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蝶化骨（十）

  靈蝶化骨（十）

  「什麼，你們要上島！」

  一聲驚呼打破了小灣村的平靜，已經逐漸暗下來的天色被火把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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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子中間最寬敞的壩子上，村民們正聚集在一起。

  謝辭等人站在最中央，而何老正面露驚恐。

  「其他地方都能去，但那個島上是萬萬不能去的！」何老勸說道，「那地方鬧鬼，去了是會沒命的！」

  可謝辭他們顯然是不會相信什麼鬧鬼之說的，甚至應該叫這句鬧鬼更引起了他們的興趣。

  江懷雪走上前來：「或者你們幫我們找一艘船，我們今晚就自己上島。」

  靈蝶不會無緣無故飛躍那麼遠的水面去島上，島上肯定有什麼東西指引它往那裡去。

  秋明琇突然無比焦急的道：「之前我們最後找到車轍痕跡的地方就是在里島最近的東岸，若是子瀟在那裡被人帶上了船轉移到島上，我們就沒辦法找到任何線索了！」

  江懷雪看向何老的眼神更加堅定，他們今晚無論如何都要上島。

  「可……島上真的很危險，若是有人上了島，或許早就已經出意外了，你們又何必去陪葬呢？」何老不斷搖頭嘆息，「聽說前不久隔壁村有個人去了島上，回來就被惡鬼附身活活嚇瘋了，島上鬧鬼啊，真的鬧鬼！」

  可無論何老跟村民們如何勸說，江懷雪他們的態度都依舊堅定。

  最終何老只能鬆了口：「好吧，我們這就去給你們找一艘船，但島上我確實不敢再帶你們去了。」

  之前一棍打暈謝辭的王屠夫卻站了出來，他大聲道：「我送你們去島上把，不然你們不會划船，都不知道要折騰到什麼時候。」

  謝辭有些詫異的看向他，卻見他只是憨厚的一笑。

  不一會兒船就找來了，這種窄小的木船坐不下多少人，秋家那些人自然也只能在岸邊等著，只有江懷雪、謝辭、秋子蕭和秋明琇四人上島。

  張若瀟已經失蹤了好幾日，秋明琇是無論如何都等不下去了。

  短短几日的時間，他已經憔悴得仿佛蒼老了好多，那雙滿是疲憊的眼眸里蓄著薄薄的淚光。

  江懷雪從岸上帶了好些火把和烈酒，又拿上了兩個火摺子，然後便登了船。

  天色已暗，灰藍色的天空下孤島小小的一座，上面一片漆黑，只能看見樹林的枝椏延伸出各種奇怪的形狀。

  上了木船離開岸邊，一直在低頭搖漿的王屠夫突然停了下來。

  眾人有些戒備的看向他，他卻只是看向謝辭，目光有些歉意。

  謝辭額頭上還有他昨日一棍子砸下去留下的印子，這會兒已經青了，被碎發遮蓋住些許，但依舊能看出這一下被打得不輕。

  「之前是我魯莽了，謝公子，抱歉。」王屠夫聲音有些大，但語氣卻充滿歉意。

  秋子蕭這才想起謝辭頭上這傷，他笑道：「謝辭，想不到你還有躲不過去的時候啊，倒是不多見！」

  王屠夫歉意道：「是我錯怪你們了，我叫王蟒，這次划船……就，就當做補償了！但我最多在岸邊等你們到第二天天黑前，如果天黑你們還沒回來，我可就不等了。」

  江懷雪感激的點點頭，能在這麼危險的地方等他們一整天已經很好了。

  王蟒回頭看向村落。

  小灣村就坐落在靜寒湖邊，此刻星星點點的燈火亮起來，倒影在波光粼粼的湖面，比天上的星辰還要璀璨。

  「其實，有的事情我不該說。」王蟒糾結好久，還是艱難的開了口，「但其實……關於那個怪人的事情，跟何老說的不完全一樣。」

  謝辭看向他，靜靜等他說下去。

  「那人最開始沒有傷人，他原本身無分文狼狽得很，村子裡的人都救濟過他，但後來他不知道搗鼓出些什麼東西去觀渡城裡賣了，竟然捧了好多白花花的銀子回來。」

  「那何老不是東西啊，眼見人家日子好過些了，他竟然帶人去要銀子，那人給他了他卻更不知足，一次要得比一次多，後來那人不給他了，他居然帶人去砸了院子！」

  「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村子裡陸續有孩子中毒，何老帶人去算帳，帶去的人卻被毒蛇咬死了，再然後那人就不見了……」

  江懷雪聽完也皺起了眉頭：「沒想到何老竟然是這種人。」

  王蟒又道：「那天公子拿出這麼多銀子，剩下的也都被他們幾個瓜分了，還好後來你們帶了些僕從，不然可能也早就被何老刁難了。若是從島上平安回來，還是趕緊離開村子吧，村子裡大部分人沒有歹心，但我們都不敢反抗何老他們……」

