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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

2024-09-14 19:39:29 作者: 魚不與

  番外三

  北方的氣溫降得很快,蕭風卷著冬天降臨。

  清早室內的溫度卻不低,空調外機還在運作。

  被子裡伸出一雙手,舉過頭頂,碰到床頭,宋祈言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然後摸索著拿到臥室里的空調遙控器,調了調溫度,又重新縮回被子裡。

  郁琛出差不在家,這些天家裡只他一個人,想怎麼來就怎麼來。

  貓從窩裡探了探腦袋,興許是覺得無聊,出來繞著床邊走了一圈,然後躍身跳上床,趴在床尾,試探性的拱了拱宋祈言的小腿,但沒得到什麼回應,鏟屎官像是癱在床上了。

  宋祈言在暖洋洋的被窩裡蜷了蜷身子,舒服的喟嘆一聲,正感慨沒人催早起的生活好幸福,床頭柜上的手機卻開始一個勁兒的震動,宋祈言不知道是誰一大早的打來電話,原本不想搭理,但實在是被擾的心煩,睡覺也不安生,只好伸手去劃了接聽。

  「宋言言,不會還沒起床吧?」常晉的聲音從聽筒傳出來,毫無保留的嫌棄宋祈言的懶散。

  宋祈言輕哼一聲,從被子裡探出腦袋,閉著眼睛說:「幹嘛?有事說事?」

  常晉驚訝於宋祈言今天這麼好脾氣,連起床氣都沒有,愣了一下後想起正事,悄悄問道:「你那個大計劃,什麼時候實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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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祈言想了半天,老實說:「還沒想好。」

  常晉說:「我剛查了一下,你們那邊下周有初雪的預報。」

  宋祈言「嗯?」了一聲,沒明白。

  常晉又說:「你懂不懂啊,這麼多年的戀愛都白談了是吧?」

  宋祈言還是不明白,沒接話。

  常晉於是道:「得,四年戀愛餵了狗。」

  宋祈言實在是沒什麼耐心,甚至想衝過去把常晉這種拐彎抹角的性子給打直,「你他媽直接說出來能死啊?」

  「初雪啊,就是……」常晉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怎麼遣詞造句,「就是……對於戀人來說有很好的意義啊。」

  「比如……」宋祈言問。

  「嗯……比如,初雪和相愛的人一起過,就會永遠幸福的在一起。」常晉積極舉例說。

  宋祈言嗤笑一聲,說:「你還信這些東西啊?」

  常晉「嘖」了一聲佯裝不滿,說:「喂,初雪求婚很有意義的好吧。」

  宋祈言還在無聲的笑,嘴角上揚,想了想說:「好,那就聽你的,就這麼定了。」

  那頭的常晉笑一聲,然後又不免遺憾:「可惜我沒法過去,要不然就能見證一下了……」

  宋祈言安慰他:「沒關係,年前公司都忙,你以後還要接手更多工作,郁琛這兩年工作室做大,也是忙的不行。」

  常晉逮著機會抱怨一句:「我他媽的要禿頭了。」

  宋祈言又笑。

  貓已經踩著被褥到床頭了,很輕的發出貓叫,然後乖順的臥在宋祈言旁邊,占據了原本屬於另一個鏟屎官的位置。

  宋祈言掛了電話之後去查了天氣預報,又去查了郁琛的航班,看起來阿晉所說的這個計劃是有條件實施的。

  他掀了被子翻身下床,在衣櫃的最裡面角落裡捯飭半天,終於翻出一個方方正正的小首飾盒。

  ——裡面是一對戒指。

  幾天後的周一夜裡郁琛到家,不知什麼時候跟宋祈言學會了,明知道門鎖密碼還偏要屋裡的人出來開門。

  宋祈言很樂意,甚至沒來得及穿鞋,赤著一雙腳「噔噔噔」的下樓去,滿臉欣喜的給郁琛開了門。

  郁琛帶了滿身的寒氣,抱了宋祈言一個滿懷,連擁抱都透著冷,讓人不自覺的瑟縮了一下。

  但郁琛沒鬆手,在宋祈言額頭親了一下,期待的說:「想我嗎?」

  宋祈言很誠實的點點頭,仰頭親在郁琛的唇角,「想你。」

  行李箱被撂在一旁,郁琛進了門才發現宋祈言沒有穿鞋,彎腰把人抱起來,嗔怪道:「地板這麼涼,感冒怎麼辦?」

  「不會的。」宋祈言抱緊郁琛的脖子,埋著臉說。

  郁琛於是悶悶的笑,抱著人進了二樓主臥,貓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撩起眼皮看一眼,只對著郁琛「喵嗚」一聲,然後又繼續睡覺,像是走了個歡迎郁琛回家的形式。

