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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蝶化骨(十三)

2024-09-14 19:40:54 作者: 千南北

  靈蝶化骨(十三)

  「看來我這內力,對壓制他的傷勢還有些作用。」江懷雪有些慶幸。

  她擰乾旁邊盆里的帕子,細細擦去謝辭額頭的汗水。

  謝辭毒發已經被壓制下去,此刻昏昏沉沉的睡著,他睡得不大安穩,似乎是陷入了什麼夢魘之中。

  夢境裡他終究是死了,然而死前江懷雪已然知道了他就是謝承安,在他死那日,江懷雪比看到張若瀟屍骨的秋明琇還要絕望。

  「做噩夢了?」江懷雪皺著眉頭,用指尖兒輕輕揉開謝辭緊皺的眉。

  而秋子蕭站在旁邊不敢說話,生怕自己說錯了一句什麼,透露了不該透露的東西,畢竟謝辭瞞著江懷雪的事情實在是太多。

  江懷雪見秋子蕭還在愣神,輕聲道:「之前在西嶺山上韓老前輩曾經告訴我,如果他給的一成內力不夠了,或可用我的內力壓制,我剛才突然想到就試了一下,沒想到當真有用。」

  

  秋子蕭點點頭,依舊謹慎的不敢回答,生怕說錯了話。

  「其實我也沒有點不明白,韓末前輩是我師祖,我跟他內力自是一脈,但為什麼就一定是我們的內力才有用,其他人的為何不行。」江懷雪放下手中帕子,「我想了很久,或許是韓末前輩太厲害,這內力過於特殊,所以才有此等作用吧。」

  秋子蕭聽完長長的舒了口氣。

  還好,江懷雪並未猜中關鍵,不然等謝辭醒過來他可就難交代了。

  其實以江懷雪的心思敏捷,想要看出端倪來本應是不難的,但她好像就從來沒有懷疑過謝辭……

  即是朋友,又何須猜疑。

  次日,他們並沒有一早就出發,謝辭這一覺睡醒便已經日上三竿,江懷雪和秋子蕭都在他對面的圓桌旁坐著,但就是沒有一個人喊他。

  謝辭有些凌亂的坐起身來,扶著額頭緩了好一會兒,對上秋子蕭和江懷雪的目光:「這都什麼時辰了,你們怎麼不喊我一聲。」

  秋子蕭指著江懷雪:「小懷雪不讓我喊你。」

  「我這舊傷並無大礙,休息一晚上就能恢復,下次別這麼擔心了。」謝辭無奈的說著,將兩人推了出去,準備換身衣服。

  他換回了往日的衣裳,一身黑色素衣,一貫的淡漠又疏離。

  「前夜下了一場大雨,道路泥濘又留下些痕跡來,我們的人在前面發現了車轍,看來我們選的方向沒有錯。」秋子蕭說著遞上一封密信。

  江懷雪看後終於放鬆了些許:「發現痕跡的地方就在我們前面不遠 ,所以他們必然是前夜下雨之後經過這個地方的,也就是說他們離開此處最多不過一天的時間。」

  「馬車拉著那麼重的貨,我們想要追上他們不難。」謝辭理了理衣襟,「哪怕他們是昨天早晨經過,我們也只需要半日應該就能追上。」

  幾人重新出發,都做好了可能會與那人交手的準備,秋蕭閣的人也是一路找下去未曾停下。

  在這邊發現了車轍之後,秋子蕭就已經安排了前面路過的城鎮據點中的人做好接應,若是他們追不上,那邊的人也可以攔下來。

  可這一路卻並沒有他們想像的那麼順利。

  雖然出發得有些晚,但他們馬不停蹄的跑了兩三個時辰,卻還是沒有追上。

  「前面也沒有傳來消息,會不會是他們走了小路,而我們已經偏離了?」江懷雪有些拿不定了。

  「或者他們有沒有可能虛晃一槍,實際上是在什麼地方從小路往北邊走了?」秋子蕭也不確定了,「不然他們一直在這條路上的話,我們秋蕭閣在前面城鎮的據點為什麼沒有傳回來任何消息……」

  江懷雪想了想:「往北去是東蜀,我可以去信安排殊劍閣的人攔截!」

  可謝辭卻是深色凝重:「若他真的往北走了,那八成不會到東蜀。」

  東蜀以及再往北的城鎮都算不上繁榮,那裡的商戶恐怕吃不下這批玉料,那西疆之人也不會傻到拖著這麼顯眼的東西四處奔逃。

  所以他如果真的向北去了,最大的可能性是在靠近東蜀的地方直接從水路往東去,甚至會比走官道還要快上不少!

