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0

  Chapter30

  足足三天。

  距離那天晚上倆人在小區里接吻，已經過去了足足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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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裡，兩個人誰都沒有主動找過誰，兩個人的對話框裡也始終保持著三天前的狀態。

  就好像那一次輕吻戳破了泡沫，兩個人之間的聯繫轟然倒塌。

  陸影安耐不住。

  所以第三天晚上，她就給甄億葉發了個消息，問她第二天有沒有時間來見一下律師。

  她的言辭說得很委婉，儘量用短的句子，編輯成一條消息發過去。

  大概半分鐘之後，對話框頂部出現了「對方正在輸入中」的字樣。

  陸影安喉嚨開始發緊，無意識地去扣手機殼的側邊。

  大概又幾秒之後，甄億葉說好。

  閱讀完她的回覆的那一秒，陸影安覺得有什麼東西重新落回了肚子裡。

  第四天，她們在一家茶樓見面。

  陸安卿提前來了一會兒，替她們泡茶。

  他問陸影安甄億葉會喜歡什麼樣的茶。

  陸影安嘴巴動了動，想起她們剛剛認識時喝的奶茶，但她喜歡什麼，她真不知道。

  於是陸安卿就隨手煮了一壺花茶，說女生一般喜歡甜一點的東西。

  陸影安沒搭腔，覺得甄億葉的婚姻那麼難過，喝點甜的說不定確實會讓她開心一點。

  沒一會兒，甄億葉也來了。

  陸安卿起身迎接，甄億葉客氣的跟她握了手，餘光跟一旁的陸影安對上時，被後者給躲開了。陸安卿只好賠笑，為自己妹妹這種無力的行為道歉。

  甄億葉也笑，話里幫她開脫。

  陸影安抱著胳膊靠在椅背上喝茶，借吹茶沫的空隙越過熱氣瞟了她一眼。

  還是一副冷冷淡淡的臉……

  她咬咬唇，側過頭吐了口不存在的茶葉。

  這舉動倒是反常，給陸安卿看得一愣一愣的，目光不動聲色開始頻繁在她和甄億葉身上轉，隨後流露出一個瞭然的神情，自顧自去添水。

  甄億葉沒理會她這種幼稚的博關注行為，只報以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把人氣得夠嗆，雙手抱臂別過臉去不看她。

  陸安卿暗中翹了翹唇角，迅速整理好儀容儀表投入公事之中。

  陸影安冷冷旁觀二人若無旁人地聊細節講需求，本就不晴朗的臉上愈加陰雨連綿，踢了凳子噔噔跑出去打遊戲。

  「你在躲我什麼？」甄億葉剛一結束談話就跑出來找她，結果一轉頭就見她在隔壁房間裡窩著，也沒開燈，像是被遺棄了的小貓蹲在路燈底下的陰影里，委屈巴巴等人來找。

  陸影安沒好氣地按幾下屏幕，「我什麼時候躲你了？躲你我去哪不行，我非得在隔壁躲你？」

  甄億葉有點無奈，「雖然不知道你是因為什麼在跟我生氣，但還是要謝謝你。」

  「謝什麼？」

  「剛才跟你哥哥談話，可以看出來，他是一個能力很強的律師。」

  「我哥哥是全芙徽市最好的律師，全能的！」

  陸影安故意板著臉，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實則內心非常驕傲，但又不能表現出來，因為那會很丟臉，她還是需要端一端架子，尤其在甄億葉面前。

