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會
2024-09-14 19:38:12
作者: 魚不與
展會
一頓飯吃到近十一點,要不是方書南和郁琛攔著,祁明軒和幾個人還要嚷嚷著去唱歌,郁琛手底下的員工都喝了點酒,暈頭轉向,跟著祁明軒一塊兒嚷嚷,一點沒有在工作室的那個矜持勁兒。
他們在雲芝閣門口分別,沒喝酒的自己開車,喝了酒的找代駕,要不然就是幾個人搭夥送一送。
宋祈言已經開始犯困,直打哈欠,窩在車后座閉著眼睛,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睡著了。
范柯也困,想著要開車送郁琛和宋祈言回家,連酒都沒敢沾。
郁琛小心攬著宋祈言的肩膀,怕他磕在玻璃上,用手護著他的腦袋,想給他調整一個舒適自在的姿勢。
宋祈言困得睜不開眼,哪兒舒服往哪兒躺,像沒了骨頭,還時不時哼哼兩聲,郁琛沒法子,只好把人摟著哄,輕輕拍著宋祈言的肩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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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霓虹繁華,成排的高杆路燈快速後撤,透過後車窗玻璃,掠過一個個光影。
郁琛身上的薄荷味被酒味沖的更加淺淡,宋祈言無意識的去尋,歪著頭靠近了郁琛的側頸,像在摸索一種安全感。
宋祈言輕輕的呼吸聲從左側傳過來,溫熱的氣息灑在郁琛的側頸,還帶著些許似有若無的奶糖味兒——興許是喝了旺仔的緣故。
郁琛緊了緊摟著宋祈言腰的那隻手,一會兒想著太瘦了,一會兒又想著手感挺軟。
車內頂燈沒開,范柯看不清楚后座的情況,只借著車外光影匆匆掃了一眼,卻沒由來的生出一種窺視感。
宋祈言趴在郁琛懷裡磨蹭,還嘟囔著說一兩句夢話,但郁琛現在沒心思去琢磨他說了什麼,宋祈言在他頸側呵著氣,讓他覺得自己的心跳亂了節奏。
像個愣頭小子在黑暗裡迷了路,找不到出口。
范柯把車穩穩的停下,郁琛內心掙扎了兩秒,還是決定直接把宋祈言抱進去。
郁琛對范柯說:「開車走,太晚了,明天早上來接我們。」
范柯克制的打了個哈欠,看了一眼他懷裡的宋祈言,說:「好的老闆。」
郁琛把宋祈言放在客廳沙發上,蹲下來看著他,溫聲說:「言言,洗了澡再睡。」
「……」宋祈言沒動靜。
「你喝的是牛奶,不是酒。」
宋祈言動了動手指,眼睛一睜一閉,真的是困到不行。
郁琛擡手撫過宋祈言的臉頰,把額前的碎發都撩上去,露出光潔白淨的額頭。不知道為什麼,讓郁琛想到上次偷親宋祈言那事兒。
也許因為宋祈言的狀態,看起來單純無害好欺負。
郁琛靠近宋祈言,在他耳邊輕聲說:「還不起,等我幫你洗麼?」
他壓著的聲音更顯得好聽,宋祈言全然感受不到威脅,反倒勾著唇角傻笑了一下,覺得聽郁琛講話是種享受。
郁琛擡手捏了宋祈言的鼻子,硬是把人給憋的亂撲騰,宋祈言胡亂的推開郁琛的手,終於捨得睜開眼睛。
宋祈言擡臂擋住客廳里的光線,癱在沙發上,斷斷續續的說:「不想動……別叫我……」
郁琛拿了拖鞋擺在他面前,把他拉起來,「快去洗澡,都幾點了。」
宋祈言站起來,湊近郁琛聞了聞,說:「哥哥也沒洗澡,還有酒味兒,不好聞了。」
郁琛愣了兩秒,然後往前走了一步,環住宋祈言的腰,把人摟在懷裡,眼尾上挑,帶著蠱惑:「湊近了聞。」
姿勢有些曖昧,腰側的手像是在發燙,燙得宋祈言無措起來,覺得耳根子都熱了。
宋祈言故作鎮定的側頭嗅了一下,然後推開他,一邊轉身一邊說:「……沒有……聞不到,快去洗澡。」
宋祈言聽到郁琛在身後輕笑一聲。
果然還是自己太嫩,怎麼都贏不過郁琛。
真奇怪,喝了酒的明明是郁琛,怎麼感覺醉了的反倒是自己?
宋祈言拍拍臉頰清醒一下,上了二樓洗澡去了。
-
郁琛在跟人打電話談工作,宋祈言撐著腦袋看他,偶爾會互相對上視線。
然後郁琛就看著他笑,連帶著宋祈言也跟著一起笑,莫名其妙。
手裡握著的手機被靜音,宋祈言怕吵到郁琛工作,有消息進來也只是「嗡嗡」振動,宋祈言解鎖,是齊落帆。
齊落帆:閒嗎?
