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男人

  靠男人

  熟悉的聲音突然從頭頂傳來，姜沁擡頭看去，西裝革履的林放端著兩個托盤，將其中一個遞給了阮綿，另一個擱到了姜沁的面前。

  阮綿接過盤子道謝，瞅瞅林放，又瞅瞅姜沁，似乎在考慮如何開口。

  姜沁主動介紹：「林放，我的……男伴。」

  阮綿揚起笑：「多謝林先生。」注意力放到盤子上的點心時，表情更是驚訝：「林先生，您怎麼知道我喜歡吃這些？」

  林放搖頭，並未攬功，解釋道：「都是厲總選的，我只是負責端過來。」

  聽到是厲景琛的手筆，阮綿不知想到了什麼，白皙細膩的雙頰立刻便紅撲撲一片。

  真是容易害羞的女主啊，少女懷春的心思可真好猜。

  姜沁心裡感嘆，視線落到面前盤子上時，又稍微凝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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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盤子裡的這些，總該是林放自己選的了吧。

  新鮮的三文魚和牛油果、巧克力蛋糕塔、一小碟簡單清爽的沙拉，還有其他一些零七碎八的水果和點心……

  姜沁有些猶疑地看向林放，察覺到她的視線，林放坦然與她對視，深黑的眸子乾淨明亮，透著一股子認真。

  姜沁立馬錯開了眼。

  短時間內就把她的飲食喜好摸得如此清楚，林放到底想做什麼……

  「啊呀！」

  阮綿嬌呼一聲，姜沁立刻循聲看去。

  琥珀色的酒液淅淅瀝瀝灑在了她的旗袍上，滴滴答答往下流淌，水漬在精緻的旗袍上暈開，半透不透，讓阮綿看上去更加嬌艷欲滴。

  「不小心」將酒弄灑了的女賓表情誇張，手指捂著唇，神情不懷好意：「啊，不好意思這位小姐，真是抱歉，剛剛手滑了。」

  阮綿無措地看向厲景琛方才站立的方向，卻見他不知何時被合作夥伴帶到了二樓，現在根本不在大廳里。

  原來是故意挑好的時機。

  短短几秒鐘的時間，阮綿心裡想了很多。

  她現在鬧起來其實也不是不可以，她堅信厲景琛會幫她出頭。

  但是，今天是厲景琛到江城的歡迎宴，換句話來說，就是還沒完全在江城站穩腳跟，明里暗裡盯著他的人肯定不少，自己最好不要在第一天就給他添亂。

  利弊在腦海中過了一圈之後，阮綿垂著鴉睫，最終決定忍讓。

  「沒關係，我自己處理就好……」

  旁觀一切的姜沁現在眼裡哪還有其他，只有嬌滴滴的女主受到欺負後，被迫忍氣吞聲的樣子，一股無名火直接從心底冒了出來。

  傻叉男主呢？哪去了？！

  自己女主都被欺負了成這樣了，還不出來？！

  短時間內應該等不到厲景琛了，「林放。」

  姜沁一把拽下了自己的披肩遞給他，「帶阮小姐上樓換衣服。」

  林放深深看了姜沁一眼，見她確實鐵了心讓自己把阮綿帶走，只好抿著唇點頭，把披肩遞給阮綿看著她圍好，擡手格擋開擁擠的人群，向二樓走去。

  姜沁見人上了樓梯，勾起嫣紅的唇，笑容妖冶又明媚，這才轉頭看向方才故意生事的女賓，眼中頓時布滿陰霾和厲色。

  她笑得太烈、太美，耳垂間輕微跳動的紅痣在深咖色捲髮和白皙皮膚的映襯下，越發顯得鮮活性感。

  是和阮綿完全不同的、更具衝擊力的美感。

  圍觀的一圈人都不由得看直了眼。

  原本跟著林放一同上樓的阮綿，偶然回頭時注意到這一幕，也情不自禁地停下腳步，立在樓梯中央，呆愣愣地看著姜沁。

  細長的手指從端起桌上的酒杯，傾斜著，鮮紅的液體被緩緩注入到琥珀色的液體之中，手腕輕輕晃動著，原本分層的液體很快融合到了一起，最終在燈光下凝成了炫麗的玫瑰金色，看上去無比誘人。

  姜沁端著酒杯，一步一步向那個女賓靠近。

  圍觀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緊張地等待著她進一步的動作，原本喧鬧的角落一瞬間，只剩姜沁高跟鞋「咯噔、咯噔」的輕響。

