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意外

  小意外

  姜沁修養了一個早上，覺得自己稍好一些，便立刻起身，收拾東西前往公司，今天是阮綿正式錄音，她要去現場盯一下整體安排。

  但凡有半點差池，厲景琛不得削了她。

  張嵐左勸右勸，發現勸不動，索性隨著她去。

  不過提前塞給了姜沁一個泡著枸杞大棗紅糖的保溫杯，讓她這幾天隨時抱著，不夠就喊她來續水。

  姜沁無奈地接過，終究沒有拒絕張嵐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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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抱著保溫杯，穿著平底鞋出現在樓下的時候，林放還怔了一瞬。

  主要是沒見過姜沁這麼接地氣的樣子，比起平日精英颯爽的樣子，多了幾分平易近人，周身氣質都溫和了不少。

  他轉到副駕駛，拉開了門。

  姜沁看了他一眼，自顧自拉開後車門，上了車。

  林放的手頓在原地，關門也不是，不關也不對。

  張嵐恰好從樓里出來，見狀，欣喜地爬上了副駕駛座：「喲，還特意給我開門，謝謝小林！」

  林放勉強扯出一個笑。

  等他在駕駛座上系好安全帶，準備發動車子的時候，張嵐忽然低呼一聲：「哎？我是踩到了什麼，好像是……怎麼會有拖鞋？」

  坐在後排的姜沁和林放同時看向後視鏡，不約而同地對上視線，愣了一瞬。

  姜沁若無其事地別開了目光。

  林放咳了一聲，「前幾天順手買的，放在那裡就忘記拿回家了。」

  張嵐瞄了一眼他的神色，又從後視鏡偷摸瞟了一眼姜沁，似乎猜到了什麼，揶揄道：「哦~，小林原來喜歡這種可愛款的啊。」

  林放耳尖微紅，偷偷摸摸地瞟著後視鏡，見姜沁完全沒有回頭的意思，在心裡默默嘆了口氣，沒再說話。

  扣著方向盤的手指卻微微繃緊，骨節慢慢地，泛起了青色。

  -

  有道是怕什麼來什麼。

  姜沁最怕的就是今天阮綿的拍攝現場出問題，好巧不巧，就在她抱著保溫杯，踏進錄音棚的時候，某台錄音設備非常突然地倒下，朝著阮綿的方向砸過去！

  「小心！」

  「阮小姐當心！」

  「哎哎注意！」

  姜沁、錄音師和白蔓的聲音先後喊出，阮綿聞聲回頭，注意到近在咫尺的危險，身體下意識地朝一旁閃避。

  碩大的音響帶著三腳架，「哐當」一聲重重砸在地面上，掀起了一陣塵。

  躲避及時的阮綿並沒有被砸到，只是閃避的時候不小心擦到了地面，膝蓋處蹭破了一塊指甲蓋大小的皮，傷口很小，甚至都沒怎麼流血。

  白蔓和張嵐連忙上前，七手八腳地將阮綿扶起來，圍著她關懷地問七問八。

  只有姜沁站在原地，滿腦子都是：完了。

  果不其然，像是提前蹲點一樣，不到兩分鐘的時間，厲景琛突然闖進姜氏集團大廳，破開重重阻攔，衝到阮綿身前。

  視線聚焦到阮綿腿上指甲蓋大小的傷口，沒有詢問任何的原因與解釋，厲景琛將她一把打橫抱起，環視了一周，最終視線落在姜沁臉上：「姜總，我希望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否則，別怪我對姜氏出手。」

  姜沁：……

  立刻調整好自己的表情，姜沁拿出了危機公關的水準，先準備好開場白，態度良好地把一切責任往自己身上攬：「抱歉厲總，今天這事兒是我安排失誤，應該讓阮小姐先行到休息室里的。」

  大致估計了一下阮綿傷口的大小，和預計癒合時間，姜沁繼續讓步：「今天讓阮小姐受驚了，先讓阮小姐休息一陣調整好狀態再繼續吧。」

  「錄音暫停幾天也沒關係，每天就是多個八九十萬而已，這點損失就當是給厲總賠罪了。」話說得漂亮，姜沁的眼神卻一直看著阮綿。

  幾次下來，姜沁已經發現，厲景琛說了不算，只有阮綿點頭，厲景琛才有鬆口的可能。

  果然，聽到「八九十萬」，厲景琛還沒什麼反應，窩在他懷裡的阮綿，已經開始掙扎了。

  阮綿雖然看上去不食人間煙火，但對錢的認知尚算正常。

  她自己確實沒多大事，卻連累姜氏造成這麼多損失，而且姜沁看上去也很疲憊，阮綿被姜沁看得心生愧疚。

  縮在厲景琛的懷裡抗議道：「阿琛，別這樣，是我自己不小心，和姜總沒什麼關係。」

  厲景琛卻完全不理會姜沁說了什麼，神情緊張得不得了，嘴裡只一個勁地哄道：「別怕，我會處理，先帶你去醫院。」

  白蔓看他倆黏糊的樣子，忽然回憶起自己和祁逸發生的一切，開始後知後覺地腳趾扣地。

  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厲總，那您可得去快點。」

  「再慢一點，阮小姐身上的傷口就癒合了。」

  最終厲景琛還是抱著阮綿，在眾人想憋笑又憋不住的表情中，氣勢洶洶地離開了姜氏。

  姜氏眾員工：……

  懷抱保溫杯的姜沁擰開蓋子，簡單抿了一口之後，淡淡嘆了口氣。

  「今天錄到哪裡了？先收工吧，今天絕對錄不成了。」

  錄音師覺得離譜：「可是阮小姐她看上去完全沒事的樣子。」

  白蔓故作高深，抱著手連聲嘖嘖：「你不懂，別說已經出現傷口了，就算是走路絆了一下，都會被大動干戈安排各種檢查。現在麼，厲總可能已經呼叫不少皮膚科骨科等各種專家過去了。」

