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雪狐族

  碧雪狐族

  看到他這副模樣，梅玄晏不自覺想起，自己莫名多出的那一幕靈乘玄女孑然立於蓬萊仙山山頂的記憶。

  對於這一幕，他只隱約覺得，那是他在什麼變故前的偶然一瞥，其餘的再多卻想不起來半分。

  莫非，不止他一人遺失了關於靈乘玄女的相關記憶？

  他仍在思忖著，那老瘋子顫抖著垂下了雙手，渾濁的眼睛始終緊盯著明珠，「靈乘……你此番前來，是要做什麼？」

  明珠看了眼梅玄晏，斟酌了一下，還是決定如實回答：「找一個神秘的異瞳女子，法力高強，能與神明匹敵。」

  「異瞳女子，法力高強……」老瘋子側過身，眼神漫無目的地游移，深深思索著，而後回眸道，「我活了九百多年，未曾聽過有這麼一號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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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非……」

  明珠的目光緊緊追隨他，「除非什麼？」

  老瘋子眸光閃爍，篤定道：「除非那女子並非人族，而是妖獸一族。」

  聞言，兩人陡然一愣，仿佛又於迷霧中找到了方向。

  異瞳並非人族特有，可妖族平日裡鮮少出現在人界，一時半會也不會聯想到那處去。

  梅玄晏追問道：「是何妖獸？」

  老瘋子回想了一下，「似乎是碧雪狐族，它們的爪子上，都有一個蓮花印記。」

  兩人猛地一震，不約而同想到了方才救下的那隻小狐貍。

  正是碧雪狐族？？

  老瘋子話音稍頓，補充道：「碧雪狐族駐紮在碧雪島上，在數百年前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妖族，可是這幾百年來，在新任族長的帶領下，在妖獸一界迅速崛起……聽說那新任族長，的確是異瞳女子。不過再多的，我也不知了……」

