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第1章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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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隆冬臘月，大雪紛飛，月光輕覆在雪上，映出清冷的輝光，宛如仙境一般。

  只是突如其來的叫喊聲，擾亂了這令人心醉的寧靜。

  一身著雲紋紗袍的女子，赤腳奔跑在這冰天雪地之中。平日裡白如玉的腳上，現在卻布滿傷痕，生滿凍瘡。

  血水夾雜著污水，滴落在潔白的雪地上。她只覺得刺痛難忍，但此時此刻的她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拼了命地向前跑。

  不過眨眼之間，一個手持長劍的男子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不由分說便將手中閃著寒光的劍捅進她的胸口之中。

  「為什麼？」唇角溢出一絲絲鮮血，她滿眼絕望地看著面前的男人。她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兄長要不顧一切地置她於死地。

  一聲嬌俏的笑聲打斷了扶憂的思緒，只見來人扭著腰走到她的面前，腳狠狠地踩在她的臉上，「為什麼？當然是因為你不是他的妹妹，而我扶悅才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

  聞言，扶憂難以置信地看著她，而後強撐著將自己的視線落到扶聞身上。扶悅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那她呢，她是誰。

  似是看出扶憂眼中的疑慮，扶悅蹲下身來，用手背拍著她的臉蛋，嘲弄地說道：「你的母親？她不是被你親手殺死了嗎？」

  扶憂愣在原地，她這輩子做過太多事，只要扶聞想要的，她拼了命都會將那東西捧到他面前，儘管這樣會讓她的雙手沾滿鮮血，只要她的兄長喜歡，她絕無二話。

  「怎麼？殺過的人太多了，想不起來了？」扶悅看著她的樣子，心情大好。就算她做了庶女，也處處壓她一頭，當真是可恨。

  「你聽好了，扶憂，你的親生母親就是你恨不得日日飲其血，啖其肉的大夫人。你做得很好，聽說那個老東西的屍首到現在都沒有找到呢。」

  扶憂再也控制不住，嘔出一大口鮮血來，一個趔趄，一頭栽倒在了地上，吃了滿嘴的雪。

  身上魚牙綢所織成的雲紋紗袍早已被鮮血染紅，順著裙擺滴在沙地上。像一朵即將枯萎的彼岸花，美麗卻毫無生機。

  「咻」利箭破空的聲音傳來，箭端閃爍著銀色的寒光，不偏不倚地沒入了扶憂的眉心。

  而拿著箭弓的人，就是她敬重了十八年的兄長扶聞。

  「你死了，豐山就是我們的囊中之物了，差點讓那個老女人察覺你才是她的親生女兒。」

  扶憂帶著無盡的悔恨和不甘閉上了雙眼。

  *

  月亮漸漸從枝頭落下，夜幕隱去，天空逐漸泛起白色，第一抹晨光落到扶憂的臉上。

  她緩緩睜開雙眼，頭痛欲裂，緩緩撐起身子打量著周圍的場景。只見北風呼嘯，大雪漫天，此刻的她正站在懸崖邊上。

  望著深不見底的懸崖，扶憂的心顫了顫。她竟然重生回到了推大夫人跌下懸崖的那一天。

  此刻，她幾乎沒有絲毫猶豫跳下了懸崖。這一次她要救下她的親生母親好好彌補，讓那些心懷不軌的人統統付出代價。

  她捏了個訣，周身瞬間出現一層白光讓她緩緩地下降，耳旁是風呼嘯的聲音，雪也落了滿頭。

  不過眨眼之間，她就已經到了崖底。朝四周望了望，並未發現娘親的身影，她開始感到無措又迷惘。

  突然，樹上響起細細簌簌的聲音，隨之一片雪掉落在扶憂的頭上，砸了她個措手不及。

  樹上露出一片黃色的衣角，金釵石斛倒映出雪地上的白光，扶憂不假思索飛身上前，將卡在樹枝上的婦人穩穩地帶了下來。

  她顫抖著雙手去探懷中之人的鼻息，感受到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手指之間，她鬆了一口氣，還活著。

  她將落寒書扶正，將雙手抵在她的背上，淺藍色靈力一圈一圈纏繞在兩人周身。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扶憂的面色漸漸變得慘白幾近透明，反觀落寒書的面色漸漸紅潤起來。