  「你接著睡,我去洗個澡。」郁琛對宋祈言說。

  「好。」宋祈言點點頭,鑽進被子裡,又露出一雙眼睛看著郁琛,說:「那我給你暖被窩。」

  郁琛給他掖了掖被角,笑著說:「嗯,你睡。」

  宋祈言看著郁琛進浴室的背影,不知不覺就閉了眼睛,直到身側的床墊凹陷,郁琛躺上床,在被子底下攬住宋祈言的腰身,往自己懷裡帶了一下。

  宋祈言閉著眼睛,也下意識的去尋郁琛,在被子裡向上拱了拱,把臉埋進郁琛的頸窩,聞到熟悉的冷淡薄荷味兒,沒由來的踏實。

  他張了張嘴,嘟囔著邀功:「暖和嗎?」

  「嗯,暖和。」郁琛說,「抱了一個小暖爐。」

  宋祈言於是哼哼著輕笑,用臉頰蹭了蹭郁琛的下巴和脖頸。

  「睡吧。」郁琛輕輕拍他的肩背,哄孩子入睡一樣。

  他閉上眼睛,手裡的動作漸漸停了,卻忽然不知緣由的輕笑一聲,又把眼睛睜開,低頭看著宋祈言的睡顏,自言自語的小聲說:「我們言言都二十二了呀……」

  ·

  初雪在周三晚上,宋祈言從幾天前就開始考慮什麼時間什麼氛圍單膝跪地最好,郁琛卻不知道什麼時候給他準備了一套正裝,讓宋祈言都沒反應過來。

  「幹嘛?要去哪兒?」宋祈言問。

  郁琛幫他把西裝拿出來,又很細心的備好了領結,說:「我訂了餐廳,明天晚上帶你去吃晚餐。」

  宋祈言「啊」了一聲,說:「為什麼?」

  「明天有雪。」郁琛說。

  宋祈言前幾天剛從常晉那裡聽來了一些關於初雪的美好說法,他不知道郁琛又是什麼時候從哪裡聽來的這些,一面嘟囔著「你怎麼還信這些」,一面又順著郁琛的意思拿過那套西裝去試。

