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劍殺人（八）

  靈劍殺人（八）

  殊劍閣中，除了沈渡舟不在，其他人都已經吃過飯了。

  這一頓飯下來，只有謝辭怎麼也吃不進去。

  「今天不舒服麼，怎麼吃這麼少？」江懷雪有些擔心，「要不等下沈神醫回來之後讓他替你看看？」

  謝辭搖了搖頭。

  這不是身體不舒服，這是心頭不舒服。

  謝辭不是沒殺過人，相反只當年萬毒宗就有不知多少人死在他的劍下，但一劍穿心的衝擊感也比不過直接剖心拿出的衝擊感……

  這種時候，就會覺得沈渡舟的膽子和他的外貌還是很匹配了。

  

  醫者仁心，反正他是幾乎沒有。

  謝辭欲言又止，他本想同江懷雪說說今天沈渡舟的壯舉，但轉頭看到江懷月也正看著他，又閉嘴了。

  算了，若是真讓江懷月知道，沈渡舟下次替他施針八成會扎死他。

  江懷雪自然是不知道這短短的幾秒鐘里謝辭都想了多少事情，她只覺得謝辭冷冷看著自己，面無表情的樣子實在是太淡漠了些，但她卻猜不到這淡漠之下是怎樣一番驚濤駭浪。

  夜色漸深，本來該準備歇息了，可胡玥突然翻牆而入。

  殊劍閣的守衛追過來，卻只見江懷雪揮了揮手讓他們不必管。

  「胡玥姐姐，這麼晚了突然來是有什麼事麼？」江懷雪問道。

  胡玥將一封信遞給謝辭：「剛才秋蕭閣收到消息，鄒子岳抄了近道，已經快要到東蜀城了，秋蕭閣的人被甩了，但這是他定然會走過的路線。」

  「什麼！」

  謝辭與江懷雪對視一眼，面色嚴肅起來。

  「胡玥，你立即去找沈渡舟將情況告訴他，我先去找到鄒子岳的馬車！」謝辭安排著，「我先去把鄒子岳攔下來，不然他如果先遇上施彥，就麻煩了。」

  謝辭平日裡眼神足夠溫和，但在這種情形之下卻總是不自禁的流露出隱隱殺氣來。

  也許連他自己都不會察覺，這樣的寒氣甚至比那些殺人如麻的魔頭更甚，仿佛用千萬條血命堆積出來的寒冰。

  「我跟你一起去！」江懷雪跟在謝辭身後。

  但謝辭卻搖搖頭：「你留下來先召集人手，然後再趕過去。」

  謝辭一點也不敢耽誤，便已經踏著輕功離去。

  他沒有讓江懷雪一起去，主要是擔心江懷雪內力不濟遇到危險，更何況沈渡舟說過見血凝防不勝防，還是別要江懷雪冒險為好。

  江懷雪跟他不一樣。

  他這後半輩子都註定了刀尖舔血才能復仇，但江懷雪不該置身這些危險之中。

  更何況見血凝是西疆奇毒，只怕這些事情也跟八年前的事脫不了干係。

  他此去不只是在幫殊劍閣，也是為了自己。

  江懷雪看著謝辭離去，轉頭讓徐征與胡玥交接，然後便也不敢耽擱，追著謝辭而去，她並未打算聽從謝辭的安排。

  並非不聽，她只是太過於擔心。

  她自然知道謝辭現在還負著傷，之前在玄清派差點兒沒命的他現在並非已經大好，若是不一道去，只怕對上早有準備的施彥也會吃虧。

  謝辭看似冷漠，實在會在乎身邊所有人，但他唯獨不會在乎自己。

  江懷雪是見過謝辭以身涉險的，他一旦遇上事兒根本不會在乎自己安危，就好像這個世上本來就再沒有什麼是值得他留戀的，他為了達到目的就會不惜性命。

  所以江懷雪必須要跟上去……

  謝辭本以為只要先走，江懷雪跟殊劍閣的人一起來也需要時間的，但他沒料到江懷雪還是這麼快就跟來了。

  哪怕謝辭有意甩開她，卻根本沒甩掉。

  江懷雪的輕功，如今竟是在謝辭之上！不，應該說在整個江湖中也早已首屈一指！

  謝辭一直知道江懷雪天賦極佳，但這麼多年過去，再加上她內力出了問題，其實謝辭也本以為她輕功應當是不會有多出眾。

  後來聽胡玥說起過她雖然武功不濟但輕功極好，謝辭也沒有留意。

  不過現在，他算是體會到了。

  「施彥手上有西疆奇毒，你現在跟過來危險！」謝辭不敢停下腳步，胡玥給的位置離東蜀已經很近了。

  「兩個人總比你一個人多一份勝算！」江懷雪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她的武功其實也不算差，只是平日裡不敢暴露而已。

