫人，請跟我來……」

  很快，有人小心翼翼地走近她，將她摻扶起身，一點點地帶著她抓住了直升機放下的軟梯，他們將她安全帶到地面。

  當慕思玥的腳踩到這踏實的地面，她的眼瞳閃動了一下，可是表情僵怔著，沉默地不發一言，像是徹底被嚇傻了。

  四周都是齊睿帶來的人，所有人都忙碌了起來，這座廢棄的兒童樂園仿佛在這個夜裡不再孤寂死沉，充滿了人氣。

  她愕然地抬頭，前方那男人身姿英挺站著，慕思玥突然邁腳不顧一切地朝他的方向跑了過去，她像是無助的兒童，渴望著一個安心的懷抱。

  「我很害怕……」

  她大步地奔了過去，然而她越過了齊睿，猛地撲向封歌，雙手死死地抱著她，開口聲音帶著顫抖，有些語無倫次，「我很害怕，我……」

  齊睿怔愣在原地，他以為，她會朝他跑來，原來並不是……

  封歌有些心疼地看著她，慕思玥肌膚冰涼，臉蛋蒼白，那壓抑不止的顫抖就像是徘徊在她心口的恐懼，她無法忘記今夜……

  「他死了……封歌，他是不是死了……」

  慕思玥的眼淚大顆大顆地打落，她雙手緊攥著封歌的肩膀，像是想要去尋找一份讓自己心靈安定的力量。

  「他死了，王奴他死了……他不知道，他一直都不知道……」她說的話斷斷續續，封歌聽不明白她在說什麼，只感覺慕思玥是被嚇壞了。

  慕思玥胸膛不斷劇烈起伏，一想起剛才王奴從高空直直墜落時那一慕，她就無法平靜，她聽到了，她聽到他在喊她。

  他說，阿玥……

  從來都沒有人這樣喊她的名字，只有這個純樸的少年，他被母親打罵也要偷偷地把飯讓給她吃，他還說等他發了工錢就給她買營養品，他胸口中槍咬著牙關顫抖將她拉起來……

  「他真的是無辜的，他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他只是勤勤懇懇地想要過上好日子……」慕思玥不斷地喃喃著，聲音漸弱。

  而四周的人正在人工河裡打撈著王奴的屍體，殘斷的軌道下方正是樂園的人工河道，王奴身體中了三槍，整個人從三十米的高空摔入漆黑的河道內，要打撈也並不容易。

  齊睿定怔站在原地，他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女人，他可以感覺到她很害怕，那發白的臉蛋，就連她此時低泣的聲音也哆嗦著。

  幸好……

  幸好她沒事了……

  「睿少！」而這時，突然一名保鏢驚恐地朝齊睿大喊。

  封歌抬頭看去時，眼瞳也瞬間瞪大，他……

  慕思玥大腦里一片迷茫，只見這些人的臉色都驚慌了起來，他們忙亂地撥打著電話，人群包圍在一起。

  一個空隙間，慕思玥這才驚醒，「他，他暈厥了……」

  ……

  「現在的情況怎麼樣！」

  「他為什麼無端端會暈倒？」

  醫院裡一片慌亂，兩個男人被急急地推入了手術室搶救，而在外面等候的人也滿是驚慌。

  「我就知道，不應該讓他出院！」楚非凡匆匆地趕來，聽到消息，氣惱地狠踹著一旁椅子。

  「安靜點。」沈曜天朝他喝斥一聲。

  隨即候等的大堂里也變得一片安靜，安靜的有些沉重。

  「思玥，你怎麼樣？」封歌一直半摟著慕思玥，她們兩倚靠坐在一起，封歌發現慕思玥的臉色蒼白可怕，便擔心地問著。

  「我沒事。」她虛弱地應了一句。

  「這裡有最好的醫生，不用太擔心，齊睿他不會有事的……」封歌小聲地安慰她。

  慕思玥臉蛋上沒有太多情緒，只是雙手緊攥合十，像是在緊張地祈禱著。

  大約二十分鐘左右，有醫生從裡面出來，「睿少沒有大礙。」

  這話一說出口，楚非凡他們頓時鬆了一口氣，要是齊睿出了一點差錯那可是大事了。

  很快，沈曜天他們也隨著醫生一起，詳細地問著齊睿的病情，對方是齊睿長期顧用的專家，對齊睿的病非常了解。

  「你還呆在這裡做什麼？」楚非凡正邁腳朝VIP電梯走去，卻看著慕思玥一個人繼續蹲坐在候等大堂，她像是還在等人。

  「思玥，我們一起上去看看齊睿……」封歌見她有些心神不寧，小聲朝她走近，伸手想要拉扯她。

  「我在這裡再等一會兒，你們先上去。」慕思玥已經漸漸地恢復了理智，說話的聲音也不那麼哆嗦，淚痕已經被她擦乾，一字一頓地說著。

  可是這讓封歌和楚非凡有些不明白。

  楚非凡皺眉開口，「你還留在這裡等誰呀，齊睿雖然還沒有醒來，不過我們還是上十二層看看比較安心……」

  慕思玥半低著頭，沒有說話。

  突然楚非凡皺眉，轉頭目光再次落在那急救室門板處。

  「哼！慕思玥，你別告訴我，你在等著那個殺人狂！」楚非凡的聲音突然變得冰冷。

  「那種人死有餘辜，你等他做什麼，他要是真的能搶救回來，我他媽的一定會給他再補一槍，讓他直接去見上帝……」

  「不是！」慕思玥突然激動地站起身，「不是，王奴他不是……」

  「慕思玥，你是不是腦子出了問題！」楚非凡不給她說話的機會，渾身怒氣上前，怒瞪著她，「你知不知道齊睿為什麼會病發……」

  「都是因為你！你失蹤了三天，他一直都擔心著，我早就跟你說了，他的病不能受情緒影響否則會加重病情，你是不是覺得平時齊睿看起來很健康，那只是因為他痛的時候從來都不跟別人說……」

