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6章 斷道

  「沈前！」

  六虎公就算瀕死，但也是頂級王侯，這一嗓子直接在宙宇之中遠遠傳盪開來，就算是下方的北都也能聽見那恍如悶雷般的咆哮，而整個星空戰場的所有王侯也都愕然轉頭看來。

  當看清那一身白衣的青年，雙方反應各異。

  對於人族王侯們來說，他們在錯愕過後，反應也和六虎公大同小異。

  沈前怎麼能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

  他們出現在這方戰場，是因為北都已經算是人族最後一道像樣的防線，他們責無旁貸，但沈前不同。

  沈前背負著吳煒口中的「希望」，是人族能在絕境翻身的惟一依仗，即便他們都不知道沈前的秘密，但也能從吳煒的隻言片語之中察覺到，沈前只要還活著，哪怕其他王侯都死光了，一切也都值得。

  但現在，沈前卻堂而皇之的出現在了數百異族王侯包圍的戰場之中。

  

  與之相對，異族王侯們看見沈前，在同樣的驚訝過後卻是狂喜！

  如天族、力族、翼族、影族等大族的首領更是目露精光，他們或許不清楚沈前對於人族的意義，但他們卻得到過巫皇的命令，誅殺沈前的優先級高於一切。

  之前對北都圍而不攻，雖然一方面是在等待巫族強者從地心脫困，但何嘗不是在等待沈前自投羅網，只是沈前遲遲沒有露面罷了。

  而眼下，沈前卻是自動送上門來，異族王侯們如何不喜！

  「馬上離開，大局為重！」

  武定侯一聲怒吼，激發九鼎之力短暫將周圍的王侯鎮壓，隨即衝著沈前大叫道。

  剛剛和丁一匯合的沈前還沒來得及說話，只見姜歡身上的光芒驟然濃烈，他再度以秘法提升了肉體力量，隨即恍若流星一般朝著異族王侯們最薄弱的地方撞去。

  「替沈前開路！」

  不需要任何交流，其他人族王侯都是趁著異族王侯們發愣的瞬間，紛紛效仿起姜歡，想要在這重重包圍之中替莽撞闖入的沈前打開一條生路。

  「小師弟，帶上丁一……走！」

  凌霄一劍斬來，將剛剛因為沈前靠近而暫時放棄了圍攻丁一的數個王侯逼退，隨即傳音道。

  燃燒著肉體的姜歡勢如破竹，在短短瞬息間竟是硬生生逼退了不少異族王侯，唯一奇怪的是，遠處的阿德勒木等頂級異族王侯，竟是沒有做多少阻攔。

  後來跟上的武定侯等人雖然奇怪，但見狀也是大喜，只是轉頭見沈前仍舊立在原地無動於衷，他們都是露出了不理解的目光。

  正在這時，隨著姜歡一聲悶哼，他好似撞上了什麼無形的屏障，只聽「咚」的一聲，姜歡被撞得倒飛而回。

  所有人族王侯都是止步，愕然的看著那出現在星空四周的陣陣漣漪，隨著漣漪激盪，一個個玄奧符號憑空出現，組成了一方不知何時就已經存在的大陣，將這千里星空牢牢封鎖在內。

  不少異族王侯見狀也露出了意外神色，大抵是也沒想到這裡竟然早就被布下了大陣。

  而且能讓頂級王侯都一無所覺，足以證明這大陣的等階極高。