  扶憂這才放心下來，將落寒書背在背上。她必須趕在日落之前找到落腳的地方。且不說此處有沒有什麼毒蛇猛獸，獨是這樣冷的天足以將她們二人凍死。

  她背著落寒書在雪地中走了三個時辰，終於找到了一處可以落腳的山洞。山洞之外覆蓋著厚厚的一層枯枝敗葉，足以隱藏二人的氣味。

  安置好落寒書後，她倚在牆壁上閉上雙眼，之前的許多疑惑此時她都有了答案。

  明明她才是二夫人的親生女兒，但二夫人總是待扶悅更親近些，連自己一母同胞的兄長似乎也總是站在扶悅的身邊。

  自然，她的父親最是反常。他與大夫人勢同水火從不踏足她的院中，但是卻待扶悅極好。況且，她們二人一人名扶悅，一人名扶憂，明眼人都能看出來誰更受寵。

  偏偏她跟著睜眼瞎一樣，被蒙在鼓裡這麼多年，雙手沾染鮮血為他們三人賣命，讓她與親生母親反目成仇。

  當真是可恨！

  她的眼中閃過一絲紅色妖冶的光芒，速度之快連她也未曾反應過來，只覺得心口仿佛壓了一塊巨石，讓她險些喘不過氣來。

  「砰！」

  巨大的聲響將扶憂從不堪的回憶之中拉了出來，洞外猛獸的嘶吼聲夾著這巨大的風聲，細細聽來似乎還有刀劍揮舞破空的聲音。

  沒有絲毫猶豫，扶憂拿出一張符籙貼在落寒書的身上，為她隱去氣息。許是覺得不夠安全，她又多加了一個陣法在她的周圍，這才滿意地朝著洞口走去。

  但是她並沒有貿然出去，而是透過樹枝的縫隙看清楚外面的狀況。只見一個身著藏藍勁裝，頭髮被一根粗麻黑繩高高束起，腰間還配有一個小木葫蘆的貌美男子正揮舞著手中的劍往那三頭怪物刺去。

  眼神漸漸聚焦在他的臉上，只見眼前人眉目修長疏朗，鼻樑挺拔，雙唇緊抿成一條直線，嘴角有一顆小痣。五官柔和精緻，卻偏偏平添了幾分硬朗。

  扶憂的心中漸漸浮現出一個名字：顧蒼微

  怪不得前世的仙門大比不見他的身影，原來是被困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了。扶悅先前說一直沒有找打落寒書的屍體，她或許是被顧蒼微所救。

  想到此處，扶悅心中稍微好受了一些。

  她深深嘆了一口氣，顧蒼微師從清虛真人，是當之無愧的見到魁首，普通的妖物定然傷不了他。就在她轉身準備朝著洞內走去的時候，重物落地的聲音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一轉頭，便發現顧蒼微躺在地上大口吐著鮮血，而那個三頭怪物正朝著顧蒼微走去，他擡起腳意圖將顧蒼微踩成肉泥。

  顧蒼微拿起手中的寒霜劍擋在他與凶獸之間，奈何此刻他已經筋疲力盡只得看著劍身一寸一寸沒入雪地之中。

  就在他以為自己要命喪於此的時候，一股大力襲來，生生將他從那凶獸腳下扯出。

  道謝的話還未說出口，面前女子已經提著劍衝上去跟那凶獸打得難捨難分。

  她漂浮在半空之中，嘴中念念有詞，無數的藍色靈力化作空氣刃的模樣朝著那凶獸猛攻而去。靈力沒入凶獸身體之中，疼得它在原地翻滾嘶吼，而後竟是不顧一切朝著扶憂奔去。

  它想跟她同歸於盡！

  只是，還不等她靠近扶憂，它的周身便溢出一絲又一絲藍色的光芒，那光劃破它的皮肉，最後將它的身體切割成無數的碎片，在原地爆炸開來。扶憂雖說是隔著一定的距離，但是她的臉上也沾染了紅色鮮血。

  先前為了救落寒書已經耗費了大半靈力，而今又強撐著跟那凶獸決一死戰，她再也撐不住緩緩地倒在了地上。

  或許，她就要死在這裡了。不過還好，她保住了落寒書和顧蒼微的性命，希望顧蒼微能在她死後保護好落寒書。

  倏忽，她只覺得身體一空，好像落入了一個溫熱的懷抱之中，是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她終於控制不住，沉沉地昏睡了過去。