  甄億葉來到她面前，湊過來看她的屏幕，「玩什麼呢？」

  陸影安趕快把屏幕扣在自己身上，警惕地擡頭看她，意思是不給看。

  甄億葉在她身邊坐下，剛要說話，陸安卿就從門口探了顆腦袋進來，說自己有事先走。

  陸影安不耐煩他忽然打斷她們的談話，揮手趕人。

  茶樓平常來的人不多，這個時間點更是人少，陸安卿一走，周圍頓時就安靜了下來。

  甄億葉坐在旁邊看了會陸影安打遊戲，看著她點錯兩次技能然後幾秒鐘之後直接掛掉。

  「終於肯聽我說句話了」甄億葉的聲音伴隨著遊戲結束的界面傳來。

  陸影安放開手機看她看，軟綿綿的把目光落下去。

  甄億葉組織了一下語言，「這幾天，你沒有找我。」

  「你不也沒有找我……」她扣一扣褲子上的破洞，嘟嘟囔囔懟道。

  甄億葉輕笑，「是，我這幾天一直在思考，我們現在到底處於一個什麼樣的關係。一開始……也就是那天晚上，我回去之後躺在床上想了很久，認為可能是我給你留下了錯誤的引導，而且那天晚上你的情緒很混亂，所以我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我懷著這樣的想法渡過了一個晚上，以為第二天的時候我就會收到你發來的消息，笨拙的跟我解釋前一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可是你沒有。甚至一連三天，音訊全無。」

  陸影安喉頭哽了一下，有點傻傻地問：「然後呢？」

  「然後，從第二天中午開始，我就在重新思考這個問題，但是一直沒有結果。說實在的，我自發地以為如果我不去管它，它自己就會慢慢地解決。直到晚上睡覺的時候，漪漪問我怎麼你很多天不去找她……我回答不上來。」

  甄億葉搓著手指，目光有點說不上來的深遠，「緊接著那天晚上，我夢到了你。我們接吻的細節又重新出現在我腦子裡，而且無比清晰。那種感覺……哪怕我跟沈凌寒這麼多年的夫妻，我也從來都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她的話一字一字落進耳朵里，陸影安試圖努力去理解這些話，但腦袋卻好像被文字給纏住了，根本轉不動。

  她直愣愣盯著她的嘴唇，仿佛能從這雙唇瓣的翕動獲得更多的理解。

  但最終，她只是傻傻地看著她，像疑惑的小狗。

  甄億葉從容地面對她的注視，然後虔誠地捧住她的臉，一字一頓說：「我對你的感情，跟你想要的那種，是一樣的。」

  這話說完，陸影安在原地呆愣了足足有五秒，然後腦袋一歪，眼神驟然聚焦：「我想要的那一種？」

  「對。」

  「可是……」她眨眨眼，「你怎麼知道？你怎麼能確認，我們倆想的一樣呢？」

  她這樣子真是好玩的緊，甄億葉忍不住惹她：「也是，我又不是你，我怎麼會知道呢？」

  陸影安瞪大眼睛反抗，「你就是知道！你可不能耍賴！」

  甄億葉揉揉她的頭髮，「知道了。」

  兩個人這段朦朧的感情，由此算是說開了。

  卻說之前因為甄億葉手部受傷，又因為她自身一些因素，所以暫時把醫院的事情——尤其是手術——給擱置了一些，屬於半離職狀態，只偶爾來門診輪班。

  現下她的傷恢復的差不多了，也休息夠了，便說要回歸崗位。

  醫院那邊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後也是十分高興，迅速讓人收拾打掃了她以前的辦公桌，又買了一大堆水果茶葉，可謂是萬事俱備只欠甄醫生回院。