  梅玄晏立馬陷入了沉思，很快就敲定下來，對明珠道：「我們去碧雪島。」

  老瘋子的目光落到明珠身上，一眼看出她如今的修為只有金丹期，嘆道：「才這麼點修為，想必你一路過來定是艱難無比。」

  明珠眨著眼睛看著他，心中暗道，無比算不上，但艱難確實有經歷。

  他沒頭沒腦地扔下這麼一句，轉身進了土屋，正當兩人疑惑不解之時，他又從屋中走了出來，不過手中似乎多了一樣東西。

  老瘋子將一個木棍狀的巧物放到明珠手裡，「此行兇險，若是遇到走投無路之時，就將靈力注入此棒之中，它會助你一臂之力。」

  說罷，他瞥了一眼梅玄晏，「這人我就不給了。」

  梅玄晏：「……」

  明珠卻忍不住問道：「為何要給我？」

  老瘋子眸光深邃，定定看著她，「記不清了……大抵是因為，你身上似乎寄託著某種，極為重要的東西吧。」

  話語模稜兩可，明珠一頭霧水，仍是露出了一個清淺的笑容，「多謝你，老爺爺，我想問一下你的姓名。」

  老瘋子搖了搖頭，眼中並無遺憾惋惜之意，「我已經記不清了，不過那不重要，我記得靈乘就足矣……靈乘玄女靈乘劍，一生最愛幽蘭花，她是我的希望，更是所有人的希望……」

  他慢慢向遠處踱著步，精神似瘋癲似恍惚，嘴裡低語不止，兩人心思各異，齊齊沉默下來。

  最終還是和老瘋子告了別，踏上去往碧雪島的路途。

  ……

  夜幕漸臨，朦朧雲霧瀰漫在海上，連同海面上的波光都看不分明，一艘小舟漂浮在海面上，尾部散發著暗色玄光，驅動其悠悠前進。

  水面如海闊大，可此處卻喚作漾河，去往碧雪島，唯有此水域可通行。

  夜幕繁星極美，明珠在船頭張望著星辰之光，心中無端湧起一陣不安。

  兩人都換了一身便裝，梅玄晏站在船後，看著她立在水天之間的亭亭背影，髮絲隨風飄飛，恍似那日立於蓬萊仙山之巔的玄女。

  似是察覺到了視線，明珠回過頭，張口道：「神君，你覺得我們救下的那隻小狐貍，和幕後之人會是什麼關係？」

  梅玄晏微微凝著眉，「不知，大抵是族人吧。」

  誰也不知道碧雪狐族身上究竟藏有什麼秘密，明珠點了點頭，目光漫無目的地落在水面上，恍惚間似乎有一剎出現了黑影。

  「什麼東西？」

  明珠剛退了半步，小舟周圍的水面上便咕嚕嚕冒起泡來，一道長滿鱗片的長條軀體蜿蜒著，從水中轟然升起——

  「小心！」

  那條長軀重重甩出一段尾巴，驚險之際，梅玄晏閃身抱著明珠落於船尾，那長尾拍了個空，驚人的衝擊力砸在水面上，激盪起滿天的水花。

  梅玄晏的目光冷凝成冰，看著那條似蛟龍似游蛇的水妖，沉了口氣：「麻煩。」

  明珠被緊緊摟在結實溫暖的懷抱之中，眼中仍有彌留的驚嚇，她擡眸看向梅玄晏，卻忽然感應到干坤袋的不斷震顫，似乎有什麼東西在亂動。

  干坤袋還在震動，她周身一空，也顧不及梅玄晏前去應戰，連忙從干坤袋中取出震動之物——玄靈、寶盒？

  夜幕暗沉，雷鳴忽至，那水妖尖嘯個不停，以聲波層層攻向兩人的小舟，帶落狂風暴雨，引得小舟震盪不已。

  明珠擡頭看了眼梅玄晏，緊皺著眉，將玄靈寶盒中忽然躁動的白毛狐貍放了出來。

  一離玄靈寶盒，狐貍頓時脫手而出，從明珠的身上跳到船頭，竟靈巧躍到了梅玄晏的肩膀之上。

  「誒！小狐貍！快回來！」明珠慌忙叫著，生怕剛痊癒的它轉眼又被水妖撕碎。

  梅玄晏一驚，便見那隻白毛狐貍立在自己肩頭上，渾身的毛都變得刺稜稜的，以一種極其兇惡的神情面向那巨型水妖，呲牙咧嘴，非但沒有畏懼之色，反而反覆發出恐嚇般的嘶叫。

  「嗚嗚嗚——」

  它身軀小巧，叫聲卻如同鬼泣的風聲，斷斷續續夾在風中，傳入水妖的耳中。

  如此龐然大物，面對一隻白毛小狐警示般的嘶吼，竟向天哀鳴了一聲，裹挾著巨大的水浪往水下縮身而去。

  這已經不知是兩人今日的第幾次震驚了。

  其實漾河這片水域，已然是碧雪狐族的地盤了？

  水妖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水面上漸漸恢復了平靜。

  見水妖完全退於水中，那小狐貍滿身白毛頓時軟下來，甚至伸了個懶腰，回身蹦向明珠，邀功似的奔入明珠懷中。

  明珠驚喜地抱著小狐貍，「哇，小狐貍，你這般厲害嗎？」

  小狐貍在她懷中「嚶嚶」了幾聲，似作應和。

  明珠看向風平浪靜的水面，半空中仍有許多朦朧的霧氣遮掩，水下深黑，仿佛潛伏著什麼深海巨怪。

  她揉了揉小狐貍的腦袋，輕聲道：「這裡，是不是快到你家了呀？」

  小狐貍眯著那雙通黃的眼珠子，點頭再應。

  得到肯定的回答，明珠側眸同梅玄晏對視一瞬，在狐貍耳邊柔聲道：「那我們如今就送你回家。」

  此話一出，小狐貍霎時在她懷中歡喜得打滾，屢次蹭蹭明珠表達著高興。

  靈力驅動的扁舟在水上緩緩行駛，此後再也沒有碰到過水妖，一路平安順暢地抵達了中心島嶼。

  島上山清水秀，美輪美奐的精巧木屋林立於此，四處都是甜漿果和別致花叢，螢火的微光照亮茫茫黑夜，白鴻飄拂，依稀能看出是個世外桃源。

  兩人乍一踏到島上，地上的白色絨毛紛紛化作了一個個唇紅齒白的貌美男女，儘是金丹元嬰之輩，猛然將兩人包圍在內，神情兇狠，喊道：「抓住他們！」

  明珠和梅玄晏愀然作色，立即擺出防禦姿態。

  兩方尚未動手，明珠懷中的小狐貍便「嚶嚶」了幾聲，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

  「小君！」

  小狐貍聽到自己的名字後，從明珠懷中一躍而出，落入一個柔美男子的懷裡。

  明珠盯著那只可愛的白毛小狐貍，目光里透著好奇。

  原來它叫小君嗎？

  那柔美男子瞪著手上的白毛狐貍，擔憂道：「小君，你跑去哪裡了？我們尋了好久，都尋不到你。」

  小君發出一陣輕快的狐貍叫聲，似乎在解釋著自己的經歷，周圍人聽後，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等小君解釋完來龍去脈，柔美男子點了點頭，示意大家放下戒備，朝中央兩人笑道：「方才多有得罪，不知道友二人竟是小君的救命恩人，敢問兩位道友來自什麼宗門？」

  梅玄晏扯了扯唇角，張口就來：「折斗派。」

  「好，兩位道友，我們碧雪島許久沒有來過外客了，夜裡行舟著實危險，兩位若是不嫌棄，便留下來同我們慶祝小君平安回家之喜，明日一早再回去，如何？」

  那柔美男子生著一雙狐貍眼，上揚的眼尾充滿了迷離的風情，澄黃的眼珠裡帶著淺淺的笑意，卻沒來由地讓人感覺出兩分危險。

  梅玄晏點點頭，「那便麻煩各位了。」

  「小七，帶客，直接準備我們的篝火晚會。」

  「好嘞。」

  這群碧雪狐族大部分都化了人形，匆匆走在房舍兩邊，明珠和梅玄晏跟在其中一人後面，慢慢走入這座繁盛的島嶼之中。

  她看著不遠處一團團篝火燃起，眼中倒映出數堆顫動的火光，借著這火光打量四周歡笑的人臉，他們的目光總是有意無意地落到他們身上，就像在盯著什麼肥美的獵物。

  一道熟悉的傳音在腦海中響起：「他們，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