  顧蒼微將扶憂抱回洞內後，折返回來取了那凶獸的妖核。

  赤麂是雪原之中常見的妖獸，它們的妖丹可以解一切寒毒，自然也能用來取暖。但三頭赤麂就可遇不可求了，它的妖丹不僅可以解毒還能煉就成爐燈。

  爐燈可以燃燒千萬年不滅，除了好看便沒什麼用處了。是以，極少有修仙者會來獵殺赤麂。

  雪原上空突然雷電交加，頗有有風雨欲來山滿樓之意。不過一刻，天空已完全變成黑夜，狂風襲來將枯枝吹得吱嘎作響，大雨滂沱而至，沖刷著這片土地。

  她似乎與雪有著密不可分的緣分。出生在雪天，上輩子死在雪地之中，現在估計也要死在雪地之中了。

  「主人，你不會死的。」

  扶憂身處一片漆黑之中，她想運起靈力探查周圍的狀況，只可惜什麼都沒有。她頓時警惕起來，用冷若冰霜的聲音說道：「你是誰？」

  「主人，我是符靈，你不記得我了嗎？」這聲音聽起來有一點委屈，它每一世都陪著主人，主人竟然已經將它全然忘記。

  「我不認識你。」扶憂繼續道：「什麼是符靈？」

  「就是蒼生符的符靈啊！主人你要保護天下蒼生。」

  扶憂的嘴角扯開一抹嘲諷的笑，讓她這個惡貫滿盈的女魔頭去守護天下蒼生，這東西怕不是腦子出問題了。

  一道金黃的光芒在她眼前閃過，意識失去之前她只聽到一句：「主人，你該醒了。」

  再次悠悠轉醒，她還是在那個山洞之中。一個修長的身影在火堆旁烤著什麼，散發出一陣陣香味。

  而後，她對上了一雙溫柔似水的眸子，「孩子，你醒了。」

  「落夫人你醒了。」扶憂幾乎是脫口而出，說出口之後又開始懊悔起來。明明從前對她下了那麼多次手，卻突然之間對她關懷備至，實在是太唐突了，落寒書也許此時並不知道她才是她的親生女兒。

  落寒書伸出手慈愛地撫摸著扶憂的頭，看著她蒼白的小臉心疼地說道：「受苦了，我的女兒。」

  聞言，扶憂愣在原地她不知道改做些什麼，只是低著頭慌亂地絞著衣角，她不太習慣應付這種場合。

  落寒書知道了她是她的女兒。

  看著面前瀰漫著尷尬氣氛的母女倆，顧蒼微也忍不住想起了她的娘親。那個芳華絕代，引得無數人折腰的雲娘子。

  自小，他便知道自己的血有奇效，不僅僅是他，他的整個家族的血都有奇效。樹大招風，那些人在暗中虎視眈眈試圖將他們圈養起來 ，以此源源不斷地獲得他們的血液。

  但是那些人漸漸發現發現，跟外人交合的血脈功效會大大降低，是以他們被迫族內通婚。只可惜年幼無知的他那是並不知道那代表著什麼，他看著自己的母親日日垂淚啼血。最後，母親一把火燒了他們的住處他看見母親在火光中衝著他笑，那是他見過的母親最美的笑容。

  再次醒來，他已經被清虛真人救下帶回了無辰山。世人都說，那個身懷奇血的家族一夜之間被盡數焚滅。他們皆是嘆息，嘆息他們再也得不到那樣令修行一日千里的奇物。

  清虛真人給他取名顧蒼微，希望他斬斷過去，重新生活。

  只可惜，註定要讓師父失望了，那樣的血海深仇豈能是說望就能望的。他必須要給自己的族人報仇才行，他此生活著的唯一意義就是消除全天下的邪魔外道。

  若非那些邪魔外道，他的族人又何至於落得如此境地。

  自從他習劍開始，遇到邪魔外道便毫不留情地斬於劍下。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

  「喂！」扶憂在顧蒼微面前晃了晃手，這人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顧蒼微這才回過神來，呆呆地看著面前的女子。這時，他才注意到面前的女子是如何得艷絕天下。她光容鑒物，艷麗驚人，珠初滌其月華，柳乍含其煙媚，目剪秋水，唇奪夏櫻。

  看著眼前人呆呆的樣子，扶憂不禁想到這劍道魁首不僅實力弱，看著還呆呆的。

  「在下顧蒼微，多謝姑娘出手相救。為報答姑娘的恩情，在下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義不容辭。」顧蒼微聲音清冷，仿佛四月的清風拂過山崗，悅耳又清爽。

  真是個呆子。

  「不過我確實有一事相求。」扶憂將目光轉向落寒書，滿目憂心道：「我希望你能帶走落夫人。」

  聽到此話，他們二人均是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不行，我怎麼能讓你一個人再回到扶家那個狼窩。」落寒書說道。

  「落夫人，豐山明明是你自幼生長的地方，是落家嘔心瀝血一代又一代辛苦建立起來的，你難道要拱手相讓嗎？」扶憂字字泣血，戳的都是落寒書的心窩。

  扶憂看著落寒書還是不願意鬆口，於是拉著她跟她分析了其中的利害。她絮絮叨叨地講了一個多時辰，落寒書才鬆口願意跟著顧蒼微離開。

  「顧道友，你認為呢？」

  「上元節，我師尊即將歸來，夫人可以跟著我師尊雲遊天下。師尊行蹤不定，武藝高強定能護夫人周全。」

  見達到目的扶憂鬆了一口氣。

  但她不知道的是，顧蒼微也鬆了一口氣，其實他今日就是為落夫人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