  錄音師：？

  事實上也確實和白蔓說的差不多，厲景琛把阮綿抱上車之後，立刻撥通了江城三甲的各個科目專家號。

  阮綿縮在他懷裡，內心也覺得沒這個必要，但厲景琛完全沒有聽她話的意思，只是在阮綿想要搶手機的時候，把手機舉高，輕聲哄道：「綿綿，如果摔倒骨頭或者皮下組織的話，光是傷口是看不到的，讓專家來檢查一下，好麼？」

  阮綿只好縮回手，重新抓住了厲景琛的衣擺，垂著眼，點點頭。

  在厲景琛沒注意到的地方，細嫩如瓷的臉頰上，紅暈卻慢慢地退了下去。

  -

  「姜總，已經快一周了，阮老師如果一直不來的話，咱們後期的BGM製作會一直卡著沒有進展，但錄音老師和設備多空閒一天都是錢，總不能一直等下去吧。」白蔓滑動著iPad上顯示的一天支出，不由咋舌。

  姜沁手裡轉著鋼筆，筆帽篤篤地在桌面上敲擊著，聽到這話也很頭疼：「先把其他人的部分錄了吧。」

  「可這是合唱，能單錄的已經提前弄好了。」

  「現在換人，成本高嗎？」姜沁是真不想再和發癲一樣的男主接觸了，能換當然最好。

  「不太行。阮老師已經錄了1/3，而且咱們之前宣傳的時候，打得就是她的噱頭，如果她不來的話，到時候整個製作的初期收益肯定會跳水……」

  OK，fine。

  果然，這就是女主的實力。

  「咔嗒」一聲合上筆帽，姜沁撐著椅子扶手站起身，直接下了結論：「我去請她吧。」

  推開辦公室的門，林放早已在門口等候，像個衣帽架一樣，左手臂彎橫打，掛著姜沁的外套，右手捏著一副墨鏡。

  姜沁眼神都沒有多分給他一個，從他手裡接過外套，高跟鞋蹬得「噠噠」響，腳步不停，擡手一旋，衣角在半空劃出一個凌厲的弧度，長風衣穩穩地披在了自己的肩上。

  林放長腿一邁，快速跟上姜沁，把墨鏡遞給她，在路過張嵐工位時，順手取走了張嵐剛續完水的保溫杯。

  比起之前祁家和國外顧氏的莊園，厲景琛在江城的居所可以說是比較親民了。

  就是高檔住宅小區里，一幢普通的獨棟別墅。

  也是。

  京圈太子爺也就來這邊歷練歷練，鍍鍍金，遲早還是要回到京城去的。

  汽車停在了厲景琛的別墅門口。

  林放繞到車后座，幫姜沁拉開車門，從頭到尾低著頭，兩人沒有任何的眼神接觸。

  自那天說開之後，姜沁再也沒有坐過副駕駛。

  林放率先到別墅門口摁門鈴，姜沁抱著手臂在一旁靜靜等待，四處環視一周，打量著這個她之前從未涉足過的場所。

  不知道為什麼，她心裡有一種隱隱的預感，未來可能還會進入這裡很多次。

  門鈴響了三四聲，別墅大門被打開了。

  竟然是厲景琛自己來開的門。

  穿著柔軟棉質的睡衣睡褲，身上繫著一個小熊圍裙，一看就是阮綿的審美。右手上的鍋鏟還沒來得及放下，乍一看到是林放和姜沁，表情閃過一抹錯愕。

  姜沁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居家的男主，忍不住多打量了幾眼。

  會做飯的男主。

  好罕見。

  林放不動聲色地往姜沁的眼前挪了半步，恰好擋住了她的半邊視線。

  厲景琛上下看了一眼林放，眼神說不上多友善，等視線轉移到姜沁身上時，才稍稍放鬆了些表情：「先請進吧，姜總。」

  姜沁更稀奇了。

  上次厲景琛在姜氏表現出來的態度，可沒有這麼禮貌。

  摘下墨鏡走到客廳里，姜沁都沒打算坐下，站著就開門見山：「抱歉厲總，多有叨擾。我只是來問一下，阮小姐大概什麼時候可以回來繼續錄製。」

  一聽到和阮綿有關，厲景琛原本還算平靜的神情瞬間消失，他眉頭一皺：「再過幾天，綿綿她受驚了，需要休息。」

  姜沁乾笑著開口：「厲總，多等一天就是一天的成本，我這小企業比不上京城厲氏家大業大，小本生意，理解一下。」

  厲景琛酷炫狂拽，眉毛一擡：「多大點事，我加錢。」

  要的就是這句話。

  天涼王破的男主，就該為愛付費。

  姜沁心滿意足地揚起笑：「行，厲總，消費清單之後我讓秘書給您傳郵件，就不打擾您和阮小姐休息了。」

  說完沒有任何猶豫地轉身，匆匆離開了別墅，自顧自上了保時捷的后座，順手帶上了門。

  並沒注意到林放未像往常一樣，直接跟在她身後。

  厲景琛見林放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不由揶揄：「怎麼，不追著您的姜總出去？」

  林放終於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漆黑如墨的瞳孔幽深無比，像黑洞一樣，深深把人吸入到漩渦之中，再難以掙脫。

  厲景琛不知從他的眼中看到了什麼，瞳孔驟縮。

  神情未明地看了厲景琛一眼，林放轉身離開。

  別墅門合上的瞬間，厲景琛眼裡同樣蓄滿了風暴。

  然後轉身上樓，敲開了阮綿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