  「哥,」宋祈言在衛生間裡喊外面的郁琛,然後探出腦袋,晃了晃手裡的東西,「這什麼?我不會弄這個。」

  郁琛從沙發上站起來,慢慢走近宋祈言,而後露出得逞的笑,「我幫你。」

  宋祈言察覺到一絲不對勁兒,還沒來得及開口問清楚,就被郁琛推了進去,順勢接過了手裡的東西。

  浴室的門也被關上,阻隔了貓好奇的目光。

  宋祈言只穿了一件內搭襯衫,郁琛俯身邊幫他邊說:「襯衫夾而已,也不難穿。」

  宋祈言的表情始終又呆又懵,只是看著郁琛的動作,片刻後像是懂了,出聲道:「哦,這樣穿啊。」

  郁琛幫他扣上最後一個夾子,沒等宋祈言反應一下,已經把人托起來抱住,反身壓在了鏡子前。

  宋祈言小小的驚呼一聲,又聽郁琛的聲音貼著耳畔響起:「言言,想我嗎?」

  他的聲音諳啞低沉,像是積攢了很久的欲望。

  「等……」

  宋祈言的話音被郁琛細密的親吻堵回去。

  襯衫的扣子差點兒崩壞。

  他在喘息聲中聽到貓爪子撓門的聲音,忽然覺得羞恥,於是貝齒咬著下唇,極力克制自己的聲音。

  宋祈言被抱起來,身前貼著鏡子,身後靠著郁琛,冰火兩重天的感覺並不好受。

  ·

  宋祈言只覺得累,一覺醒來都第二天了,窩在柔軟的被褥里,連推搡都帶著埋怨:「你故意的?」

  郁琛由著他推,一隻手始終搭在他的後腰上輕輕揉按。

  昨天的西裝只試了三分之一,宋祈言晚上直接拿過來穿了,那什麼奇怪的襯衫夾被隨意扔在一邊,郁琛問他怎麼沒用,宋祈言防備的看他一眼,說:「……我不喜歡。」

  郁琛自認理虧,很輕易就妥協了,「好吧。」

  宋祈言站在衣櫃前整理西裝領結,不動聲色的從鏡子裡看郁琛,說:「你下去等我,我一會兒就好。」

  郁琛不作他想,拿了車鑰匙就關門出去了,臨走前說了一句:「玄關櫃裡給你準備了皮鞋。」

  「嗯,知道了。」宋祈言應道。

  他開了衣櫃拿出一件深色的毛呢大衣,套在了西裝外面,出門的時候摸了摸口袋,確認戒指盒還在,於是放心的下樓。

  餐廳初雪愛人,正好。

  去餐廳的路上已經開始下雪,洋洋灑灑的飄下來,宋祈言開了車窗接在手心裡,但留不住,很快就化成一滴水。

  他在西餐廳里環視一圈,慶幸於自己穿了正裝,沒有在一群紳士里顯得格格不入。

  大廳里有人彈鋼琴,也有人和音拉小提琴,宋祈言雖然不大懂音樂,卻也聽得出來是某些高雅的曲目。

  他看向對面的郁琛,壓著聲音說:「哥,吃個飯而已,是不是有點兒隆重了?」

  郁琛並沒有覺得隆重,神色如常的點餐,又問宋祈言想吃什麼,得了個「都可以」的回答。

  位子靠窗,的確是個看雪的好位置,宋祈言逐漸放鬆下來,跟郁琛輕聲細語的閒聊,關於這些天的工作,關於郁琛公司什麼時候放假,關於最近的降溫。

  窗外的雪勢始終不大不小的保持著,還是同來時一樣洋洋灑灑的飄,大概因為是初雪的緣故。

  宋祈言的目光落在餐廳外馬路對面的一棵樹上,樹葉在秋天就已經落得差不多了,而今只剩下光禿禿的樹幹和樹枝,纏繞了幾圈小小的霓虹燈,一秒鐘閃一下,給雪夜又添了些顏色。

  郁琛輕輕放下刀叉,看對面宋祈言發了好一會兒的呆,於是也順著目光看過去。

  「怎麼了?」郁琛問。

  宋祈言也擱了手裡的東西,騰出手來撐著腦袋,繼續盯著窗外看,說:「賞雪呢。」

  郁琛被他故作深沉的模樣逗笑,說:「又不是第一次看雪。」

  宋祈言轉頭看他,說:「那你還專門訂了餐廳?又是正裝又是西餐的,我不認真看兩眼,都白瞎了你這麼費心的準備。」

  郁琛輕輕笑了一聲,沒說話,只是不錯眼的看他,給宋祈言看得臉上發熱,沒敢再跟他對視,才喊了一句「言言」。

  「……幹嘛?」宋祈言生硬的說。

  郁琛站起來,走到桌子的側面,神情認真,似乎還帶著緊張。

  某些想法從腦袋裡一閃而過,宋祈言在心裡說了一聲不妙。

  眼看著郁琛馬上就單膝下跪了,宋祈言突然站起來拉住他,伸了一隻腳放在郁琛的膝下,不讓他跪在地上。

  宋祈言:「等等等一下!」

  郁琛:「……???」

  宋祈言心跳快得厲害,一手拉著郁琛,牽制著他的動作,然後又手忙腳亂去摸口袋,摸了半天才發現大衣被自己脫掉搭在了椅背上。

  已經有別的用餐者和服務生發現異常,疑惑又八卦的看著這邊。

  這讓宋祈言更加緊張,回身一把抓起大衣,再次手忙腳亂的掏口袋,順利的摸到戒指盒,然後不知哪裡來的大力氣,一把將郁琛半跪不跪的姿勢拉起來,趁人還沒來得及反應,自己就先跪下去。

