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第 7 章

  薛盛舟是在其他班的同學陸續離開的時候回來的。

  孔文楚走在最前面，面色嚴肅，環視教室，最後一點嘀嘀咕咕的交談聲也沉寂下去。

  「還差書嗎？」孔文楚敲了敲黃蔓婷的桌子。

  「都齊了。」黃蔓婷說。

  「把門關上。」孔文楚擡擡下巴，銳利的眼神從從眾人臉上掃過，江渡心虛的低下頭，有人從他身邊路過，最後在他旁邊的位置坐了下來。

  「你幫我收拾的？」薛盛舟低聲問。

  「嗯。」江渡低低應了一聲，「我把髒的放在我的書包里了。」

  薛盛舟一下笑了，笑容扯動他臉上的紅腫，他立馬「嘶」了一聲，控制住了表情，「謝謝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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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渡低著頭看桌子，餘光看見前方周銘銘也落座了，聽見薛盛舟的動靜，他著急的轉頭看了薛盛舟一眼，薛盛舟滿臉無辜，眼神清澈的很，向他眨了眨。

  「……我不希望再有今天這樣的事發生。」江渡沒聽清孔文楚前面都說了啥，但是很明顯能感覺到大家的眼神默默移了過來。

  「我已經通知了這幾位同學的家長，如果還有這樣的事，就不會這麼輕易的解決了；這次還只是通知家長，再有下次我會申請處分，這意味著什麼你們都懂的。」

  孔文楚說話不緊不慢的，語氣格外的唬人。

  「好了，可以散了，明天早上七點半來，不要遲到了。」孔文楚朝這邊看了一眼，「剛才那些同學留下。」

  江渡坐在位置上慢吞吞的收拾東西，看了薛盛舟一眼。

  薛盛舟半邊臉還腫著，見他看過來微微一笑，「怎麼了？」

  或許是因為孔文楚坐在講台上，教室里的學生很快走了個一乾二淨，除了剛才起衝突的那些人，就只剩下江渡還坐在教室里。

  「我在門外等你。」江渡低聲說。

  薛盛舟一愣，還沒反應過來，江渡已經背著被書和衣服撐的鼓鼓的書包走了出去，順手帶上了門。

  見江渡從教室里離開，孔文楚慢條斯理從講台上下來，腳步聲在空曠的教學樓中格外清晰。

  孔文楚一步步走近，幾人都慌張的躲了一下，「老師，我能不能先走了啊。」有人弱弱開口。

  「不行。」孔文楚面無表情，「怎麼，當時怎麼沒想到有現在？剛開學就在學校里打架鬥毆，你們真是了不得了，我該說的都和你們說了，等下我再和你們的爸爸媽媽好好談一談。」

  「他們先動手的，我就是自衛一下，要不然我就被打死了。」薛盛舟唯恐天下不亂。

  周銘銘原本沉默的坐著，聞言猛地轉過身來瞪著薛盛舟，薛盛舟抄著手往後一躺，面帶挑釁，「不是嗎？」

  「薛盛舟！」孔文楚面色一冷，薛盛舟又老老實實坐好，一副什麼也沒說的樣子。

  周銘銘的怒氣來的洶湧，剛剛冷卻的臉一下又燃起來，整張臉緋紅。

  手機鈴聲從教室里傳出來，江渡原本在門口偷看著，察覺到孔文楚一邊接電話，一邊向著門口走來，他躲進了旁邊的教室里。

  上午十點半，整棟教學樓基本都空了，只剩下18班的幾個人還沒走。

  薛盛舟看著黑板上方的掛鍾默數著時間，已經十一點半過了，家長們陸陸續續的來，孔文楚在走廊里和家長談話之後就讓家長領著孩子離開了。

  還留到現在的只有那個之前陰了他一把的男生。

  薛盛舟「嘖」了一聲，那男生端正的坐著，動也不動。

  又送走了一位家長，孔文楚推門進來，看了兩人一眼，「你們走吧，到家了給我發個消息。」留到現在，多少該長點記性了。

  「好，孔老師慢走。」薛盛舟招招手。

  他就等著放他們走呢，江渡都不知道等了多久了，現在都該吃午飯了。

  薛盛舟抱著桌上的衣服出去，臨走前往教室里看了一眼，那個男生還端正的坐在位置上，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

