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骸屍林(十二)
2024-09-14 19:42:31
作者: 千南北
血骸屍林(十二)
死寂的森林中聽不到蟲鳴鳥啼,只有那些環繞著慎謹言的乾坤蠱依舊在振翅嗡鳴。
江懷雪提著劍踏巨石而起,利刃划過暗淡無光的天地,劍影殘留如同翩躚的銀蝶……
江懷雪如今實力在整個江湖上怕是也沒有多少對手了,假以時日,就連謝辭的武功或許也會在她之下。
而慎謹言的武功,無論如何也不是她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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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謹言看著向自己襲來的江懷雪,他微微眯起眼,仿佛在看一場好戲。
「你當真……不擔心擔心謝承安的安危麼?」慎謹言眼底含著危險的笑,「若是你不在意他的死活,那今日的確能勝過我。」
慎謹言說罷,環繞他周身的乾坤蠱向著江懷雪飛馳而去,那唯一的一隻千機蠱卻轉了方向,朝著謝辭飛去。
這一瞬江懷雪眼中怒意更甚,折葉為刃對她來說都太慢了,江懷雪把內力分散做千萬縷,隨後以內力凝風為刃,向著那些乾坤蠱揮去!
縱橫交錯的風刃宛如天羅地網,乾坤蠱無處可躲,很快就盡數化為齏粉。
江懷雪在此刻回過頭來,只見那千機蠱已經逼近了謝辭。
「千機蠱現在根本沒有恢復,怕是連蠱毒都用不出來吧。」江懷雪回頭,手中劍直指眼前人。
慎謹言笑著,挑釁道:「若是對付其他人,那我現在或許當真沒有辦法,但你別忘了謝承安中了百殤蠖,百殤蠖與千機蠱同源,若是被引至毒發,他就根本沒有反抗之力!」
江懷雪皺眉,沉默著出了劍。
慎謹言揮鞭躲閃,靠著巨石之上的地形優勢險些將江懷雪逼退,但江懷雪的輕功的確出神入化,竟是借著那一鞭之力踏空而上,站在了慎謹言的面前。
「如果只是對付你,我或許沒有勝算,但有謝承安在,你總不會眼睜睜看著他被百殤蠖折磨死也不罷手吧?」慎謹言猖獗的笑著。
然而他卻只聽一聲淺笑,謝辭側身躲閃過那一抹金色,手持千霜劍迎風而立。
「那這次,你恐怕要失算了。」謝辭神色那般淡然,「你覺得我敢追上來,還會怕你的千機蠱麼。」
慎謹言臉上流露出一瞬間的驚恐,但他很快笑著否認道:「絕不可能,百殤蠖沒有辦法去除,千機蠱就不可能對你沒有影響!」
謝辭遊刃有餘的躲閃著,千機蠱大概是一擊之後已經有些倦怠了,並沒有剛才攻擊秋子蕭時的那般速度。
而且它細長如同縫衣針的尖喙此刻也彎曲著,沒有辦法發動致命一擊。
慎謹言很清楚千機蠱短時間內根本沒辦法攻擊,他只是希望用千機蠱引發謝辭體內的百殤蠖蠱毒,並利用這一點讓江懷雪束手就擒。
隨後,他只需要拖延到千機蠱恢復,就再無人能阻止他!
但很顯然,慎謹言失算了。
本該在千機蠱靠近之時就毒發倒下的謝辭卻只是微微蹙眉,百殤蠖被內力阻隔,什麼都感應不到,謝辭體內的不適也僅僅來源於心脈沒有內力壓制蠱毒的灼燒之痛。
不過這樣的痛他早已忍受了整整八年,倒是也早已習慣。
江懷雪見謝辭應付得了,便轉過頭來專心對付慎謹言。
「現在,你的底牌都用完了!」江懷雪聲音微微發顫,這麼長時間以來壓抑心頭的恨意頃刻間爆發出來,她精巧絕倫的劍招配合著天下無雙的輕功,便是才問世不久的轉雲訣。
從前她覺得自己的劍法雖成,但總是差了些東西,卻想不通到底差了什麼。
但現在她知道了,是差了刻骨銘心的恨和切切實實的殺意。
從前的她初入江湖又被迫回頭,隨後便都被殊劍閣保護得很好,後來她好不容易長大些再入江湖,卻遇到了謝辭和秋子蕭。
一路走來她都被保護得極好,對待這世間自然也大多是抱以善意。
所以她的劍,缺了殺氣。
但現在卻不同了,江懷雪心頭積攢的那些恨意或許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直到今日爆發出來,她才知曉原來自己這麼恨慎謹言,這麼想殺了他。
「若不是你當年的百殤蠖,我師父就不會出事!若不是你,我阿姐也不會死,秋子蕭也不會死!」
若是沒有那些事,謝辭或許永遠都會是那個不染一塵的謝承安,是整個武林的魁首,是萬人敬仰的傳奇。
若是沒有那些事,江懷月就不會為了保護江懷雪而中毒,她與沈渡舟或許早已有情人終成眷屬。
若是沒有那些事,秋子蕭現在已經應當站在他們的身旁並肩而戰,而不是倒在那淺石灘上,任由鮮血隨溪流飄若殘花。
江懷雪雙眼紅得有些可怕,她手中的軟劍如風一般悄無聲息又無孔不入,總是慎謹言手中的長鞭已經揮出殘影,也根本沒辦法徹底避開。
「那又如何,這個江湖本就該是弱肉強食,要怪只怪他們自己技不如人!」慎謹言拼了命的躲閃。
他從未見過有人能擁有如此天下無雙的輕功,而且能把這輕功同劍法完美結合起來。
江懷雪的轉雲訣,當是這世間軟劍中的第一劍法,假以時日定當名揚天下。
而現在,轉雲訣大成之日,便以血祭此劍!