  他們之所以這麼急，是因為這次施彥大概率不會等到鄒子岳回城再動手了。

  之前他們去殊榮莊拿到名單之後，官府就已經開始保護鄒家，施彥怎麼也該知道他們已經發現了自己的下一個目標。

  如此一來，施彥最好的機會就是在鄒子岳回城之前！

  「記住，施彥手上有毒，無色無味，可飄散於空中，亦可抹於劍上，只要碰到便能見血封心，在沈渡舟來之前若是中毒便必死無疑！」謝辭交代著。

  兩人很快來到城外，這裡到處都是茂密的樹林，就算有什麼人躲在此處也難以發現。

  他們穿過樹林沿著小道而去，看到迎面而來的馬車。

  馬車上，左右各坐著一人！

  「施彥，左邊那個就是施彥！」江懷雪對謝辭喊道。

  剛才還坐在馬車上的施彥一轉身就已經將劍橫在了鄒子岳脖子上。

  他顯然也沒有料到鄒子岳的行蹤竟然暴露了。

  其實他早已出城，混到了鄒子岳老母家中，但若是在這麼遠的地方將鄒子岳殺掉，只怕是難以傳迴風聲更造不成什麼風雨，所以他只能假裝車夫隨馬車一路回到東蜀。

  他擔心自己被發現，所以回來的路上有意抄近道，也正好歪打正著甩開了秋蕭閣的人。

  但他沒想到秋蕭閣卻已經猜到了他的路線，並且早已告訴殊劍閣。

  鄒子岳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傻了眼，他剛想動，頸間的刀就劃破了他的皮膚。

  他不敢再動彈，但卻只感覺到心頭隱隱有些悶，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

  無人駕馭的馬車逐漸停下來，施彥押著鄒子岳下了車：「你們最好都別輕舉妄動，不然我現在就殺了他，也算拖一個墊背的！」

  「子岳……」鄒子岳母親從馬車中探出頭，八旬老人被這變故嚇得臉色慘白。

  「等等，你別動他，我放你走！」謝辭攤開手，他並沒有佩劍，手上自然也沒有武器，看起來倒是沒有什麼傷害性。

  施彥原本並不相信，但看到他手上沒有武器，也有些猶豫了。

  他是想害殊劍閣的，卻也沒想過搭上自己的性命。

  本來只需要再殺幾個人，讓謠言多發酵些日子，殊劍閣就再無翻身的可能。到時候他只需要遠離東蜀，就再也沒有人會找到他的頭上。

  對謝辭的話，他心動了。

  「等等，劍上有毒吧？你先將見血凝的解藥給鄒子岳。」謝辭突然道。

  施彥想了想，從包里掏出一個小瓷罐子來：「好啊，那你們先將這藥吃下去，我就把解藥給他？」

  見謝辭不回答，施彥又道：「放心，這不是見血凝，那麼珍貴的毒我也沒這麼多，這藥只會讓你暫時沒有內力罷了。」

  謝辭回頭看了看江懷雪，對施彥道：「這藥，我吃就是，你應當知道江懷雪自踏雲門回來內力便有不足，她本就沒什麼武功，她不吃也一樣不會對你有威脅。」

  施彥自然是有聽聞的，他應了下來。

  謝辭就要過去，可他卻突然捂住心口，痛得連直起身的力氣都沒有了，儼然是蠱毒發作時的模樣。

  他維持不住身形，倒在了江懷雪面前。

  「謝辭！」江懷雪沒想到謝辭會在此時舊傷復發，「是不是之前玄清派受的傷又發作了，你別嚇我……」

  謝辭渾身顫抖不止，額頭上青筋暴起，面目有些猙獰，那是極度疼痛之下才會有的反應。

  施彥顯然也沒想到謝辭會突然倒下。

  他看了一眼手中已經中毒的鄒子岳，像是在思索要怎麼做。

  抱著謝辭滿是無助的江懷雪淚眼婆娑，不遠處的鄒子岳母親還在哭泣，而施彥半天沒有作出決定。

  突然，他擡起頭，再次看向謝辭。

  此時的謝辭已經連呼吸都亂了，顯然是痛苦至極。

  施彥突然放開鄒子岳，手中的利刃沖謝辭而來！

  在場的人中鄒子岳已經中毒再無力反抗，江懷雪一直沒有多少武功自然也不是威脅，所以施彥覺得他只需要解決掉謝辭，就一切盡在掌握之中了。

  可就在他出手的一瞬間，江懷雪從腰間抽出止戈！

  軟劍折射出寒光，掃過施彥的面龐，施彥被那寒光晃得還沒看清發生了什麼，就只見江懷雪已經移步到他面前。

  沒有武功的人劍也沒有什麼力道，想要勝過並不難，施彥輕蔑一笑向江懷雪，毫無畏懼的一劍劈去。

  「懷雪！」謝辭怎麼也沒料到江懷雪的動作會這麼快。

  不對，就算輕功再好，沒有內力也不可能達到這個地步……

  電光火石間，兩把劍已經碰撞在一起，原本看上去沒有什麼優勢的軟劍卻借勢向施彥的手掃了過去，施彥大驚之下想要將軟劍擋開，卻發現對方的內力遠在自己之上！

  「怎麼會，你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