  門外沒有江渡的身影，薛盛舟在門口轉悠了下，樓梯間傳來斷斷續續的腳步聲，他往下一看，江渡正背著書包上樓。

  「嗨。」薛盛舟打了聲招呼，幾步跑到江渡面前，「餓了沒，我們吃飯去。」

  「嗯嗯。」江渡應了一聲，薛盛舟伸手要去接他背上的書包，江渡側過身躲了一下。

  「你把所有書都裝進去了，重不重啊？」薛盛舟笑著，「你拿衣服吧，我拿著嫌熱，背著我還能解放雙手玩手機。」

  好意江渡未必會領，但是委婉的暗示自己不喜歡，江渡多半會中套。

  江渡皺皺眉，三樓不高，兩人說這話已經到了一樓大堂。

  春華樓大堂兩邊都是空的，夏天濕熱的很，中午這陣卻來了一陣風，熱風穿堂而過，吹動兩人身上的衣衫。

  江渡嘴唇動了動，似乎是說了什麼，但是學校里的樹太吵，嘩啦啦的，薛盛舟湊過去提高了聲音問他，「你說什麼，我有點沒聽見。」

  江渡臉上閃過驚慌和尷尬，他訥訥的低下頭，像是糾結了一下，然後快速的對著薛盛舟重複了一遍，「謝謝你。」

  「哦。」薛盛舟卻一副輕鬆的樣子，「這有什麼的，朋友就該互相幫助嘛，幫我拿拿衣服。」

  江渡伸手要拿，薛盛舟卻一躲，「書包給我。」

  江渡無奈的看了薛盛舟一眼，他明白薛盛舟的好意，但是他不能繼續給薛盛舟添麻煩了，「不重，而且我背不了很久，我們等下坐公交回去？」

  「可以啊，不過我想先去吃個飯，有點餓了。」見江渡不肯，薛盛舟也沒再繼續拿，他掏出手機看了眼，周晴女士給他發了信息過來，問他在幹嘛。

  「和朋友一起出去吃飯，我等會兒吃完飯打給你。」薛盛舟發了條語音過去。

  現在不能接，接了肯定是一陣狂轟濫炸，等回了家再說。

  等兩人在外面吃過飯回家，已經是七八點的時候了。

  薛盛舟找了個超市儲物櫃存放兩人的東西，然後硬要拉著江渡去看隨城一中的老校門。

  「你沒來過這兒？」薛盛舟領著江渡慢慢爬上被大葉榕覆蓋的坡道。

  「沒有。」

  江渡轉學來隨城也不過一年，他很少外出，從不主動探索沒必要去的地方，雖然比薛盛舟先來，可說不定還沒有薛盛舟對隨城了解。

  「這裡特別涼快。」薛盛舟張開手，大葉榕枝丫搖晃，風穿過街道而來，從薛盛舟的指縫流過。

  大葉榕霸道的侵占了這一片的天空，薛盛舟去小賣部買水，江渡站在最大的那顆大葉榕下面，擡著頭看一中的老校門。

  老校門邊上是很高的圍牆，牆上爬滿了青綠的藤蔓，沾滿了夏天的味道。

  江渡曾在學校里遠遠注視過這扇門，那時是春天，金黃的迎春簇擁，大家三三兩兩的走出去。

  江渡在路口猶豫了很久，他本來是特意繞路過來，準備從這裡離開學校的，但是他一次也沒從這裡走過，更沒有人陪他一起走，躊躇了半晌，江渡調轉腳步向著新大門走去。

  老校門旁邊立著一座純白色的尖頂建築，江渡多看了兩眼，薛盛舟在他後面說，「那好像是之前建的禮堂。」

  「有的時候，學校會抽學生去打掃禮堂，還沒抽到過我們班嗎？」

  「沒有。」江渡搖搖頭。

  「那我們說不定以後還有機會進去參觀參觀呢。」話剛落，高三的教學樓里響起了預備鈴聲。

  江渡和薛盛舟靠在石頭欄杆上往裡面看，學生們在教學樓里穿梭，成群結隊的說笑著，江渡不免有些心生羨慕。

  他好像從來也沒有這樣的朋友，只是及其偶爾的會有人從他的生命路過，然後很快離開他。

  夏日的午後總是格外的悠長，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說著話，再一擡眼，日已西斜，夜幕即將來臨。

  回到家已經是晚上八點，薛盛舟剛推開門，周晴女士的視頻就打了進來。

  「喂，媽。」薛盛舟在門口換了鞋，抱著小貓就坐在了地板上。

  他最近愛上了給小貓拍照，各種找角度，手機里全是貓咪的照片。

  「怎麼打起來的？」

  「他們欺負我同桌，我看不過去，吵了幾句，大家都比較衝動嘛。」薛盛舟挑了幾張可愛的照片給江渡發過去。

  「你做事的初衷是好的，但是這個手段不對……」

  薛盛舟眼神一凝，他剛剛退出和江渡的聊天界面，上面卻立刻顯示出了一個小紅點。

  平時江渡都要晚上睡覺的時候才會消息的。

  薛盛舟點開一看，江渡的回覆還是像之前一樣透露著一種敷衍的氣息，後面卻跟了兩個表情，「好可愛【愛心】【愛心】」

  薛盛舟沒忍住笑了一聲，小貓也「喵」的一聲，周晴嘆了口氣，也不知道剛剛說的薛盛舟聽進去沒有，「你要不要轉回來？」

  「不了不了，這裡挺好的，就是剛開始的確有點不習慣。」薛盛舟一笑，眼睛都眯起來了，「再說了轉來轉去的有什麼意思，我剛在這邊交了朋友呢。」