齊落帆:風一廣場那邊有一場攝影展,我爸給我兩張票,一起去嗎?
宋祈言有些猶豫,看了看對面的郁琛,他現在已經是個打工人了,去看攝影展,要請假吧?
齊落帆:聽說有布列松和麥卡林。
宋祈言:!!!
宋祈言:去去去,一起去!
不就是請個假,多大點事兒?老闆又不是別人,是郁琛,郁琛!
宋祈言一直都是老師眼裡傳統意義上的「好學生」——成績好,不遲到,不早退,不曠課,不打架,不惹事,性子軟,脾氣好……
但這些「好」現在對宋祈言來說也挺麻煩,他請假的次數屈指可數,一想到要到老師面前說出「老師,我想請個假」,他就沒由來的緊張。
其實並不是害怕老師,而是害怕老師的追問:「為什麼請假?請多久?去哪兒啊?什麼時候回來?」
有些人他就是這樣,恨不得在你身上安個自動導航定位系統。
比如現在的郁琛,在宋祈言說出請假這個字眼過後就開口說過話,一雙眼睛盯著宋祈言,沒說批假,也沒說不批假。
宋祈言恍若夢回高中,背著手站在班主任面前,垂著腦袋,身後的兩隻手絞在一起,下一刻就聽班主任問道:「原因呢?」
宋祈言心都死了……
死黨常晉和一伙人扒著辦公室的窗戶縫朝里望,觀察宋祈言的請假進度。
今天請假的人屬實有點兒多,什麼鬧肚子,什麼崴了腳,什麼感冒發燒流鼻涕……這些爛大街的老套理由都被窗口那群人用了個遍,一個都沒給宋祈言留。
宋祈言手心出了汗,覺得有些黏膩,腦袋還在垂著,脖子都酸了。
總不能老實說想去新開的遊樂場玩大擺錘吧?宋祈言心中懊惱,早知道不說跟他們一起出去玩了。
高二下學期的課程已經緊張起來,學生們都在教室里一坐一天,很少有時間放開了嗨,常晉提出去玩大擺錘,但遊樂場開放時間有規定,剛好卡在上課那會兒。
宋祈言辛苦維持的「好學生」人設差點兒立不住,最後班主任鬆了口,大手一揮,簽了請假條,「晚自習之前能回來嗎?」
宋祈言嗓子有些乾澀,磕磕巴巴的說:「能……能回來。」
宋祈言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郁琛終於開口說話,眼神沉沉:「那是我的杯子。」
宋祈言像拿了個剛出爐的烤紅薯,「啪」的一聲把杯子放下了,小心翼翼的擡眼看他,訕笑道:「呵呵,我說呢……這水喝起來怎麼跟咖啡一樣……」
郁琛靠著椅背,把宋祈言又從頭到腳看了一遍,加重了語氣:「跟誰?齊落帆?」
「……嗯。」
「就那天那個,你們班長?」
「……嗯。」
「他有兩張展票?」
「……嗯。」
宋祈言聲音越來越小,給自己打的氣這時候都漏光了。
他不明白,只是去看個展而已,又不是去搶銀行,郁琛的臉色怎麼這麼嚴肅。
郁琛看他的樣子實在可憐的很,又不想放他跟別人一起去看展,一通電話打到祁明軒那裡,三兩句話說清意思,讓祁明軒幫忙去搞兩張票。
「哥……」宋祈言小聲說,「你也要去啊?」
郁琛「嗯」了一聲,說:「我不放心,兩個小孩子,你對這兒又不熟。」
宋祈言哽了半天,終於憋出一句話:「可是班長他對這裡挺熟的,而且他已經成年了。」
郁琛一擡頭,表情不變,「那也不行。」
「那會耽誤你工作的,」宋祈言身體前傾,撐著辦公桌,一臉期待,「不如留點兒時間談談下一個合作?」
郁琛大他們好幾歲,一起去展會的話,就像玩伴後面跟了一個家長,總讓人覺得被約束,難免讓人放不開玩樂。
然而郁琛好像並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他不僅要去,還要把祁明軒也叫上。
郁琛說:「展會在周末,不耽誤工作,至於合作……」他漫不經心的轉了一下椅子,「再看吧。」
「可是……」
「別可是了,」郁琛揚手打斷他,不再給他掙扎的機會,語氣強勢,「我說不行就不行。」
宋祈言頓了半天,有些委屈,「好嘛。」
果然,就算只是年長几歲,也還是有代溝,郁琛根本不能明白當代少年人的心思。
這事兒就這樣定了,宋祈言在通話的時候支支吾吾的跟齊落帆說了這麼一個情況,極其委婉的說郁琛是不放心他們兩個的安全。
齊落帆倒是沒多想,還問祁明軒會不會不太方便,畢竟是藝人,出行難免有些不便。
宋祈言說:「我哥說沒事兒,他自己有分寸。」
其實郁琛的原話是:「不用擔心他,站街上都沒人理他,還怕什麼粉絲圍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