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往事

  第28章往事

  「你的靈丹在哪兒？」她問道。

  顧蒼微支支吾吾不敢回答，一個勁地躲避扶憂的眼神。這件事說來話長，而且他害怕扶憂知道了之後會生氣。

  「說話。」扶憂的聲線陡然直下。看顧蒼微的反應就知道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貓膩，他竟還想瞞著她。在不知不覺之間，她竟是直接將手中的杯子捏碎了。

  見她動了怒，顧蒼微忙掏出懷中的手帕為她擦去手中的茶水，並細心將散落的瓷片挑了出來防止她的手被傷到。

  「我的內丹在無辰少主的身上。」顧蒼微小聲囁嚅。

  九宵劍宗就建立於無辰山之上，無辰山的山主的話比九宵劍宗掌門的話更有分量。顧蒼微甚至還不是無辰山掌門門下的弟子，若是有人因嫉妒他天資卓越在背後耍陰招，他一定只能吃了那個啞巴虧。

  

  顧蒼微將在無辰山上發生的事情娓娓道來。

  那是一個春和景明的下午，清虛真人將他帶回了九宵劍宗養傷。也是那個時候，他交到了人生中的第一個朋友季額，他是無辰山山主唯一的兒子。無辰山山主對他寄予厚望，一直將他作為接班人培養於是將他送到了九宵劍宗修習劍道。

  季額沒有辜負季山主的期望，展現了自己在劍道方面的極高天賦。一時之間，他成了修真界最富盛名的青年才俊。他的背後是無辰山，而他本身也實力極高，引得眾人吹捧。

  彼時，顧蒼微身負重傷，半死不活地躺在清虛真人簡陋的破竹屋中。修劍之人一向窮得令人髮指，清虛真人一時之間拿不出足夠的靈石買草藥，所以決定孤身一人去後山挖草藥，就留下了顧蒼微一人留在原地。

  季額穿著九宵劍宗的弟子服，是怎麼也擋不住的貴氣。他因躲避女修示愛無意闖入了清虛真人的竹屋之中，見到了傷痕累累幾乎咽氣的他。於是，他毫不猶豫地將他帶到了自己的屋舍之中，潛心為他治療。

  思緒紛飛，他被拉回到十二年前。

  「你是誰？」顧蒼微警惕地看著季額，身子呈保護的姿態，整個人就像是一隻受了驚的小獸一般。

  季額站在原地，沒有立馬上前安撫他，而是過了一段時間等他心情平復之後才開口說道：「我叫季額，是無辰山少主，我見你在清虛長老的竹屋之中，見你身負重傷恐怕命不久矣，所以貿然將你帶了回來。」

  顧蒼微睜著大眼睛，直直地望著他，想要起身行禮卻被季額攔住，「多謝公子的救命之恩。」

  季額看著面前的男孩有著與年齡不符的穩重，理所當然地猜測他恐是家中糟了劫難被清虛長老救了回來。至於他的身份，他並不想過多計較。他進了無辰山，成了九宵劍宗的弟子，他自然會罩著他。

  清虛真人貪戀紅塵，時常不知所蹤。顧蒼微傷好之後就一隻跟著季額學習劍法。顧蒼微展現了他得天獨厚的天賦，很快將季額取而代之，成為了年輕一輩之中當之無愧的劍道魁首。

  季額並未嫉妒，而是很為他高興，日日同他練劍。兩個人形影不離，日日都在一起。甚至他曾經提過要同季額拜把子結為異姓兄弟，只是被季額拒絕了。

  他沒有忘記心中的仇恨，夜以繼日地修習劍法。一日，他在突破境界之時被心魔干擾，走火入魔。

  季額用劍抵著他，心急地說道：「顧蒼微，你冷靜，不要被他控制。」

  但是入了魔的人又怎會被輕易喚醒呢，顧蒼微幾乎是下意識地拿出寒霜劍與季額打了起來。

  刀光劍影，招招致命。

  哪怕是季額比他多修習了那麼多年劍法，也還是不敵。他的本命劍被寒霜劍的劍氣削為碎片。顧蒼微也趁機而上，一劍捅穿了他的腹部。霎時，鮮血噴湧出出，染紅了季額的衣袍。

  鮮血順著劍身流向劍柄，顧蒼微感受到手中溫熱的鮮血才徹底清醒過來，清醒的那一剎那，他措不及防地對上了季額那雙難以自信的眸子。

  顧蒼微的那一劍，正中要害，更為糟糕的是，因為他的劍氣實在是太過於霸道蠻橫，直接將季額的靈丹震碎了。

  天子驕子隕落，成為了不能再修行的廢人。

  季額躺在床上，平靜地感受身體裡的靈力流逝。一片汪洋，在短短數月之間就變為了乾涸的土地。

  從那之後，季額閉門不出，不再見任何人。

  所有人都在寬慰顧蒼微，說這並不是他的本意，只是無心之舉。就連無辰山山主也讓他不要將此事放在心上。

  這是他第二次直面人性，為了利益甚至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可以不在乎。他想，若是有人將他的孩子傷害至此，他一定會將他抓住，抽筋扒皮，叫他日日不得安生。而無辰山山主只是輕飄飄一句：不要放在心上。