慎謹言擡頭,便看到向著自己疾馳而來的利刃,他來不及躲閃,只能用手中長鞭揮過去,試圖阻止江懷雪手中之劍。
然而便是連慎謹言的長鞭也跟不上江懷雪輕功的速度,她側身躲閃開,軟劍依舊沒有偏離行徑。
那一劍準確沒入慎謹言腹中,但卻避開了要害。
江懷雪一記內力打入慎謹言心口,他手中長鞭被震飛出去,失去還手之力。
「你說江湖本就弱肉強食,那我就偏要讓你看看這江湖公義!」江懷雪瞬間震斷慎謹言全身經脈,他痛苦不堪的倒地,不顧腹部劍傷拼命掙扎,最終從巨石之上跌了下去。
江懷雪低頭,看著嘴裡不斷嘔出鮮血的慎謹言:「我不會在這裡殺了你,讓你死得太輕鬆了。慎謹言……你應該回武林受審,應當被所有人唾棄,應當背負著你此生罪孽去死!」
止戈染了血,卻當真止了這場禍亂江湖的戈。
慎謹言捂著腹部的傷口擡起頭,他已然經脈寸斷,再無還手之力。
他如今最後的一點希翼,便是在那千機蠱上。
但千霜劍在謝辭手中閃著殘影,那曾幾何時江湖第一高手的成名劍法千秋劍訣依舊疾快如風,千機蠱甚至沒辦法跟上謝辭的速度,茫然的上下翻飛,卻根本沒辦法近謝辭的身。
「這種東西本就不該存在於世,慎謹言,你敗了。」謝辭旋身帶動劍刃,一道銀光繞他散開,利刃的殘影還未消散,那千機蠱就已經被一擊斬做了兩半!
千機蠱雙翅無力的掙扎煽動著,從半空中掉落下來。
它躺在爛泥殘葉間,汁液流淌出來。
令人聞風喪膽的千機蠱,還沒有來得及施展它的實力,就已經結束了它這本不該存在的一生。
「不……」慎謹言不顧一身的傷往那地上的殘蠱爬過去,鮮血在他身後留下一道長長的痕跡。
他將那已經沒了動靜的千機蠱捧起來,帶著劇毒的汁液將他手心都腐蝕出一片血肉模糊的傷口來,但他卻怎麼也捨不得鬆開。
被攔腰斬斷的千機蠱早已死透,慎謹言心頭最後的一絲希望也灰飛湮滅……
他敗了,敗得徹徹底底。
「呵,哈哈哈哈……」慎謹言攥緊掌心的千機蠱,更多的有毒汁液流出來,將他的雙手都腐蝕得血肉模糊,有的指節出甚至露出森森白骨來。
他擡頭看著樹影斑駁的天空,笑得癲狂:「明明只差一點,西疆就能大仇得報的……」
然而,他已經沒有機會了。
江懷雪一擊劈在慎謹言後腦,將他打暈過去,以防他再做出些什麼事來。
謝辭收起千霜劍,靠著一旁的樹幹艱難的喘息起來。
江懷雪走過來扶住謝辭,運轉心法飛鴻踏雪,然而謝辭的臉色卻並沒有變好些。
謝辭止住江懷雪不斷渡入內力的手,緩緩扯出一個有些艱難的淺淺笑顏,輕聲嘆道:「還好,百殤蠖沒有失控,千機蠱也沒能讓我中蠱。」
不然,恐怕就真的要讓江懷雪動手殺了他。
「還好……不至於要你親手送我最後一程。」謝辭脫力的倒下去,倒在江懷雪的懷中。
江懷雪把軟劍往身後躲開些,蹲身將謝辭緊緊抱在懷中。
她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只能徒勞的將更多的內力注入進去。
只是這一次,江懷雪與謝辭同源的內力卻也不像從前一樣管用了。
謝辭閉上眼艱難的壓制住心頭痛楚,果然,沒有內力壓制百殤蠖,心頭的痛楚就一陣比一陣強烈,雖然不致命,但當真難以忍受。
可開弓就沒有回頭的箭,就算現在卸去對百殤蠖的隔絕,也不過是讓蠱毒發作得更快些。
他已經沒有退路了。
這樣的痛楚會一日勝過一日,直到下一次蠱毒發作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