  「可是我們現在也還不確定他的行蹤,要繼續追下去麼?」江懷雪問道。

  若是繼續追下去,可能會越來越遠,但若是就這麼停下來,也可能錯失良機。

  就在他們還沒拿定主意之時,又一封秋蕭閣的密信送了過來。

  秋子蕭打開信來,只見上面寫著幾個大字:

  【甄晴已死,玉料失蹤】

  而密信背後的內容,正是發現甄晴屍體的地點。

  幾人調轉方向從一條小路來到一處分外隱蔽的山坳,這裡再往上走就是盤山小道,平日裡根本不會有人來到此處。

  而這山坳的旁邊,有一個破百不堪的廢棄小院,秋蕭閣的人已經將此地圍了起來。

  見秋子蕭到達,胡玥從院子裡走出來:「閣主,甄晴就在裡面屋裡。」

  秋子蕭點頭走進去。

  這早已廢棄的院落中雜草叢生,屋子裡更是一片狼藉,被輪番踩踏後的茅草東倒西歪,滿地的枯枝四分五裂。

  江懷雪走進來,擡頭便看見屋頂的瓦早就垮了,房樑柱子也塌了好大一部分,唯一還勉強能遮雨過夜的地方就是旁邊的廂房。

  甄晴就倒在那廂房的門口,到死都還保持著拼命想往外爬的姿勢。

  他想爬到院子裡,院子裡的荒草中躺著那善國制式的馬車,但馬車早就空了,連一塊碎料都沒有留下。

  謝辭和秋子蕭仔細查看著甄晴的屍體,而江懷雪走到屋子裡,打量起裡面的東西來。

  屋子裡收拾出一個角落,看樣子他們原本打算在此處過夜。

  而那個角落還放著一個包裹,江懷雪將它打開來,發現裡面是一些貼身衣物,還有金銀銅錢。

  是甄晴的東西。

  這明顯是早就做好了跑路的準備。

  甄晴陪張若瀟出門之時是斷然不敢帶著這些東西的,所以應該是早就計劃好,提前交給那西疆之人帶出來的。

  他早就有了背叛張若瀟的心,要用她的命來換自己的榮華富貴!

  謝辭蹲在甄晴屍體旁邊,抓住甄晴早已僵硬的手掰開來,看向他的掌心。

  那手掌雖然已經沒有了血色,但還隱約可以看出手掌上有搬運重物而磨出的泡。

  「看來他先是幫著那人轉運了玉料,然後卻被殺人滅口。」謝辭放開他的手,又轉而仔細查看著他胸膛上的致命傷。

  那是一處劍傷,用的就是甄晴隨身佩戴的那把劍。

  想來是西疆那人利用完甄晴之後直接奪劍殺人,然後帶著玉料獨自逃了。

  甄晴到死都在不甘心的想爬向那滿車玉料,他本以為自己從今往後就可以錦衣玉食,卻不曾想竟會葬身這破敗不堪的山中殘院。

  與虎謀皮,焉得善終?

  「他是被利刃穿心一擊斃命的。」謝辭道,「雖然這裡有打鬥的痕跡,但能看出來甄晴根本不是那人對手。」

  江懷雪蹲下身看了看傷口,最後卻什麼都沒看出來。

  「這一劍沒用什麼特別的招式,甚至沒有動用內力,有些奇怪。」謝辭仔細辨認片刻後道,「就好像……這人在有意隱瞞著什麼。」

  「若是從未在江湖上露面的人,他就算用了招式內力也沒人會認出來,根本沒必要隱藏。」秋子蕭肅然道,「他這麼做……說明他怕自己會被人認出來!」

  可是這人既然刻意隱瞞,就沒有留下多少有用的線索。

  「倒是便宜了這個甄晴,他一劍穿心,跟堂嫂相比走得實在是太輕鬆了!」秋子蕭咬牙道。

  「借刀殺人,甄晴不過是被借的那把刀,想要復仇就必須找到那幕後之人。」江懷雪站起身,「此人轉運了貨物,大概是因為一經發現車轍會留下線索,那後面我們想再找到他恐怕就困難了。」

  秋蕭閣往東邊官道安排了那麼多人手卻再沒有這批玉料的蹤跡,此人八成已經換了線路,根本沒沿著官道往東邊走。

  謝辭擡頭看向北方:「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將我們引到東邊去,然後走到這裡就已經走小道往北邊走了。」

  「他要沿江而下……」江懷雪喃喃道。

  若是走了水運,他們就沒辦法再追查了,江上每天那麼多貨船,且不說人手不夠,他們根本不可能將所有的貨船都攔下來逐一檢查,沒有商戶會願意費時配合。

  「一旦上了船,我們就查不到了……」秋子蕭臉色越發的難看。

  他們一路追查那麼久,卻始終都慢了一步。

  可是哪怕不甘心,他們此刻卻也束手無策了。

  現在再派人調轉方向去北面攔截肯定來不及,就算叫殊劍閣的人接應能先到達江邊,也根本不知道他會在什麼地方登船。

  這一步棋他們的確是落了下風。

  「不過也沒關係,這批玉料最後總是會流出,我們到時候再從玉料入手,也能倒推回來找到線索。」江懷雪看向滿眼焦急的秋子蕭。

  秋子蕭再著急也無計可施。

  「從前我爹失蹤我找不到,現如今堂嫂失蹤我也晚到一步,這麼多年過去了,我還是一點兒長進都沒有……」秋子蕭眼中都是自責。

  謝辭拍拍秋子蕭的肩頭,卻一個字也沒說。

  無論何種安慰都顯得太無力。

  哪怕錯不在他,他也做不到不自責。

  就像八年前謝承安一門心思想救慎行知,最後卻不但什麼都做不了,還差點兒把自己的命都搭了進去。

  此後這八年,謝辭沒有一天不想為慎行知報仇,可是他連這百殤蠖的來處都還沒查到,自己卻要身死蠱毒之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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