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顯靈（十）

  山神顯靈（十）

  何時夕照顧著兩個孩子吃了些東西，然後又哄著他們睡下。

  等做完這一切，他才轉身在篝火前坐下。

  「你們來靈山所為何事，我可以幫你們。」何時夕突然開口道，「我對這裡至少比你們要熟悉些。」

  「為什麼要幫我們？」江懷雪淡淡道。

  何時夕突然提出要幫他們，這很難不讓人多想。

  何時夕一笑，看來當真並不是被無所求。

  「放心，我所求不是什麼大事。」何時夕一笑，「我幫你們一個忙，你們也幫我一個忙，幫我把這兩個孩子送到丹州城的別盧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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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辭看著何時夕，目光中帶著疑問。

  何時夕為什麼要他們送這兩個孩子離開，他自己為何不去？

  「我這幾日有事要做，不能離開靈山，你們幫我把孩子送走，我信你們，」何時夕說道，「也不能一直讓他們留在這裡吧，這裡什麼都沒有……」

  這小屋對兩個孩子來說確實不適合久居。

  這裡沒有柔軟的衣物和足夠暖和的被褥，哪怕生著火也算不上有多暖和，而且飯菜也過於單一，除了米粥就只有些凍肉，對孩子來說的確不合適。

  「我傳信子蕭，讓他派人來將兩個孩子帶走。」謝辭道。

  江懷雪還沒明白這荒山野嶺要怎麼傳信，轉頭就看見謝辭往外走去，他從懷中掏出一隻指節大小的口哨吹響，不一會兒就有一隻鷹徘徊而下。

  「原來秋子蕭養的鷹不止一隻啊，都長的一樣，我還從未發現過。」江懷雪遠遠看著謝辭寫完信綁好，不敢靠近。

  謝辭摸了摸鷹的翅膀，一擡手將它放飛出去。

  「這一隻常年是跟著我的，他自己也有一隻，至於閣中各個據點的鷹就更是數不勝數。」謝辭說著，轉身與江懷雪走回屋子裡，對何時夕說道，「秋蕭閣的人大概三日就能到，他們會把這兩個孩子送到書院。」

  何時夕感激的點點頭，然後問道：「你們來靈山是想要什麼，我幫你們。」

  江懷雪卻搖頭嘆道：「我們要的東西太難尋找，恐怕還得我們自己去。」

  「什麼東西？」

  「我們要找金蟲參，聽說這靈參只有靈山的守山人才有，然而他已經消失了不知多少年，沒有人見到過。」

  何時夕猛然擡起頭來：「金蟲參……」

  「你見過？」謝辭從他眼中看出些激動來。

  何時夕猛地點頭：「原來你們此行是來找守山人的，那就好辦了。金蟲參我留著也無甚用處，你們既然需要拿去也無礙。」

  江懷雪欣喜的看向何時夕：「你就是守山人？」

  何時夕點頭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守山人，但我們的確是有一片很不錯的藥園。」

  江懷雪面露喜色：「請問這藥園在何處？」

  「在靈山後面的河谷中，你們得自己去尋，但往返可能也需要好幾天時間。那等你們的人來將孩子接走後，我把路線告訴你們。」

  江懷雪大喜過望的回頭看向謝辭，有了金蟲參，謝辭身體終於能有些起色，近些年都不會有什麼問題了。

  過了幾日，秋蕭閣來人將兩個孩童接走，何時夕給他們留下路線後，便急匆匆離開了小屋，看方向是往靈山村去了。

  而江懷雪和謝辭，自然是抓緊時間出發去尋找金蟲參。

  山道被冰雪覆蓋，每一步都走得艱難。

  江懷雪和謝辭一路往山上走去，繞過這山峰，後面有一片氣候溫熱的河谷，到了這個季節也沒有冰雪覆蓋。

  那裡，便是金蟲參的所在。

  「沒想到何時夕竟然就是守山人。」江懷雪走在前面，迫不及待的想要翻過這座山頭，「只是不知他為什麼要現在又是要去幹什麼。」

  江懷雪不敢再在靈山耽擱，他們必須儘快拿到金蟲參然後返回旭陽城。

  他們這一走就是好幾日，最後終於是翻過山頭，看到了一處懸崖絕壁。

  「按照何時夕給的路線，沿著著峭壁的小道走下去就到了。」江懷雪說著低頭向下看去，這深深的溝谷中雲霧繚繞，什麼也看不清。

  「走吧，早些找到了返回旭陽，不知道秋子蕭那邊現在怎麼樣了。」謝辭隱隱有些擔心，地下城太過於危險，只但願秋子蕭他們在那邊不要出什麼意外才好。

  這裡雖然道路崎嶇，但跟著何時夕的路線走倒也沒有什麼危險。

  河谷之下就是靈山守山人的藥園，而何時夕已經將路上機關和迷陣的破解之法都給了他們。

  一路向下，從懸崖絕壁下到谷底，江懷雪再擡頭時，發現之前就在身側的雲霧現在都變成了半空中厚厚的雲層。

  這河谷之中沒有冰雪，甚至有的樹也都還沒有落葉，與山上仿若兩個世界。

  他們沿著小路往前走，很快就來到了一個懸崖絕壁之下，這裡的藥園中種著很多他們甚至都沒見過的藥草，而後面的小木屋也被花草包圍。

  「沒想到這山崖下竟然還有這麼美的地方……」江懷雪看得有些愣神。

  謝辭點頭道：「這裡風水很好，似乎有座大墓。」

  所以何時夕其實也算不得守山人，他是這個墓的守墓人，只是被外人傳得神了，以為是山神的神使。

  兩人很快在藥園中找到了金蟲參，這藥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奇特之處，只是藥物根莖上帶著些許淺淺的金色的罷了。