  楚非凡深吸了一口氣，臉上余怒未消，突然聲音漸低，「我認識他將近十年了，他這個人個性冷冽無情，從來都不把別人放在眼裡，他不關心別人，也從不關心自己……」

  說著他抬起頭，目光定定地看著慕思玥，淡淡地吐出幾個字，「……除了你。」

  楚非凡的聲音在她耳邊迴響，慕思玥依舊僵怔在原地，她沒有動作，只是目光緊緊地看著楚非凡大步朝VIP電梯走去。

  「齊睿……」

  慕思玥站了好一會兒，重新坐回原來的椅子上，低下頭看著自己雙手，卻忍不住喃喃著他的名字。

  她曾經見過他犯病時那痛苦的模樣……

  「思玥，我陪你先回去休息。」

  封歌一直陪她坐著，可直到凌晨三點，王奴還沒有出來，醫生說了，他身上中了三槍，又從高空中摔落下河水中，這手術要花上比較長的時間，而且……坦白說，就連醫生們也不樂意去搶救這樣一個殺人狂。

  慕思玥很累，這些天她一直死撐著，精神壓力極大，身子倚著封歌，沉沉地眼皮合上，當封歌低頭跟她說話的時候，發現慕思玥已經睡著了。

  封歌帶著慕思玥回到了景園別墅。

  之前慕思玥就將景園別墅的副鑰匙給了她，她們兩從幼兒園時就認識了，那時候封歌就是一個女惡霸，而慕思玥是個乖靜聽話孩子，但不知道怎麼了，女惡霸偏偏跟全班最乖的女孩成了最好的小夥伴。

  封歌將慕思玥扛回床上時，看著她沉睡的側顏，她不禁嘆了一口氣，那些人不知道，其實慕思玥那乖靜的性子比很多人都要堅強。

  如果是別人遇到這事，保不准早已經被逼瘋了，幸好她沒事。

  如此想著封歌倒是微怔了一下，「這丫頭剛才居然無視了齊睿……」

  剛才在那座廢棄的兒童樂園時，她明明是朝齊睿跑了過去，卻越過了他，封歌想，齊睿應該會傷心吧，看著她朝自己跑來，可她要擁抱的人卻不是他。

  慕思玥像是睡得很不安，臨近天明的時候，她猛地驚醒，額頭處布滿冷汗。

  「你醒了。」封歌推拿起早餐推門進來，「你多睡一會兒吧，齊睿那邊已經沒事了，不必急著過去醫院……」

  可慕思玥沒有睡意，她的嗓音有些沙啞，「我去洗個澡，一會兒去醫院看看。」

  慕思玥洗了澡，人看起來也精神了些，簡單地吃了一些白粥，便急忙地往醫院裡趕，封歌雖然勸她多休息，不過慕思玥執著那也只好陪她過去醫院一趟。

  然而讓封歌非常意外，慕思玥並不是上次十二層VIP樓層，而是跑到了一層急救室找醫生。

  「王奴現在怎麼樣？」她的表情有些急切。

  醫生朝慕思玥看了一眼，「你是他的家屬？」

  「不是，他現在到底怎麼樣？」

  醫生看嚮慕思玥那目光有些異樣，他們所有人都覺得王奴這種人死有餘辜，就算是被凌遲，被千刀萬剮他們也半點不會可憐他。

  不過，現在的情況，醫生臉色冷淡，手指指著右側一間窄小的病房，「手術已經結束了，估計也熬不過去了。」

  慕思玥身體有些僵硬，她深吸了一口氣，一步步朝那窄小的病房走去。

  封歌眼瞳儘是驚訝，不過她倒是沒有多問，跟在她身後，兩人步入病房。

  這間白色的病房比普通病房還要窄小，四周堆放著一些醫用品，若是跟VIP病房那根本無法比較，空氣有些沉悶不通風，那消毒水和血腥的氣味交融著聞著有些難受。

  慕思玥目光定定地看著病床上的男人，醫生像是已經確定了他活不下去，已經停止了所有的注液，他麥色的臉龐沒有了血色，唇瓣蒼白乾涸，一個人孤零零地平躺在這裡，仿佛只能等死一般。

  慕思玥走近他，緩緩地從脖頸處取下一根紅繩，再將它戴在他脖子上，讓這粗糙玉質的十字架放置在他的胸口。

  「王奴，你要撐住……」她的聲音低弱，「你說這個十字架可以保佑平安，現在我還給你，希望它給你一次生的機會……」

  說著慕思玥眼眶有些漲紅，「如果，如果你真的撐不下去，那麼希望你來生可以活得輕鬆一些……」

  突然這時，房門口一陣的喧譁。

  「不就是一個殺人犯而已，死了就直接抬去太平間，別放在這裡占地方……」

  突然，啪的一聲！

  慕思玥突然揚起手朝那醫生狠狠地甩了一個耳光，「他雖然一直做骯髒的工地活，但他比那些手段骯髒滿腹心機的人要乾淨的多……」

  而這時，慕思玥轉眸間，卻正好，看見了電梯口處，那道熟悉英挺的身影，齊睿他正站在那兒。

  兩人目光對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