  唯有天族首領、力族首領等少數王侯露出了戲謔笑容。

  「不用白費心思，巫皇料事如神，早就傳音我等提前在這星空布下了巫族至高陣法『九引神陣』，今日你們人族既然出城應戰，就必然是自掘墳墓！」

  阿德勒木大笑道，「只是沒想到竟然還引出了個沈前，今日……當是你人族滅絕之時！」

  武定侯不信邪一般匯聚了九鼎之力，一身力量已經直逼武王，隨即他恍若彗星一般撞上了那陣法的邊界。

  無聲的碰撞之中，武定侯倒飛而回，頗為震撼的看著那牢不可破的陣法，甚至於，他激起的漣漪還沒有姜歡剛才那燃燒肉體的一擊多。

  連武定侯都失敗，情知一時突圍無望的眾多人族王侯極有默契的重新退到一起，將一直立於原地的沈前圍在正中。

  異族王侯們並沒有過多動作，有著巫皇提前布下的大陣，此時人族王侯們無異於瓮中之鱉，他們只需要警惕這些人族王侯的臨死反撲。

  而事實上，這些人族王侯大多已經把他們能夠爆發的力量放在了最初，這也是阿德勒木等頂級強者好整以暇的真正原因。

  此時，沈前像是才從某種思考之中驚醒，他一個閃身來到了傷勢最重的六虎公面前。

  「沈前……」

  此時再看沈前，過了最初的驚怒，一眾王侯都是嘆息居多。

  臉色呈現一種恐怖青白的六虎公見沈前查看起自己的傷勢，搖頭道：「不用白費心思了，我的生命力已經耗盡，那暗影之族的毒素深入魂魄，沒救了……」

  擅長療傷的千幻伯此時也出現在另一側，她默默感應了一番卻是無言。

  眾人見狀也知道六虎公說的是事實，都是相顧默然。

  若是在戰鬥之中身隕他們反而不會有太多悲傷，但此時眼睜睜看著六虎公的生命氣息一點點泯滅，卻又是另外一種滋味。

  然而沈前卻置若罔聞，只是開口說了出現後的第一句話，「未必沒救。」

  正在眾人一愣的時候，沈前已經伸出了手掌，與此同時，一條通天大道出現在了他的頭頂，那大道投影上有百草綻放，一股濃郁的藥香擴散開來，別說是此時的人族王侯，就算是異族王侯們聞到了這藥香也不禁精神一振。

  但僅僅是這樣顯然是不可能將六虎公救回的，接下來沈前再次做了一個讓所有人都震驚無比的舉動。

  他抬手，那手掌好似穿透了無形之中的道海，竟是硬生生將那條象徵著煉藥至高的大道投影撕扯了下來。

  自斷大道！

  沈前眉頭微微一皺，但很快在那靈魂撕裂般的痛楚里平靜下來，畢竟地心都市一戰時，為了絕殺江承夜，他已經做過類似的舉動，算得上習慣了。

  緊接著沈前將手中的大道投影揉作一團，再攤開手的時候，那原本的煉藥之道投影已經化為了數十枚七彩的藥丸，他拿出一顆在六虎公來不及反應的時候投入了對方嘴中。

  嘩啦！

  仿佛潮汐一般的恐怖藥力洗涮之中，六虎公本已灰敗的生命氣息重新旺盛起來，他身上的傷勢開始以一個驚人的速度癒合。

  「沈前，你……」

  所有人族王侯都被震得說不出話來，看沈前的目光極其複雜。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道』的加持對我來說已經沒用了。」