  於是趁這幾天的時間，甄億葉也趕快把手頭上的事情交代了一下。

  其實也沒什麼好做的，漪漪中午在幼兒園裡吃，不需要管太多，其他像是KTV的事情就更不用操心，徐經理會把那裡打理的井井有條。

  甄億葉回醫院的那天，出奇意外的受歡迎。

  基本上整個科室的人都抽空往她這跑了一趟，笑盈盈的來問好，順便順一兩個蘋果橙子什麼的來吃。

  付隨遇尤其開心，賴在辦公桌前說了好久的話，從前段時間急診大咯血病人吐他一身，說到昨天他自己主刀的手術，可謂是把自己能想到的全部都給絮叨了一遍。

  甄億葉知道他是心裡高興，但也怕耽誤了科里工作，就把人趕去手術室學習觀摩，自己則繼續翻看病例。

  當然，就連康健也忙裡偷閒過來打了個逛，遠遠的從走廊里瞟了一眼。

  甄億葉沒理會，默默走過去把門關了。

  她現在手上的傷口還沒完全恢復好，所以所有重要手術先由科里攤了，她現在主要的任務就是門診，還有一部分技術含量不是太高的手術。

  當然，正如所有的醫生一樣，當樓下急診打電話上來叫人的時候，她還是得急匆匆跑去會診。

  急診的每一秒都是極其寶貴的，甄億葉幾周不回來，結束一場緊急會診之後，竟然覺得十分疲累，看來真是的舒坦日子過慣了，還得需要一些時日才能重新適應。

  從急診回去的時候，甄億葉把玩著脖子上的聽診器，餘光冷不丁瞥到什麼。

  她轉頭看過去，不到一秒鐘又重新倒回來，擡頭看看那個方向的門牌——

  婦科。

  呵！

  甄億葉冷笑，她聶青絲這麼個被沈凌寒捧在手心裡的人，竟然獨自一人來醫院檢查……

  婦科的門診在繼續叫號，不多時聶青絲就拎著包走了進去。

  甄億葉看了幾秒，懶得理會，乘電梯回了樓上胸心外科，但她坐下不久，樓下的電話就又響了，說主任在急診那會診，請她也過去一趟再看看。

  甄億葉無奈，只好重新下去。

  然而這次路過大廳的時候，她卻跟聶青絲迎頭打了個照面。

  她發現聶青絲看起來不像先前那般明艷了，不知是因為妝容不好還是醫院的氛圍太過肅殺。

  但這與她無關。

  甄億葉淡淡地收回目光，目不斜視往前走，根本不想理。

  聶青絲緊緊包袋，快步追上去，「甄醫生。」

  甄億葉腳步不停，「不好意思，我現在在上班，沒時間跟你爭辯。」

  「不，不，甄醫生，姐，你聽我……」

  「誰是你姐？」甄億葉一記眼刀甩過去，「我也懶得聽你說。」

  「甄醫生，凌寒哥他現在的狀態已經大不如前了，上次那條熱搜，讓他的工作受到了很大的挫折，我們……」

  「他的工作受挫，跟我有什麼關係？」甄億葉眉眼非常淡漠，一絲情緒也看不出來，「你要是想拜託我替他向陸氏求情，我勸你們倆都趕快死心。另外，我跟他現在正在準備離婚，你有這些時間替他擔心這些，不如先關心一下財產應該怎麼分。」

  「姐，他現在過的真的不好。」聶青絲亦步亦趨跟在她身旁，仿佛粘在褲子上的一隻蒼耳。

  「你能幫幫他嗎？或者，你放他一馬可以嗎？我聽他說你請的律師是全芙徽最好的律師，我們一定會輸的……」

  「你們輸不輸，跟我也沒有關係。我贏了就可以。」

  「甄醫生，甄醫生！」聶青絲依依不捨。

  甄億葉走進急診室，「我現在要工作了，急診有病人在等著我，要是耽誤了，你擔待得起嗎？！」

  話說到這，聶青絲總算有所鬆動，甄億葉趁機抽回胳膊，昂首挺胸大步走進急診室。

  相較於她的自信，聶青絲的脊背弓得像一隻蝦米。

  終於，她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忽然喊出一句：「我懷孕了！」

  甄億葉猛地一僵，眉頭快速地蹙起又放開。

  果然，她想，她還是懷了。

  不遠處的病床邊，主任正在同自己招手，甄億葉沒時間想那些亂七八糟的，埋頭走向自己的主場。

  會診結束，主任還留在那同病人家屬交流，甄億葉從急診出來，去乘電梯的時候，目光卻不受控制的看向了那邊的婦科。

  當年，她懷漪漪的時候，就坐在那邊的候診椅上，沈凌寒拎著包和圍巾坐在旁邊，時不時問她要不要喝點水吃點東西。

  不過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久到當初的椅子已經被換了好幾茬。

  物是人非了。

  她嘆口氣，不知是在為自己逝去的美好，還是為了自己泡沫般的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