  那個女賓甚至都忘了躲閃。

  滿滿一整杯混合的酒液，劈頭蓋臉從女賓的頭上澆下，不給她留下任何思考和閃避的時間，雍容的妝面瞬間花成一片，身上的禮裙也不可避免地暈開了無數水漬。

  姜沁後撤一步，把玻璃杯穩穩擺到了侍者的托盤上，手指捂唇，神情看上去無比無辜：「啊，不好意思，手滑了。」

  女賓：……

  圍觀群眾：……

  林放：……

  阮綿：……

  「啊！！！你個賤人！！！」

  終於反應過來一切的女賓目眥欲裂，張牙舞爪地朝姜沁撲過來，揚起巴掌就想往姜沁臉上招呼。

  姜沁站在原地定定地看著她，神色凜然，半步不退。

  「這位女士，請您注意場合。」

  巴掌堪堪停在了姜沁臉側兩公分左右的距離，不知何時衝出來的林放，狠狠捏住了女賓的手腕，眸色狠厲。

  「啊疼疼疼疼你放開我！賤女人，你有本事就別站在男人身後，靠男人算什麼本事？！」女賓拗不過林放的力氣，索性轉移戰火，開始對著姜沁輸出，嗓門挺大。

  這下整個宴會廳的人都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紛紛朝這個角落看過來。

  「這人誰啊，宴會廳里鬧這麼難看，真是失禮。」

  「造謠也不帶這麼沒腦子的吧，姜沁什麼人，一桌子人都能被她喝趴下，誰敢打她的主意？」

  「賭一百塊，C家最多能活到後天早上。」

  「加注！」

  ……

  姜沁臉上一如既往保持著恰到好處的笑意，她接過林放遞給她的手帕，姿態亭亭，款款走上前。高跟鞋「咯噠咯噠」輕輕敲擊著地面，發出陣陣迴響。

  隔著帕子輕輕拍了兩下女賓的臉頰，笑得有些滲人，湊到她耳邊，語氣是林放都沒聽過的狠，聲音很低、很輕，卻恍若從地獄裡飄出來的呢喃詛咒。

  「靠男人？我姜沁靠天靠地靠自己，從不靠男人。」

  「C小姐是吧，你今天敢這麼囂張，無非是有家族集團在背後撐腰，那要是C家倒了呢？」

  在女賓瞬間瞪大的瞳孔中，姜沁先一步退開了身子，臉上依舊掛著笑，眸色卻冰冷無比，沒有半分笑意。

  真是，給她臉了。

  她辛辛苦苦打拼近十年，讓她一句輕飄飄的「靠男人」蓋過了所有的努力？！

  姜沁才堪堪站回原位，林放便拉過了她的右手，萬分珍重地、用手帕仔仔細細地擦乾淨，神情嚴肅得像是要擦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女賓的表情頓時和吃了蒼蠅一樣難看。

  姜沁立在原地，任由他擦拭。

  眼睫卻一直垂著，睫毛形成了一小片陰影，讓人看不清神色。

  -

  之後就有厲氏的人出面，解決了這場不大不小的風波。

  別的不知道，至少C小姐是被恭恭敬敬地拖出了大門。

  姜沁冷眼看著一切。

  她自找的。

  過了今晚，厲景琛要是能讓C家繼續在阮綿面前蹦躂，都是他這個男主的失職。

  阮綿被厲景琛的秘書帶走去換衣服，之後也沒再出席。

  整個晚上，姜沁和不少商界人士聊得熱火朝天，實際並沒吃多少東西，一直在不停灌酒的她覺得胃有些疼，牽扯著小腹也有隱隱下墜的鈍感，不過她沒太在意。

  害，不就是胃病嘛，總裁標配。

  她都習慣了。

  林放幾次想要幫她擋酒，都被姜沁擡手攔下。

  「不用，我能喝。」

  姜沁推開了林放，重新掛起職業微笑，「哎，劉總，對對，咱們剛才聊到哪裡了，哦對，這個劇前景很不錯，不少投資人……」

  說著，又敬了劉總一杯，血紅色的液體滑入口中，唇角處溢出了一些，紅色的酒液沾在唇瓣上，整個人像是中世紀的吸血女王一般魅惑。

  「別喝了。」

  林放見姜沁又重新端起一杯，眉頭擰得很緊很緊，壓根沒多想，完全是下意識地，壓住了她伸向托盤的手腕。

  姜沁抽回了手，斜眼挑著眉看他。

  然後，慢慢地，伸出手指，點在了他的襯衫領口處。

  纖長的手指在他的衣領側頓了頓，隨即用力往前一戳，像是在泄憤。

  「你，有什麼資格管我？」

  林放低著頭，沒什麼語氣地「嗯」了一聲，繼而溫言勸道：「我是沒有資格，只是喝多了對胃不好。」

  姜沁站了一會兒，沒說話，不知道在想什麼。

  然後她忽然擡起頭，笑著和劉總打了一聲招呼，解釋幾句，也沒管林放跟沒跟上，徑直走出了宴會廳。

  半夜的風帶著濃重的涼意，直往姜沁領口鑽，沒等她縮動手臂，帶著紫檀木氣息的外套就已經籠住了自己的後背，帶著男人原本的體溫，瞬間驅散了寒意。

  姜沁披著外套，視線追隨著酒店門口的車水馬龍，霓虹燈的色彩絢爛又華美，鉛灰色的瞳孔里卻很空，仿佛什麼都留不住。

  「林放。」

  她的聲音很輕，要不是林放的注意力一直在她身上，還真不一定能聽清。

  「什麼事？」

  「你做這些到底什麼意思？這恐怕超出你們對保護對象的職責了吧？」

  林放原本平靜的神色瞬間怔住，他有些無措，似乎不知道姜沁為什麼忽然會問這個問題。

  「你喜歡我，是吧。」姜沁垂著眼，語氣非常平淡，像是在說今天的天氣很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