  這一年間，顧蒼微頻繁下山，去尋找各種秘笈。只是，禍不單行，他很快就得到了他活不過二十歲的消息。

  他連忙回了無辰山，在無意之中撞見季額躲在暗處看著九宵劍宗的弟子們練劍。他的眼中滿是艷羨，而後又落寞地轉身離去。

  顧蒼微知道自己時日不多，還不如將自己這顆內丹給需要它的人。

  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顧蒼微設法將季額打暈，實行了換丹之術。那一刻，他甚至沒有失落，一顆高高懸起的心終於落了地。

  「季大哥，好好活下去。」顧蒼微說完，深深地看了季額一眼毫不猶豫地下了山，離開了這個他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

  再後來，他就在雪地之中遇到了扶憂。

  扶憂聽完了他的話之後，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果真是造化弄人，顧蒼微的內丹怕是拿不回來了。不是季額不願給他，而是他自己不願拿回。

  他需要一顆新的內丹去吸收他本身的靈力，這樣就能達到平衡。

  扶憂再一次拿出了山河奇異志，只可惜這上面並沒有關於這方面的記載。山河奇異志多記錄上古時期的妖獸，以及神器。

  她餘光一瞥，看到了關於鯤的記載。書上出了記載鯤的外形生活之外，還特意講述了它能夠吐納天地靈氣。扶憂找出了上次鯤化作的透明珠子，試著往裡面灌輸靈力。

  她面色一喜，這珠子果然能夠容納靈力，珠子裡的靈力還在與扶憂相呼應。

  扶憂盤腿而坐，連忙招呼著讓顧蒼微坐到她的對面，他雖不知道扶憂要做什麼，但他還是乖乖照做了。

  她雙手結印，將珠子至於兩掌之中，而後在珠子之外裹上自己的一層靈力。珠子逐漸懸浮於扶憂頭頂，漸漸飛到二人的正中央。

  扶憂擡起手，於顧蒼微掌心對著掌心。他們的周身釋放出三種顏色的靈力，三股靈力先是涇渭分明，互不干擾。而後漸漸糾纏在一起，圍繞著他們一圈又一圈地轉動，最後徹底交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珠子吸收他們的靈力之後，朝著顧蒼微的靈海飛去。

  幾乎是片刻之間，顧蒼微就感覺那些波濤洶湧，無處安放，橫衝直撞的靈力漸漸平息了下來，匯成一股娟娟細流到了珠子之中。

  珠子與龍膽相互纏繞，漸漸地兩者不在分你我主次。也是在此刻，扶憂的手心漸漸有了溫度，她睜眼看著顧蒼微，卻發現顧蒼微早已注視著她。

  「謝謝。」

  「你我之間不必言謝。」

  「休息一晚，我們明日啟程泑山。」

  第二日，扶憂和顧蒼微再次變換了模樣，趁著太陽還未升起去到了泑山。

  這一次，沒有了仙門的刻意刁難，他們很順利就達到了主山。

  這次的仙門與他們上次來時大相逕庭，上次還可以說是虛假的繁榮，而這次真的是頹敗。沒有守衛，沒有仙侍，也沒有仙人。甚至連他們一絲一毫的氣息都沒有。

  實在古怪。

  一切都太順利了。

  不過，很快他們就知道了答案。

  扶憂憑藉著血脈之間的羈絆，找到了歸墟。

  傳聞歸墟是神界與仙界連接的地方，她本以為這處會山花爛漫，仙氣飄飄，雲霧繚繞，微風習習，但是眼前的景象無不在告訴她，她實在是想得太多了。

  此處就是一個巨大的石洞，無處不在昭示著這個地方有多麼的詭異可怕。隨著漸漸深入，他們發現整個石洞的光亮全都來自於洞口。裡面烏漆嘛黑，伸手不見五指，仙門的人竟然沒有在裡面點燈，也沒有派人守著，更沒有什麼結界。

  想到什麼來什麼，二人被結界擋住了去路。他們並沒有著急打破結界，而是躲在暗處觀察。見許久都沒有人來捉拿他們，他們也明白了，應該就是這個結界阻斷了裡面的人與外面的人的聯繫。

  仙門的人竟然全在裡面。

  符靈：看我的。

  很快，扶憂和顧蒼微的神識之中傳來了裡面的交談聲。

  「與魔界合作，這萬萬不可！」

  「魔種？！絕無可能！」

  「我不同意！」

  說完這話的仙君下一刻就被摸了脖子。

  「將魔種埋在人族體內，那豈不是更讓魔界占了上風？」

  源源不斷地有聲音傳來。

  符靈：快走！他們要出來了。

  突然出現的一個身影，讓扶憂和顧蒼微都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