  沈前一揮手，將所有藥丸都分到了眾人手中，「現在這個只是廢物利用罷了。」

  無人知道沈前到底在想什麼，就連異族的王侯們看見沈前的舉動，在驚訝之餘也下意識的認為，沈前是為了拯救人族的王侯們，才甘願犧牲自己。

  而此時的沈前目光深邃，正在細細感受著體內徹底斷掉所有「道」之後的變化。

  從那一日在妖王口中得知真相之後他就已經明悟，所有的「道」都只是一種假象，若要徹底擺脫天道的干擾，早就註定他不可能留存任何道基。

  這也是為何，在地心都市時他毫不猶豫的就自毀大道的原因。

  大帝如何？

  已經走完了一條道的盡頭，無敵於天地，但最終也不過是泯滅的下場。

  就如佛尊所說，這一切只是一場騙局。

  包括遠古時期，為什麼神農要封印《百草經》，只因一切的最終指向，都是毀滅。

  天命大煉藥師也好，天命大煉器師也好，所謂「天命」，其實早已經暗示了一切。

  要擺脫這種「天命」，自毀大道只是第一步罷了，他此刻也只是將地心都市沒有做完的事了結乾淨。

  實際上，就在剛才這一剎那，在將這分身殘留的煉藥之道也徹底崩解之後，沈前才算徹底斷掉和「道海」的所有聯繫。

  雖然魂魄上他的確感受到了撕裂般的痛苦，甚至因此受了不輕的傷，但沈前的整個身心卻反而有著一種非常奇怪的輕鬆感。

  仿佛直到此時，他才終於擺脫了某種不可見的桎梏。

  甚至於他自以為已經八禁圓滿，在短時間內再難有進步的三大禁忌領域，竟在這時又在無聲之中齊齊跨出了一大步，竟是有著向九禁蛻變的趨勢！

  雖然還是找不到突破九禁的契機，但卻更近了。

  這讓沈前既驚喜，又有一種意料之中的平靜。

  至於人族的眾王侯當然察覺不到沈前體內的真正變化，此時只是相顧無言，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其實對於那所謂的「九引神陣」，他們本身並不甚在意。

  既然決定了留守北都，與人族最後的力量共存亡，有沒有這至高的封鎖陣法對他們區別並不大。

  只是沈前也闖了進來，才讓他們決定拼出一條血路，但現在看來，或許已經沒有多少選擇的餘地。

  「也罷，也罷！」

  武定侯突然嘆息一聲，隨即毫不猶豫的吞下了沈前大道所化的藥丸，他的氣息頓時開始急劇恢復。

  其他人族王侯當然明白武定侯這句「也罷」的含義，既然一切已成事實，再去責怪沈前已經沒有意義，不如用這沈前「自殘」得來的力量，殊死一搏。

  當即，所有人族王侯都是吞下了丹藥，他們之前的傷勢開始快速癒合，瞬間就恢復了個七七八八，重新有了近乎鼎盛的一戰之力。

  只是他們心裡也明白，只怕再也難以造成初時的殺傷力，畢竟此時異族王侯們都有了防備，斷不可能再掉以輕心。

  「等一下。」

  沈前忽地攔住了正欲藉助九鼎之力率先出手的武定侯。

  「嗯？」

  「讓我先驗證一件事。」

  迎著武定侯疑惑的目光，沈前丟下這句話，身形驟然消失在了原地。

  人族王侯們先是一怔，隨即察覺到了什麼，猛地轉頭看向了另外一個方向，都露出了驚愕不解的目光。

  幾乎是在同時，臉上嘲諷笑容尚未消散的天族首領阿德勒木也是一怔，看著就在面前數丈外浮現出身形的沈前，腦子裡飄過一個大大的「？」。

  是的，就這麼短短一瞬間，沈前跨越了數萬米的距離，從人族王侯聚集的地帶，主動落入了異族頂級王侯們的包圍中。

  在他的前後左右，超過二十位異族王侯都是一臉懵圈，其中除了阿德勒木，還包括力族首領、天族首領、影族首領等一眾大羅金仙。

  這個時候，沒人關注沈前那近乎瞬移一般的手段，他們只是想不明白，沈前為何要主動送死？

  雖然心中滿是不解，但異族王侯們自然不會放過這絕佳的機會。

  他們都知道沈前彪悍的戰力，山海境界就能與王侯掰手腕，原本若是沈前與其他人族王侯聯手，想要快速誅殺他，還真不是一件易事。

  但此時已經自毀了大道近乎殘廢的沈前卻是主動送貨上門，別說他還不是真正的王侯，就算是武王如此托大，也要付出慘重代價！

  「殺了他！」

  無需言語，早在阿德勒木話音落之前，附近超過二十位王侯便已經一起出手。

  此時的沈前甚至都不是巨像狀態，而周圍的王侯們卻都是千萬丈高大，他就好像一個微不足道的螻蟻，在那無數巨人的映襯下越發微小如塵埃。

  轟隆隆！

  星空劇烈顫動，咒殺、迭影、力量坍塌引起的黑洞，來自各個族群威能各異卻同樣恐怖的神通，以及那頂級王侯們引發的星力狂潮，如海嘯一般鋪天蓋地瞬間將沈前單薄的身軀淹沒。(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