  從河谷離開，江懷雪和謝辭便準備往靈山村趕去。

  他們還得回去將兩匹馬想辦法牽回來，然後才能回旭陽。

  而此時，何時夕已經到了靈山村附近的冰玉玉礦旁，他趁著夜色背著火藥爬上山，來到了山上的堰塞湖邊上。

  玉礦的開採就要用到火藥，何時夕想偷一些不是什麼難事。

  只要將這湖炸開一哥豁口，下面的玉礦就會被山上滾下去的水流和沙石瞬間淹沒，再也沒辦法開採。

  何時夕布置好一切，將引線與一炷很長的香相連接，待到幾個時辰後這香燃盡，引線就會被點燃，火藥爆炸後湖泊決堤瞬間就會淹沒下面的玉礦。

  這個時間，足夠他假裝沒有來過。

  趁著這一段時間，何時夕下山返回了山神像洞穴附近的小屋。

  爆炸的瞬間，山石轟隆隆滾落，爆炸的聲音瞬間被掩蓋住。

  靈山村的村民們只知一陣山崩地裂的聲響之後，他們的玉礦就已經被淹沒在廢墟之下，無論怎麼挖也不可能再挖出來了！

  「山神……是山神顯靈了。」

  「山神要降罪於我們，山神要殺了我們！」

  「定然是我們前幾日說要不再供奉山神的話被聽到了，快……快去炸了山神像！」

  村民們信奉山神，是因為一直覺得山神垂憐才讓他們發現了冰玉玉礦，此玉雖然含毒，但開採出去能賣個好價錢，至於那些買家是用來害人還是用來幹什麼，就與他們無關了。

  可是現在玉礦本就越來越少，他們不管怎麼祭祀也沒有再發現新的玉礦，甚至山神選中的孩童和每次要的金銀供品還越來越多，他們就要負擔不起了。

  墳婆看著被淹沒的玉礦，終歸是心一橫對村民們道：「山神早已不再垂憐我們，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先下手為強。」

  村民們也紛紛附和起來。

  沒有人想過回從前沒發現玉礦時的那種苦日子，從前是山神庇佑他們才會如此信奉山神，但如今既是山神要斷了他們財路，那他們也做得出炸了神像這樣的事情來。

  「走，隨我先去炸了山神像，然後再將守山人捉來！」墳婆帶著人，往山神像而去。

  山神像跑不掉，守山人自然也跑不掉。

  他們不再庇佑村民，便都是應當千刀萬剮的叛徒。

  ……

  日升月沉，又是好幾日過去，江懷雪和謝辭才終於回到了靈山村。

  他們趁著夜色潛伏進村莊，試圖找到之前帶來的兩匹馬，然後就準備離開此地。

  可就在他們經過祭台時，謝辭突然停下腳步。

  他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

  謝辭擡頭，月色下周圍的雪慘白一片，折射出的光足夠他們看清不遠處的祭台。

  祭台上那些紗帳綢帶都早已被撤下，只留下一個光禿禿的參天大樹張牙舞爪的延展著自己的枝椏。

  樹下，有一個人影被捆住雙手吊起來，那滿是傷痕的身軀被鎖連同樹幹捆綁起來，一身灰白的衣被鮮血浸透。

  「何時夕……」

  謝辭回頭，再無法向前走一步。

  江懷雪這才看到了祭台上滿身傷痕的人兒……

  何時夕應當是受了刑，身上遍布傷痕，他的血從腳下流淌開，在祭台上鋪開縱橫的紅痕，延伸開，與月光照耀下樹枝的陰影交融在一起。

  「何時夕！」江懷雪抽出止戈割斷綁住何時夕的繩索，何時夕整個人癱軟的靠著樹幹滑坐在地，口中微弱的呻吟被他生生壓了下去。

  「你怎麼會傷得這麼重，他們為什麼要傷你？」江懷雪蹲下身，將內力注入何時夕經脈。

  何時夕睜開沉重到仿佛灌了鉛的眼，卻是露出一個釋然的笑。

  「山神像沒有了，玉礦也沒有了。」

  「靈山村不會再祭山神。」

  「也不會再有人，因此而死了……」

  可也就在何時夕話音落時，他們身後亮起火光來，三三兩兩的村民高呼著匯聚在祭台下，手中拿著鋤頭鐵鍬，將謝辭他們團團圍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