  但他太緊張了,單膝變成了雙膝,看到郁琛沒忍住的笑臉才反應過來,憋紅了臉,窘迫的換了過來。

  「咳……我,我先求。」宋祈言結結巴巴的說。

  郁琛口袋裡的戒指都沒來得及拿出來,硬是被宋祈言不講理的打斷搶先。

  大廳里的鋼琴師適時應景地將曲子變成《愛的協奏曲》。

  宋祈言連著耳朵一起紅透了,調整了好一會兒,才堪堪把臉擡起來,舉起手中的戒指盒,掰了半天沒掰開,又發現戒指盒拿反了,又慌張又尷尬,急得想哭。

  郁琛蹲下來揉了揉他的頭髮,又跟他一起單膝跪著,柔聲說:「慢慢說嘛,我在聽。」

  宋祈言仰臉看他,心防不堪一擊,眼淚都到門口了,又生生憋回去,再次舉起首飾盒,打開給郁琛看,哽咽著輕聲問他:「你願意……嫁給我嗎?」

  「嗯,我願意。」郁琛毫不猶豫的說。

  宋祈言好像網絡掉了線,忘了下一步該做什麼,郁琛用指腹擦了擦他的眼角,捧著他的臉看他,溫柔的要命,「給我戴上啊,宋先生。」

  宋祈言緊張到手抖,把戒指拿出來,又牽過郁琛的左手,鄭重又真摯的給他戴上。

  餐廳里響起一陣掌聲,郁琛在這不息的祝福中抱住宋祈言,在他耳邊輕聲說:「這下好了,把我下半生都套牢了。」

  宋祈言的額頭抵著郁琛的肩膀,把他熨帖的西裝抓出幾道印子,帶著哭腔說:「上半生……也是我的。」

  郁琛有一下沒一下摸他後腦勺的頭髮,慣著他說:「是,一輩子都是你的。」

  宋祈言埋著臉,抽噎著說:「你以後,得養我,我買求婚戒指……花光了積蓄,我沒錢了,我窮死了……」

  郁琛又好笑又感動,輕聲哄慰他:「養你,我養你。」

  宋祈言漸漸平息了情緒,抓了一下郁琛的衣擺,悶聲說:「起來吧,丟死人了。」

  郁琛起身的時候把人一起帶起來,禮貌而紳士的向大廳里的其他人鞠躬示意,即是抱歉又是感謝。

  他擡手招來服務生,然後買了單。

  宋祈言始終低垂著腦袋,只想找個地縫鑽進去,眼角還是紅紅的,看得出哭過。他的膝蓋跪得有點疼,不能那麼快就直起來,於是被郁琛拿過大衣披在身上,老奶奶過馬路一樣被攙著走。

  宋祈言坐上副駕,嘟嘟囔囔地自言自語:「還好阿晉沒來圍觀,要不然夠他笑好幾年的……」

  郁琛側頭看他,抽了張紙巾,輕輕按了按他的眼角,沉默著沒說話。

  宋祈言隔著衣服去摸郁琛的口袋,按住一個小方盒子,然後仰臉看他,語氣認真的問:「你這個……能退嗎?」

  郁琛老實說道:「不知道,沒想過這個問題,也沒問過。」

  「退了吧,一對就夠了,多了浪費。」宋祈言說。

  郁琛說:「好,過兩天問問。」

  宋祈言心滿意足的端坐回去,側頭看窗外掠過的霓虹燈虛影,忽然有些悵然若失。

  「哥。」宋祈言聲音很輕,怕郁琛聽到,又怕郁琛聽不到,因為這話很矯情。

  他說:「我愛你。」

  郁琛一腳踩在剎車上,宋祈言因為慣性向前俯衝了一下,彈回來的時候都是懵的。

  「你幹嘛?突然……」

  「我聽到了。」郁琛打斷他說。

  「……」宋祈言怔了一下,低著頭不再接話。

  郁琛鬆了安全帶,俯身過來親他,笑著說:「我也愛你。」

  宋祈言恍然紅了臉,把他推過去,欲蓋彌彰的說:「這兒不讓停車,當心交警給你貼條。」

  郁琛占便宜一樣的又親一下,然後才繫上安全帶重新發動車子。

  不知道過了幾分鐘,宋祈言小聲爭辯一句:「我更愛你。」

  郁琛輕輕「啊」了一句,故作為難的說:「怎麼這樣?我更愛你才對。」

  「我愛你多一點。」

  「宋祈言,你好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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