  「你冒險同我們說這些，這份恩我們記下來。」秋明琇感激道，「等事情結束你便來觀渡城秋府，我給你找個鋪子，以後也好安定下來。」

  王蟒卻搖頭拒絕了，他只是想在村子裡安穩過活。

  天色暗下來，但星辰卻越發璀璨，湖面波光粼粼，若不是船上之人各自心事重重，倒也能欣賞到此時難得的星河絢爛。

  他們離湖心島越來越近。

  靠近之後才能看出這島嶼其實很大，至少能放得下十幾個小灣村。

  江懷雪點燃火把分了下去，給王蟒也留下幾個，然後才帶著火摺子準備上岸。

  四把火光照亮不了多少區域，但依稀可以看見島上的樹林枝繁葉茂，林中一片死寂，沒有任何聲音。

  這樣的死寂太過於異常。

  岸邊的樹林夜裡也很安靜，但風吹樹葉的沙沙聲、陣陣蟲鳴的聲音，還有時不時有鳥兒撲閃翅膀的聲音，都會發出動靜來。

  不會像現在一樣，沒有任何聲響。

  江懷雪走在前面，儘量將手中的火把往前探去。

  不知是不是夏日本就炎熱，江懷雪感到渾身都浸出汗水來，仿佛能感覺的火把的熱浪都撲在了身上。

  「走慢些吧，這個地方太過於古怪，最好小心點兒。」秋明琇出聲提醒。

  他當然比任何人都更希望儘早找到張若瀟，但絕不能有更多人搭進性命。

  又走了一段距離，謝辭突然轉頭看向他們身後！

  謝辭突然的動作叫其他三人都嚇了一大跳，秋子蕭咽了咽口水卻沒有回頭：「我怎麼突然感覺背後發涼了，謝辭，你別嚇我啊……」

  謝辭仰頭道：「你們先回頭看看。」

  幾人回過頭，看到他們身後剛剛走過的一片黑暗裡，竟然升起一簇一簇幽藍色的火焰！

  那火光仿若從地獄而來，他們走過之處步步生蓮。

  「這……是什麼東西？」秋明琇嚇得不清，「難不成這就是村里人說的鬧鬼，這裡真的鬧鬼？」

  江懷雪往回走去，秋明琇滿目驚恐想要攔下她，生怕她被鬼叫走了魂兒。

  「這裡應當有很多屍體，所以才會有鬼火。」江懷雪道，「其實這沒什麼可怕的，亂葬崗經常出現，特別是在夏天。」

  謝辭也點點頭：「鬼火無甚可怕，但奇怪的是這湖心島上為什麼會有屍體？這裡連活物都沒有，又是哪裡來的屍體？」

  幾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距離，江懷雪突然感覺腳下踩到了什麼東西。

  她用火把緩緩靠近地面，幾人都看清了那是一個骷髏頭！

  「嘶……」秋明琇後退好幾步，「你你你離它遠點兒！趕快到這邊來！」

  秋明琇顯然平日裡並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他明明怕得不行，但為了找到張若瀟愣是硬撐了一路。

  謝辭仔細看了看：「不是人骨，是猴骨，這裡的屍體應該都是些走獸。」

  這骷髏頭不知為何表面凹凸不平，就像被什麼東西腐蝕了一樣。

  「靈蝶化骨……」謝辭喃喃著，還是有些不太敢肯定。

  「可是這島雖然不小，也不該有這麼多走獸，就像是有人將這些走獸運來然後餵養什麼東西。」江懷雪疑惑的將腳挪開，那骷髏嘰里咕嚕的往低處滾落。

  「可這裡到底有什麼東西，能吃得下這麼多走獸？」秋子蕭不禁有些心驚膽戰。

  「看樣子一時半刻是走不完這島的，等到我們手上的火把燒完，如果還是什麼發現都沒有的話我們就先回到船上去，等天亮再繼續找。」謝辭說著，加快了腳步。

  幾人往前走出一段距離，回頭已經看不到湖面了。

  「之前那隻從茅屋裡飛出來的靈蝶以腐肉為食，或許這島上就是專門豢養這些毒物的也說不定。」謝辭道，「而且那靈蝶能控制人的心神，所以……」

  謝辭看了看秋明琇，到底是沒有忍心說下去。

  「所以若瀟有可能已經被這靈蝶控制了，才會來到島上。」秋明琇顫抖著將這話說完。

  被靈蝶控制來到島上，就意味著她連反抗都不能，或許早已淪為這些靈蝶的食物了。

  如同這滿地屍骨一樣……

  秋明琇有些哽咽，雙眼通紅倒映著火光。

  其實在這幾日的尋找中他早已知曉張若瀟恐怕凶多吉少，他只是一直不願意相信，總想抱著渺茫的希望找下去。

  可是事到如今，他卻也沒辦法再騙自己了。

  秋明琇臉上滿是淚痕，可他還是一步一步往前走。

  心頭的恐懼都被悲傷壓了下去，他走到了最前面，一步一步義無反顧的走向那黑暗裡。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就算是屍骸也好，他總歸是要帶若瀟回家的。

  「等等！」

  謝辭突然叫住了他。

  秋明琇回過頭，卻看到謝辭那向來鎮靜的眸子都震顫起來。

  謝辭一把將秋明琇拉到自己身後，指著前面的黑暗顫聲道：「前面，有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